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竟然是他！
程奕帆很清楚，最近因爲太后的喪事，再加上鎮北王的迴歸，宮中的攝政王有多忙碌。可即使是這樣，得知了程錦繡危險的消息，他竟然親自放下了一切趕了過來。
他一直以爲程錦繡死了，他們之間的緣分已斷，卻沒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兩人早就已經走到了一起。原來，有些東西，真的都是命中註定的嗎？就好像這兩個人，註定了會在這個時候相遇，不久的將來，這兩人將會出現，徹底推翻他的一切。
那麼，他的反抗，他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嗎？
此時此刻，程奕帆臉上的神色是無比的茫然。
翼影將方纔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他也沒有想到，程姑娘的身份，竟然隱藏着這樣的秘密。
好在因爲擔心程錦繡會出事，姬玉也將宋晏給抓了過來，他立刻讓宋晏爲程錦繡把脈。
“沒什麼問題，也沒有受傷，看起來應該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宋晏認真檢查了一下，發現程錦繡全身上下連個擦傷都沒有，只是看起來卻像是體力透支了一般。
“你確定？”
姬玉再三確認了一番，這才鬆了口氣。目光掃過地上殘餘的痕跡，姬玉明顯已經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氣惱。他抱起程錦繡，將她安置在馬車裡面，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才關上車簾走了出來。
“主子，這個人要怎麼處置？”
翼影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劍，程奕帆僵硬地擡起頭來，勉強扯了扯嘴角：“屬下參見王爺。”
除了最大的秘密，眼下他的一切都被攤開了。辯解的話，他不想多說，僅剩的自尊，不允許他再低聲下氣的求饒。
“你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的？當初在楚郡平安鎮的時候，你說是爲了報答程家的恩情，親自去了桂花村找人。繡兒只說過她被人逼迫纔會離開，那個時候暗中勾結苟掌櫃陷害程家的人，應該就是你吧？而你去平安鎮的目的也不是找人，而是爲了確定程家人的生死。”
姬玉神色平靜地開口，他淡然的眼神，卻看得程奕帆心驚肉跳。
“據你所言，是從蕭夫人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不想失去現在的地位，所以纔會痛下殺手。不過，在你最開始決定對繡兒下手的時候，蕭夫人分明就和繡兒素不相識。那個時候的蕭夫人，如何能夠提前告訴你繡兒的身份？”
在姬玉看來，程奕帆方纔的那番話，可謂是漏洞百出。至少，他是在蕭夫人之前發現了自己的身世。一想到程奕帆的所作所爲，姬玉的眼神頓時浮現出殺意。
“我——”程奕帆神色慌亂，此時此刻，他才確切地認識到了自己和攝政王之間的差距。就算是重生了，他除了提前知道一些事情之外，論起手段和能力，終究還是比不上真正的聰明人。
僅僅憑着隻言片語，攝政王就能夠看穿他極力想要隱藏的僞裝。就連程錦繡，也並非他以爲的那樣無知好對付。實際上，真正的愚蠢的人，反倒是他自己。
“是，我早就知道，自己並非鎮國公的嫡親血脈。在我小的時候，曾經無意間偷聽到了母親和外祖母的談話，這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是從那個時候知道，母親真正的孩子是個足底有蓮花胎記的女兒。程錦繡長相和母親很像，又從程家人嘴裡打聽了一下，我就猜測到她就是當初和我調換身份的人。”
“王爺，若是有一個人，她的出現會威脅到你的地位甚至性命，你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嗎？我不會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忽然有些累了，那些陰謀算計，明爭暗鬥，他活着，就是爲了仇恨嗎？
“要怎麼處置你，不在於我。”姬玉挑了挑眉，程奕帆目光閃爍，明顯是沒有完全說出實話的。現在更是抱了死志，恐怕也追問不出什麼。
至於蕭夫人，她的舉動反倒是更讓人疑惑。如果當初，果真是由她提議偷龍轉鳳的話，爲何調查得知了程錦繡的身份之後，反而要讓李氏認回這個孩子呢？實際上，以鎮國公府上的現狀，程錦繡和程奕帆身份被揭穿的話，真正威脅到的，反倒是李氏的地位，鎮國公甚至可以用這個理由休妻。
李氏和程奕帆落不了好處，而回到了鎮國公府的程錦繡，她的身份也不可能得到鎮國公的喜愛。對於這樣一個嫡女，從未養在身邊，連嫡子都能無視的男人，程錦繡的下場，可想而知。
難道，這就是蕭夫人的算計嗎？
姬玉皺眉，沉思起來。
不，蕭夫人明明知道，繡兒是他姬玉在意的女人。鎮國公嫡女的這個身份，反倒是讓他更容易娶到繡兒甚至沒有任何阻礙。而鎮國公程淵，卻是投靠了他的人。
只要自己開口，程淵自然不會休妻，甚至因爲繡兒未來可能會有的身份，還會特意討好這個女兒。最壞的後果，不過就是程奕帆被打落泥潭，失去那本就岌岌可危的世子之位罷了。
也難怪程奕帆會因此對繡兒起了殺心，就好像他說的那樣，除了這個世子地位，他一無所有。可現在，連唯一的東西都要被奪去毀掉，他如何能夠甘心？
可是，程奕帆的想法，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他只要確保繡兒的安危，她的喜好，她的選擇就可以了。至於別人的生死，對他又有何干？
最重要的，反倒是蕭夫人的目的了，她到底是懷着何等心思？姬玉從未這樣看不透一個人，偏偏蕭夫人還對他表明了忠心。這個女人手上的籌碼太多，也太聰明，若是最後成爲了敵人，反而更加棘手了。
