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香消

心下一急,再不念及往日對胡媚兒的心愛之情,登時閉了胡媚兒的穴道並將其脫了個精光,準備當衆對其**,忽然見到胡媚兒小腹上的守宮砂已然不見(這是當年華衛賢在胡媚兒年幼時種下的),不禁更是氣得發了瘋癲,一時間連侵犯侮辱的心意都是沒了,只一心想要殺掉胡媚兒。

當下,王乾坤向一衆衛士簡短吩咐了幾句,要他們留下一個人好生看着許邵,其他人則全部去門主那裡集合,之後便將赤luo的胡媚兒高舉過頂,怒吼瘋叫道:“臭*子,我他孃的將你喂蛇”

那意思顯然便是說要將他扔到蛇池中去。蛇池內當然全是蛇,而且各個劇毒。其實,那些毒蛇本都是早先的鬼門弟子放養的,以留做到時提煉毒藥之用,怎知自打鬼門城被鳳凰門佔去之後,那裡竟無端成了鳳凰門主懲罰重罪之人的一處天然刑場。

胡媚兒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給許邵的那封書信竟然真的成了絕筆,萬沒想到自己這短暫痛苦的一生竟真的就要從此完結,她在被王乾坤推下蛇池的一剎那,心中霍然輕鬆了下來、竟霍然有了一種解脫。

她仰面倒在池中,任由那一條條的毒物爬滿自己身體、任由它們啃噬自己的血肉,她竟是毫不掙扎,甚至面上都無痛苦抽搐之態,直到她失去知覺前的一刻,才忍不住流下了一滴晶瑩的淚水,那實是她對自己心愛的許邵最後的一次思念,也是她最後的一次傷感,傷感自己再也無法見到許邵了。

這些事情都是早早發生在許邵醒來之前,所以,即便是許邵此刻趕到蛇池也已是不及,他已再無法見到胡媚兒最後一面了,甚至真的可能連屍骨都已蕩然無存。沒有人能夠形容蛇吃東西時的速度,僅一條盈尺長的小蛇都可以在一瞬間吞掉一隻肥大的蟾蜍,更何況蛇池中有蛇成百上千呢這些,許邵當然不會知道。

書接前文,繼續說許邵從石牢中脫出,一路向蛇池方向尋來。

行將片刻,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尊高大的怪石假山,許邵記得那瘦削漢子說過:“當繞過一進假山後,便可望見蛇池了。”當下略一觀察,心下暗忖:想必他說的便是這裡了吧。正想間,忽聞假山背後有打鬥聲傳來,聽聲音,似還不只一兩人。許邵暗覺奇怪,搞不懂在鳳凰門之中怎的還會有打鬥,莫不是他們自己人在切磋技藝?於是便放緩腳步,悄悄躡步到假山邊沿,微探出頭去查看。

只見到那邊果有四人纏鬥在一處,仔細辨別下,四個人許邵竟全都認得。

四人之中,有一個使厚背長刀的五旬老者,還有一個手持一對三尺長短方天畫戟的瘦高青年,這兩人赫然便是雲天嘯與葛英。再看兩人中間,還夾着一名手使判官筆的後生,此人竟是那鄒平。這刻,三人正聯手合擊一使薄刃長劍的男子,那男子更是熟識,正是將許邵恨入骨髓的王乾坤。

只見王乾坤揮舞手中長劍,左挑右搠、上劈下撩、正刺斜削,雖力戰三人,卻是毫無敗象,反是將那三人逼得有些左支右絀、頻頻後退,只能不時抽空還擊兩下。

許邵異常納罕,心道:雲前輩和葛兄怎的也來了?難不成他們也是被抓來的?那鄒平又是怎麼回事?

