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頓時生起一股無名火,大吼一聲,一個箭步竄到鬼孩身前,亮出長劍,頓時寒氣四射,殺氣騰騰。那些鬼看到如此殺氣,知道不是善茬,紛紛嚇得躲回墳頭。
鬼孩卻依然嗚嗚地苦,說:“你爲何幫我!你幫我這一次,下次他們只會欺負得更狠!”
樂同塵愣了愣,雖然不高興,但是一時竟然無言以對,他咬着牙發起狠來,猛地將長劍架到小鬼的脖子上,說:“告訴我,哪個是你的墳頭?我把其他屍體全部挫骨揚灰,拋至山野,那便無人再能欺負你了!”
鬼孩被樂同塵滿臉殺氣嚇到了,哭得更加厲害,渾身微微顫抖,膽怯地指了指一個墳頭。樂同塵哼了一聲,劍鋒一抖,寒光四射,頓時把除了那個墳頭以外的其他墳頭全部擊塌!然後他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些屍骨全部擊碎,以劍風之力將其拋至荒野!
那些鬼魂見狀,都憤懣異常,紛紛圍過來。樂同塵殺氣畢露,滿眼狠絕,手腕略抖,劍氣四射,爲首的幾個全部魂飛魄散!剩下的鬼魂看到這架勢,紛紛落荒而逃,四散而去。
鬼孩渾身哆嗦着,說:“你……你簡直與我爺爺太像了,太像了!這種陰鷙的眼神,這種殺鬼的狠勁兒,這種滅殺一切的雄霸之風,太像了!太像了!”
樂同塵眯了眯眼,說:“哦?是麼,你爺爺是誰?”
鬼孩定了定神,自豪地說:“我的爺爺,便是青州國先王林冠!”
林冠!當今君王林朝宗的父親!他可是一代霸主,南收兗城,北復遼東,威懾北狄,震撼中原,兵鋒所向,無不割地求和!
樂同塵大吃一驚,說:“你祖父是林冠,那你是……”
鬼孩得意地笑了笑,說:“我便是太子林期!”
林期!前太子林期!青州國王林朝宗一共有七個兒子,長子就是林期,據說乃是神童,年少有才,小小年紀就被立爲太子。只可惜天妒英才,他在十二歲時便意外身殞,這纔有了當今太子林穆和兗城王林驥爭權的格局。
看這鬼孩滿臉貴氣,衣着高檔,言辭老成得體,舉止頗有帝王之風,倒真像是皇家貴胄。可是,如果他真是林期,爲什麼會被葬在這麼簡陋的地方?
樂同塵皺了皺眉,說:“少胡扯!你當我是傻子麼!前太子會被葬在這種地方?”
鬼孩聽到“前太子”三個字,臉色微微變了變,苦笑一聲,說:“是啊,前太子,我已經是前太子了。當年母后去世,惠妃胡氏勾結中書侍郎殷臣在昌城毒殺了我。由於胡氏對我恨之入骨,竟做了狸貓換太子的把戲,將我的真身拋屍荒野,並請金玉仙派弟子以結界將我封印在這片亂墳區中。”
樂同塵越聽越吃驚,這可是驚天秘聞!惠妃胡氏,不就是當今貴妃嗎?中書侍郎殷臣,就是如今權傾朝野的中書令!當年竟有這等事情!真是聞所未聞!看來這個鬼孩,真的有可能是前太子林期!
這時,鬼孩突然問道:“少俠,不知現在朝局如何?”
樂同塵道:“當今太子是當年的幽城王林穆,兗城王林驥頗有不服,兩人在朝堂爭權,展開奪嫡大戰。”
鬼孩忽然笑了一聲,說:“竟然是幽城王當了太子,看來胡妃和殷臣機關算盡,到頭來反而爲別人做嫁衣。還是司禮監曹嚴有本事啊,不動聲色地就扶立林穆做了太子,想來林驥母子該是氣炸了吧!”
樂同塵想了想,問道:“話說你……你真是太子林期?你可別糊弄我。”
鬼孩嘴巴微撅,倔強地耍起了性子,說:“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經死了,也不怕再死一遍。”
樂同塵心中計較一番,咬了咬牙,說:“我信你!草民樂同塵欲往京城混口飯吃,不知太子可否給我指一條明路?若我將來飛黃騰達,必替太子復仇!”
鬼孩看樂同塵相信了他,興奮萬分,不禁喜形於色,說:“你倒是機靈,其實,復不復仇的,倒也罷了,畢竟時局變動,誰也不知道結果。只要你能把我放出來,不再受此煎熬,我就心滿意足了。我的墳裡有一塊可以證明身份的玉佩,你到臨都,把它拿給當年的臨都令季觀辰,他必會助你一臂之力!”
