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忘仙再次醒來之時,發覺自己躺在一條大江邊。眼前景物都很是陌生,江水衝打岸邊的聲音不絕於耳。
躺在地上的林忘仙掙扎着想要爬起身來,卻發覺自己渾身無力。剛要重新倒地之時,一個小小身影突然如同一個輕靈的小貓一般蹦到了他的面前,扶住了他的身子。林忘仙定神一看,竟是一個年歲不過七八歲的女童,林忘仙見那女童衣衫襤褸,似是一個年幼的乞丐。待到問及她家人的狀況,又是一問三不知的,只是得知這女孩名爲金球兒。
林忘仙見到這小女孩的模樣甚是可愛,竟有那麼幾分和當年的林幽月有些相像,心中便動了一些惻隱,於是便帶上了這個小女孩,兩人也不知該往何處去,只得沿着江邊走着。林忘仙身上有傷,只能稍稍運起雲玄經來爲自己療傷,之前修煉的成果都損失殆盡了,而且身體也是有些孱弱,一路上倒都是這個小女孩照顧着,又是不是去摘那一些野果來給林忘仙充飢,林忘仙倒是對這個小女孩越來越有那麼些喜愛和感激了。
沿着江路,好不容易兩人才是到了一個繁華城市,金波城。
剛到城門口,便見到這城門十米多高,甚是雄偉,林忘仙以前常年呆在蝶舞峰,從未見過這樣高大的城門。雖說前世是處在大城市的,但是因爲是個宅男,基本不出去旅遊,這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雄偉的建築,一時也站在城門口看呆住了。
“嘿,這兩個乞丐真是臭啊。”
“看着兩個乞丐的樣子,歲數也不大啊,不知道是哪裡流浪過來的。”
一路走來都是這樣的言語,也不乏一些好事的孩童對他們丟些小石頭,林忘仙倒是渾然不在意,倒是金球兒臉氣得鼓鼓的想去和這些都他們石頭的孩童幹架,每到這時,林忘仙就拉住金球兒,告訴她:我們還是剩些力氣用來趕路,不要爲這些無關的人身上浪費體力。
“算卦了,算卦了,十兩一卦,不準不收錢了。”只見那林忘仙和金球兒所坐那小巷的另一邊路口處,坐着一位黃袍道人,擺着一個算命的攤子,正在用他那公鴨嗓子招攬客人。
那攤子面前零零星星站着幾個人,只聽一個身材健壯的漢子粗聲粗氣地說道:“十兩一卦,我要是有這閒錢,還不如去那雪春樓上睡個姑娘來的划算了。”
身邊站的幾個人也鬨笑着稱是。那黃袍道人卻是絲毫不在意,只是眯着眼,嘴上露着輕笑,稍帶不屑得看了那健壯漢子一眼就繼續喊着招攬客人。
金球兒拿着瓷碗從那小巷子裡出來,路過那算命攤子朝那包子鋪走去,對那包子鋪老闆說:“大叔大叔,求求您給個包子吃吃吧。”說完,眼睛盯着這籠裡的包子吞着口水。
幾個原本準備去買包子的客人,看到金球兒站在包子鋪門口,都是掩着鼻子走開了。
那包子鋪老闆見到這情景,眉頭一皺,嘴裡呵斥道:“去去去,臭乞丐,別在這妨礙我做生意。”說完,還拿出一根細木棍就朝着金球兒推了過去。金球兒一個躲閃不及就被棍子推倒在地了,卻是不哭,只是滿臉委屈地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躲到了一邊看着那包子流口水。
這邊的吵鬧聲也驚動了那邊坐着擺攤的黃袍道人,他擡了擡眼,看了看那個小女孩,便如遭雷劈一般僵在了原地。他欲起身離去,又思索了一陣,雙手掐指一算,又手成雙指輕觸額頭,口中念着口訣。半晌之後,面色漸漸泛出苦色來,口中輕聲說着:“唉,世道要亂啊,世道要亂啊。”說完,從袖中摸出幾個銅幣,走到那包子鋪前,向拿老闆買了三個包子,然後遞到金球兒面前,說道:“來,拿着。”
金球兒先是一臉的不可置信,隨即臉上又露出感激之色,口中不停說着:“謝謝,謝謝。”
說完就拿着幾個包子朝着林忘仙所在的巷子裡跑去。