怎知,許邵僅是這微一思忖的當,場中竟是生了變故。

許邵忽聽得一聲慘厲地嗥叫,擡目看去時,那鄒平已是渾身浴血地倒在了地上,仔細看下,傷勢竟是那等駭人。只見鄒平從脖頸右邊大約寸許處,竟已是生生被斬切了下去,整個右肩連同着手臂及部分胸骨全都被斬落到了一邊,此刻鄒平正自痛苦地在地上做着掙扎。再看雲葛二人,由於驟然間少去了一個幫手,再因見到了鄒平的那副慘象而同都心中發怵,登時被王乾坤逼了個手忙腳亂,雲天嘯一個沒留神還被王乾坤長劍削去了左邊耳垂,險些沒了半拉腦袋,而葛英左手中的短戟也被遠遠蕩了開去。

許邵見勢不妙,大喝一聲飛身從假山之後竄出,在空中順手接下葛英那隻被盪出的短戟,之後順勢一個摟身,直撲向王乾坤。

王乾坤乍見許邵出現,心中悚然大驚,登時便失了鬥志。要知道,他雖恨許邵入骨,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當面與許邵對峙的。當下,手運長劍向雲天嘯急刺兩下,之後再橫削一下葛英,瞬間將兩人迫退半步,自己則藉着這間不容髮之機轉身飛逃開去。

許邵大叫道:“宵小之輩,休逃”嘴上雖做如是喊,但趕到時已是不及,王乾坤早已飛掠出了七八丈遠。許邵見一時間已絕難追上王乾坤,且此間鄒平又是傷得甚重,不禁衝着王乾坤“呸”了一聲,任由他自行逃脫去罷。

再看鄒平,此時已是奄奄一息,其躺身之處已經可說是血染成殷,但饒是如此,他一時卻還是難以死去,這對於一個將死之人來說,實是一件痛苦非常的事情。

許邵蹲下身來查看鄒平,也不顧鄒平渾身鮮血的粘稠,伸手握住了他那隻完好的左手,欲哭無淚地望着鄒平。

鄒平見到許邵,忽然面上現出了一個極爲詭異的表情,或許那應該是在笑,只是已無人能再看得出來了。鄒平的手與許邵緊緊握着,喘息片刻,勉力說道:“許……武師,你對我……鄒平的幾次饒命之恩……我只能來……來生再報了。”

許邵語聲也有些哽咽,但眼中仍是無法擠出淚水,似乎此刻他的眼淚已經乾涸,說道:“不,你已經報了,你冒死爲給劍閣報信時就已經報了。”

鄒平面上似又是一笑,依然是那般詭異,點點頭道:“哦,那……就好了。我師父……被他們殺了,如今我也該……去陪他老人家了。”說着,又是急促地喘息了一陣,之後繼續說道:“許武師,三小姐她……她很喜歡你,只是……卻被王乾坤害死了,我……我沒來得及救……她。”

許邵聽得胡媚兒已經死去,自己無論如何還是來遲了,不禁心中猛地一陣刺痛,登時變得手足冰涼,顫聲問道:“她、她在……哪兒?”

鄒平撒開許邵的手,無力地向身後不遠處的一圈圍欄指去,說道:“在下面。”

許邵只微一看,便已猜到了那裡是什麼,那一定就是蛇池的所在,霍然起身就欲奔去,忽然又被鄒平死力抱住了腳踝,心中微地一怔,低頭向鄒平看去。

只見鄒平眼中滿含乞求地說道:“許武師,快,給我一個……痛快的……吧。”

許邵見到鄒平這副將死不死的樣子,確實也頗不忍心,當下緩緩點頭,將手中短戟微微提起,說道:“願來生你我能做朋友。”說完,手中猛一送力,那短戟的鋒頭便正直刺入了鄒平心窩。

鄒平只說了一句“多謝”,雙眼便無力地闔上了。

許邵又再俯下身,將鄒平的屍體擺放好,將那隻短戟抽出丟到了一邊,深深一個長嘆。之後猛地起身,飛衝到那圈圍欄邊,探目向內中望去。

只見那一圈圍欄內是一個深深的大土坑,坑中縱橫盤錯着無數條花皮長蟲,不時地仰頭上望吐信呲牙,那深坑之內還隱隱向上面泛着一股刺鼻的腥臭,不覺使人一陣毛骨悚然。

許邵卻已是顧不得驚駭,他憑欄下望,在坑中不住搜尋着。其實,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找什麼。是在找尋胡媚兒?還是在找尋她那已被羣蛇啃噬得殘缺不全的屍身?許邵心中甚至還抱着一絲幻想,希望胡媚兒還活着,但是他自己也明白,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了。任你是武功再高強之人,掉進到這裡,那也是絕難有活命的可能了。

