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伯努利家族的莊園當初建在了剎時地海的一塊高地位置,站在這個高地上不僅可以俯瞰利萬汀市的全貌還能看見遠處沿海修建在基默山脈之上的海軍要塞。

“看到我指的方向了沒有,”順着霧月所指的方向看去,遠處的基默山脈以及海軍港口清晰可見,此時軍港中正停泊着大大小小十餘艘軍艦,雖然在這個距離上這些已經顯得十分渺小,但是這些鋼鐵巨獸依然能讓人感到十足的壓迫感,“那裡就是帝國海軍第一艦隊的基地——基默要塞,之前父親帶我去參觀過,這個要塞建在基默山脈的一處高地上,當時我們是坐纜車上去的。”

在這個距離上高文雖然看不清要塞內部的具體配置,但還是能明顯的看見山腰處有明顯的施工痕跡,想必那些都是基默要塞中的堡壘以及要塞的主輪廓。整個要塞沿着呈“C”字形分佈的山脈綿延數公里,海軍的軍港就在建立在被基默山脈壞繞包圍的海域之中,這種內部空間寬闊而入口處狹窄的“C”字形結構非常適合己方內部火力的展開以及阻擊對方的進攻,是一種典型到不能再典型的易守難攻結構。

“利萬汀海軍港口是帝國的門戶,只要基默要塞不失守那勞亞帝國就永遠無法獲得完整的制海權,如果北邊的勞亞帝國不想辦法拔掉這個要塞,我們的艦隊隨時可以在近岸火力的掩護下偷襲對方的登陸部隊,所以我估計這裡應該很快就要變的不太平了。”

“聽起來你似乎對於軍事理論頗有了解。”聯想起了之前的那本《海軍國防論》,高文越來越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應該不僅僅是家裡有個一參軍的父親這麼簡單,而對方接下來的說法也超出了高文的預料。

“其實之前父親還在的時候我讀過幾年的軍校,對於軍事理論有着一些皮毛的瞭解。”

“女生讀軍校?厲害啊!所以說你父親是希望你以後參軍嗎?就像電影裡一樣,那種執行極端任務的女性特種部隊。”

“沒有你說的那樣啦,我說的軍校只是軍區裡那種專門爲軍人子女開設的學校。”

“哦。”對於女生的說法,高文不知可否的答應了一聲,因爲這個他正在思考。面前的這個女生現在雖然和自己一樣落魄不堪,但是言辭氣度中卻透露着那種需要長期的沉澱和積累才能獲得的修養。結合她自己的說法,高文意識到這個女孩很有可能是那種從小就在軍區大院裡長大的軍二代,可是這樣來說的話也很奇怪,什麼樣的人能住進大院?肯定都是那些高級軍官家的子女,可是女孩現在的狀況卻不像家裡有人的樣子,不然的話她也不至於流落至此。||

雖然對於女孩的過去和身世感到些許的好奇,但是既然對方沒有主動和自己說高文也不打算主動去問這些事情,別人的私事還是不要過多打聽的好。於是在短暫的沉默後,高文又把話題拉回到了當下。

“那麼軍師小姐,我想請教一個問題,你感覺如果雙方在這裡爆發戰役,哪邊獲勝的概率大一點?”

“那我又不是指揮官,雙方的力量對比我都不知道怎麼下結論?不過要是非要讓我說的話那我感覺局勢對我們這邊比較危險。你也看見了,帝國的海軍在基默要塞那一百門岸防炮的掩護下應該不會吃虧,但是陸地上的事情就不好說了,如果勞亞的陸軍攻破了要塞的防線佔領了基默要塞,那被困在軍港中的帝國艦隊就要一邊和圍堵在軍港出口的敵國海軍作戰一邊承受來自於要塞火炮的炮擊,說白了就是關門打狗。所以整體來說利萬汀這邊海軍和陸軍但凡有一個失利都會使整個局勢都會變得岌岌可危。”

“現在岡瓦納境內還有安全的地方嗎?”在聽到了女孩的判斷後高文說出了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安全的地方還是有的,我想過不了幾天教廷的人就會安排城市疏散了。到時候你我二人就可以跟着車隊一起離開。”

“人家車隊憑什麼會帶我們一起走?”

“你就不會給司機塞點東西?”

