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牆雖矮,可是畢竟她是一個女兒家,翻的很是艱難。苑碧棠的身子懸在空中,有點爬不上去了,可是想要下去也十分的艱難。
“要我幫你嗎?”莫塵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身後。
苑碧棠心裡一害怕,猛地從牆上甩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莫塵沒有表現出不喜的表情,只是眼神一暗:“你也害怕我?”
苑碧棠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然後小聲的說着:“沒有怕。”
她這句話,明顯是口不對心,莫塵嘆息了一聲:“我那多事的母親又給你講了些什麼吧!”
苑碧棠點了點頭,終是沒有否認。
“爲何要逃跑?”莫塵轉過身去,走到了梅花林裡面的石凳上面,拿出了上次雕刻的小刀。
寒光閃過,不期然的浮現昨天夢中的畫面,苑碧棠的臉色霎時白了,她身子一軟,就跪在了地上,聲音幾乎變成了哭泣:“我是有夫君的人,無意伴在少爺的身邊,求少爺讓我離開好不好?我的夫君上了戰場,可是現在生死未卜,我是爲了尋夫而離家出走,可是沒有想到遇上了王夫人,我........”
莫塵並沒有因爲她說的她有了夫君而感到驚訝,而是隨口的問道:“如果你早知道會落到我的手裡,你還會選擇去找你的夫君嗎?”
“會的,他於我,是很重要的存在,我不能黯然的坐在房間裡面繡花,吃着好吃的點心,對他的生死充耳不聞。”苑碧棠雖然害怕,但是一點都沒有猶豫的說出了這句話,愛情就是毒藥,一旦讓人發瘋,她便像是一隻脫繮的野馬,再也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爲了。
“你該感到慶幸,你已有夫君的事實沒有告訴我母親。”莫塵的眼睛飄向了遠方,乾淨純潔的像是一個天使,苑碧棠無法從他的身上看出一丁點嗜血的跡象。
她愕然,他的意思是要放過她嗎?
若是讓她王沐芯知道了,她或許早就死了。
“不過,我這裡不是自由市場,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要離開,就付出相同的代價,跟我來。”莫塵轉身離開,語氣不悲不喜,那小小的身影,當真是看不出他的腦子早就和大人一樣成熟。
苑碧棠沒有多想,趕緊跟了上去。
跟着他來到了藥房,迎面撲來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道。
苑碧棠不停的乾嘔,只能不停的吞嚥口水,讓自己舒服一點。
藥房裡面擺着一個十分古樸的煉丹爐,發出嘶嘶的響聲,從上面的三個爐口看進去,裡面燒着熊熊的火焰。
“啊-------”苑碧棠一聲尖叫,頹然軟了身子,坐到了地上,莫塵不高興的看着她:“怎麼了?”
苑碧棠手指着虛空之中,臉色蒼白,只見她指着的地方,是一根長長的繩子從房樑的這頭拉到了房樑的那頭,上面懸掛着兩顆血淋淋的心臟。
她再也承受不了,爬起了身子,往外面衝,一出了房間,便扶着旁邊的柱子大吐特吐起來,那可怖的畫面,在她眼中只剩下了鮮血。
莫塵從房門口彈出了腦袋,說着和這具小身板極不相稱的一句話:“怎麼,這就承受不聊了,那我看根本就不用我殺了你,你自己就被嚇死了。”
苑碧棠轉過臉,倔強的看着莫塵,雙眸都在散發着堅定的神色:‘你要我做什麼才能離開?”
莫塵本以爲她放棄了,沒想到她竟然在看到那麼血淋淋的東西之後還這麼固執的問,不由的眼中閃現出一股驚訝的神色,嘴角彎了彎,似笑非笑的回答:“很簡單,只要你能從活着的鳥兒身體中剜出它的心臟,我便准許你離開,說話算話。”
苑碧棠其實在就知道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她眯着眼睛看着莫塵:“你一個孩子,這麼小的年紀就接觸這麼多殘忍的事情,很辛苦吧!”
