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林秋念生日這天。
林府,小女孩悶悶不樂地趴在飯桌上,撅着嘴不搭理人。
“念兒,今天是你的生辰,怎麼不開心啊?來,這是你最愛吃的水煮肉片,快嚐嚐!”林春輔慈愛地給小姑娘夾了一塊肉。
“爹爹,我的生辰好冷清啊,娘和妹妹爲何還沒有回來呀?還有夏然弟弟受了傷,現在還沒醒,您卻不幫他出氣!”
小姑娘臉上掛着淚花,倔強地扭過頭去,表示不接受。
林父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心疼地撫摸着小女孩的辮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似乎想起了過往,半天沒有說話。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屋外突兀出現小男孩的歌聲。
“夏然弟弟醒了,我去找他玩,爹你吃吧!”小女孩聽到來聲蹦起來跑向門口。
院子裡兩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女孩忘記了悲傷,傻子又變正常了,不時傳來林秋念銀鈴般的笑聲。
林府門前,一顆柳樹正值壯年。無風,一片即將枯黃的樹葉陡然落下,驚擾了樹下貪睡小貓的夢,小貓遁走,躲在角落盯着柳樹。須臾,一陣風打斷了柳樹費解的沉思。只見兩片依然發綠的葉子在風中凌亂。
同樣被驚醒的是陷入回憶中的林春輔,他走到窗前,將半開的窗扇合攏。或許是屋外的不速之風將他感染,林春輔自言自語道:
“風至秋雨寒,妻兒何時還?”
說罷,他握緊了拳頭,整個身體繃直,隨後又無奈地鬆開。他將兩個幼童喊了回來,並吩咐下人撤下飯菜,唯獨留下那一盤水煮肉片,示意熱一熱給孩子們分了。
林秋念還在生氣,不滿地撇了撇嘴,獨自回了房間。
林夏然卻心思玲瓏剔透,他彎腰對林父道:
“伯父無需多慮,念兒姐姐只是一時嬌蠻,我會多勸勸她的,我相信您有您的苦衷。”
林春輔驚愕地看着眼前的孩童,他可不認爲這種話能出自如此幼兒之口,看來這次夏然清醒,更聰慧了一些,雖然還是總說些奇怪的話,可這份成熟卻讓他心寬了許多。強壓下內心的震撼,對林夏然說:
“賢侄不必多禮,如此我就放心了,要下雨了,需添些衣物纔可禦寒。”
“謝伯父。”
……
半夜子時,屋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屋內咕嚕咕嚕的肚子響動讓林秋念睡不着覺。
是的,她餓了!可她還是忍着飢餓,因爲她決定了,爲了表明自己的態度,明天一定要說服父親,去幫他倆討回公道,然後最重要的是:讓她出去玩。
林府只有林春輔屋子亮着燈,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映出了兩個身影。
“此話…當真?”一個人發出了顫音。
“大人,末將敢肯定沒看錯,那些人走路與常人不同,而且絕非姜國人,習慣看似出自大內,雖說不是頂尖高手,也請大人早做打算。”
林春輔聲音大了許多:“可我妻兒還在他手中,何至於逼我至如此境地?”
不過轉瞬,林春輔臉上露出了毅然的表情。
“老何,念兒從此就託付給你了,帶着她……”
……
當林秋念和林夏然站在林父面前時,林秋念一臉不悅,又帶着些許害怕,因爲她是被強行從睡夢中拖起來的。
林秋念壯着膽子問:“爹爹,您……”
因爲在她的印象中父親對她百依百順,從來不會強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歡的事,看來這次要教訓她了。
林春輔強忍着悲痛:“念兒,時間緊迫,老何會帶着你們離開這裡,爹爹有些事要處理。”
林秋念懵了:“爹,我不走,念兒以後聽話就是了”
林夏然這時拉了拉她,因爲他看出了林父的不對勁,也感受到了後者的急切。
“念兒姐姐,先聽伯父把話說完。”林夏然想知道爲什麼。
林父欣慰的看了林夏然一眼,隨後轉身從書房的櫃子裡拿出一個盒子,轉身交到老何手中,然後看着女兒。
“念兒,認真聽爹說,夏然雖說比你年齡小,但你也要多聽聽他的意見。這個盒子裡是非常重要的東西,輕易不要打開,只有到了危急關頭再拿出來。其他事聽你何叔的安排。”
林父給老何使了個眼神,他不擔心老何會帶着東西背叛他,因爲老何從小就是他家的奴僕,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練武,在他15歲那年老何被家裡派到外面。
等再次見面時,老何已經是中年了,並且領着林秋念從他的家鄉樂(yue)國來到他身邊。至於他爲什麼此刻在敵對國家姜國,他的妻兒爲什麼在別人手中,他不想對孩子們解釋了,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做出錯誤的選擇,因爲真的是一言難盡。
“念兒,以後不要叫夏然全名,這樣會害了他。夏然,我知你出生不凡,後院柴房西側往下挖3米,裡面的東西可能與你的身世有關。”
林春輔說完這些話,摟過女兒,緊緊抱在懷裡,摩梭着她的小辮子,臉部也不自覺的開始抖動,他還有許多話想和女兒說,也有許多事要交代,但是他知道多說無益。
雨,下大了,風也在外面咆哮。
老何在旁急忙勸道:“大人,月黑風高……”
林春輔定了定神,悄悄抹了把眼淚,一轉身彷彿回到了七年前在戰場上的狀態,目光堅定且決絕,一揮手:
“帶他們走!”
老何一把抱起林秋念,背上包裹,就向後門跑去,林夏然好像已經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了,跪下來向林春輔磕了個頭,轉身跟上老何。
“爹爹…嗚嗚…我不走…不要拋棄念兒…嗚嗚”
林秋念大聲地哭喊出來,這種時候,就算她再不懂事也明白這一次離開下次見面不知是何時了。從她記事起,身邊的親人就不多,對於孃親和妹妹只有一點淡淡的印象。
她只知道在她一歲的時候,就被何叔帶着離開了原來的家,來到了父親的身邊。
“爹…”
還沒等她再次哭出來,老何已將她打暈。
林夏然只是回房間簡單的收拾了一點東西就出門了,路過柴房,林夏然腳步頓了頓,但是他知道事情的緊迫性,要不爲什麼平時那麼疼愛念兒姐姐的何叔會這樣出手。
想清楚這個,他腳步加快了許多。
一行三人很快進入通往城外的密道里。
……
林府會客廳
林春輔手執長槍,淡定地立在中央。槍尖微微前傾,閃着寒芒,好似與他整個人融爲一體。
“既然來了,就請速速現身。”
“林大人果然不減當年,不愧是太子殿下曾經手下第一猛將,可若是殿下泉下有知,看你在敵國過的如此滋潤,哪怕是掀開棺材板爬出來,也得吐你一臉血。”
一段悠悠的嘲諷從屋外傳來。
林春輔聽到這句話明顯動了一下,槍也拿不穩了。
“不必多言,說明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