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搭理她,而是繼續用全力撞着前面的大樹。
“有病。”
她也沒有再打擾我,而是熟練的挑着水離開了後山。晚上我實在睡不着,躺在潮溼的草垛上看着漫天的繁星。
“砰。。。。。。”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然後我被扔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太極世間最柔,貼山靠世間最剛,如果你能融會貫通才算出師。”
慕容魁一邊說話一邊對我下死手,我不是不想還擊,而是速度根本就跟不上。內臟被打的一個勁翻騰,甚至連氣都喘不上來。
“就這?”
我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鄙視了一句。
“太極分陰陽,換做人身上一樣行得通。”
在他的手裡我就像一個玩具一般,被他扯着在空中畫着太極,畫好之後便像扔皮球一般扔出去。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
他看都不看躺在地上的我,點上一支菸往小茅屋走去。我跑到水泥房子前面的水池子,直接跳了進去。
“誰允許你進我這個洗澡池子的?”
裴琥珀冰冷的聲音從岸上傳來。
“幹嘛那麼小氣,咱們也算住在同一個屋檐下,行個方便還是要得。”
“受了這麼重的傷竟然還能開玩笑,是不是被打傻了?”
裴琥珀坐在池子邊上,那一身一直穿着的軍裝也換了下來,這個時候才稍微有些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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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體受點傷,心裡的傷便可以緩和一些。”
“呸,一個大老爺們傷春悲秋的,也不嫌丟人。”
裴琥珀鄙視了一句。
“這叫有文人風骨,你啊,就是四肢發達,勸你還是多讀點書。這樣好歹能培養點氣質,到時候也不至於嫁不出去。”
“去死吧你。”
一把塵土落在我頭頂,還順便用石頭迸出大大的水花來。
“哈哈哈。。。。。。咳咳咳。。。。。。”
伴隨着一陣劇烈的咳嗽,口中鮮血噴灑在水面上。然後繼續沒心沒肺大聲笑着,人之不如意十之八九,能與人言連二三都沒有,這纔是人生最苦處啊。
我頭枕着水池邊睡着了,早上醒來的時候水池裡面已經沒水了。這纔看到水底竟然有一個出水閥門,設計不可謂不巧妙。
“也不怕睡着淹死,那樣我好容易設計的水池就沒辦法用了,晦氣。”
裴琥珀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謝謝。”
跳出水池子又開始配飼料餵豬,下午繼續去撞樹,像個傻瓜一般,執念至此還能稱之爲執念嗎?
“你跑,我追。”
晚上剛要睡着的時候又被慕容魁扔了出去,聽到他的話之後撒腿便跑。可無論怎麼跑,都被他給截住了,連拳帶腳無情地朝我身上招呼。
“慕容魁,你大爺的,那邊是豬圈。”
他把我所有的退路都給封死了,只能往豬圈裡面跑了。渾身弄的全是豬糞,那臭味比京城那個老叫花子還不如。
“你這是掉豬圈了嗎?別髒了我的池子。”
裴琥珀嘴上雖這麼說,但是卻沒有阻止我跳進水池子。一池子溪水很快變了顏色,裴琥珀在一旁捂着口鼻,一臉嫌棄。
“咳咳。。。。。。”
我繼續咯血,裴琥珀就安靜的坐在池子旁邊。之前是我給她挑水,現在反而倒過來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
她嘆了口氣,有些不太理解地問道。
“有些事情不做心裡過意不去,欠別人的始終是要還的。這就是菩薩畏因,衆生畏果。”
我始終忍着沒有讓口中的鮮血再次噴出來。
“之前我以爲自己已經夠苦了,畢竟連自己的婚事都決定不了。所以我一賭氣便來到了養豬場,可是現在跟你比,說不上幸福但也絕對不苦。”
裴琥珀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盒煙,放在自己嘴裡點上,然後又塞進了我的嘴裡。
“什麼苦不苦的,說實話就是回不了頭了。”
“問菩薩爲何倒坐,嘆衆生不肯回頭嗎?”
裴琥珀是金陵人,雞鳴寺佛龕上的這些她自然是知曉的。
“如果衆生肯回頭,那還要菩薩慈悲幹什麼?”
我不信佛,即便是被那個不是尼姑的女人按在雞鳴寺吃齋抄經十幾日。
“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跟着慕容魁提升自己唄,這樣活下去的機率還大一些。”
“你這心態跟六十歲的老頭差不多,幹嘛這麼悲觀啊?”