和霧月之前的估計差不多,隨着越來越多的情報碎片都指向北方的勞亞帝國即將與岡瓦納展開海上力量的決戰,利萬汀市政府很快也根據教廷的指示下達了市民疏散的指示。

一反之前在遇有重大事宜時官僚集團的相互推諉導致的效率低下,這一次教廷的反應相當迅速,疏散告文發佈後的的二天利萬汀便從附近的六個城市以及三個港口緊急抽調了千餘輛卡車以及幾十餘艘五千噸級的貨船來協助這次大撤退。當然,這些大型工具運輸的都是從城市裡拆走的工業器械,至於利萬汀的四百萬市民該如何撤離教廷並沒有做安排,不過這也沒有什麼。一千多年了,這些底層人在哪裡誰又知道,誰又管過呢?他們就和那野草一樣,再惡劣的環境,只要給口喘息的時間就能源源不斷的冒出來,真的沒有必要爲爲了他們去費心安排什麼。

“《海軍國防論》?”一本包裝簡易但卻保存良好的書籍從霧月隨身的揹包中掉了出來,高文順手將其撿起,“你把這玩意帶在身上幹什麼?”

“沒什麼,你還給我就是了。”霧月似乎並不希望這本書停留在高文手中,在向高文說了聲謝謝後便一把將書奪了回來。

利萬汀市作爲岡瓦納東方的龍頭城市,其不僅是經濟的中心同時也是工業的中心。城市的工業線在被肢解打包後被裝上了貨車與輪船,這些工業部件將被運送到相對安全的後方並在那裡重新進行組裝。

“離這些車遠點,”霧月一把將高文從一輛裝載着大型機牀的拖車旁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撤離命令下達的很突然,這些貨物的固定不一定牢固,站在這些大傢伙的旁邊可能有危險。”

“謝謝你的提醒,我還真麼有你這麼強的安全意識。”

“這沒什麼,如果你跟我一樣在外面獨自生存幾年也會變成這樣的,人總是在受傷後才能學會如何保護自己。”

在離開市區的時候高文一行人遇到了正在出城公路上指揮交通的馬可尼。現在是非常時期,像馬可尼這樣原本該在警署的辦公室裡一輩子抱着鐵飯碗混吃等死的探員現在也被緊急調了出來配合當地的駐軍維護大撤退時的秩序與穩定。

在和高文簡單的聊了幾句後馬可尼探員爲高文安排了一輛出城的車,這輛車的車主是探員的熟人,現在車主一家正打算在離開利萬汀然後前往南部的威克郡投奔親戚。

“跟着他們一起走吧,威克郡是個好地方,夏季的田野裡總是能看見大片的棕櫚和香蕉,在那裡只要願意幹活就餓不死,我退休後就打算去那裡養老。”在高文乘坐的車輛即將離開的時候馬可尼笑着對高文說到。

“聽起來挺不錯的。”

“既然感覺不錯的話那就趕緊去吧,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事物有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見到。”

伯努利家族的府邸本來就建在利萬汀市的郊區,所以從狀莊園裡出來後沒走多久就出了城。霧月和高文所搭乘的是一輛後置敞篷貨箱的皮卡車,車主人一家三口坐在駕駛室裡面而霧月和高文就只能坐在敞篷的後備箱裡面了。

此時,不管是向前還是向後看去,映入眼簾的都是沿着公路不見首尾並正在向前緩慢移動的車隊,其中大部分是出逃市民的私人車輛,剩下的則是轉運城市設施的大型貨車。

和高文所在的車輛並排行駛的是帝國博物館的專車,十幾輛滿載文物的大貨車在持槍憲兵的護航下佔據了城際公路最右側的車道編隊行駛。

“你看他們,那些車裡裝的都是帝國博物館裡的東西,如果一路平安的話到還好,要是遇上些什麼動亂的話指不定要丟掉多少珍貴的文物。”霧月指着右邊車隊對高文說到,高文也跟隨着霧月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看着少說也得有幾百口箱子吧,這個博物館之前的規模估計不小吧。”

“當然了,利萬汀市中心的那個博物館可是帝國第一博物館,《自然物體的運動原理》第一稿就收藏在那裡。”

“這名字聽起來像是一本兒童教科讀物。”

“也許吧,以現在的眼光來看運動學確實是物理學最基礎的部分,但是當時的智者們爲了總結事物的運行規律可是進行了極其艱深的思考與不斷的求索,甚至連天神薩米辛斯都對其取得的成果大加讚賞。”

