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李逵轉向我，摸了摸嘴巴，喉嚨嘶啞，說:“俺娘說了，俺在這個時候不能離開你，俺娘說咱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但是知道別人對咱好，咱就要對別人好！”
賽李逵雖然一向聽我的話，但要是老太太交代的，他就只認老太太，誰都不行。
“那忘情無淚呢？”我只好問，“老太太一直想着帶兒媳婦回衆善村裡看看的，你一向孝順，怎麼不滿足老太太的這點願望？”
賽李逵正要張口，忘情無淚拽了拽他，賽李逵立刻閃到旁邊，忘情無淚帶着淚痕，臉上微微一紅，說：“我不會打仗，不會舞刀弄槍，可是我可以替你們打鼓，可以替你們吶喊，這個時候，就讓我盡一點自己的力量吧！”
不待我說話，公主立刻拉着一刀飄紅站到我面前，說：“忘情姐姐說的對，我們都要貢獻自己的力量！”說完推了推一刀飄紅。
一刀飄紅挺直身子，說：“這個時候讓我離開，不是我一刀飄紅的風格，酒僧說了，你是我這一輩子的貴人。酒僧說的不錯，自從遇上你，好事不斷，連公主都嫁給了我，我要繼續跟着你，說不上還會有什麼大運等着我呢！”
我翻了翻眼睛，公主又趕緊說：“你不用擔心皇帝和秋桃，沒了我和刀客，我家皇兄和秋桃兩個人自由多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海闊天空！刀客，你說是不是？”說着又搖了搖一大飄紅，一刀飄紅連聲說是。
我擡頭仰望，看着大個子，問：“大個子，你呢，說說你的理由？”
大個子看了一眼格里清，聲如洪鐘。說：“族裡有額比倫泰，什麼都不用操心，我就是個掛名族長，去了也沒事幹，不如呆在這裡，大家在一起熱鬧！”
熱鬧？
這是你湊熱鬧的地方嗎？
格里清有點靦腆，看了一眼我說：“我們巨人一族，無論男女，都勇猛善戰，絕不怕死。你……你可不要……不要嫌棄我！”
目光再移，看到獨孤羽蠍抱着還沒有醒過來的陶馨默，不再詢問，問也是白問。除了司徒靜一家因爲司徒南的緣故還有正當理由，其他人都是隨便找了個理由，就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離開。
這些人也不想想，不到萬不得已，我會打發走他們嗎？
我正要張嘴，忘情無淚卻搶在了前頭：“狂笑。我們都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論情況怎麼糟糕，我們都不會離開，你忘了當初你在組建我們這個大家庭時說過的話嗎？”
我神情恍然。想起了那個歡聚一堂的時刻，那時候的豪言壯語彷彿就在耳邊。
“共患難、同享福，生死與共！”賽李逵帶頭喊了出來，嘶啞的聲音意外地響亮。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狂笑，你是怎麼安排的，怎麼聽你的意思。你要獨自一人面對秦嘯天？”鎮南王看出了什麼，忽然問了一聲。
我看向鎮南王，正要回答，憨憨卻激動起來，擡頭看着遠處的一片天空，一聲激昂的吼叫。
連美美都有了情緒變化，竟然充滿了戰意，美美可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能讓美美和憨憨如臨大敵，一定是秦嘯天來了，我立即做出反應：“小寒，變作小白兔！所有人，到我的身邊來！”
衆人用最快的速度靠在我的身邊。流雲紅葉、一劍無悔、劍神都毫不遲疑
小寒化作小白兔，竄到石像上的小紅旁邊，兩隻小白兔一模一樣，難辨雌雄。不知道爲什麼，我不想讓秦嘯天發現我的白狐分身，所以臨時做了此舉。
擡頭順着憨憨和美美的目光望去，天際一個黑點出現，瞬間擴大，疾馳而來，一個巨大生物忽然罩住了整個天空。
一身銀色，鳥頭龍身，兩隻巨大肉翅，四隻銀色巨爪，在空中散發出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當頭壓下。
個子最大的泰山誰擋和格里清被迫伸起雙手，彷彿空中有無形力量壓下，卻噗通噗通，抵擋不住那份力量，坐到在地。
那股氣息接着向所有人頭頂壓來，想要讓萬衆跪伏。
我一聲冷哼，正要有所動作，一聲刺穿天空的叫聲從美美嘴裡發出，一層無形氣浪伴隨着美美的叫聲擴散而出，抵消這股壓力。
泰山誰擋和格里清重新站起。
銀色生物落到美美對面，張牙舞爪，一雙眼睛骨碌骨碌，就要向美美衝過來，美美在我身邊振動翅膀，青光閃動，隨時準備攻擊。
幾個身影出現在龍鳥背上，一個男子說：“阿龍，今天我們不是來打架的，別這麼衝動！”
