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累
第二天，天還沒亮，黃朝舉就開始開着拖拉機往地裡運樹苗，他在場院邊上正好碰到喬七也開着拖拉機過來。
“朝舉哥哥，這天還沒亮你就進地啊？”喬七對着黃朝舉喊道。
黃朝舉把拖拉機開到喬七跟前，下了車和喬七一起，兩個人都往自己家車上裝樹苗。
“別提了，昨天一天的活全白乾了。”黃朝舉垂頭喪氣地說。
“咋了，栽錯地了，給別人家栽了？”老七問道。
“不是，我自己家的地還不認識嗎？根本就不是那回事。”黃朝舉說。
“那咋還白乾了呢？”
“唉——！”
黃朝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提起來就上火。李書記和楊柳昨天晚上去我家了，說我栽樹栽的株距和行距太寬了，樹苗密度不夠，栽的太稀，沒達到要求，今天要全部拔掉重栽。”黃朝舉一邊幹活，一邊發着牢騷。他把樹苗使勁往車上扔去。
喬七說，“那你不是白乾了一天，這活幹一天能把人累個半死！”
黃朝舉說，“就算累死啊，也不能犯錯誤！我這幾天就得抓點緊，把時間往前搶一槍，不然就完不成任務了。”
喬七說，“可不是嗎，這活兒時間緊、任務重，不早點真不行啊！我昨天的任務就沒完成，這不是一早晨起來就得往前搶時間嗎！”說着話喬七裝完第一車樹苗，開走了。
黃朝舉的媳婦早晨起來去自家地裡栽樹比黃朝舉還早。
黃朝舉還沒去去場院時，他媳婦早就已經開始在地裡幹活了。她彎着腰，把昨天栽的樹苗一棵棵地拔下來，找好了行距和株距又重新栽上。
太陽剛剛從東山冒出頭的時候，黃朝舉的老婆累的已經開始雙腿跪在地上爬着幹活了，過度的勞累使她已經站不起來了，劇烈的疼痛從腰部傳來，折磨着她站着也疼，彎腰也疼，只好跪着。
她從兜裡掏出了兩粒去痛片，摘下頭巾，把藥放到嘴裡，從腰間解下水壺喝了一口水。吞下了藥片她也沒有停下手裡的活，重新圍上頭巾，拿起鐵鍬使勁地往下挖下去。
“還有十棵，就到地頭了，到了地頭再休息。”她下定了決心，低下頭，拎起一棵小樹苗，放到挖好的樹坑裡埋上。
現在對於她來說手裡的鐵鍬好像有千斤重，她的胳膊酸的已經不聽使喚，好容易把地頭最後的十棵樹栽完，她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直接順勢躺下就休息起來。
望着天上自由飄過的白雲，呼吸着山裡微微潮溼的空氣，能這麼多躺一會，她都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雙膝的褲子已經磨出洞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就在昨天晚上她剛剛把磨露的地方補上，今天又磨露了。沒辦法，總是站着就是鐵人也受不了。
“褲子磨露就露吧，晚上回家再補補。”她心裡這麼想着，翻滾了一下身體，又堅持着站起來，向着下一個地壟走去，那裡已經擺好了一捆樹苗在等着她。
…………
愛蓮清早起來就去了李來福家給孩子餵奶。
李來福的老伴從廚房裡端來一碗熬好的雞湯對她說，“愛蓮！來把這碗湯喝了。我說你們兩個這是不要命了，這麼幹下去鐵人也受不了啊！”
“媽！就這幾天，上邊任務催得緊，人家都往前搶，咱也不能落後是不是？再說，我也不能就讓老七一個人幹哪，要是把他累壞了可咋辦！”愛蓮安慰着媽媽。