“好吧,其實如果沒有人告訴我的話現在連你說的那個薩米辛斯都不知道是誰,你也知道,我失憶了,對於你說的這些東西我總是感覺自己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印象但是卻沒法回憶起來具體的細節部分”

“既然你想不起來那我不妨給你講一講世界的歷史,就當是幫你這個失憶症患者重塑世界觀了。”

“也好,反正我們現在也無事可幹。”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高文和霧月所乘坐的車輛一直跟隨着遷移出城的大部隊後方,目的地是北方的威克郡,距離利萬汀市950公里,預計一週後到達。

在故事開始之前霧月先問了高文一個問題,是關於年份的。

“知道今夕是何年?”

“好像是蘭登1457年吧,我看報紙上是這麼寫的。”

“是1457年。不過你知道“蘭登”這個詞是怎麼來的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跟你講一講,首先“蘭登”這個詞語其實是音譯過來的,在古言語體系中“蘭登”原本的意思是起源和初始之物。之所使用蘭登紀年法是爲了紀念上古時期的一場戰爭——蘭登湖戰役。這場戰爭的發生時間被定義爲蘭登元年,同時這也是人類第一次主動對恐龍採取軍事行動。”

“感覺會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

“確實很有意思,可以說因爲天神薩米辛斯的存在,我們整個文明的發展歷程都變得有意思了起來。按照那些地理學家的說法,地球的環境並不是永遠做週期性循環的,當時的地球好像正在經歷一個什麼叫做”冰期”的階段,對於這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明白,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總之當時的地球比現在冷的多。

在地球冰期的時候很多原本冬天不封凍的河流與湖泊反常的都結冰了,於是因爲存在地下熱源而冬天不會結冰的蘭登湖便成爲了附近早期人類聚落的唯一水源。不過當時的人們在和恐龍的種間鬥爭中尚處於劣勢的狀態,在體型上處於絕對劣勢的人類只敢隱藏在深林或者山洞之中,於是蘭登湖的控制權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在恐龍那裡。”

“那後來呢?”

“後來自然就是天神薩米辛斯迴帶領人們逆轉了局勢。薩米辛斯在回到人間後便開始指導當時已經初步掌握了工具製造方法的人類如何製造並使用武器,這一次“授課”被認爲是近代自然科學體系的開端。當然了,這樣的授課日後還有兩次,就比如說在備戰的時候薩米辛斯教會了當時的人們使用硝石灰和黃鐵粉末來製作火藥,這一創造在以後便催生出了近代化學體系。還有就是當時的火槍,在最開始的時候這些使用彈丸作爲發射物的火槍在遠距離上的命中率奇低,射擊的時候全憑手感。後來爲了對彈道進行修正,人們便開始嘗試性的去使用數學的手段來計算火槍彈道的軌跡,物理學和數學的概念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中被提出的。”

“聽你這麼說這位名叫薩米辛斯的天神在整個文明的發展過程中充當了一個類似於“教師”的角色,你們科學體系的建立和他有很大的關係。”

“何止是有關係,整個人類的文明都是由這位天神一手栽培出來的好吧,如果沒有他的話現在你我還在躲在陰暗潮溼的山洞裡瑟瑟發抖的愚鈍生物。好了,我們剛纔扯遠了,還是說回到蘭登湖戰役吧。其實事情也不復雜,就是人們在趕走了蘭登湖附近的恐龍後爲了紀念這一場人類第一次對於恐龍的主動作戰所以就使用了蘭登紀年法,以後在表示時間的時候就統稱蘭登几几年。”

“哦,那既然這樣這位天神現在在哪裡呢?”

“這誰知道呢?天神做事是不留痕跡的,史學家們翻遍了當時留下的文獻也沒有找到關於天神薩米辛斯離開人間的記載,既不是突然的不辭而別也沒有盛大的告別儀式,當時的人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天神是何時離開的。”

不知到是因爲連天的大雪使得道路變滑以至於事故頻發還是因爲傾巢出動的市民阻塞了道路,總之撤退工作並不順利,數萬大小車輛以及數百萬羣衆聚集於利萬汀市郊並且失去了補給

“來,把我的外套穿上。”在車隊於暴雪中停滯了近五個小時並仍然沒有要恢復通車的跡象,更加不妙的是此時天空中又開始飄起了雪花,短短几分鐘後霧月和高文就已經滿頭皆白。

“沒事,我不冷。”

