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居住的那個小區叫“綠柳山莊”,我以前沒聽過也沒有去過,我是按照阿蓮描述的大概方位找的——從店裡出發時,我滿面春風;快到小區之前,我滿懷激動;但是還沒有到小區的時候,我就開始有些心慌了……
綠柳山莊在這個城市的“酒吧街”5裡開外,坐落在一片綠林環繞的山頂附近位置。通往山上的柏油路修的蜿蜒盤旋,全是上坡!上坡的路對電單車的用電消耗非常大——我瞭解我的電毛驢兒,儘管昨天已經充滿了電,但如果一直騎着它上山,天知道這東西會在什麼時間電量耗盡!
我不敢賭博自己的運氣,所以,差不多是推着電單車到的“綠柳山莊”入口處。到入口處的時候,我已經是滿身臭汗,狼狽不堪了。但有一種力量是強大的,在看到“綠柳山莊”幾個大字鑲嵌在文化石中間的時候,我覺得我好像一下子又充滿活力了!我一路小跑推着電動車來到小區入口的欄杆處,對着保安廳的保安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讓車輛通行的欄杆打開,讓我進入。
本來這一場推車運動就讓我心跳加速,加上想到馬上可以見到阿香,我記得當時心跳的速度快的讓我差點連呼吸都困難——但入口的保安很快把我還在沉浸的美夢拖進了現實,也給了我一棍不輕不重的打擊。
“哎哎哎——你幹嘛的?!”一個身形魁梧,長相俊朗的帥小夥用着一口一點也不溫和友好的語氣皺着眉頭透過開着的玻璃窗問我。
我對保安沒有惡感,但我對這個保安一下子也沒有好感了,也許是他說話的語氣,也許是我潛意識覺得他延緩了我見到阿香的時間。
“我是來給客戶安裝熱水器的!”我用了儘可能少的語言表達了我此行的目的和對他出言不遜的不滿。
那個保安仔用警察審問一個流氓罪犯的眼光和語氣對我進行了一系列的盤問——
“你確定是這個小區?”……
“業主叫什麼名字,在哪一棟哪一個單元?”……
“你的工作證呢?”……
“你打她電話,然後把電話給我確認。”……
最後總算讓我進去了,但我整個人心情都不好了。如果我有李連杰電影裡的那些功夫,我確定我當時絕對會使用在那個保安身上!
電話裡阿香聽說是我自己過來給她安裝熱水器,微微有點詫異,然後說她在停車場入口等我——我猜想,她當時可能以爲我是開着四輪的汽車來的……
進了小區之後,我慢慢覺得保安小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應該的!高檔小區就應該有高檔小區逼格。我穿着人模狗樣的衣服,推着電動車進這個小區,然後又說自己是熱水器的安裝師傅——我是保安,我也心疑!
起初我還沒有特別留意,到了地下停車場,我看到進入眼簾的車輛超過百分之九十都是價值一百萬以上的豪車!雖然我那時沒有買車的“赤腳大仙”,但是對汽車的瞭解還是有的,甚至那時候我還做過擁有豪車的白日夢——後來我瞭解到,綠柳山莊在當時我所在的那個城市,是最高檔的住宅小區!沒有之一!
講真,我開始有些莫名的心虛和自慚……
我瞬間想起了電影《甲方乙方》的那句臺詞“在這種小區,你要是開個捷達,桑塔納,你都不好意思跟鄰居打招呼!”——這事兒,原來在現實裡是真的!
車庫裡是平路,所以我是騎着電動車尋找阿香所處的樓棟的。我遠遠地就看到了阿香。但她起初並沒有看到我,而是一直盯着往來的車輛——直到快到跟前,她才認出我,略微羞澀地笑笑,說了句:“辛苦你了!刀老闆。”
我傻傻地笑笑,然後說:“不辛苦!嘿嘿……”一邊說話,一邊在車位間隔的地方把電動車停好,解開熱水和工具箱的綁帶,抱在懷裡。
我那時已經沒有多少勇氣去看阿香了——阿香見我拿齊了東西,輕柔地說:“那你跟我走吧——進了電梯你可以把東西放下,應該很沉吧?”
儘管她的聲音還是那麼銷魂動聽,但從她的臉上表情和說話的語氣裡,我自己的內心那時候只能感受到不安和羞慚——也許那時候她稱呼我“刀師傅”,我可能會好受一點點!
阿香讓我先進的電梯,自己在電梯外按着開閘鍵防止電梯關門,待我把東西放下後才進來。因爲我已經知道阿香說的樓層,所以就去按了電梯上的28樓按鈕。這時阿香已經進來,電梯門也已經關上了,但是電梯按鈕好像失靈一樣,完全沒有反應!
電梯壞了?我雖然意識裡會很享受能跟阿香在這麼一個不大的空間裡共處的時光,但是想到要抱着熱水器和工具爬上28樓,還是有些驚惶——我把目光投向阿香。
阿香看到我剛纔的舉動輕輕一笑,然後把手往電梯的一個感應區一放,聽到了嘀的一聲後,我就感覺到電梯開始上升了。我注意到她的手裡有一張磁卡……
我想上帝會原諒我這個生活在城市裡的鄉巴佬!雖然現在我已經接觸過很多類似的電梯了,但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有這樣的電梯,還覺得是高科技——綠柳山莊在保護住戶安全隱私方面,是用了心思的,花了成本的。至於和它的房價是不是對稱,我都沒有資格去關心——據說這個小區每平方的單價,可以在這個城市的多數區域支付一套100平方左右的房屋首付了。
到了28樓,電梯“嘀”的一聲響後,電梯門也隨之緩緩打開——我呆呆地看着電梯門那邊寬闊的廳堂和落地玻璃透出的海景,有點不知所措。
因爲我又迎來了認知領域新的第一次——綠柳山莊樓層的建築格局是電梯門後就是居家住房,一梯一戶,一戶一層,一層400多平方。我後來瞭解到,這一套房當時的購買成本是兩千多萬。
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也讓我還沒有踏入阿香居所之前,就放棄了所剩無幾的有關和阿香的所有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