第四百五十章 中州島

見楚凡真的站起身,即將出手,李易暗自鬆口氣,猛地回頭朝楚凡望去,心裡還是有些打鼓,不敢百分百確定楚凡能搞定一切。

衆多陰屍本緩緩朝着角落靠攏,然當楚凡起身,邁步走向他們後,這些陰屍竟停住了腳步,空洞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迷茫,就那樣呆愣愣的望着楚凡,身軀莫名輕顫。

“塵歸塵,土歸土,你們便隨着這海風……回家吧。”楚凡平靜輕語着,面無表情,只是眼底深處有一抹無奈和苦澀,他從衆陰屍裡穿過,這些陰屍竟沒有對他動手。

右手擡起一揮,楚凡的五指指尖皆被他自己劃出一道口子,五滴鮮紅的血飛落而出,瞬間就分化成數百滴,落到數百陰屍身上。

“我以狼王之名,以仙王之身,以道家後人之身份,祝願你們回家。”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楚凡繼續向前邁步,速度並不快,但他的雙眼,卻越眯越小,最後直接眯成一條細縫,精芒閃掠,宛若星光般耀眼。

話語剛落,數百名陰屍眼中露出解脫之色,他們的臉上,呈現一抹淡淡且柔和的笑。

數百陰屍,隨着楚凡的每一步落下,那堅硬如隕鐵的身軀,一點一點碎裂,化作灰灰,飄落到四周的彌霧中。

然一直隱藏在他們腦海中的執念,則融到一滴鮮紅的血中,一時之間,數百滴鮮血,帶着數百名狼羣戰士的執念,衝破彌霧,劃破長空。

他們要回家,回到親人身邊,回到狼羣之中,落葉歸根,不論多麼強大,遊子總是要回家的。

見狀,李易七人連忙站起身,全都大鬆口氣,一時間,七人看向楚凡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忌憚。

楚凡一步一步邁出,不多時,便來到戰艦之上,望着這熟悉且又陌生的戰艦,他的腦海裡,又不由回想起那夜的一切。

當年,他曾親眼見到這艘戰艦,載着一羣戰士,跟隨着爺爺楚破征戰前路。

“狼羣八部將!”站在甲板上,楚凡先是擡頭看一眼帆布上的狼之圖案,旋即便眯縫着雙眼,凝視那盤坐在船艙上的男子。

那男子,正是狼羣八部將之一,他一襲綠袍向後倒卷着,發出獵獵之音,閉着雙眸,氣息全無,如同死去一般。

修爲雖盡失,但楚凡的肉身之力仍存,不至於毫無戰力,他一蹬甲板,蒼老的身軀立刻騰空而起,落到船艙之上,就立在那男子面前。

這男子,楚凡曾見過,正是狼羣八部將之一,如何稱呼,他不知。

此刻在男子身上,楚凡察覺不到一絲生機,同樣也沒有陰氣,也就是說,男子並沒有變成陰屍,之所以會這樣,定是經歷了一些什麼,亦或受到重傷,不得不自封,護住根本。

“得罪了。”話語間,楚凡擡手一指點在男子眉心,一滴鮮血,順着他的指尖,進入男子眉心,化作一股濃濃血氣,威壓無窮,像在激發着什麼一樣。

想也不用想,一眼就能看出,男子此刻的情況很糟,甚至只有一口氣被封存着,在等待某一人的到來。

身爲這一代狼王,楚凡自然明白,自己的血,能刺激男子,使之甦醒過來。

果不其然,當那滴血進入男子眉心後,其身軀忽然一顫,緊閉的雙眸猛地睜開,射出兩道光芒,犀利且鋒銳。

“你是……狼王?”男子猛地擡頭,望向楚凡,眼神裡流露出疑惑之色,因爲容貌之故,他並未認出楚凡。

“晚輩楚凡,見過前輩。”退後三步,楚凡對着男子抱拳一拜,表情誠懇而真切。

男子,值得他楚凡一拜,更值得他喊一聲前輩,要知道,男子與楚天闊同輩,更爲狼羣前後奔波,爲道家付出如此之多,這樣一個強者,自然值得楚凡尊敬。

“楚凡……”眼中閃過一抹狐疑,但下一刻,男子臉上便呈現欣慰之色,他自然能看出楚凡的狀況,微笑道:“破而後立,你走的這條路,很危險,卻也能一步登天。”

楚凡直起身,平靜的面孔上,看不出喜怒,眸光淡然,沒有任何波瀾,他之所以尊敬男子,不是因對方的強大,而是因對方與道家的關係。

他很清楚自身情況,甚至已想好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可以說,現在的他是在經歷一個過程,沉澱道心的過程。

“敢問前輩,你們究竟經歷了什麼,怎會變成這個樣子。”楚凡凝視着男子,道出心裡最想知道的事。

“經歷了什麼,經歷了什麼……”男子眼眸中閃過驚恐之意,更有一絲濃濃懼悸,神情裡透露出後怕,片刻後才恢復過來,擡頭望向楚凡,免強露出一抹微笑,道:“楚破前輩帶領我等打破空間,擊穿通道,終於尋到那通往葬地的路。