“你要是覺得冷的話那就已經晚了,這裡既沒有醫生也沒有藥物,哪怕是諸如感冒發燒之類的小病也是要命的。現在一瓶盤尼西林的價格已經漲到了六馬克,對於現在的你我來說,照顧好自己無疑是第一要務,我們不能生病也生不起病”

似乎是覺得高文說的有道理,霧月沒有過多的推辭並接過了高文的大衣,不得不說能有這樣一件披在身上的衣服還是很暖和的。

當車隊在暴雪中滯留了六個小時後前方終於傳來了消息,原來是因爲前方橋段上發生了一起事故,一艘從橋下經過的輪船和橋墩發生了剮蹭,現在工程師們仍在評估橋體的受損情況,在確定其主體結構仍然完整之前無法通車。

“前面的那條河是岡瓦納東部水系的第二大河,這座橋也是帝國修建的比較早的一座。怎麼樣,我看前面還有不少人,估計一時半會也輪不到我們,有沒有興趣陪我下車走走?”

“隨便了,你要想下車的話我陪你就是。”

似乎是被長時間的等待耗盡了耐心,引橋處一戶等待着上橋的人家和站在橋頭的憲兵起了摩擦,高文和霧月親眼目睹了他們之間的爭吵

“橋上的車道空着那麼多爲什麼不讓我們一起過去!”男人憤怒的摘下了帽子衝着持槍的憲兵吼到。

“現在大橋的結構已經不穩定,而且軍車車隊正在過橋,私家車輛接近有危險的。”

和之前那些野蠻粗暴的憲兵不同,守在橋頭的這個憲兵的行爲十分克制,對於那些想要過橋的市民他一直在努力的進行勸阻,但是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

“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晚上!”

“禁止你們過橋是對你們的安全負責,要求你們有序撤退維護的是市民的安全同時也是我們的”

“你放屁!剛剛打了敗仗的軍隊還在這裡耀武揚威,拿着從我們納稅人的嘴裡摳出來的軍費結果卻把仗打得稀爛,你們要是還有一點廉恥之心就找個地方給自己一槍崩了算了!”男人的話語顯然是說出了人們的心聲,跟在後面等着過橋的民衆一併發出了支持的聲音並一併開始了對着軍隊的聲討。

對於男人和人羣言語上的謾罵,憲兵並沒有說什麼,這幾天他們受到的攻擊已經夠多了,自從戰爭失利之後整個社會都在譴責抨擊他們,如今人們已經將軍隊推到了自己的對立面並不願意繼續接受其管制。

岡瓦納教廷自從建立的第一天以來就將自己的人民視爲洪水猛獸,對於自己的人民他們剝削、他們壓榨,底層的百姓在教廷的眼中從來不是其立足的支點而是資源、是財富、是紅利。如今,曾經的暴行得到了反噬,教廷視人民爲洪水猛獸,人民亦視教廷爲敲骨吸髓的吸血鬼。當教廷和人民的矛盾日益尖銳並無法調和的時候,岡瓦納就會對外發動戰爭以此來用外部危機緩解內部的矛盾,只不過這是一種危險遊戲,如果戰爭無法取得勝利則內外矛盾同時爆發,如今的岡瓦納終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輪到高文和霧月所在的車輛過橋時已經是凌晨十分了,當車輛從橋面上駛過時,遠處駛來了數架正在編隊飛行的飛機。霧月告訴高文說這些飛機其實都是教練機。

“看,那些飛機已經都是些教練機了。”

“你說的教練機是指那些專門用來培訓飛行員的飛機嗎?”