莫塵愣了一下,一顆堅毅的心竟然有決堤的傾向,不管過的好不好,從來沒有人問過他,別人只會看她的結果。
還清晰的記得王沐芯撫摸着他的頭,用溫柔的如水一般的眸子,笑盈盈的對着他說的那些與表情不相符的殘忍的話:“莫塵,你有沒有膽量,娘只看結果,去給我把蛇皮剝下來,練成藥丸,只有換成錢才能證明你的價值。”
“莫塵,你如果還有一點孝心的話,就練習這本功法,它會讓你變得更加強大,不過危險的很,看你敢不敢了。”
王沐芯的話總是讓他面臨各種各樣的生死,他到現在已經變得麻木,爲了做到王沐芯要求的程度,他發了瘋的做事,努力的讓自己變強,只是這個過程,沒有人幫助,沒有人憐憫,所有的人都往後退,認爲他是一個怪胎,怎麼會做出這些慘無人道的事情,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苦難,是王沐芯,是那個笑的和煦的婦人造成的。
“莫塵,做一個平凡的孩子該多好,王夫人爲什麼不阻止你做這些事情?”苑碧棠虛浮着身子,走到了莫塵的旁邊,雙手撫上了他的臉龐。
莫塵感到一陣舒服,這是第一次讓女子碰到自己的身體,只是沒有預料之中的反抗,反而很受用,有那麼一秒鐘的時間,他深深的沉迷到了裡面。
眼角溢出了眼淚,一股溫熱劃過冰冷的臉龐,他豁然睜開了眼睛,轉過身走進了藥房,狠絕的留下了一句話:“她不是我的親孃。”
苑碧棠怔住了,怪不得會變得這麼殘忍,他一直在被人利用嗎?從小便開始被利用?
想起那個藥房的恐怖場景,想起莫塵說的那個要求,苑碧棠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該停留在原地,只知道一點,只要進去,她一定會因爲藥房裡面的血腥味道而再次嘔吐的。
愣神之際,莫塵走了出來,臉上沒有了剛纔的那一抹哀忸,而是軟了語氣:“不用剜出鳥的心臟了,你做好在這裡住一輩子的打算吧!”
“啊?爲什麼?”眼看着莫塵就要走進藥房,苑碧棠立刻衝上去拉住了莫塵的肩膀:“不是說好了只要達到你的要求就讓我離開的嗎?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求一試。”
莫塵沒有看苑碧棠,只感覺到她的溫暖,那蔥白的指節讓他感到舒心:“我以後不會讓你沾染血腥了,從今天起,搬進我的房間。晚上見不到你後果自負。”
莫塵終是去煉藥了,苑碧棠神情恍惚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想不明白,爲何只是一天的時間,莫塵對待她的態度便截然相反,他不讓任何的女子碰觸,偏偏不會討厭她的碰觸,這究竟是喜是悲?
真的要留在這裡嗎?
外面的積雪壓在梅花枝上面,銀裝素裹,一片雪白之中閃現着七彩的光芒,不知墨臺勳,現在是否平安。
她只是希望能夠找到墨臺勳,只有看到墨臺勳她才能心安,只是這次離家,似乎青狂反而變得更差了,那個在京城裡面受盡了屈辱的慕王府,不知道何時已經變成了她口中的家了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苑碧棠很不情願跟莫塵住在一起,只是莫塵的威脅對她而言很是管用,她很沒有骨氣的搬進了莫塵的房間,還在不停的催眠自己:“不就是一個孩子,又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了王沐芯的耳朵裡面,王沐芯合不攏嘴,讓丫鬟把苑碧棠的膳食和莫塵的膳食合在了一起,她高興的感嘆,這孩子終於出竅了,終於肯碰女人了。
不管是因爲苑碧棠那張漂亮的臉蛋,還是因爲別的什麼,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終於能走進莫塵的世界,這是讓王沐芯最高興的。
晚膳的時候,莫塵出現了,他渾身都是濃厚的血腥味道,走進房間之後,立刻讓人打了水淨身,在他的房間裡面,是一個男童在管理他的生活起居,那個男童看上去普普通通,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不過力氣驚人,心不跳氣不喘的就把水桶灌滿了熱水。
晚膳已經上桌,糖醋里脊,紅燒排骨,水煮魚,各色各樣的菜式讓她食慾大增,果然和之前的待遇是不一樣的。
昨天她剛來的時候,住在莫塵房間的旁邊,吃的只是兩菜一湯,一素一葷,雖然不算苛待,只是比起這滿桌的十幾樣菜實在是窮酸了些。
苑碧棠沒有動筷子,一直在瞪着莫塵。
直到莫塵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走出來的時候,苑碧棠才揚起了一張笑臉,她的目的很單純,希望莫塵能看在她對他好的份上,放她離開。
“怎麼不吃?”莫塵隨口一問,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面,胸口的衣帶長長的垂在腿上,像是不是人間煙火的一個小童子。
苑碧棠反射性的回答:“等你啊,我都快餓死拉。”說這話,她已經拉起了筷子,大快朵頤的吃起來,她本就是一個鄉下人,並不像城裡人那樣吃飯優雅,平時在王府之中的優雅野史爲了討得墨臺勳的歡心裝出來的,此時此刻,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吃東西,不用擔心形象不佳而讓墨臺勳不高興。
莫塵沒有說話,乖乖的吃東西,不過他的心裡有了一點暖意,她,是在等他一起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