終於,許邵在一處陰暗的角落裡看到了他一直想要尋找的、卻又是極不願看到的景象。

角落裡,有一具血肉模糊或者說那已經是血肉稀爛得露出森森白骨的殘破屍身,已經再也看不出原來的面目及身體的輪廓,幾似一灘爛泥。但依稀可以看出,那軀體上殘留的血肉還是新鮮的,顯然在這裡還沒有多久,再加上那副軀體明顯可見到少了一條手臂,許邵已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自己要找的胡媚兒,可是他卻再也無法見到胡媚兒那張俏麗嬌媚的容顏了,這實是他萬分沒有料到的,他根本就沒曾想到,自己與胡媚兒千佛崖一別,竟成了最後的訣別。

許邵心中的情感再難抑制,忽然撫欄失聲痛哭起來,早先一直乾涸着的淚水此刻竟如急湍一般洶涌而出,口中不住喊叫着:“胡姐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我對不起你呀”

雲天嘯及葛英見到許邵如此,生怕他一個不好會失足墜進蛇池,趕忙雙雙上前將其左右攙扶住,然後將之慢慢拉得離那圍欄稍遠了一些。但除此之外,二人卻是再不知該如何出言勸慰許邵。

直等許邵哭號了許久,不遠處又再趕來幾人,看樣似都是聞聲而來的。雲葛二人心下一慌,只道是又來了敵人,待得那幾人走近這才長噓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原來趕來的幾人爲首一個正是鬼空,其後跟着夫人及子女,再後則是宋青書、王可心一對。

鬼嬌乍見到倒在地下號啕大哭身上遍染鮮血的許邵,心下不禁猛然一緊,只道是許邵身受重傷,急忙驚叫一聲“許大哥”飛身跑來查探,其餘幾人見到許邵那一身怕人的血衣也同都驚慌着趕來。倒是鬼空,表現得頗爲鎮定,雖見許邵渾身血染,但卻又在縱情痛哭,顯是就算受傷也不過是輕傷,但因心下又好生奇怪許邵因何而哭,遂也加緊了些腳步,綴在衆人之後趕來。

許邵過度傷慟之下,乍見到自己最親愛的情侶,頓覺能夠有了個依靠,竟是未再他顧多想,一把攬過鬼嬌,趴在其香肩上哭得更是厲害了,只恨不得將心中的苦悶全都宣泄出來。誰說男兒流血不留淚?只緣未至極傷處。

這一下,倒是真個搞得剛剛趕來的一衆人等各個暈頭轉向,一時間都是想不通到底出了何事,愣愣地怔在當堂,彼此圓睜着眼睛面面相覷。

鬼嬌被許邵這一突然的舉動弄得最是窘迫難堪,但因着不知道愛郎到底傷心何事,一時倒也只得由得他,直過了半晌,才終於舉手輕撫着許邵後背柔聲道:“好啦,別哭了,這許多人都看着呢。”

許邵本來並沒注意到周圍人衆,此刻聽到鬼嬌的話,微的一愣,頓時止了哭泣擡起頭環視一下週身衆人,隨後又再瞧了瞧自己臂中緊緊摟抱着的鬼嬌,這才茫然發問道:“你們……怎的都來了?”