“對,就是這個意思。岡瓦納空軍的家底估計已經打的差不多了,要不然也不會給這些教練機外掛上武器上前線。”

“教練機都用上了還打個什麼勁。”

“誰知道呢,也許上面的老爺們覺得還有戲唄 。當然了,這都不好說,但是可以猜,估計是老爺們還有沒辦完的事。這些人聰明的很,他們肯定不會等到岡萬瓦納戰敗後再給自己謀出路。他們會在戰爭結束前就把自己的資產轉移到敵國並給自己提前捏造好一個新的身份。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他們就會搖身一變,從原本的戰犯變成各種模樣並在異國他鄉繼續享受自己的美好人生。”

利萬汀的冬季氣溫雖然不算很低,但是由於受到海洋溼氣的影響,冬天的利萬汀總是溼漉漉的,這使得原本不算冷的冬季卻總是能讓人感到一陣陣刺骨的嚴寒。

受到了霧氣的影響,沿途遷移的車輛都打開了車燈,不過即使是車輛的燈光也只是在厚重的霧氣裡留下了一條微弱的光路然後很快便消散在了前往的不遠處。

“你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坐在高文旁邊正在往手心裡哈氣的霧月突然站了起來朝着遠處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是由於霧氣的遮掩她什麼都沒看見。

“什麼聲音?我怎麼沒有聽見。”

“一種嗡嗡聲,有點像汽車的發動機,而且越來越大了。”

“好像是有欸,是不是又有飛機來了?”

對於高文的詢問霧月並沒有回答而是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讓給他保持安靜,她現在也不確定聲音的來源到底是什麼。

就這樣沉默一直持續了三到四秒秒,打破沉默的是霧月的一聲驚呼。

“跑!”

“跑什麼?!”

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的高文基本上是被霧月揪着衣領給拉下車的,不過好在高文的平衡能力還算可以所以纔沒有在這個過程中摔倒。

下一秒,飛機的編隊便衝破了厚重的雲霧出現在了二人不遠處的天空之上,緊隨而來的則是引擎的轟鳴以及機炮開火時的尖嘯。

在厚重的霧氣之中,即使是以飛行員那人類頂尖的視力也是無法在百米的高空中看見地面車輛的,但是同樣是因爲受到了霧氣的影響,此時地上的車隊全部不約而同打開了車燈,這些在霧氣之中閃爍並整齊的排成了一字長線的燈光無疑是給天上了飛機提供了極其便捷的攻擊引導,所以當霧月拉着高文從車上挑下來後不到三秒的時間裡,他們剛纔所乘坐的那輛皮卡車便在機炮炮彈的掃射以及密集的爆炸中變成了一堆廢鐵。

“多,多虧了你,差一點就死了。”看着在剛剛的爆炸中已經被炸的血肉迷糊的司機以及癱瘓了並被火光所籠罩了的車隊,高文捂着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的對剛剛撲倒了自己並壓在自己身上的霧月說到,就在剛纔的混亂中高文親眼看見了有人在被那大小和300ml玻璃封裝可樂瓶差不多的航炮炮彈打中後變成肉末四散開來的場景。

“我能聽出來,之前在空軍演習的時候我經常去看。攻擊機用機炮對地面的單位進行攻擊的時候爲了避免摔機都會在開火前先爬升再俯衝,根據聲音的變化大概猜到了這些飛機的動作。”

霧月的解釋很簡略,沒有軍事常識的人應該是不太容易聽懂的。大多數攻擊機的機炮都是內置在飛機裡面的,也就是說這些機炮不能改變射擊方向只能朝飛機運動的方向開火,所以在使用航炮攻擊地面的時候,攻擊機都要機頭朝下進行俯衝才能命中地面的單位。

“這些飛行員估計是把我們當成運輸戰鬥輜重的部隊了所以纔對我們進行了攻擊,待會可能還有第二輪攻擊,我們先跑遠點再說。”剛剛在爆炸中伏倒在地面上的霧月一邊說着一邊艱難的想要站起來,可這時她卻十分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右腿竟然使不上勁。

“怎麼回事,你受傷了?”看見說着要走的但是卻遲遲沒有站起來的霧月,高文立刻湊上前去查看。在掀開其右腿的褲子後,一段幾釐米深、小指長短的傷口赫然出現在了白皙的肚上。

“是彈片,剛纔太緊張了,沒感到疼。”看着自己腿上的傷口,霧月的眉頭皺了起來並開始析出冷汗。緊張過後,內具有麻痹作用的腎上腺激素停止分泌,很快陣陣的痛感便如同洪水猛獸一般襲來。

“這看起來很深啊,怎麼辦?你讀過軍校應該知道怎麼做吧。”

“是,我知道,但是現在沒有條件讓我來處理傷口。你先扶着我走一段吧。”