阿龍？我看着這鳥頭龍身的怪物，立刻聯繫到這生物的真正名字：龍鳥。
那個男子自然是秦嘯天，一臉霸氣地站在龍鳥頭上，說：“狂笑，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我冷冷地盯着，沒有回答。龍鳥背上還有幾個身影，一個挺着大肚子，兩個守在旁邊。
終於又見面了，我那消失不見的殺意重新出現，整個人踏前一步，和美美憨憨站成一列，面對龍鳥，護住身後所有人。
“狂笑，我們對不住你！”大肚子石雅說話了，樸素打扮，不施脂粉。
我不說話，踏前一步，冷冷盯着。
“狂笑……”石雅挺着自己的大肚子，聲音裡都是哀求，“讓我們祭奠一下十年和雪兒好嗎？”
祭奠？我一愣神。
石雅向秦嘯天央求地看了一眼，秦嘯天十分不願，卻又賴不住石雅請求，終於伸手扶住石雅，和兩邊的石靜、石慧跳下龍鳥，落到地面。
石雅看着我，緩緩走了一步說：“都是我不好，害你失去了十年蹤跡和寒如雪……”
我不想聽下去，對石雅厭惡地擺手，讓她不要再說。
石雅遠遠望着石像，表情痛苦，似乎下了某個決定，擡腳邁出。
秦嘯天一把拉住，霸氣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擔心，說：“石雅！說好的我們在這裡看一眼就離開的，你聽我一句，不要靠近狂笑，他會殺了你的！”
秦嘯天今天說話竟然婆婆媽媽的，讓我略略以爲，但迅疾明白是關心石雅所致。
石雅卻一句話沒說，輕輕推開了秦嘯天，不理會他，向着我的方向迤邐而行。
“姐姐……”石靜、石慧同時喊了一聲。
石雅卻不回頭，面上帶着悽慘的微笑，慢慢向我走來。
我伸出一隻手，高高舉起。
秦嘯天急切，腳下一點，到了石雅身側，一把攔住石雅，說：“狂笑，有什麼衝着我來，別傷害他！”
“走開！”石雅忽然滿面怒容，一把推開秦嘯天，很恨地說：“你要是再阻攔我，我死給你看！”
秦嘯天愣了，呆呆地張着胳膊，喃喃地說：“石雅，你從來沒向我生過氣，你這是怎麼了？”
石雅也是一愣，臉上立刻溫柔地看了秦嘯天一眼，回頭堅定地往我的方向邁動自己的步伐。
距離不遠，石雅走的很吃力。一手墊着自己的腰，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身後傳來了一片喧譁聲，很多人都不解地議論。
我卻不想放過這機會，五指虛張，警告石雅：“再向前走，你一定會屍體不保，你，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都將跟十年和雪兒一樣，化爲飛灰！”
石雅卻悽然一笑，說：“我知道，我今天是就是來看望十年和雪兒的，如果你不讓我過去，你就殺了我吧，嘯天指使別人殺了十年和雪兒，你今天再殺了我和我肚裡的孩子，算是我們互相抵命！”
在演戲嗎？
石雅說完，堅定地走了過來，
“不要過來！”我吼了一聲，“我答應過十年和雪兒，不會傷害你和你肚裡的孩子，但是你要是再過來，我一定不聽她們的話，直接殺了你！”
石雅一聽，臉上恍惚，嘴裡呢喃：“十年、雪兒，你們……”
石雅搖了搖頭，最終無畏地走了過來。
“去死吧！”
拳頭上閃着光芒，直直砸向石雅高高隆起的肚子。
“不要！”幾聲驚叫在前後方同時響起。
石雅的眼睛緊緊閉上，兩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卻絲毫不躲閃。
我真的能下得了手嗎？
雪兒的呼喚在我的腦子裡響起，拳頭最終微微一斜，擦過石雅的肚子，連一絲波動都沒帶出，就那樣定定收住。
我恢復姿勢靜靜站着，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
秦嘯天此時已經衝到石雅身側，一看我突然收住，臉色連變，追問不斷:“石雅，你沒事吧？”
石雅睜開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微微疑惑，擡起頭來，用眼神向我詢問。
我伸手指了指秦嘯天，站到一邊，讓開了路，淡淡地說：“石雅，去吧！我知道你是真心來祭奠十年和雪兒的，但是秦嘯天，你就不要過去了！”
石雅和秦嘯天同時吐出一口氣，石雅看了看秦嘯天，秦嘯天看了看石雅，眼神無數次交流。
石靜和石慧衝到石雅身邊，扶住了石雅，石雅拉着兩個妹妹的手，穿過憨憨和美美中間，繼續走向石像。
鎮南王等人都沒有爲難，紛紛讓開了一條路。
石雅三姐妹站在石像面前，石雅伸出手摸了摸兩姐妹，嘴裡呢喃，輕輕訴說，最後坐在了石像面前，靜靜看着。
我回頭盯向秦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