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會比張妙妙想象的要誇張很多,她見到了有史以來最盛大的場面,招聘現場人山人海,這裡集合了整座城市裡的畢業生。昨天晚上所有的自我激勵,瞬時間消失無影,那個被自己擅自人設的高大形象,變得渺小。她在還沒開始的時候,便已經放棄了自己。
她跟着其他舍友向前挪動,看着他們停駐腳步,聽着面試官花樣的問題,她在心裡默默說着自己的答案,從始至終沒有勇氣上前一步。
有一家招聘企業前面聚集很多畢業生,張妙妙也停駐了腳步。在舍友面試的時候,張妙妙靜靜地聽着,舍友對答如流,專業知識的掌握成都她是一張白紙,四年時間她到底做了什麼?文學社?學校樂團?繪畫社團?這些能帶給她什麼?此時此刻她恨自己的無知!
張妙妙知道自己在這羣人面前只能認輸,她擡頭認真看着牆上貼的招聘簡章,各崗位的要求,她沒有一項可以勝任。僅存的一點渺小的自我,此刻一點也不剩了。
最後企業招聘人員讓畢業生填寫報名表,舍友將張妙妙的名字順便也寫上了。招聘企業不在本地,大巴車上拉着二十多名應聘者,張妙妙跟着舍友的腳步。看着他們歡呼雀躍的樣子,彷彿成功就在眼前,她只能裝作無所謂,一路昏昏沉沉。
一直忘了提一個人,兵哥。“大家叫我兵哥,比在座的各位年長一些,由我帶大家去我們公司面試。”大巴車不知道開了多久,一路顛簸,張妙妙每次坐車總是會莫名打瞌睡,她自然睡的不知發生了任何事。
“大家醒一醒,馬上就到了。”張妙妙睜開眼睛,幾個熟悉的字出現在眼前。
啊?這不是回家了?什麼情況?她拉開窗戶,看着路兩旁熟悉的街景,心裡說不出的感覺。這不是騙子吧?
看着眼前金碧輝煌的大廈,如此壯觀,整個大廈以金色爲主,紅木色作爲修飾,被騙了?不可能吧。張妙妙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出生的這片土地竟然也有如此壯觀的企業,她一定要問問父母,這是什麼樣的公司。
張妙妙想找個地方給父母打個電話,問個明白。但是很多事情是沒有時間去思考,沒有時間去詢問,一切就像是在做夢。很快被引導人員引導到公司十層會議室。
“大家稍等下,我們在招一名會計,自己其他重要崗位,這次招聘公司很重視,由董事長親自面試”。啊?會議室坐着二十多個應聘人員,面面相覷,異常安靜,但卻掩飾不了所有人內心的緊張。張妙妙看到其他人的表情,瞬間輕鬆了很多。
兵哥大概三十歲左右,身高一米八五,平頭,身形矯健挺拔,幽默風趣,妙妙一路聽着他的聲音進入夢鄉。隱約聽到有女孩子在議論着,發出讓人不悅的笑聲。
張妙妙顧不得那麼多,她覺得心跳到嗓子眼,樓道里似乎也亂作一團,耳邊傳來急促的高跟鞋的聲音,還有跑步的聲音,偶爾還有瓷器打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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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漫長的,張妙妙不知道等了多久,她不知道董事長會問到什麼問題,此刻她已經放棄了,長長的嘆了口氣,一個莫名的笑容在臉上。原來放下如此簡單,如此輕鬆。
“大家都準備一下,先抽一下面試排名。”兵哥拿着一個紅色包裝箱進來。
張妙妙隨便拿了一個,六號。突然又緊張了,爲什麼是六號,爲什麼不是二十號。
“第一位面試者,請跟我來。”兵哥的臉上似乎也有一絲不安,張妙妙似乎感受到了這位董事長的威力,連兵哥這樣的人都能不安,可想而知這位的來頭!
會議室異常安靜,沒有人交流,張妙妙突然想退出面試。
張妙妙擡頭看了看會議室的落地大鐘,同樣的金色,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的發笑,她不知道笑什麼。她似乎聞到了一種金錢的味道,莫名的讓人心情大好。他竟然想到了董事長的嗜好,酷愛金色的人?扯遠了吧?她真的被自己的愚蠢打敗了。現在在面試,想什麼呢?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的調整好狀態。
大概十五分鐘的時間過去了,第一位面試的人還沒有出來。
“這次面試一定很難,這麼長時間。”王曉婷轉頭對冀玲說。冀玲淡定地微微一笑。張妙妙愛極了冀玲那自信的笑容以及呈現的面部表情,以至於以後的人生中她總是刻意學習冀玲的自信。
張妙妙慶幸現在第一位面試者還在面試,還有四位才輪到自己,她在想着,要不退出吧。
“回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怎麼樣,難嗎?”“問什麼了?”“……”
會議室頓時熱鬧了起來,大家都在詢問着第一位面試者的面試過程。
第一位面試者竟然有些異常的興奮,說着面試過程。
“不難,董事長沒問我關於專業知識問題,和我聊了聊公司,問了我一些其他的問題。沒事,很簡單,沒有我想的那麼難。”多年後再體會那時候的自己,如此稚嫩,如此幼稚。
很快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
“張妙妙!”張妙妙猛地站起身,差點摔倒,緊張,身體輕飄,像是隨時都可能摔倒。
張妙妙有些尷尬,自卑作祟,她隨即看到了冀玲眼裡的閃過的那一絲不屑。
張妙妙敲門,“請進!”
張妙妙站在原地不知該坐那裡,董事長手勢指示對面的一個座位,張妙妙順着視線坐下。
面試問了什麼,張妙妙沒有一點印象,整個面試過程都是懵,坐到會議室後才豁然清醒。
“你怎麼這麼快?問什麼了?”有一位面試者湊過來問到。
“我,我也忘了,緊張的不行,我都沒說幾句話。”張妙妙給自己判了死刑。她一定失敗了。她沒有看董事長一眼,她只覺得臉紅到了脖子跟,發出的聲音似乎只有她自己聽得到。
面試還在繼續,現在一切都已明瞭。她一定不會得到工作機會。
“張妙妙”!兵哥突然叫她的名字。
會議室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張妙妙,臉上通通寫着一個大大的問號。
張妙妙擡起頭,有些不知所措。完了,完了,難道只有她不合格?
“跟我過來一下。”兵哥的聲音有些許的溫暖。
張妙妙跟着兵哥走進一個稍微小一些的接待室,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會議室裡人們竊竊私語,冀玲也有些動搖了。
“爲什麼是她”“爲什麼叫他”……
爲什麼?張妙妙也不知道。面試失敗也不需要再次被告知或者打擊吧?
我們有時候會痛恨被安排好的人生,可是想想,其實對未來的無法預知卻更讓人不安。
如今想來,那時的不安,不只是害怕,被區別對待的人從此失去了自己,也失去了自己原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