“唉！場裡退耕還林是件好事，我支持。可是愛蓮啊！孩子還小，你們倆可得注意身體啊！如果真累壞嘍、累病嘍！後悔都來不及啊！”李來福老伴看着憔悴的姑娘，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接着說，“今天中午你和老七回來吃飯吧，媽這幾天給你們做點好吃的，你還得給孩子餵奶，可不能缺了營養。”
“行！媽，我走了，中午我們回來吃飯。”愛蓮說完輕輕地放下懷裡的孩子，看着小寶寶已經睡着了，她眼睛裡充滿的全是濃濃的母愛。
李來福老伴看着愛蓮匆忙地向外走，急忙在她身後喊道。“愛蓮啊，別忘了把水壺帶上！”
“知道了，帶着呢！”愛蓮聽見媽媽的喊聲回答道。
看着姑娘走出了大門，走遠了，李來福老伴意味深長地自言自語到，“這是怎麼了？都瘋了嗎。”
說完話她又嘆了一口氣，“唉！不是他們瘋了，是我瘋了。”
“嘟嘟什麼呢，誰瘋了？”李來福在一邊聽到老伴的話問道。
“說我自己呢，我瘋了！”
…………
南山腳下田野裡的風好像永遠都停不下來，一直呼呼地颳着，吹的人心煩意亂、口乾舌燥。雖然愛蓮包着一塊厚厚的頭巾，把頭和臉捂的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可是她的嘴角依然被風吹裂了一道道口子，一陣陣鑽心地疼。
“歇一會吧，坐下喝口水！我幹不動了！”喬七看到愛蓮辛苦的樣子很是心疼，藉口自己幹不動了，讓愛蓮也停下了手裡的活。
“好，咱們歇一會！”
兩個人一起並排躺在了地上。
“你這兩天都曬黑了。”喬七說。
“我還沒見你這麼黑過呢。”
愛蓮說，“咋滴。我曬黑了你就不愛我了？”
喬七說，“不是、不是，黑了健康，我發現你黑點更好看。有點古典美的意思。”
愛蓮說，“呦呦！啥時候變這麼會說話了，我這纔剛開始幹活就黑成這樣，真不知道這樹全栽完，我會黑成什麼樣！”
喬七說，“黑成啥樣我都喜歡。變成黑人我也喜歡。”
愛蓮說，“去你的，黑成那樣，我還能見人嗎！”
喬七說，“給你講個故事吧，咱倆也多休息一會兒。”
“行啊，你可好長時間沒給我講過故事了。”
喬七躺在地上，看着天空，“話說啊在古時候，女媧造人的時候，她捏出來的泥人不得用火燒嗎，一開始啊，火頭有點大了，燒黑了，知道不？”
愛蓮說，“你就講吧，不用問我。”
喬七接着講，“女媧娘娘一看，這也不像我呀，於是就直接扔到非洲去了。然後女媧娘娘又捏了一批，她心裡想上次燒的時候火大了，這次小點火吧。結果呢，燒出來火候又沒夠，女媧娘娘一看還是不行，隨手又給扔到歐洲和美洲了。最後捏的一批燒的火候正好，就留在咱們亞洲了，所以咱們亞洲人最像女媧娘娘，最正宗了。”
愛蓮說，“你可真能瞎編。說的好像真事兒似的。對了！你別說我了，你看你，臉都讓風吹爆皮了。你是火候大了還是小了，怎麼燒爆皮了呢？嘿嘿。”
“你看，給你講笑話，你還笑話我！”
愛蓮笑着說，“得！說真的，你明天早晨再出來時抹點雪花膏吧！”
喬七說，“行！哎呀，躺着可真舒服，我都不想起來了，要是能一直這麼躺着多好！”
愛蓮說，“一直這麼躺着，你就被曬乾了，女媧娘娘會把你扔到埃及，變成木乃伊。起來，快起來吧！一會兒還要回家給孩子餵奶，還要吃飯，耽誤時間，抓點緊吧！”
喬七說，“明天我把飯帶到地裡來吃。要不然這活真幹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