看着歡快地跑向巷子裡的金球兒,黃袍老道卻是滿臉憂色,心中想着:原本封了自己的功力和元神,準備過幾年凡人的自在生活,沒想到沒過幾天便看到這人,看來這世道終究是平靜不了幾年啊,算了算了,能逍遙多少時間就逍遙多少時間吧。隨即便收了攤子,翩然離去。
這幾日林忘仙和金球兒差不多把這金波城都給逛了個遍,一邊乞討,一邊詢問着是否知道煉劍宗是在何方,卻總是無人知曉。這兩人因爲衣衫破爛也很是受了些白眼,但終究是有些人看到這兩個孩子可憐,施捨些飯食給他們也使他們不至於餓死。
“唉,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到幽月和阿爸阿媽他們,真是不知道爲什麼這邊的人都沒有聽說過煉劍宗,難道這裡已經離煉劍宗很遠了嗎?”林忘仙心頭一陣嘆息。
每當看到林忘仙滿臉憂鬱時,金球兒也是如同當年的林幽月一般,靜靜得在林忘仙的身邊坐着,一句話也不說。林忘仙輕輕摸了摸金球兒的頭,對這個乖巧的孩子也是越發的喜歡了起來。
“有誰來買我的火柴
有誰將一根根希望全部點燃
有誰來買我的孤單
有誰來實現我想家的呼喚
每次 點燃火柴 微微光芒
看到希望 看到夢想
看見天上的媽媽說話
她說 你要勇敢 你要堅強
不要害怕 不要慌張
讓你從此不必再流浪。”
林忘仙突然想起了這首齊秦的《火柴天堂》,隨即口中也慢慢輕輕哼唱了起來,歌聲斷了,淚水卻沒有斷絕。現在自己前世的家和這一世的家,都已經不知道在何處了,到底在何處呢。林忘仙竟是默默落了淚來。
“誒誒,你聽到沒有啊,這小乞丐唱的歌啊,倒是和那徐家的三小姐的歌差不太多,聽着曲調是怪了些,不過聽着聽着還真有那麼些好聽呢。”
“是啊是啊,你不說我倒還真是沒想到呢,還真是有那麼些像。只是可惜了,這徐家三小姐平時略有那麼些瘋癲,聽說老是無緣無故哭泣,說些什麼讓人聽不懂的胡話,什麼臺華市,什麼警察,什麼汽車的。年級輕輕就這個樣子,真是有些可憐啊。”幾個路過了聽到林忘仙的歌聲的中年婦人輕聲談論着。
然而此刻的林忘仙卻是心頭一動,難道會是周芒雨或者楊玲月嗎?沒有多想,林忘仙便走到那兩位談論的中年婦人身邊,輕聲問道:“請問兩位大姐,你們剛纔說的徐家,是在哪個方向啊?”
這兩人看到林忘仙這副樣子,皆是退後了一步,捂住了鼻子,指了指街尾說道:“就在這條街尾的一個武館,就是徐家開的。”說完不等林忘仙道謝,就捂着鼻子走開了。
此刻林忘仙是激動不已,這幾天的陰鬱情緒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金球兒看着林忘仙這副高興的樣子,歪着頭奇怪的問道:“哥哥,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啊?”林忘仙摸了摸金球兒的腦袋,說:“哥哥可能找到以前家鄉的人了。”“是嘛?這樣太好了。”金球兒也天真得高興了起來。
而經過了這麼幾天的修養,林忘仙的身體也已經好了一大半了,現在運起《雲玄經》也能夠感應到一絲絲靈氣在自己的體內聚集起來,竟是已經有了蘊氣一層的水平。運起行字訣,竟然也能比一般人跑步快上了許多。
徐家武館是那金波城內最大的武館,傳說那徐家武館的館主徐忠義便是金波將軍的義弟的後代,所以這金波城便再不敢有別人敢在這裡開武館。但這徐忠義爲人謙厚嚴謹,容不得門下弟子做半點欺壓百姓的事情,倒也是獲了這金波城百姓的一致好評。
近年來,這徐忠義在四十多歲的時候得了一個女兒,自是寵愛得很,只是誰知在那孩子一歲多點的時候,得了一場怪病,差點便病死了,終究還是救了回來,只是這救回來之後,這孩子就好像是得了瘋病一般,總是胡言亂語,或是唱些異國曲調的歌。於是徐忠義也無可奈何,便只得把她一直關在徐家大宅子之內,不准她出門。