這下,不禁又使得一衆人均是啼笑皆非,各個搖頭苦笑起來,凌瀟瀟更是笑嘆道:“唉,真是個孩子。”

原來,鬼空自從那日與許邵被蒙翻擒到鳳凰門之後,與許邵所受的待遇便就不同。許邵是被直接關近了石牢,而鬼空則是被弄醒轉之後帶去見了鳳凰門主華衛賢。此番,華衛賢當然不會安的什麼好心。

昔日的鬼門議事大堂仍舊還是那等的莊嚴肅穆,又由於後來被華衛賢重新翻修了的緣故,那等氣勢似乎還更勝從前。只可惜,此間已然是物是人非,原本那掌門人寶座之上的真正主人,此時已然作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野心勃勃的陰謀家,而且此人竟還是以別派門主的身份坐在這裡,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強行佔去的。

廳堂的風采雖然依舊,但卻渾沒了曾經那等正氣凜然之象,反使人覺得,這裡就好似是一座魔宮地獄一般。這一切,鬼空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心中的苦辣酸甜當真難於言表。是啊,一個本應是這裡主人的人,如今卻被人當作客人“請”來,你叫他心中如何能夠好受呢?

華衛賢向着鬼空頷首一笑,舉手向一處客位示意說道:“鬼武師,請坐吧。”

鬼空滿含激奮地看着華衛賢,半晌無話,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華衛賢本人,此人相貌倒也頗端正,舉止間更顯得有幾分超塵脫俗,從表面上竟能給人一種世外隱者之感,然與之目光乍一接觸下,便能倏然感到其眼中那等陰險毒辣的、咄咄逼人的殺氣與邪氣。鬼空看得心中一凜,這纔將目光移開,自行坐到了客首,然面上的怒意卻是仍未退去。

華衛賢又是一笑,伸手向着鬼空手邊的茶杯指了指,說道:“鬼武師且先飲香茗,消一消怒火,解一解乾渴。”語速不疾不徐,語聲親切有佳,若非是早知此人的那許多令人氣憤不齒的行徑,鬼空還真要以爲他是個文質彬彬道貌岸然的賢士了。

鬼空冷眼瞧着華衛賢,冷冷說道:“鬼某口還並不很渴,這怒氣也並非清茶所能夠澆熄,再者,鬼某早前已經領教過了閣下的手段(這顯然是指他與許邵被蒙汗藥所迷之事),哼,我看這喝茶就免了吧。閣下邀鬼某前來到底所爲何事?而且既然以禮相邀,卻又爲何要施出那等下流行徑?難道,是怕鬼某人半路上跑了不成?”

華衛賢遭鬼空一陣奚落,面上也微有些掛不住,但仍是強自抑制着怒氣,乾笑兩下說道:“哈哈,鬼武師倒真是性情中人,性子急得很吶。哈哈,好吧,那咱們就先談正事,之後再品茗暢聊不遲。”

鬼空並未再言語,只是沉聲一哼,以做迴應。

華衛賢繼續說道:“本座聽聞鬼武師武功頗爲不弱,比之貴兄長鬼封還要高強不少,爲人更是忠厚有佳,在天州中也是較有威望。遂本座便動了惺惺之心,想與鬼武師攀個交情,日後你我……”

華衛賢話尚未說完,鬼空便已截道:“閣下不用轉彎抹角的,有什麼話就直截了當點說出來,鬼某可不願與人打啞謎。”

華衛賢面色微寒,即又轉和,說道:“啊,既然鬼武師是直腸肚的人,那本座也就再不用做忸怩之態了。哈哈,好,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鬼武師,本座是想邀你重反鬼門,接任掌門人,你可願意?”

鬼空劍眉微揚,瞪眼看了看華衛賢,冷哼道:“我看,閣下是想要鬼某到貴門下做個傀儡掌門吧。”

華衛賢意圖被道破,倒也不再掩飾,便說道:“其實,以你鬼武師的才幹,又怎會覬覦區區一派掌門。哈哈,日後你我若能合力,那這整個天下天州豈不都將是你我的。我勸你還是不要如那個什麼許雲天一般,妄求與本座爭一日之短長,那最終無非也就是枉送了性命。”

“哼”鬼空怒哼一聲拍案而起,高聲道:“華衛賢,你太小看鬼某了,鬼某豈會與你這等卑鄙小人同流合污你也勿要以你那小人之心度許武師君子之腹,他的所作所爲全都是爲了天州造福,豈會與你苟同”

