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清兒頓覺得心如刀割,“姐姐對不起,是清兒錯怪你了。”沫顏搖頭笑道,“無事,清兒想的也是對的。”上官清兒又問道,“那如今爲何姐姐後來還是走了?”隨後她便發現沫顏臉色盡數被憂傷佔據,“因爲那裡再也沒有我的親人了。”她轉頭看向清兒,那一眼卻讓上官清兒淚如雨下,是怎樣的痛才能將一個人的雙眼被悲傷染盡撕碎,她清楚的看到了沫顏清澈的眼眸瞬間崩塌,碎裂成無數碎片,伴着淚水傾瀉而出。
沫顏的聲音吟滿淒涼與悲痛,“籬落死了,陶姑姑死了,太后娘娘也死了,她們都死了,所以我終於可以無牽無掛的走了。清兒你知道嗎?她們每一個人臨走前都說了同樣的話,讓我離開,讓我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去過無憂無慮的日子。這是她們的遺願,也是她們拼了性命而給我的祝福。”
上官清兒無法不敢動,“太后……南詔的太后也是這樣說的?”沫顏點頭淚水奔騰不息,哽咽難語。上官清兒擁着她,感受着她渾身顫抖不已,她的心也跟着碎了,“姐姐,是清兒不好,惹你傷心,惹你重拾過去的悲痛。從此後清兒認準了你這個姐姐,不,是嫂嫂。皇上哥哥有你是他的福氣,北楚有你亦是北楚的福氣。”
她終於在這一刻將所有心結都去除,試問有哪個母親會默許自己的兒媳離開自己的兒子另覓幸福。況且這個人是一國之母,其中的利害關係自是比誰都清楚。可是她卻答允了,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能讓太后娘娘不顧國辱這麼做。
上官清兒心中不斷自責,“清兒怎會如此糊塗,太后幾次要置姐姐與死地,可是姐姐卻從未心生怨恨。那日爲了給皇上哥哥換取時間,自願赴死,這份氣節與膽識便是馳騁戰場上的將士也未必做的道,而姐姐毫無懼色,清兒早該看清姐姐,又怎會心生懷疑。妹妹錯了,還請姐姐見諒。”說着她便要跪下去。
沫顏一把攔住她,“清兒,你要此刻再往姐姐心上桶一把斗子嗎?姐姐今日與你說這麼多,就是因爲不想失去你啊,你還要姐姐傷心嗎?”
上官清兒痛哭失聲,將這多日來的煩悶統統哭出來。綠草如碧,天空下一對身影緊緊相擁,淚水肆意在兩張絕美的容顏上。
良久之後,她們終於放鬆了心情,解開了彼此心中的心結感情更近了一步。沫顏躺在陽光相下,閉着雙眼一隻手與身旁的上官清兒緊緊握在一起。
“你怎麼會知道我?你久居深宮怎麼會知道惜月公主的名號。”沫顏輕聲問道。上官清兒請脣角上揚淺淺一笑,“許多年前,皇上哥哥還是王子,有一次他應邀去西涼回來之後便如同丟了魂一般,後來只聽說父皇要爲他迎娶王妃,那女子是西涼最貌美的公主,名喚惜月。當時我傷心了好一陣
呢,後來終於知道,這個女子正是讓皇上哥哥心儀的女子。”
沫顏苦澀爬滿心肺,親耳聽着他與自己曾錯過的姻緣,竟然如此苦澀。上官清兒又說道,“姐姐,若時光倒流,你會怎樣選擇?還會拒絕皇上哥哥嗎?”