在離開了已經被摧毀了的車隊之後高文扶着受傷的霧月一瘸一拐的遠離了人羣密集的公路地段,接下來還有沒有第二次空襲誰也說不準,總之留在這裡是不明智的。

“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扶着霧月在一塊大石頭旁邊坐下後高文對她交代到,“我去看看還有沒有能拉我們走一程的車,現在需要醫生來把你腿裡的彈片取出來。”

“小心點。”在聽到高文要去找車後霧月在後面輕聲的囑咐到。

“放心吧,我會的。”

一開始的時候霧月並不認爲高文能在剛剛受到了襲擊的車隊裡找到願意帶他們一程的司機,在這個人人自危的時候能顧全自己就不錯了,但是幾十分鐘過後高文回來的時他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位的司機。

“這位是艾克先生,他和我們一樣都是打算前往約克郡避難。”在領着艾克先生來到了正癱坐在石頭旁邊的霧月身旁後,高文簡要的向霧月說明了情況。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要帶的病人?”看着此時已經因爲失血過多而變得面無血色的霧月,名叫艾克的男人上前問到。

“就是她。”

“這女孩傷的挺重的啊,出了這麼多血。”看清了霧月的情況後你男人唏噓了一句。

“是的,他和你的女兒一樣都迫切的需得要救治。”高文一邊說着一邊瞟了一眼站在男人身邊的小女孩,這個小姑娘的額頭受了傷,從頭頂流下來的的血液已經糊住了她的眼眶。

剛纔高文在沿路尋找能帶自己一程的車輛時聽到了這個男人的呼喊,靠近後發現原來是他的女兒被卡在了因爲遭受追尾而變形的車中。在和這個男人進行交流後二者達成了一個約定,高文幫男人撬開變形的車門救出女兒,而男人之後則要開車將霧月送到附近的城鎮裡找大夫。現在高文已經履行了自己的承諾幫他救出了女兒,但是這個男人卻開始推脫了起來。

“先生,您救了我的女兒我很感激,但是您也看到了,我車的後面已經被撞得不成樣子,實在是沒有辦法坐下更多的人了。”

“沒有關係,後面的車廂還沒有完全扁下去,我們擠一擠就行。”

“算了吧,這多少有點勉強。前面不遠處就有軍隊,您要不帶着您的夫人去哪裡問問?應該會有軍醫的。”

看着當初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但是現在卻百般推辭的男人,高文的眼神開始逐漸變得冰冷了起來。

“你當初拿你女兒和我做了保證,我幫你救出你的女兒,而你則要允許我們乘坐你的車輛前往附近的城鎮。現在你是打算反悔了嗎?”

“不是我想要反悔,當時畢竟情況緊急,只有您在旁邊所以我只能找你來幫忙。而且我信教,這位小姐傷的挺重,如果死在我車上的話是我要遭報應的,除非你能給我一些別的理由,不然我沒法讓你上車。”

“別說了,”高文猛地一揮手打斷了面前男人的喋喋不休,他不想再聽這個毫無廉恥的小人解釋什麼了,“說實話,你女兒真可憐。”

正當躺在地上的霧月想要告訴高文讓他不要再和這個背信棄義的男人爭吵了的時候,一把匕首突然扎進了男人的胸部。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的太突然,霧月只是看見高文從那個人身邊走了過去,至於那把匕首是什麼時候刺進男人胸腔的霧月則完全沒有看清。

“好了,你要的理由現在我已經給你了。”在把匕首從男人的胸口抽出來後高文一腳踹在了他的腿上,而那個男人也應聲倒地。

“你在幹什麼!?”伴隨着霧月的質問一同而來的還有女孩的尖叫,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親眼看見自己的父母被別人殺害顯然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你問我幹什麼?”高文一邊轉動着匕首一邊走到了那個男人的身邊然後揪着他的頭髮把他給拎了起來,“我在按他說的做,他不是想讓我給一個其它的理由嗎?現在我給他了。”

在把倒地的男人拽起來後,高文露出了一個相當玩味的笑容並告訴他:“剛纔的那一刀避開了你的要害部位,如果及時讓醫生止血的話你是死不了的。怎麼樣,現在大家是不是都要去看醫生了?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就趕緊給我開車去最近的城鎮找醫生!而且我警告你現在最好不要有什麼太劇烈的動作,不然把傷口撕裂然後大出血的話可誰都救不了你。”

“好好,都聽您的先生,我這就去開車,只求您放過我。”

“這就對了,你要是早點這樣做的話也就不至於要挨這麼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