裴琥珀錦衣玉食慣了,即便是在軍部吃了些苦,也遠遠達不到可以理解我小心翼翼的程度。
“我活着比死了還累,但又不能死,你啊,肯定是理解不了的。”
我從池子裡出來,頭也不回的來到睡覺的草垛。可沒承想裴琥珀竟然跟過來了,手裡還拿着兩瓶好酒。
“你這是?”
我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最近失眠,跟那個老頭實在也沒什麼可聊的,所以就找你來解解悶,作爲回報,我請你喝酒。”
我硬生生的把有病兩個字咽回到了肚子裡。
“咱們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應該話題不是很多吧?”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把她手裡的酒拿過來喝了一口。
“我之前聽那個老頭說你結過婚了,而且還是跟田家的大小姐,能跟我說一下她是什麼樣的人嗎?”
女人還真是夠八卦的。
“漂亮,溫柔。”
我敷衍的回了一句。
“就這?”
“我們總共也沒有相處幾天,你讓我說什麼啊。”
田淑雲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也含糊不清,因爲我壓根也沒有花過多的精力去了解她。
“要不然你還是跟我說一下慕容魁吧。”
“我對他也不是很瞭解,只是知道他在這個破地方待了小二十年了。除了摳腳,邋遢,其他好像還都說的過去。之前我爸說他之所以來這個鬼地方好像是因爲一個京城的女人。”
我頓時來了興趣,不得不說我也挺八卦的。
“他武力值那麼高,年輕時候應該也是個風雲人物,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讓他如此狼狽啊?”
“這個恐怕你要去問他了,我對京城不熟。”
裴琥珀一句話把我的好奇心給澆滅了。
“有什麼事情你就說,這來回扭動的算怎麼回事?”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明天我爸讓我去相親,你能假扮一下我男朋友嗎?”
說完臉就轉向了一邊,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害羞。
“你瘋了吧,你爹可是軍部的二把手,我要是壞了他的好事以後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如果你答應了,我保證你每天都有酒喝,有肉吃。而且我的那個池子也讓給你了。”
這是被他爹逼到什麼份上了啊,這麼誘人的條件都開出來了。
“要是不願意就算了。”
她搶過我手裡的酒便要離開。
“明天我怎麼出去啊?”
“不用出去,他會帶着那個人來的。”
裴琥珀一看我有答應的趨勢,立馬喜笑顏開。
“答應我的條件你必須要做到。”
“放心,就這麼說定了。”
裴琥珀把酒留給我之後便往她自己的水泥房子跑去。
“有病。”
嘟囔了一句,繼續喝酒。
“光喝酒,沒有肉怎麼行呢。你每天的訓練這麼辛苦,需要多補一下。”
慕容魁神出鬼沒的,我手裡的酒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他手裡,換來的只不過是一個雞屁股而已。
“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看你這沒出息的勁。”
我無情的嘲笑了他一下。
“你懂個屁,老子那叫愛情,那叫成人之美。”
他倒也不生氣。
“呸,說的好聽。如果我是你,怎麼也要搶過來。找這種蹩腳的藉口,我都替你臉紅。”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啊,都只是在湊合着活着罷了。兩全其美,兩情相悅只是美好的願望罷了。”
“她叫什麼啊?”
原本我以爲他肯定會迴避這個問題呢。
“她叫吳純。”
“已經結婚了?”
“她兒子都比你大了,你說結婚了嗎?對了,她兒子叫慕容狐,女兒叫慕容千雪。”
聽到他這麼說我一下子愣住了,這劇情也太狗血了吧。
“所以你就從慕容家逃出來了?”
“不是逃,而是形勢所逼。總之你去了京城就知道了,很多事情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慕容魁遞給我一支菸,很仁慈的又送給我一隻雞腿。
“慫就說慫的。”
“你不慫,不慫的話爲什麼要跟人家離婚?”
他這麼一問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了。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夠慫。”
深深吸了一口煙,使勁啃了一口雞腿。
“我那個侄女不簡單啊,你小子可要小心她,鈍刀子殺人她算是我見過最爐火純青的一個。”
“怎麼說?”
“總之,你小心點就是了。有時候不能被人的外表所矇騙了。”
“你該不會是得不到人家娘才這麼說的吧?”
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吳純這個女人也不簡單,曾經有個老道士說過,慕容家有了她可以延續三十年氣運,我這些年也是一直在演戲罷了。一個女人還不至於讓我落魄至此。”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躺在草垛上看着滿天的繁星心情複雜,有些人看不透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