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
唐燦乾脆的打斷了童明德的話:“可以讓高大王再派遣麾下百騎在金山以逸待勞。”
這種近乎於掀桌子的說法,更是令童明德恨的牙根癢癢。
但是沒辦法。
唐燦把話題轉到這裡來,他也沒有辦法再突兀的把話題轉回去。
再一個,他是一個生性謹慎的人。
尤其是在童奉離世之後,他更是謹慎的有些過了頭,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再做出什麼錯誤的決定。
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他只能不情不願你的稱讚唐燦,藉此來緩和彼此的關係,以期將謝嫣保住。
王位上,拓跋似乎也想到了什麼,擺了擺手,有些無奈的說道:“唐燦,這件事情就不要再說了,銀柳親軍的實力,即便和大涼最精銳的軍士相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出來打圓場,唐燦就算不想就這麼算了,也沒有什麼辦法。
因爲……
正當他想要說一句什麼的時候,拓跋就再次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甚至將這一場王庭議事,直接結束。
可以說。
今天的王庭議事,絕對是虎頭蛇尾。
一開始鬧的沸沸揚揚,但是卻在唐燦攪混水的本事下,什麼事情都沒有定下來,也什麼人都沒有收到懲罰。
只有幹吉等寥寥數人,丟了一點面子。
剩下的事情,簡直就像兒戲一樣,不倫不類的結束。
當然。
在衆人離開王帳的時候,唐燦卻留了下來。
“大王,我需要一個解釋。”
王帳中,唐燦一臉平靜的望着拓跋,給出自己的要求。
如果拓跋不出來打斷他,藉着這個機會,他覺得可以讓謝嫣失態,進而拿下謝嫣。
而且,不僅拿下謝嫣,還能讓北院煥然一新!
拓跋看了唐燦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倒了兩杯茶,這才輕聲說道:“坐下來,慢慢說。”
等到唐燦坐下,抿了一口茶,拓跋再次開口:“有的時候,孤很看不懂你,不明白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拓跋看着唐燦,心中默默的想着。
單以唐燦的能力來看,他如果留在大涼,要名有名,要錢有錢,要權有權。
稱得上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那個時候的大涼朝堂,就是以他爲尊。
當然,拓跋並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唐燦,實際上距離大涼王位,只有一步之遙。
不,準確的說,那個時候的他就是大涼的無冕之王。
可是在那種情況下,他卻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大涼,即便遭遇了截殺,還是跑到了高昌王都。
唐燦看着拓跋,忽然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說道:“我希望世界和平。”
但是偏偏,這麼一個聽起來非常無厘頭的答案,就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渴望。
當然,他所指的,並不是世間沒有戰火。
天下事,分分合合,戰火不斷,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事情。
他真正希望的,是解決許負、小書袋,東邊的那座破廟以及南邊的大非川……
他一直覺得,世界上如果沒有這些神神叨叨的人,或者妖魔邪祟,這個世界會好很多,會光明很多。
“爲什麼你最近很少提變法、朝政的事情?”拓跋皺着眉頭看着唐燦,輕聲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固然。
唐燦這一次從燕然返回之後,也提了變法的事情,可是無論是之前提出的去掉燕然還是今天說出的裁撤北院,聽起來都像是玩笑話,而不是一個真正的建議。
“我提了,你不聽。”
唐燦看着面前的小茶杯,隨口說了一句。
茶杯裡,茶水青綠,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卻有一些黑色的渣子在其中翻飛,忽上忽下。
拓跋微微一笑,戳破了唐燦的說法:“你覺得孤會相信你願意裁撤北院?”
唐燦笑了笑,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大王,我真的覺得可以裁撤北院。”
拓跋有些詫異的望着唐燦,問道:“真的?”
“真的。”
“那你說的燕然的事情,也是真的?”
“千真萬確。”唐燦一臉認真的望着拓跋:“大王,高昌王都要發展,需要人。而且,燕然裡王都那麼遠沒有什麼意義。”
不等唐燦說完,拓跋就打斷了他的話:“爲什麼?”
唐燦輕聲說道:“一來燕然不耕種,放牧又不多。二來……”
“爲什麼?”拓跋又一次截斷了唐燦的話,目不轉睛的看着唐燦:“孤不傻,不要說這種廢話。”
“如果你真的能說服孤,孤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任何要求。”
王賬內,陷入沉默。
良久,唐燦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拓跋站了起來,轉頭看了看唐燦,輕聲說道:“卿家退下吧。”
聲音平靜,透着一股子陌生感。
唐燦心中嘆了口氣,站了起來,低頭行禮:“臣告退。”
只是將要走到門口,拓跋的聲音再次傳入他的耳朵裡:“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孤不希望你和童明德再爭鬥下去了。”
“孤的高昌,還需要你們一起努力。”
唐燦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但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走出了王帳。
王賬外,細雨迷離。
稀稀拉拉的秋雨,雨線細密,帶着一絲清涼,幾乎是瞬間就讓唐燦清醒了過來。
一場秋雨一場寒,正是如此。
離開王帳,唐燦在王都之中隨意的走着。不疾不徐,一直走到了學校那邊。
聶顧和那兩個姑娘,還安頓在這裡。
不過……
當他到了學校,才發現聶顧不聲不響的已經離開了高昌。
留下的字條,說是返回鎮北城。
看着字條,唐燦皺了皺眉,陷入了沉思。
從拓跋今天的表現來看,王都的事情,她的心裡確實是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並沒有橫加阻攔,甚至可能在暗中推波助瀾。
這一點,不免讓唐燦覺得有些不耐煩。
但是拓跋今天的話已經說明白了。
想要知道她在做什麼,唐燦必須說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但是他的事情,怎麼告訴拓跋?
昔年許負的一句讖語,就讓女帝變成了一個昏君。
難道說,拓跋也要變成一個昏聵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