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那麼多了,翻身從樹上跳下,向着反方向越牆而出,迂迴着向狀元樓方向奔去。
擔心對方故意設陷阱,埋伏自己,二鳴來到了距離狀元樓不遠的一條街上,看着滿街趕去看熱鬧的人羣,急忙拉住一名大漢問道:“這位兄臺,請問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那麼多人?”
“你是剛到中州吧,聽說是因爲狀元樓謀逆私藏反賊,讓三王府的護衛一把火給燒了!走,趕緊過去看熱鬧去!”說完,竟自顧自的向火光處跑去。
這!
心裡瞬間怒火朝天,但一霎那想到那個門廳高大的三王府,彷彿一座大山壓在心頭,憤怒很快被另外一種情緒所取代,悲,無以言表的悲痛,爲掌櫃的,爲於三哥,爲狀元樓,爲自己,也爲那些在權貴的傾軋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們!
太過悲傷了吧!二鳴的四周,彷彿形成了一塊陰影,路過的人們隱隱感覺到不自在,甚至遠遠的都要躲開二鳴所在的區域,很快二鳴就成爲了一個很顯眼的存在,而二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無法自拔,竟沒有察覺周圍的異狀。
這時,一位滿頭銀髮的老者,看到了二鳴,仔細看似乎正是中午碰到的那位奇異的乞丐老者:“嗯!不錯!想不到年紀輕輕竟有了天地同悲的雛形,不錯的苗子”。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老者微微一笑,自言自語的說道:“傻小子!”
一擡手一粒微光沒入了二鳴體內,瞬間清醒了過來,看到路人看自己的眼光,沒來得及詫異,就聽到了遠處奔來的腳步聲,掩藏悲傷,痛埋在心底,隨着混亂的人羣,向城外的方向跑去……
三王府一聲令下,城中猶如戒嚴,巡邏、盤查的士兵增加了兩倍不止,二鳴躲在城門周圍伺機出城。
在第三天的時候,幸運之神才終於降臨!一家商行要出城運貨,二鳴趁着夜色潛伏在一駕馬車之下,第二天一早隨着商隊才驚無險混出了城。
出的城來,緊繃的神經得以鬆懈,再也忍不住了,兩條胳膊痠痛猶如針扎,只聽見嗙的一聲,二鳴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驚得馬蹄一亂,但等衆人想起可能是城裡正在追緝的逃犯時,二鳴早已衝進路邊的叢林不見了蹤影。
迴歸到叢林裡的二鳴,猶如飛鳥在天,魚兒在水,藉着太陽找準方向,朝着自己認準的方位前進,拜師、學藝、復仇,成爲心中的執念。
出來的急,身上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工具,幸好還有火摺子。找了根硬木,扯掉枝杈,借用石頭打磨尖銳,當杆槍來用,遇水插魚,遇獸打獵,風餐露宿,又回到了最開始的狀態,一個人默默的行走在叢林之中。
四年時間一晃而過,歲月如刀,刻畫了皺紋,寫下了風霜,磨平了創傷,但卻沒能抹去二鳴的夢想和執念,二鳴從沒想過放棄!
途中遇到過狼羣的圍截,受到過熊瞎子的追趕,或借地形,或依靠自身的武技和狩獵經驗,雖幾次都命懸一線,關鍵時刻卻總能逢凶化吉。
叢林深處,二鳴越發的小心,野獸少的地方不去,附近必定是大型野獸的勢力範圍;深谷叢林不去,一些毒蟲往往生活於此,山花燦爛的地方更加不敢走近,山裡越是豔麗的地方反而越危險,
長時間的山林生活給二鳴帶來的好處也是巨大的,雖然皮膚更加粗糙,膚色略顯黝黑,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但此時的精神狀態已完全發生了改變,由原來的幼稚少年蛻變成有強烈自主意識的有志青年,一雙機警有神的眸子,透露出主人不可阻擋的意志。
按照估算,再往前走就快要接近瓊州了吧,估摸着原來的遭遇“仙人”的地方應該就在附近,可二鳴在這片區域已經來來回回走了半個多月,卻始終找不到原來那個水霧瀰漫的山谷。
心裡忍不住想到,如果這次還找不到,就先回村子裡再說,見見爺爺,離家這麼久,都有點想家了。
這一日,正當胡思亂想之際,一聲劇烈的爆炸聲打斷了二鳴的思緒,緊接着是一陣悽慘的呼救聲,不一會就再沒有了任何聲息。
心裡一動,快速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尚未靠近,一股莫名的威嚴瞬間降臨到二鳴身上,一道充滿蔑視聲音傳了過來:“切!我道是什麼人,一個凡人也敢多管閒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根本不給二鳴說話的機會,甩手一道閃電,看也沒看二鳴的生死,轉身踏空而去。
二鳴當然是躲不開的,猶如五雷轟頂,真正是外焦裡嫩,命若遊絲,在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二鳴一雙眸子裡閃着濃濃的無奈和不甘!
不知道時間,不知道地點,感覺自己身處一個封閉的空間裡,沒有光,但卻並不是完全黑暗,二鳴在這裡不停的徘徊、遊蕩,沒有實體一般,沒有目的,沒有思緒。
也不知道過來多久,直到一個聲音傳來:“你不能死,你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你不能死,你還有夢想沒有實現;你不能死,還有狀元樓的夥伴;你不能死,爺爺還在等你回家,牙子他們還在等你打獵……”
頭頂的空間突然閃出來一道亮光,不斷擴大,心裡生出一個念頭,爬過去,一定要爬過去,只要爬過那片光明,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點點清涼,略顯微寒,二鳴的意志更加堅定了:“我一定要活着!”
真的睜開了眼,下雨了!
我還活着!啊!我還活着!
巨大的喜悅充滿了二鳴的心,長時間不說話的緣故,發出的聲音顯得模糊不清:“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吼!”
伴隨着低沉而粗狂的吼聲,一頭紫色野豬出現在視野之內,心裡一涼!
巨大的野豬看見了地上二鳴,不多時,眼神裡竟泛起了莫名的興奮。
二鳴一愣,如此擬人化的表情!妖精不成?
看着野豬幸災樂禍、小人得志的樣子,慢慢的二鳴纔將眼前的野豬和幾年前自己圍剿的那隻重疊在了一起,天理循環嗎?
由巨大的喜悅到徹底的絕望,二鳴幾近癲狂:“這是蒼天在嘲弄我嗎!啊!”
野豬彷彿被二鳴的悲所感染,下意識的一陣失神,甚至小退了數步,不甘示弱,又彷彿是在傳遞什麼信息,對着遠方一陣怒吼!一陣嘹亮的嘯聲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