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情調的西餐廳被人包了場, 幽暗的燈光, 靜謐的環境, 不由讓人心生一種曖昧悸動的感覺。
空曠的餐廳裡就坐着一對穿着得體的年輕男女, 面對而坐, 西餐紅酒,桌上擺着一個燭臺,氛圍看上去十分融洽。
晏多金拿着刀叉割着面前那份七分熟的羊羔肉,心思卻早就已經神遊天外, 也沒仔細聽對面的人說了什麼。
繼上一次姚湛邀約之後, 兩人私底下又聚了好幾次,比如今天就是姚湛約她來觀看一個國外知名樂團在華國的巡演場, 在演奏會結束後,又帶她來了這家西餐廳。
她不是懵懂的小女生了, 在姚湛第二次約她出來之後,就明白了姚湛的意思。
說起來, 聯姻在他們這個圈子,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 尤其是基本沒有繼承公司權利的女孩, 享受了多年富裕的生活, 對於她的家族而言, 現在就是她們給予貢獻的時候。
晏家的幾個姐妹就沒有這個煩惱, 尤其晏多金, 在晏褚的屬意下, 她就是晏氏的繼承人, 不至於爲了什麼所謂的聯姻,就把她這個繼承人給貢獻出去。
但是晏多金心裡也清楚,既然她身處這個圈子,她的丈夫,就不能脫離這個階級太遠。
說實話,姚湛在目前可供她選擇的適齡未婚男青年內,也是屬於拔尖的那一批了。
從家世上來講,姚家家風清正,父母各自有自己的事業,相敬如賓,是圈內的模範夫妻,姚家只有姚湛一個兒子,將來也不用擔心鬧出什麼奪產的風波來。
從個人情況上來講,姚湛和她有一樣的留學背景,兩人在國外的母校還是同一所,這樣的學識背景,有助於他們日常的溝通交流,其次姚湛並不是那種被寵壞的富二代,他有能力,就這些日子簡單的接觸而言,對方性格嚴肅,做事有條理有規劃,是那種嚴於律人,更嚴於律己的人,和他在一塊,對方會做到對婚姻忠誠,對妻兒負責,因爲對於他這樣講求效益的人而言,出軌被發現帶來的損失並不會是他想要看到的。
晏多金即將踏入二十六歲的大關,這並不算是一個很着急結婚的年紀,但要是在這個年紀,還沒有交往過男朋友,那就真的有些趕了。
按照晏多金對自己的人生規劃,她希望能夠在三十歲之前結婚,在三十五歲之前生下一個孩子,然後專心事業。
姚湛是一個很不錯的對象,在對方表露出對她的追求後,晏多金就開始陷入了猶豫,尤其今天對方包下西餐廳的舉動,更讓晏多金猜測到了他之後可能會有的行爲,因此現在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些精緻的餐點上,完完全全陷入了煩惱當中。
上一輩子的晏多金,同樣做了這個選擇,只是這一世的晏多金和上一世的自己不同,因爲在她的生活裡,多了一個很高很高的標杆。
從小就有那麼一個會做家務,會掙錢,疼愛孩子,家裡家外一把抓,爲了她們死去的母親拒絕一切誘惑,簡直完美無缺到極點的爸爸朝夕相處,晏多金姐妹的眼界一下子被拉高了許多。
尤其是晏多金,作爲長姐,也是未來晏氏的繼承人,她在選擇另一半的時候,除了考慮自己,同時也得考慮幾個妹妹,爲此在擇偶上,她不由自主就將身邊出現的所有異性都和爸爸相比較,這也是爲什麼她單身至今的原因。
姚湛相比較他的同齡人,無疑是優秀的,可要是將他和親愛的爸爸擺在一塊時,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晏多金心裡也明白,要是真按照她爸爲模版,可能她這輩子都得單身到底了,所以要不要降低要求,試着和姚湛交往試試看,就是她現在糾結的原因。
是接受,還是拒絕?
