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被推進手術室前,幸村忽然聽到了一聲呼喚,夾雜其中的是一連串凌亂的腳步聲。腳步聲漸近,他微微擡起了頭,向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視線在來的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卻發現獨獨少了一人。
“真田呢?”他不解的問道。
“就在這裡。”胡狼舉起了手中的一件土黃色外套。
幸村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知道胡狼手中的那件外套是屬於誰的,那是真田的,雖然他有事在身,不能親自到場,但他的心意到了,那件外套就代表着他。
手術室的門咔嚓一聲緊緊合上,“手術中”的紅燈也隨之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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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微微閉上眼,再緩緩的睜開,心中的緊張卻沒能減輕多少,手術成功率極低,這如何不讓他擔憂。而且手術室外,他並沒有看到那個人,他的希望、他的力量源泉,不在那裡,她說過他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可是在現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刻,她在哪裡?她也說過他會等着他回去的吧,難道她說的等指的是在病房裡等着他嗎,並不是在手術室外?
“死丫頭,還杵在那裡做什麼,趕緊過來幫忙。”
手術室內,忽然響起了一個惡聲惡氣的老年人的聲音,老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蒼老,但卻依然顯得精神矍鑠。
“知道了。”
接着響起的是一個少女不滿的聲音。
幸村的眼睛驀然瞪大,他聽出來了,那個聲音是誰,那個人的聲音,高興的、歡快的、不滿的、生氣的、惡作劇的……無論用的是何種語氣,他都能一下子分辨出來。
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幸村仰躺在手術檯上,看着漸漸在眼前放大的少女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臉,輕輕笑了起來。沒有哪個時候讓他覺得,比此時此刻還要幸福的了。
紫霖朝幸村眨了眨帶着笑意的眼睛。
“死丫頭,別杵在這裡礙手礙腳的了,再不幫忙,老夫要趕你出去了。”老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紫霖嘟起嘴,卻不敢出聲抱怨,要是臭老頭一怒之下,真的將她趕了出去,那她死皮賴臉的央求他,手術時帶着她的功夫就全部白費了。
從幸村的病房出來後,她就直接進了某間一般人不得入內的辦公室,辦公室內只有一人,那人就是此刻對她呼來喝去的臭老頭,也是給了她摘不掉的手鍊和一大堆醫書,以她的師傅自稱的那個邋遢的老頭。
在中國的那次,是她和老頭的唯一一次見面,之後再也沒聯繫過,話說就算是她想聯繫也聯繫不上吧,臭老頭根本就沒留下過聯繫方式。給了她醫書就撒手不管了,即使她在醫學上遇到了問題,也只能去請教那個她最初想要拜師的古板李老頭。
每次遇到了問題,她都要提着一百個小心去問古板李老頭,天知道那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想她以前可是一直被人表揚“聰明”“頭腦後”,在李老頭面前就直接變成“笨蛋”“傻瓜”“朽木”了。
李老頭絕對是對她有偏見吧,退一萬步將,她現在日本人的身份真的那麼重要嗎?
文化是不分國界的,她真想指着李老頭的鼻子,理直氣壯的對他喊出來,但是隻要一聽到他如夫子般的平板聲音,她立馬就會泄了氣。這還僅僅是
隔着電腦視頻交流,若是真的面對面,她保不準的會奪路而逃。
李老頭身上的氣勢纔算強大,是她身邊的那羣十幾歲的少年根本沒法比的。
想她在這個世界耍得猶如在自個的後花園一樣,卻獨獨對李老頭一個人生不起半點反抗之心。
好在李老頭雖然脾氣不好,但在對她的教導上從未保留過。且在幸村的手術問題上,答應了她可以過來幫忙。可是在昨天,手術的前一天,他忽然說他不來了,至於理由,竟然是因爲華大師,也就是臭老頭,剛好就在日本東京,手術的事只要拜託他就好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臭老頭聯繫了她,然後以無比臭屁的語氣對她說,既然她有求於他,他就免爲其難答應好了,不過她也要答應以後爲他做一件事。
什麼叫“有求於他”,什麼叫“勉爲其難答應”,什麼又叫“以後爲他做一件事”?臭老頭的自我感覺,未免太好了吧。
紫霖一直對臭老頭能否進入東京綜合病院,成爲幸村的主刀大夫抱着懷疑且擔憂的態度,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一切進行的無比順利,應該說順利的有些太過了。醫院的院長大人竟然一臉榮幸的迎接了臭老頭的到來,甚至激動得差點落下淚來。
以上種種,除了最後一條之外,其它的事情都是紫霖親身經歷過的。
可惡至極的臭老頭!紫霖一面腹誹,一面稍微退後了一步,儘量不擋在其他醫生護士會通過的道上。
“死丫頭眼光不錯嘛,小夥子長得挺俊俏的。”臭老頭低頭瞅了一眼幸村,眯起了眼睛。
“多謝!”幸村寵辱不驚的說道,“您是誰?是紫霖認識的人嗎?”