華衛賢的語氣也有了些許的急躁,板臉道:“鬼武師,我看你是被那許雲天給矇騙了。要知道,他許雲天如若沒有與本座爭雄之心,又怎會放着他那好好的清淨日子不過,重新趟入這是非紛亂的世界中來?再說,本座欲統一天州,那纔是真的爲天州造福。要知道,如今這天州就如同春秋時期羣雄割據一盤散沙之局面,只有真正實現了大一統,纔會使各門派間不斷的仇怨紛爭減小到最少。到那個時候,天州中豈不到處都是一片安定祥和之景象。”

“一派胡言”鬼空怒指華衛賢道:“華衛賢,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看咱們是不用再談了”

華衛賢眯了下眼,說道:“鬼武師不再多考慮一下了麼?何必將話一口氣說得如此僵呢?日後,武道上彼此還是朋友嘛。”

鬼空又是一聲冷哼,道:“鬼某與你道不同不相爲謀,已無須再多做考慮了,你趕快將我那許賢侄放出,平安讓我們離去,日後咱們戰場上見”

華衛賢冷冷一笑,道:“鬼武師,話說得如此滿,日後想要反悔或許都是不行了喲。”

鬼空斷然道:“廢話少說,快將許邵放了”

“許公子對本座尚還有些用處,”華衛賢臉色以漸轉陰沉,說道,“況且,許公子的想法或許會與鬼武師不同呢,過後本座還要與他攀談一番呢。不如,鬼武師先在府中少留片刻。”

“哼,你不放人鬼某自行去找,想這鬼門城中還沒有我鬼空認不得的地方”說完,鬼空衣袖一擺,轉身就欲行出。

“鬼武師,”華衛賢忽然高喝了一聲,跟着說道,“你如此一走了之,難道就不顧及這鬼門城中一衆弟子百姓的身家性命麼?你不要忘了,他們各個可還都捏在本座手中”

“你……卑鄙小人”鬼空回身怒瞪華衛賢,之後又略微思忖了片刻,冷冷一笑,說道:“我量你也還沒有那等能耐,能夠真的控制得了這城中的千百居民,我想他們只是暫時受了你的矇騙,等到他們得知真相羣起而攻之時,你也是無可奈何。哼告辭。”話一說完,真的轉身便走。

怎知,鬼空方到門口,忽覺眼前一晃,竟平白多出了一個身形。鬼空微怔,定睛一看,此人卻是那王乾坤。鬼空不禁又是怒道:“怎麼,你想攔我不成?”

王乾坤斜楞着眼,輕蔑地瞧着鬼空,說道:“手下敗將,你何足言勇”

“你……”鬼空立時勃然大怒道:“好小子,你我上次一戰尚未完結,最終鹿死誰手還是未知之數”

王乾坤眯眼一笑,說道:“好啊,有本事再陪小爺重新打過,來啊”

鬼空憤然道:“來便來,鬼某豈會怵你”說着便欲合身向王乾坤撲去。

豈知王乾坤卻是不進反退,提劍向一旁躍將開去,竟似是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鬼空微覺詫異,茫然道:“怎麼,這就認輸麼?”

王乾坤哼笑道:“本少爺是看你手中無劍,與你相鬥頗不公平。”

鬼空這纔想起,自己盛怒之下,竟是忘記了自己手中早已失了兵刃,王乾坤那凌厲的快劍他是見過的,一想到方纔如若是王乾坤挺劍相迎,那此刻自己當真是凶多吉少,不禁暗叫了一聲“僥倖”。然而,心中雖然有些後怕,但嘴上卻是不願示弱,說道:“你若是想在兵器上佔得些便宜,鬼某也絕對沒有什麼異議,出招吧。”

“哎,我王乾坤豈是那樣的人,若是那樣,你便是輸了也絕不會心服。”說着,王乾坤便又向堂外候立着的一個小廝道:“你去爲鬼武師取柄長劍來。”那小廝應聲退去。

要知道,鬼空雖然是個老武道,但卻是最受不得激,方纔被王乾坤無端奚落了一番,心中頗爲不快,這一賭氣,便要先跟王乾坤打上一場。況且,鬼空也早已看出,就是此刻他不與王乾坤對戰,那華衛賢也絕不會輕易放他離去。