葬地,呵呵,那裡果真是葬地。

楚戰、楚然、楚烈等楚家人,均以自身血肉,自身一切,獻祭給通道,方纔令得通道打開。

我等狼羣八部將,則跟隨楚破前輩,進入到通道中,最後,其餘七將皆喋血在通道中,惟有我與楚破前輩穿過通道,進入到葬地之內。”

說到這裡,男子面露一抹慘然,更有憤懣和不甘,還有無奈和追憶。

“我雖進入葬地,卻未看清其內的情況,而跟隨我的狼羣戰士,更全數化爲陰屍。

當時,我只覺眼前一片漆黑,隨後便被楚破前輩送了出來,即使如此,我也是奄奄一息,最後時刻,不得不自封,等待你的到來。

楚破前輩讓我告訴你,那件事,他做成了,葬地路已通,天地盡滅時,惟那裡有一線生機。”

忽然,男子狂笑起來,嘴角溢血,他的使命已經完成,即將殞落,眼神暗淡,坐着的身軀不斷顫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一線生機,呵呵、哈哈,那裡真的有一線生機嗎?或許有,也或許沒有,興許對你來說是生機,對於他人而言,則是葬地,死亡的葬地。”男子口中不斷咳血,體內冒出一縷縷陰氣,他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竟向着陰屍轉變。

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楚凡心中不解,不知男子爲何要這般說,但他現在非常確定,一切的答案,就在葬地裡。

“敢問前輩,通道究竟在何方?”最後,楚凡這樣問道,路已通,他自然迫切地想知道通道在哪裡。

“不知、不知啊,茫茫中海內,皆有可能爲通道,楚破前輩說,天地盡滅時,通道便會現。”男子的眼神越來越黯淡,逐漸充滿殺戮之意,他用懇求的眼神望着楚凡,“殺了我,殺了我。”

聽言,楚凡眼中的無奈和冷漠更爲濃郁,他無奈於眼前的情況,冷漠於天地,他始終相信,自己能從假走向真,能讓死走向生。

今日聽到狼羣八部將喋血的消息,他心中隱隱有些悲意,然聽聞楚家衆位叔叔和爺爺,獻祭掉自身,只爲打開通道,他的心就更加刺痛,全身佈滿涼意,整個人都陰冷下來,神情凝沉。

修道多年,令得楚凡已經明白,大部分修士,在大部分時間,都是身不由己,有些事不得不做。

可有些事一旦做出,要付出的代價便是生命,然他們沒有選擇,毫無選擇。

“晚輩送您回家。”說着話,邁步上前,指尖再度觸碰在男子眉心,一滴暗紅色的血,隱入男子眉心。

這血,是楚凡的一滴精血,更是他的一番心意,希望這滴精血,能把男子安然送回家,送到狼羣如今所在的土地上。

男子的臉上,露出感激之色,他對着楚凡露出最後一抹微笑,身軀便碎裂開來,隨着海風飄入彌霧內,而他的執念和魂,則被楚凡的精血保護着,衝向高空,衝向遠方。

緊接着,轉過身,盤膝坐在船艙之上,他表面看似平靜,心裡卻在暗自思考,已是天翻地覆。

“天地盡滅,葬地……”盤坐在船艙上,眼中有悲哀之意閃過,平淡的目光掃向四方,紅髮飄飄,此時此刻的楚凡,透出一種出塵之意,仿若勘破一切,心境超然。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李易七人身上,道:“這艘戰艦,你們來操控,立刻前往中洲島。”

戰艦上的陰屍及陰氣,隨着男子的消散而消散,四周的彌霧也消失,恢復晴空,露出藍天大海。

李易七人駕馭着戰艦,速度比他們之前乘坐的大船要快上無數倍,才短短不到兩日,他面便已看到中洲島那龐大的陸地。

第三日下午,這艘雄偉、壯觀的戰艦,緩緩停靠在中洲島海岸邊,而楚凡至始至終,一直坐在船艙之頂,他在認真思忖未來的路。

通過男子的一番話,楚凡已經明白,天地大劫或許不遠了,他必須以最快速度恢復修爲,強大己身。

此時此刻,楚凡已經預料到,這場大劫,所有的一切都要毀滅,但他仍舊不甘,還是要嘗試阻止這場大劫,阻止一切的毀滅。

因爲,毀滅的衆生裡,有他的親人和兄弟、朋友、下屬,即使明知不可爲,他也要試試,付出性命又如何,只要心無愧足矣。

並且,楚凡堅信,就算衆生皆毀,只要他還活着,只要弄明白一切,明悟答案,那他便能重開天地,讓假變真,讓衆生從死走向生。

這是他的道,更是他未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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