“我啊。”臭老頭摸了摸長長的山羊鬍子,笑眯眯的說道,“我是丫頭的師傅,按輩分來算,你也應該叫我一聲師傅。”
“師傅,手術的事拜託您了。”幸村艱難的支起上半身,對臭老頭鞠了一躬。
“嗯,小夥子不錯,比死丫頭懂禮貌多了。”臭老頭讚賞道。
“喂,臭老頭,我哪裡不懂禮貌了?”一直默默聽着的紫霖忍不下去,她瞪大眼睛不爽的抗議道。
“你看看……”臭老頭無奈的對幸村攤了攤手,“還問哪裡不懂禮貌了?現在不就是了,有人會叫師傅爲老頭的嗎?”
“有像你這樣的甩手師傅嗎?”紫霖反駁道。
“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臭老頭文縐縐的說了一句。
紫霖不屑的冷哼一聲。
臭老頭給幸村使了個“又這樣了”的眼神,幸村一臉寵溺的微笑。
“華大師,麻醉藥準備好了,可以開始手術了。”一個護士突然說道。
“那就開始吧。”臭老頭退後,讓出了位置。
紫霖藉機上前一步,站到了幸村的窗邊,握住了他的手,對準備接受麻醉的他輕聲說道,“精市,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嗯。”幸村淡淡的應道,緩緩閉上了眼睛。
“死丫頭對自己的小情人還不錯嘛。”一旁的臭老頭爲老不尊的調笑道。
紫霖轉過頭,狠狠瞪了一眼臭老頭,威脅道,“臭老頭,趕緊過來開始做手術。如果手術有半點
差池,我一定拔掉你的全部鬍子。”
“沒大沒小的!”臭老頭無言的搖了搖頭。
閉着眼睛的幸村,嘴角扯開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手術從下午一點,一直進行到了下去五點。期間,紫霖一直握着幸村的手,不是她不想放開,而是她根本放不開。幸村明明已經失去了意識的,但他的手卻不曾有絲毫放鬆。
“結束了!”輔助的幾個醫生護士舒了口氣,擡手抹了把額頭。
“終於結束了!”臭老頭打了個哈欠,抱怨道,“一把老骨頭的人了,還要陪你們一羣小輩瞎折騰。”
“吶,師傅,手術很成功吧?”紫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帶着氧氣罩的幸村,頭也不回的問道。
“那當然,也不想想你師傅是什麼人。”臭老頭得瑟道。
“精市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紫霖又問道。
“今天晚上就能醒過來了。”回答的是一個小護士。
“太好了,精市!”紫霖對着尚未清醒的幸村,驚喜的說道。
似乎是聽到了紫霖的話語,幸村慢慢鬆開了握着紫霖的手。
“總算是沒事了。”紫霖站起身,扭了扭早就僵硬了的四肢。
手術室外的燈滅了,緊閉的門扉也緩緩打開。
“出來了!”
不知是誰首先發出了一聲驚呼,一旁同樣等待着的男生們下意識的擡起了頭,然後整個人的精神隨之振奮了起來。
“醫生,手術還成功嗎?”真田當先焦急的問道。
醫生、護士們笑而不語。
“當然是成功了!”
與聲音同時出現的是一個少女嬌小的身影。
“神月(紫霖),你爲什麼會在裡面?”外面的男生們詫異的問道。
“我在手術室難道很奇怪嗎?”紫霖揹着雙手,緩緩踱步走了出來,“誰規定了我不許在裡面的。”
所有人的額頭上都掛上了一滴冷汗,神月大小姐,你真的太隨便了!
“某些人出現在這裡,倒是讓我覺得很奇怪。”紫霖接着說道,“立海大的人來看他們的部長是應該的,但是龍馬、小景,你們這一大堆青學、冰帝的人來湊什麼熱鬧?”
夜色悄然降臨,紫霖看了一眼病牀上仍舊昏睡着的幸村,又看了一眼房間裡或站或坐、分散在各處的男生們,暗暗嘆了口氣,視線放回到了臭老頭臨走之前不忘甩給她的一堆莫名其妙的書籍上。
“神月,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真田走到紫霖身邊,低聲說道。即使他的聲音未了避免打擾到幸村,刻意壓低了很多,但聲音裡的威嚴依然不減分毫。
紫霖翻了一頁書,淡淡的答道,“沒事,精市醒了我就走。”
“可是……”真田的眉頭皺了起來。
紫霖擺了擺手,阻止了真田少有出現的猶豫,“答應過的事情,我一般是不會反悔的。”
她沒有說出她答應的是什麼事情,真田也不會好奇的問出來是什麼事情。
真田走回了原先坐着的位置,背脊挺直,精氣神凝成一體,似乎是在毫不鬆懈的鍛鍊自己的精神力。
短暫的交流過後,病房內又恢復了一片靜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