晏多金微微擡頭,看了對面認真地切割着盤中的五成熟牛排的俊秀青年,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多金,和我交往吧。”
用完晚飯最後一道甜點,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拉着小提琴出現,原本室內幽暗的燈光忽然改變,憑空多出一盞射燈,照射在晏多金和姚湛的餐桌上,然後姚湛將手伸到背後,不知怎麼做到的,變出了一束玫瑰花來。
他將玫瑰花遞到晏多金的面前,聲音微帶磁性,眼神誠摯地說道。
雖然已經猜想到,可真當這一幕出現的時候,晏多金還是忍不住有些觸動,臉上也露出了一分女兒家的嬌羞。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抗拒這樣的小浪漫,晏多金也不例外。
不過即便這個時候,她依舊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謝謝。”
晏多金接過姚湛遞過來的花束:“但是這有些突然,能不能給我幾天的時間,讓我好好想想,你知道的,我們接觸的時間並不長。”
晏多金的面上帶着幾分歉意,不過在她自己都沒有想清楚的情況下就作出選擇,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也是對對方的不負責任。
對方誠然是一個很好的伴侶選擇,可晏多金不確定,自己和他在一塊,只是因爲合適,還是因爲自己想要和他在一塊。
“我知道我們相處的時間短,但是我們在任何地方都很契合,我相信,我們是最適合彼此的那一個。”姚湛看着晏多金說道,他相信對方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就好比他的父母,同樣是兩個家族的政治聯姻,因爲相同的教育背景和兩個家族的利益聯合,他們同樣平平穩穩的過了大半輩子,相比那些爲了所謂的“真愛”,鬧的家裡人仰馬翻,在愛情消退後終日互相指責的生活,他更喜歡前者。
而且作爲工作狂,姚湛希望將來能夠花更多的時間在事業上,同樣的,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有足夠的進取心,晏多金就是這麼一個女強人,相信在這一點上,對方也能理解他。
“不過這畢竟是一個比較重要的決定,所以我尊重你的意見,希望等你考慮清楚,能夠給我一個令人愉快的答案。”
姚湛並沒有逼迫晏多金當場就做出選擇,而是給了她足夠的時間。
晚餐結束,姚湛將晏多金送回晏家,在晏家別墅外,將那束晏多金落在車裡的玫瑰花遞給她,這纔開車離開。
晏多金在門口站定了很久,看到車子在黑夜中徹底看不見影子了,這才滿面愁緒地進了家門。
因爲看完音樂會已經很晚了,等晏多金吃完晚飯回家的時候,家裡的妹妹們都已經睡下了,唯獨爸爸還坐在客廳裡,拿着份報紙,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
“爸。”
晏多金將玫瑰花放在了玄關處,換上拖鞋朝沙發走去。
“我們家大寶有心事了?”
晏褚知道大閨女今晚和誰有約了,他也沒制止,而是尊重女兒自己的想法,不過看她此時的臉色,似乎遇到了什麼解不出來的難題。
大寶是晏多金的小名,在她念高中以後,爸爸就很少用這個小名稱呼她了,那時候爸爸說,她已經是大人了,有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和決斷能力,所以他開始稱呼她的名字,也表示這個家裡多了一個家長,在家裡,她得給妹妹們起表率作用。
對於那時候的晏多金而言,爸爸的話讓她萌生了作爲長姐的責任心,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開始有了一個明確的概念,那就是她的人生是屬於她自己的,從她成年的那一刻,她就要開始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任了。
可是今天,當她聽見這個久違的親呢的稱呼時,她發覺自己依舊還是爸爸的小女兒,那個當初被他捧在手心裡的小寶寶,有什麼麻煩了,就找爸爸,遇到什麼難解的問題了,也可以找爸爸,只要對方在她身邊,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這一點,即便現在她已經長大成人,也沒有絲毫改變。
晏多金放下自己進入公司以後就開始樹立起的堅強的外殼,如同小時候和爸爸撒嬌那樣,坐到沙發上,將腦袋靠在爸爸的肩膀上,兩條胳膊將爸爸緊緊抱住,這個時候,她就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
她想,或許現在她煩惱的問題,爸爸能夠給她一個很好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