劍來之後,交入鬼空手中。鬼空微微掂量了一下那柄長劍,見還算趁手,當下便手挺長劍凝神而立,輕喝道:“小輩,進招吧”

王乾坤二話不說,提劍便刺,一出手便即是凌厲的殺招,實是欲好生叫鬼空難堪一番,在自己師父面前逞一逞風光、煞一煞方纔鬼空的傲氣。

鬼空由於早前曾領教過王乾坤的厲害,此時更是不敢大意,知道王乾坤劍法以奇快著稱,當下便緊守門戶,決定以守待攻,手中一柄長劍左迎右拒、上封下擋舞得可謂是風雨不透,招招都採守勢,一時間竟也未給王乾坤留下什麼機會。一邊打心中還一邊盤算着,覺得如若是憑藉自身多年來修煉的深厚內功與王乾坤打消耗戰,那絕對是能夠佔得上風的。

王乾坤當真是步步猛進、式式強攻,忽而如獵鷹伏兔,忽而又如猛虎獵鹿,一道道銀白色的劍光渾如水銀瀉地一般,得孔即入。但雖然如此,怎奈鬼空的防守竟是固若金湯,毫無漏洞可尋。王乾坤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竟好似是洶涌的江濤在不斷地衝擊着一面生冷堅硬的頑石,只可聽聞到兩柄長劍相互交拼碰撞所發出的龍吟之聲,卻是得不到絲毫的效果。

場中形勢,雖然是王乾坤急攻鬼空力守,但由於從一開始鬼空便是凝神戒備,未給王乾坤絲毫可乘之機,使得王乾坤堪堪擊出了五十多劍後仍是未能搶去先機。鬼空反倒是越打越來了氣勢,不時還提足一口真氣猛發起一聲斷喝,以起到震懾對手心志之效用。

王乾坤當真是越戰心越急,自己本想在師父面前好生表現一番,怎料卻會是如此一個局面,別說是殺傷鬼空,現在就是想要輕易逼住人家都已有些力不從心。

漸漸的,二人又再纏鬥了近四十招,王乾坤已是額頭現汗、氣息不穩。

要知道,二人拼鬥,其中攻擊一方最是耗力的,往往在三、四十招之內如若沒能搶得先機便要立時轉變策略,不可再一味的進擊無端耗損體力,況且久攻不下,自己心中也會漸漸急躁起來,高手對決最忌諱的便是心浮氣燥。反而是防守一方,如若是能夠拼全力捱過前面的幾十記狂攻,那麼到後來,則會是越戰越有氣勢、越戰信心越足。這就好比用兵打仗之道,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即破之”便是這個道理。

其實,王乾坤如若是在方纔三十招之時見到仍無法制敵便應及早收手轉變對敵策略,如此,或許反能引得鬼空放手進擊,從而再窺探出其劍法、身法上的破綻,乘機擊破。然,只因王乾坤求勝心太切,且其劍法只是絕對的迅疾,造詣上實並不如鬼空深厚,持久戰將下來,當然會落得個敗多勝少的局面。

而且,王乾坤此刻就是想停下手中的進攻也已不行,他知道,鬼空肯定已經蓄勢待發久已,只要自己手下稍微一緩,對手的攻勢立時便會猶如決堤洪水一般,洶涌襲來,到那時候,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抵擋得住的,所以說什麼也不能給鬼空有反擊的機會,當真是騎虎難下。

二人鬥到一百五十多招時,王乾坤已隱隱感到手臂痠麻,體力也是出現了不濟之象,額頭上的汗水已成線狀流下,額頂更是暴起條條青筋。以此情況看來,王乾坤現下就是仍不停手,鬼空也已足可全力反撲了。