沫顏將苦澀壓制在心底,眉頭舒展,“如果當初真的奉了父母之命做了他的王妃,此時只怕又是大不一樣的。沒有了那些坎坷磨難,沒有了那些生死相救,沒有了那些海誓山盟,今日我亦非我,他只怕也不是如今的他了。”
上官清兒點頭,“姐姐,我懂了。”上官清兒睜開雙眼,眼中不見往日清澈純真,而是深邃的黑瞳,誰不會永遠站在原地等候着誰,可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卻是百轉千回最後也會相遇,相愛,相守。
寶椒殿
眼看着又要到午夜,楚南風一直坐在她的身側拉住她的手守着她不敢入睡。每日這個時候她的病便會發作,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
突然沫顏睜開雙眼,“沫顏!”楚南風叫道,隨後便緊緊抱她在懷裡。她的眼神空洞無神,卻充滿了讓人戰慄的殺氣。他任由沫顏在他的身下廝打着,狂吼着,他將寶椒殿的奴才都遣走,每日的這個時候只有他一個人手在她的身邊不許任何人接近。
外面安順聽到寢殿的動靜,來回踱步去去而不敢進去,終於他顫抖着聲音說道,“皇上,不如將娘娘用繩子先……”“住口,以後別動這個念頭。”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楚南風喝斷。安順急忙跪倒在殿外,“皇上,娘娘每日發病力氣過人,奴才真怕傷到了您啊。”楚南風良久沒有出聲,他此時已經滿頭大汗,扯過一旁的棉被將沫顏緊緊的裹了起來,固定在身下。
“皇上,您沒事吧?”安順擔心的喊道。裡面仍舊是一片安靜,楚南風緊緊抱着懷中的女人,兩行酸澀的眼淚自眼中流出,沒入錦被,“沫顏,沫顏,是我對不起你,竟要你受到這般痛苦看。”他在她的耳邊輕吟,她漸漸安靜,最後閉上眼睛睡去。
楚南風放開手,將被拿開,檢查她身上可有受傷,淚水滑過臉頰停在他微笑的嘴角,“還好。沒有受傷。”他顫抖着伸出滿是傷痕的手,將被給她蓋上,坐在牀前守着她,看着她。
天白的時候他走出寢殿,安順還跪在外面,他伸手將安順拉起,“怎麼跪到了現在,朕沒有責罰你的意思。”安順拖着麻木的雙腿痛苦的站起身子,“皇上,奴才見娘娘受苦心中也是難受極了,可是皇上千萬不能傷了龍體啊!”
楚南風拍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她曾經爲我受過的委屈折磨,何止這些。如今她身在北楚,我卻未能保護好她,又如何能讓她再受丁點的委屈。”
安順含淚點頭,主子眼
底的痛苦和責備他瞧得清清楚楚,那日主子憑你歸來他們四人在琉風殿喝酒,只是自樓義亭與沫顏的隻字片語中他便已經知道,過去她定是經歷過無數坎坷磨難,能讓樓義亭刮目相看,甚至淚染衣襟的女子定然是有着超出常人的本領。
今天他又自楚南風言辭中聽的清楚,只怕如今爲了這個女人,即使付出生命他們一定是在所不辭的吧。
楚南風忘了寢殿一眼,吩咐道,“你不必跟朕去楚王殿了,留下等她醒來。將早膳準備好,如果朕來不及回來陪她一起吃,你便替朕讓她多吃點。”
安順答應着,一邊爲他更衣。楚南風問道,“可查出了什麼眉目?”安順的手頓了一下,隨後說道,“娘娘每日的寢食自從來到了寶椒殿便由蝶夢負責,奴才已經暗中查過了飲食都沒有問題。”
楚南風說道,“去查她的底,家住哪裡,曾服侍過誰,平日與誰交往過密。這些都查清楚,寶椒殿的奴才都要查,一個也不許放過。”
他臨走時說道,“你命人去將琉風殿再好好添置一下,等她醒了便搬去琉風殿去,有你和小樂子親自照料。”安順送走了楚南風立即去打點。
琉風殿
沫顏堅持等着楚南風下了朝一起用膳,任安順怎樣勸就是一口不動。看見楚南風走進來她急忙咱起身子走過去,“南風,你回來了。今日可有什麼事嗎?”楚南風一見桌子上一口未動的飯菜,微笑着摟過沫顏眼角卻冷眼看了安順一眼,安順心中一顫說道,“皇上恕罪,娘娘說要等您回來一起用膳,奴才怎麼也說不動啊。”
沫顏笑道,“你怎麼怪起安順來,是我非要等你的。不許這麼動不動的就板臉生氣,我可是最喜歡看你笑的樣子。”說着她的兩隻手捏住楚南風的臉頰硬是在他的臉上扯出個痛不欲生的笑容。
楚南風拉下她的手,“你乖我就不生氣了,每天笑給你看。以後我若回來的晚,就自己先吃知道嗎?”沫顏假裝沒聽到,拉住他坐下,可是他卻不坐,再次說道,“說,聽到沒。”
沫顏故意看似不耐的說道,“知道了,老頭子。”楚南風愣怔了下笑道,“你剛叫我什麼?”沫顏調皮的笑道,“這麼羅嗦,你不像個老頭子嗎?”楚南風一把將她拉進,然後便封住她的口,她掙扎着敲打着他,安順還在眼前叫她怎麼能不急呢?
安順笑着別過臉去,然後看着一旁傻呵呵呆愣着的小樂子,一腳踢過去。小樂子沒有準備當即喊出聲,楚南風這才放開了沫顏然後一個殺人似地目光便向聲音發源地掃去,只是此時那裡已經空無一人,他嘴角拈了似笑,“狗奴才,溜得到快。”然後對着懷中的沫顏說道,“你是還要繼續嗎?”沫顏一把推開他,“你壞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