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下)

三天前,希庫和他的小兒子抵達花島,其餘家屬、僕從坐另一艘船來,會晚幾天到。

因爲一個月前他和大君請示——現在中甸國不再有戰亂,自己拿着這份爵位受之有愧,自請退位要到窮苦的地方做點實事,大君面上猶豫挽留,做足了功夫。最終還是批准了他的退位,並安排他以後駐花島任島主。

來到島上第一件事就是拜訪了這裡的老家族齊氏。近百年島內的檢察官一直是齊家的人擔任的,可以說是檢察官家族了。那是勢必要造訪的。正是齊家的真心輔佐,從無二心,也沒有升遷離島的想法,所以造就了島內齊家的威望有時甚至高過島主。島民可能不認識島主,但肯定不會不認識齊家的人。

歷任島主來這裡一開始都會對齊家頗有微詞,但是隻需要稍作接觸,就會對齊家改觀,齊家人從沒有其他複雜的心思,是真正的守島人、也是中甸國的“忠臣”。

也就是在來到島上的第二天,他已經拜訪過齊家大家長——齊瑞檢察官了。兩人相談甚歡,散步時自然也就見到了齊家三個月前新添的家庭成員——齊婭。齊家的人雖然沒有用言語說過對這個孩子有多重視,但是自從有了這個孩子,齊家洋溢的喜氣可是站在門口都能感覺到:裡面歡聲笑語,外面甚至懸起了告示,在門口擺起粥餅攤做善施。

此時的齊家確實已經亂作一團,小婭不見了,還是剛剛纔發現的,問起照管的婦人呢,婦人說自己只是在嬰兒牀邊不知怎麼睡着了,醒來人就不見了。看守大門的人說既沒有什麼人來過也沒有人出去過。

“好好的怎麼會不見呢!什麼叫你一睜眼人就沒了?誰允許你邊看孩子邊睡覺了?”齊瑞勃然大怒,“你怎麼照顧的孩子!我看你不用幹了,捲鋪蓋滾吧!”婦人匍匐在地抖作篩糠,一味磕頭。

“磕頭有什麼用!我的寶貝侄女你能還給我嗎?”齊瑞的衣角無風自動,怒容懾人。齊瑞站在保姆面前“你丟過孩子嗎?你想想你的孩子丟了什麼感受?”婦人低着頭不敢言語。“你最好祈禱小婭沒事!”齊瑞雙目泛紅,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

檢察官夫人伊芙一直對齊瑞的弟弟齊進頗有微詞,齊進這個人,神出鬼沒、隱蔽至極,她主觀上認爲一定是那齊進惹的禍事,現在殃及小婭!她面容陰狠,鬱郁地盯着那僕婦,一想到齊婭可能遭遇不測,面容又隱隱發白。

就在這樣關頭,終於希庫把孩子安然的送回齊家。

希庫望着眼前樸素無華的宅邸,院牆很高,清一色的灰,往前走些,可以看到裡面是幾棟矮矮的房子,如果不是門口的牌匾寫着“齊家”,誰能想到這是檢察官住的地方。

門口兩名立得筆挺的守門人早就看到了希庫遠遠地朝齊家走來,仔細看還能看到希庫身邊侍從手裡似乎抱着個孩子。兩人默契對視一眼。

“希庫大人這時候來做什麼......你看邊上人還抱着個嬰兒。”守門人甲陳述情況。

“......不會是小小姐吧!”守門人乙驚呼。

“不是沒可能!”甲也嚇了一跳。

一會兒功夫希庫已經到了正門口“麻煩通報一下,你們小小姐找到了。”

“太好了,我這就去!”守門人甲迫不及待往裡衝。

“小小姐找到了!”守門人的大聲通稟打破了嘈雜,消息很快傳遍全族。說是全族,其實上上下下算上家僕侍從,統共也無非就只有十幾號人。

此時伊芙正手裡拿着小婭最喜歡的搖鈴,帶着僕從到處找人。每到一個房間都不停搖着手裡的鼓鈴邊呼喚“小婭?小婭?”她神色疲憊,聲音沙啞,顯然已經找了許久。

此時乍一聽到消息,風風火火就往外跑,着急忙慌的都沒注意到腳下,被門檻絆了個趔趄,接着踩着裙子把自己絆倒了,摔倒在地。身邊的僕從慌忙來扶,卻見伊芙擡起頭臉上是急切的笑容“別管我,我自己能起來,快去幫我看看,小婭沒事吧。”

僕從聽話的前去,留下一個扶起伊芙,伊芙才發現自己扭到了腳,但還是不管不顧急急地要往前廳去。

還沒到前廳,遠遠看到來人是前兩天剛見過的新任島主希庫,伊芙匆忙止步、收斂形容,擺出禮儀架子。她面上是掩不住的喜悅,眼裡早沒了之前的陰鬱。一瘸一拐上前:“侯爵大人,啊不,島主大人,是您找到了我們家齊婭?!”

說着就眼睛往旁邊瞟,施過禮迫不及待往小傢伙那邊挪步過去,侍從有眼力地主動把小傢伙抱過來:小傢伙眼珠子提溜提溜的轉,還裂開嘴咿咿呀呀朝她笑,白白胖胖的小手臂揮舞着要她抱,真是小天使一樣可以融化所有人的心。

看到確實是她的心肝寶貝囡囡,終於長長呼出一口氣。她暗暗發誓,不論齊瑞再說什麼,以後小婭一定是隨時隨地都是在她的身邊的,她要親自照管着才能放心。

伊芙小心翼翼把孩子從侍衛懷裡接過來,一臉慈母笑,對孩子又是哄又是逗的。

希庫說:“我們是在西部森林發現的齊婭,也是意外發現,舉手之勞。我家小子林生來頑劣、畫本看多了愛冒險,今天又偷偷溜出去了,我聽人說他去了西部森林,就去找他,這才發現了齊婭。”說到後面皺起眉頭“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想你們得知道,她是我們在水潭中發現的。”

小小的林從父親身後探出頭來紅着臉說“我看到她時她就已經在水裡了,小妹妹這麼小,而這裡到西部森林又那麼遠......”

伊芙臉色逐漸泛白,這麼說只可能是人爲......不可能是家僕啊,家僕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一定是齊進在外面得罪了誰!壞人把孩子偷了出去。

齊瑞已經走了出來,林說的他聽到了,面色凝重,然後手臂貼在胸前,搭在肩膀處,對希庫深深一禮,又對小小的林也低頭俯身行禮。

“謝謝您的提醒,也謝謝小侯爵救了齊婭。這份恩情,齊家銘記在心。往後任何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齊瑞言辭懇切。希庫扶起齊瑞,拍拍他的肩膀說“現在,咱們是朋友,往後更是夥伴。”

“我家的林雖然頑劣但是個善良的孩子,如果他對落水的孩子不管不顧,那纔是我的不當。這件事,是林應該做的。”希庫揉了揉林的頭髮,眼裡是對林善良的認可。

齊瑞嘆了口氣“不瞞您說,這孩子並非己出,但我與夫人對齊婭視如己出,”頓了頓“我的夫人因爲身體的原因一直沒有孕育孩子,這事我們都非常遺憾。”

“這孩子的到來,更像是對我們的救贖。畢竟是弟弟的孩子,總歸不合適。以後,這孩子我會全權交給夫人去管,別人照看,始終會有所紕漏。而且經過這次的教訓,我們也不敢放心交給別人管了。這次,真的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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