鬼空當然也已經看出了王乾坤的頹勢,心下微喜,但爲了保險起見,又再放王乾坤攻了十來招,見到其真的已成強弩之末,登時提足真力暴喝一聲,掄臂擺劍奮力盪開王乾坤長劍使得其胸前空門大露,跟着猛抖手腕,長劍在王乾坤眼前疾幻出五朵劍花,臂肘間霍然發力疾吐青鋒,一記“流星飛雨”勢如破竹般直襲王乾坤胸口膻中。

好個王乾坤,危急之下竟然忽將身形猛拔,一式“細胸巧翻雲”堪堪避過鬼空一擊。但如此一來,卻已是先機盡失。

鬼空一擊之後,身形僅微頓,便接連又是一招“怒海翻江”長劍運注全力狠砍王乾坤。眼看這次王乾坤已是氣力竭盡,再難躲閃,怎知竟又突然生了變故。

但見王乾坤不退反進,驀地將長劍狠命一抖似乎其拇指還在劍柄上扣動了一下,但聽錚然一聲,那長劍的上半段劍鋒竟是脫離劍體彈射而出,鬼空心中登時大驚,渾沒料到對手劍上還會有如此機巧(那一次許邵就於此上吃過虧,只是事後卻是忘了將這事告知衆人,而當時許邵與王乾坤一戰鬼空又是在幫着宋、王二人纏鬥雲、葛,當然也就沒有見到後來的過程,只知道王乾坤最後是施巧計逃脫的,至於那巧計到底爲何卻是不曉)。

鬼空遭飛劍突襲,心中雖然驚詫,但也畢竟是個老武道,竟是毫不慌亂,岌岌頓住手中長劍攻勢,撤劍回撩,堪堪趕在那飛劍將及面門之時將之激盪了開去。然,如此一來,卻也是平白失去了剛剛搶得的戰機。

王乾坤見偷襲奏效,鬼空攻勢已緩,立時便挺斷劍猱身撲上,疾刺鬼空由於方纔閃避飛劍而露出了左胸處的空門。

鬼空見王乾坤斷劍倏然襲來,自己的長劍尚在外門回擊不及,情急之下力貫左掌,竟是使出了自己多年未曾施用過的“摧金手”,單以一隻肉掌生生抓向王乾坤劍鋒。

但聽“咔嚓”一聲脆響,王乾坤劍上那僅餘兩尺的劍鋒竟又再齊根斷去,這次卻是被鬼空以手掌上那股殘金之力硬生生拗斷的。

這回可要換做王乾坤大驚了,見到自己接連兩次兇技都未能得逞,立時便對鬼空生了懼意,懼極則又思退,當下便欲翻身逃竄。要知,王乾坤雖然劍法了得奇快無比,但於其他武功卻是不行,此刻手中已再無劍,當然更加不是鬼空之敵。

可鬼空又怎肯輕易放王乾坤逃去,立時搶上一步,右手中長劍微擺封住王乾坤退路,左手丟了那片“奪”來的劍鋒跟着便是一掌當胸直拍王乾坤。滿以爲自己這一掌之下,王乾坤不死也得重傷,怎知鐵掌方拍到半途便忽然又被一股強大的外力生生頓住。鬼空心中微怔,定睛看時,自己的左臂不知何時竟已是牢牢攥在了一隻如鐵銬般堅實的手中,而那手的主人便是鳳凰門主華衛賢。

只聽華衛賢冷冷說道:“鬼空,休傷我徒”

鬼空渾沒想到,僅在一霎之前尚還遠遠坐在兩三丈外那掌門寶座上的華衛賢,竟又無聲無息有如鬼魅般地忽然出現在跟前,不禁心中暗叫了聲“慚愧”。但其心中雖驚,手下卻毫不放鬆,左掌奮力抽動了兩下,見到竟是沒有從華衛賢手裡脫出,於是便急運右手長劍,回肘內刺向華衛賢。