這林忘仙剛去的時候,索性那裡是武館,開放得很,所以即使他看着是個乞丐的模樣,也能讓他溜進去,只是到了裡面之後,一羣人皆是揮汗如雨,或是練拳,或是練刀劍,他這乞丐模樣的人,倒是在這裡面很是刺眼。當即就有人過來問他想幹什麼,只是這林忘仙只得費了些口舌,說自己是徐家三小姐的舊識,想來拜訪一下。
“你是我們三小姐的舊識?”那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問道。
“是啊,是啊。”林忘仙連忙點頭道。
那管事卻突然臉色一轉,怒喝道:“胡說,我們三小姐從六歲起就沒出過家門,哪有什麼舊識,快來人啊,給我把這小叫花子給扔出去。”
“對啊,我們三小姐這麼多年沒出家門了,怎麼會什麼舊識。”
“這兩個小乞丐也真是膽子夠大的,竟然敢來我們徐家武館來想騙吃騙喝。”周圍的武館學生議論道。
“等等,等等。”林忘仙趕忙用出雲樸步來躲了開,閃過了前來抓他的幾個人,來到那管事面前對他說:“我且先唱上一首,你再不信,再把我扔出去好嗎。”
那管事看他步法奇異,心中也有些驚歎,微微對這不大的小子也產生了半分的興趣:“好啊,我倒要看看你這小子怎麼證明你和我們三小姐是舊識。”
林忘仙清了清嗓子,便唱了幾首以前周芒雨和楊玲月以前愛唱的歌,唱到動情之處,不禁眼角微微有些溼潤。
那管事聽完也有那麼些驚異,這小子唱的幾首歌,竟與三小姐平時所唱之歌頗有那麼些類似,只是不知這小子到底與自己三小姐能有些什麼淵源。於是問道:“小子,你這歌是哪裡學來的。”
林忘仙並不回答,只是說道:“讓我見了你家小姐,便知道了。”
那管家稍稍猶豫一會,也只得派了人去稟報了自家的老爺,也就是徐館主。
那徐館主聽說有人來說是自家三女兒舊識,心中也是奇怪,聽說來人是兩個乞丐,心中便更多了三分不信。但也並未多問些什麼,只是派人讓林忘仙和金球兒去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再帶去見徐家三小姐媚兒,而心中卻是想道:若是騙子,定然不會讓你站着走出徐家。
且說這徐館主雖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但是自己最爲喜歡的,還是這個最小的女兒徐媚兒,長相最爲漂亮,而且最爲嫺靜,只是偶爾說話有那麼些不着邊際,倒是讓他嘆息不已。
進了徐家的內院,林忘仙才發現這裡與外面的武館佈置全然不同,各種花草盆栽,假山小溪,倒是真有些富貴人家的樣子。各種丫鬟僕人都是一副華裝打扮,竟是比起當初他在煉劍宗時打扮還要好些。
“聽說了嗎,這人就是來府裡說是小姐舊識的。”
“是啊,你看他這副乞丐模樣,肯定是來騙吃騙喝的。”
“嘿嘿,來這裡騙吃騙喝,怕是沒法站着走出去咯。”
聽到路過時候遇到的一些僕人的這些對話,林忘仙也是不惱,他現在這副模樣,也確實是有些磕磣。只是他心中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這徐家三小姐是否是周芒雨或者楊玲月之中的一個,不過想來這人至少是和自己一樣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待到林忘仙和金球兒洗好了澡,換了一身乾淨衣服,那幾個帶他們來的丫鬟僕人,也是一陣驚訝。這林忘仙本就是長着一副好皮囊,而這金球兒也本就是挺漂亮,只是兩人這些時日一直流浪,也沒法好好洗澡,沒有好衣服可以換。因而只得是乞丐模樣,讓人看只是看出了邋遢,倒是看不出是美是醜,
如今這般換了乾淨衣服,倒是極爲俊美,讓原本對他們很是輕視的僕人丫鬟也是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