樂同塵大喜過望,笑道:“那就多謝太子了!”於是,他在林期的指引下,在墳裡挖到了那塊玉佩,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墳頭埋好。林期眼巴巴地看着樂同塵,說:“樂少俠,就算你什麼也做不了,常來陪陪我也好。在這裡,沒人陪我玩,沒人陪我說話,幾十年的孤冷,真是難熬啊。”
看來他就算再老成,再神童,再倔強,到底也是個孩子,樂同塵不禁覺得他十分可憐,便輕輕摸着他的頭,認真地說:“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一定會回來的,你相信我。”
樂同塵陪林期玩了一個晚上,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林期才依依不捨地回到墳裡,雙目閃着淚光。樂同塵也不禁眼眶微熱,心中暗暗許諾:孩子,我定會爲你討一個公道!
離開破廟後,樂同塵一路向東,不到晚上就行至臨都。臨都不愧是青州國都,氣勢恢宏,建築壯觀,連綿的城牆散發着一種威武的氣勢。他簡單易容,混進城中,打聽了一番之後,發現季觀辰到現在還是個臨都令!
看來這傢伙倒有幾分硬骨頭,不然也不至於幾十年不升官。他能得到林期賞識,想必是頗有才幹,如果投靠林穆或者林驥,飛黃騰達該是很簡單的吧!
找了一圈,好歹在傍晚時分,找到了臨都令的府邸,打眼一看,與其他官宦相比,真可謂是家徒四壁了。破舊的宅子,狹小的花園,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某個破落戶呢!不過,好歹是臨都令府邸,門口有士兵駐守。
樂同塵琢磨着自己畢竟是通緝犯,不好明着進去。於是,他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翻牆躍入。可是,他雙腳剛一落地,便聽到一句男聲:“樂兄好身手啊!”
樂同塵大吃一驚,心中一陣叫苦,這小說裡可都不是這麼寫的,怎麼我每次都能撞上人呢!這也太倒黴了!
他硬着頭皮打眼一看,只見是一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翩翩公子,他衣着簡樸而不簡陋,神色從容,表情淡然,雙目炯炯有神,嘴角掛着神秘的微笑,舉止之間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樂同塵愣了愣,疑惑地說:“我們……我們認識?”
那公子淡然一笑,不緊不慢地說:“你不認識我,我卻算到你要來了,樂同塵,青州五郡頭號通緝犯,能夠造訪寒舍,真是不勝榮幸啊。”
樂同塵皺眉道:“你小子少在這裡裝神弄鬼,說,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公子抱了抱拳,笑道:“在下季清玄,這是我伯父家。”
樂同塵一聽,原來他是季觀辰的侄子!這可不能得罪,於是他連忙賠笑道:“不好意思啊,季公子,剛纔舉止粗魯,還望海涵。”
季清玄笑了笑,說:“樂兄不必如此,我四方遊歷,偶然至此,在伯父家說不上話的。”
樂同塵微微一怔,心道:這傢伙簡直神了!怎麼連這點心事都能看出來!他想了想,說:“季公子實在是過謙了。”
季清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樂兄,恕我奉勸一句,若你是因前太子之事來找伯父,我看還是請回吧。伯父久不得志,如今更是自身難保,他爲官清廉,造福一方,你就當是爲地方百姓想想吧。”
樂同塵簡直驚呆了,這傢伙真是神人啊!他抿了抿嘴,表情爲難地說:“其實……其實我主要是想在京城混口飯吃,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想了解一下當今時局,不知能否容我這個通緝犯興風作浪。”
季清玄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嘴角微笑,慢條斯理地說:“樂兄志向,果然非凡,這個我就可以幫你,請吧。”
樂同塵猶豫了片刻,咬着牙點點頭,畢竟,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他緊緊地握着劍柄,警惕地看着季清玄,這位莫名出現的公子實在是太聰明瞭,自己的一切打算都在他意料之中,如果他要對自己不利,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樂同塵跟着季清玄來到他的房間,打眼一看,這房間幾乎是客房中最簡陋的一間,看來這個侄子,確實不太討季觀辰喜歡。季清玄自嘲地笑了笑,說:“小生遊歷四方,不喜仕宦,專愛沉迷風月,實在是不肖。”
樂同塵四下一打量,發現房間里布置十分隨性,書籍四處堆放,桌面擺着許多未完成的詞作,地上還有一些卜卦的器具。他心中快速計較一番,嘴角一笑,搖頭晃腦地說:“鳳凰非梧桐不棲,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展翅高飛,扶搖可上九天,收羽而下,才子詞人,白衣卿相,也可快哉!”
季清玄哈哈大笑,說:“就憑這幾句話,你我便可痛飲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