豈知,華衛賢武功竟真個已臻化境,不閃不避,只是將那隻緊扣鬼空手腕的右手迅速從其臂上撒開,反掌疾拍鬼空胸口,那一掌竟是後發而先至。

砰然一聲悶響,鬼空竟是被拍得倒退出七八步方纔強自拿住身形,之後頓感胸中一陣氣血翻涌,跟着目中一眩、足下一軟,一個踉蹌坐倒了下去。

鬼空本還待強行站起,忽見華衛賢左足在方纔自己被震退時便脫手丟在地下的長劍劍柄末端微微一蹴,那長劍便登如離弦金箭一般,夾着一道疾風霎忽之間便迫至自家面前。鬼空慌忙側頭閃避,只覺涼風貼面而過,之後只聽“撲哧”一聲,那長劍竟是直插入身後丈許的一根石柱之內,直沒至柄。片刻之後,鬼空額上才涔涔地滲出冷汗來,卻是再不敢輕舉妄動了。

只聽華衛賢又是冷冷說道:“鬼空,本座本念你是個人才,無心殺傷於你,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哼,本座姑且再給你些許時間考慮清楚,望你能夠回心轉意。”說完,便着手下人將鬼空帶了下去。

鬼空由於震懾於華衛賢那一身如魑魅般莫測的武功,竟是未再有所反抗,徑自隨着那名手下去了。

不過,華衛賢對待鬼空倒還算不錯,並未如對許邵一般將其關押,反是如待上賓,給他備好了一間客房,只是那客房之外,卻是調來了“重兵”把守。

本來華衛賢是打算要鬼空再好生考慮一晚,來日再問過其心意。卻不知第二天方要叫人帶鬼空上來,便有手下來報,說鬼門城中的百姓忽然間起了騷動,此刻正成羣結黨地向鬼府開來,華衛賢一聽登時驚得差點沒從那掌門寶座上躥起來,趕忙吩咐愛徒王乾坤儘快去集結門徒,以平定騷亂,鬼空一事則忘到了一邊。

要知道,華衛賢雖然身具蓋世武功,手下也不乏高手能人,但卻仍是很怕鬼門中的百姓羣起而攻。這鬼門城雖不大,但其中百姓少說也有千把百人,他自己座下的門人有能耐沒能耐的都算上也不過就是一千來人,就算能將城中百姓全部殺光,那也是殲敵一千自損八百,更何況城中百姓大部分都多少有些武功,又有不少人還精通毒藥暗器,這等聲勢自己如何應付得來。遂饒是華衛賢平時爲人陰險處事沉穩,此刻不免也有些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起來。

原來,這一場騷亂竟是由許雲天等人挑起的。

那日許邵和鬼空從劍閣方走沒過多久,劍閣便趕來了一名許雲天派來的信使,傳信說蒲雲山羣英盟的大隊人馬已經抵達黃龍,要劍閣衆人做好準備,不日就要分路攻打鳳凰門。

衆人聽到此消息,先是一番喜悅,之後又馬上想到了許邵鬼空二人這刻還正在趕去鬼門城的途中,由於事出突然,尚未來得及告知許雲天那邊,生怕許雲天在不知情下貿然攻打鳳凰門,弄不好會害了許、鬼二人。當下,衆人計議一番,立刻由邀月仙姑寫了封回信,交給那使者帶回,要許雲天再將整個進攻計劃重新考慮周全。

許雲天得知了如此突發變故後,心下也頗震驚,摸不透那鳳凰門主這刻將鬼空與自己兒子請去有何意圖,趕忙將各大掌門人等招集一處,重新商討應對計策。

其實,華衛賢就是因爲得了前方探子的回報,知曉許雲天“大軍”已將臨吳州,這才趕緊設計將許邵鬼空騙來門中。一是想試試看能否以言語將鬼空降服收爲己用,這樣便也可無端地減去了劍閣那邊對自己的威脅;再者,則是想用許邵作爲人質,以要挾許雲天,迫使其退兵甚至是就範。

蒲雲山羣英盟的一衆羣雄聚在一處,商討議論了兩個多時辰,最終總算是擬出了一條比較周全可行的計劃。決定先從盟會中抽調出幾個精明干連之人,喬裝一番,偷偷潛入到鬼門城中,在城中“惡攪胡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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