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這邊。”
蓉姨很熱情地朝她揮了揮手，對方一臉笑意走了過來。
“幹嘛要約在這種地方啊？”
她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了下來，氣質跟那個叫澹臺紙鳶的女人有的一拼。只不過一個是不諳世事的仙氣，一個則是經過大起大落之後的煙火氣。
很難想象一個年輕的女孩怎麼會有這種氣質。她很漂亮，我覺得用漂亮這個詞似乎有些玷污她，可是又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詞語來形容。
站在她的面前就跟站在澹臺紙鳶面前一個樣，自慚形穢。這種壓力跟狄坤，蓉姨帶給我的完全不一樣。他們對於我來說只是層級不同，可是這個女人和澹臺紙鳶給我的是降維打擊。
“知道你喜歡清淨，所以才選擇這麼一個地方。如果你不滿意我可以再換。”
蓉姨對她不是怕而是尊敬，這種感覺很怪異。
“那倒不用，我只在這裡待兩天，走馬觀花看一下就離開。”
她背的是一個黑色的雙肩包，臉上竟然找不出一絲化妝的痕跡。或許像她這種女人是不屑於擦脂抹粉的。
“幹嘛這麼着急？”
“整個中國我已經走了大半了，爭取在二十三歲之前全部瀏覽完。”
她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柔，讓人覺得異常舒服。她只是在到的時候看了我一眼，然後便直接把我無視了。
“千雪，他叫林浩。”
聽到我的名字之後她的表情有了一些變化，隨後起身笑着伸出自己的手。我竟然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幾下纔敢伸過去。
“慕容千雪。”
“林。。。林浩。”
“你是本地人嗎？”
“不是，只是在這裡上了大學而已。”
她坐下之後示意我也坐下，我手心都開始出汗。
“那應該對這裡還算熟悉，如果明天你沒事，能給我當一天導遊嗎？”
“他現在就是夜店保安，白天沒事的，而且對這裡也熟，就讓他陪着你吧。”
我還沒有說話蓉姨便直接替我答應了下來。
“好啊。”
我的臉一定是僵硬的，僵硬到我完全做不出任何表情。
“李姐，可以吃飯了嗎？”
李姐？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別人這麼稱呼蓉姨。
“你看，我竟然把吃飯的事情都忘了，立馬上菜。”
很快服務員便把飯菜全部端了上來，蔬菜居多，幾個肉菜應該是特意爲我準備的。
“千雪，喝酒嗎？”
“我就不喝了，你們想喝可以隨意。”
她通知的吃飯，可是僅僅動了兩筷子便拿出一個筆記本寫寫畫畫，完全不在乎我們兩個。
我確實有些餓了，畢竟下午的運動量還行。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蓉姨還特意給我夾了幾塊肉。
等我差不多吃飽了，慕容千雪也擡起頭來，我很好奇她在筆記本上寫的是什麼。
“我有一處兩室的小房子，千雪，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那裡住兩個晚上。你放心，我從來沒有住過，生活用品全部是新的。”
“那就太謝謝李姐了，對了，林浩，你能把我手機號給我嗎？明天我跟你聯繫。”
我立馬將自己的手機號報給了她。
“如果吃好了，我們就走吧。”
“好啊。小林，去你們大學。”
開車的過程中我們三個都沒有說話，蓉姨在大學裡面竟然還有房子。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老房子，有一間臥室全是書，如果你想看的話可以隨意翻閱。換做別人我是不允許他進去的。”
“謝謝李姐。”
把她送到樓下我跟蓉姨便離開了。
“不要問她是誰，只要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就好了，多餘的話不要說。前面酒店停下，車你就先開着。”
把蓉姨放在酒店我便開車回到了出租屋裡，蘇冉不在。進到臥室，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一直等到電話響才醒過來。
電話是一個陌生的京城號，不用想也知道是慕容千雪打過來的了。
“喂，我是林浩。”
“如果你離的不遠就騎一輛共享單車過來吧。”
“好的。”
雖有疑惑但還是照辦，畢竟蓉姨跟我說了，多餘的話不要說，不該問的自然也就不問。
我掃了一輛共享單車便往大學趕去，等走到校門的時候她已經扶着一輛單車在等我了。
“慕容小姐，您還沒吃早餐吧？”
在她的面前我還是覺得很有壓力，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還沒，隨便找一個地攤吃點就好。”
我們兩個人來到一個地攤前，她吃了一塊燒餅，喝了幾口豆腐腦。
“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連我的一塊吃了，避免浪費。”
在我心裡認爲她就是覺得新鮮，能讓蓉姨尊敬的人又怎麼會缺錢呢。
我也沒矯情，拿過她吃剩的燒餅，端過豆腐腦一口氣吃完了。
“老闆給您錢。”
慕容千雪看我吃完便去把賬結了。
“慕容小姐，這不太合適吧。畢竟您來我們這裡，我算是東道主，讓您花錢蓉姨會不高興的。”
“沒事，中午你請就好。”
慕容千雪的平易近人並沒有讓我覺得溫暖，反而讓我有種完全被無視的感覺。
“那好吧。”
上午我帶她去爬山，她的體力很好，沒有像其他富家小姐一般叫苦叫累。
“這山還是矮了一些，你爬過泰山嗎？”
我搖了搖頭，因爲我覺得旅遊是最無聊的事情，基本就沒怎麼出過門。
“覺得旅遊是浪費時間？”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當你真正擁抱祖國大好河山的時候你的心胸就會隨之變大，當然這只是我個人見解，可聽可不聽。”
山頂上有幾塊大石頭，我們兩個對立坐着，我點上一支菸，不知道該說什麼。
“有想過去京城嗎？”
她把鴨舌帽摘下來，一頭黑長直披散在肩膀上。
“沒有，在我們這個地方生存就很難了，京城就更不用說了。”
我很誠實地說道。
“也對，之前想過會很難，卻沒有想到竟然這麼難。感同身受我就不說了，因爲我從小沒吃過苦，屬於那種拿獎拿到手軟的別人家孩子。”
其他人都恨不得讓別人知道自己吃了多少苦，她倒是坦誠。中午本來想在山上吃的，可是她卻說山上的東西都是宰人的，找了一家小餐館便解決了。
下午她讓我陪着她去景點逛一下，絕對的走馬觀花。
“晚飯就不一起吃了，明天早上我會再聯繫你的。”
我點了點頭，回到合租屋之後看到狄坤也在。我沒有打招呼，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澹臺紙鳶帶給我的是仇恨，慕容千雪給我的則是深深地震撼。即便是隨便交流的幾句也值得讓我去思考。
京城，我想都沒想過的地方。實在壓抑，便跑到大學操場跑步，一直跑到跑不動爲止。
“明天我就要搬出去了，提前跟你說一聲。不過另一半房租你可以晚些時候再給我。”
回去之後蘇冉很冷淡地對我說了一句，跟之前那個在小餐館吃飯的校花判若兩人。
“好的。”
這就是小人物的命運嗎？選擇都捏在別人手裡，分手這種事情依舊是別人說了算。
我沒有怪蘇冉，反而覺得她挺可憐的。
“林浩，我這樣的女人會有人喜歡嗎？”
她擡起頭，眼睛裡面全是淚水。
“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或者說，像我們這種小人物喜歡與被喜歡都沒有資格。
“他可能近期會選擇去夜玫瑰，你自己做好心理準備。”
看着她我沒有說話，我早就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算是爲田家爆發做一個心理預期。
“你好，我是慕容千雪。我不知道這裡的圖書館幾點關門，你能去幫我買一本書嗎？”
蘇冉看我在接電話，拿起自己的行李便離開了。
“好啊，您把書名發給我就好了。”
她發給我的書名竟然就是我之前買的那本小說《遙遠的救世主》。買回來之後還沒看呢。
本來我想跟她說我手裡就有這本書的，後來一想算了，這樣讓她欠一個小小人情也算不錯。
我故意等了一個小時之後纔給她送過去。她正坐在沙發上喝茶，桌子上擺了幾十本書，當然還有她寫寫畫畫的記事本。
“書給您買來了。”
我把書放在桌子上，還沒有開封，所以跟新的沒什麼區別。
“坐下喝杯茶。”
她指了指左側的小沙發說道，這裡很簡樸，沙發應該是後期蓉姨新添置的。
“想用一本書換一個人情太過廉價了。”
坐在之後她給我倒了一杯茶。
“受教了。”
我沒有狡辯，本來這就是我的初心，被人識破已經落了下乘，再解釋就有點不堪了。
“小人物就應該有小人物的活法。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遇到事情儘管去做，死了不也沒有什麼遺憾嘛。”
這理論跟老爺子教我的完全是兩個極端，一個教我無論如何都要保命，一個卻讓我豁出性命。
因爲不認同所以就沒有說話。
“一個人的顧慮太多，小心思太多，格局是提升不了的。反而在跌倒，挫折中才能成長。”
我心裡有點不服氣，一個沒吃過苦的人憑什麼要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