程錦繡並沒有昏睡太久，兩刻鐘後，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卻發現此時此刻的自己，正躺在姬玉溫暖的懷中。
“繡兒，你醒了？還好嗎？”
“我沒事。”程錦繡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姬玉，謝謝你來救我。”
“笨蛋，今後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在你身邊多加派人手。”姬玉冷着一張臉開口，眼神中分明有着怒意。
程錦繡頓時笑了，只覺得胸腔處滿滿的都是暖意，她驀地撐起身子，伸出雙手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脣畔印下一吻。
“好，都聽你的。”
“對了，程奕帆呢？”
她飛快地轉過視線，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嗎，臉頰卻浮現出一抹紅暈。一直以來，都是姬玉強勢的對她，這倒還是第一次，程錦繡主動吻他呢。
忍不住伸出手撫摸着嘴角還沒散去的溫度，姬玉的臉上也綻放出淺淺的笑意。
“還在外面呢，你要怎麼處置他？”姬玉掀開車門，程奕帆還維持着之前的姿勢，他中的毒雖然解了，身上卻還有許多細小的傷口。此時此刻看起來極爲狼狽不堪，彷彿沐浴在血水之中一般。
程錦繡緩緩走到了他的跟前，直視着他有些黯淡的雙眸，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們之間，竟然會是這種狗血的關係，你也放心吧。我說過，我有自己的家人，也不希望眼下這一切發生什麼改變。如果，你真的過得不幸，只有那個位置能夠讓你滿足，那就守住你想要的吧。
只憑着一個胎記，是不可能就這樣確定我的身份的，而且，我也可以隱藏它。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主動揭穿你的身份。你真正要防備的，是那些處心積慮想對付你的人。
就算我死了又如何，只要有人知道真相，只要有人想要針對你，就算沒有我的存在，你也遲早會遇到那麼一天。程奕帆，只要你保證，從今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以前的事情，我也可以不再計較。否則的話，你可以再試試看，下一次，我會不會真的要了你的命！”
她不稀罕那所謂的高門嫡女的身份，光是看程奕帆這樣憤世嫉俗的扭曲心態，就知道那個鎮國公府，裡面到底是如何的齷齪不堪。程家雖然只是普通平民，可她一直以來都是家人的掌上明珠，她生活的很幸福。對她來說，程家人才是她的親人。而所謂的鎮國公府裡面的人，什麼都不是。
“你，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不想回到鎮國公府，不想取代我的地位？”程奕帆猶豫着開口，臉上的神色頗有些不敢置信：“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你不恨我？”
“恨你算不上，只是也不喜歡罷了。至於取代你的地位，我就算是認祖歸宗了，難道還能繼承爵位成爲世子嗎？如果你們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會更開心。”
“說實話，如果你當初在平安鎮的時候，沒有對我們趕盡殺絕的話，我們根本就不會來京城。也不會再遇到你，更別說知道身世的秘密了。”
程錦繡嗤笑了一聲，說到底，還是程奕帆自己造成的結果。
“不，你不會明白的，不管我沒有出手，你最後都會來這裡的。有些事情，真的是註定躲不掉的……”程奕帆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苦笑之色。前世的時候，他對此一無所知，也沒有任何舉動。最後，程錦繡不是一樣出現了嗎？
現在想想，當年的事情，的確是有古怪的地方。只是那個時候的他早就已經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最後落到那樣的下場，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程錦繡有些奇怪地開口。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你說得對，就算我殺了你又如何，紙是包不住火的，只要有人想把我拉下世子之位，真相遲早會有被揭穿的一天。我應該怨恨的人，應該忌憚的人，從來都不該是你。對不起，之前的事，是我錯了。我保證，以後若再對程錦繡有壞心，便懲罰失去我最在意的東西，直至死無葬身之地！”
程奕帆艱難地起身對着程錦繡跪下，神色凝重地舉出了雙手發出了誓言。他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誰要害他，這一次，他會找到自己真正的仇人。
“算了，你起來吧，如果你真的代替我承受了那麼多苦難，現在的一切，的確是你應得的。這也是我給你最後的一次機會，作爲回報，有些事情，你是不是也該老實交代？蕭夫人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錦繡避開了身子，她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只知道，蕭夫人派人在調查你，並且從程花兒口中，確認了你的身份。除此之外，她也在極力促使母親和你見面，應該是希望你們母女團聚的。我也是昨天意外得知了此事，才讓人跟着蕭夫人和她身邊的隨從追查，得知了程家現在的住處，找到了程花兒。以納她爲妾的條件，她告訴了我一切，並且，策劃了今天的事故。”
這一次，程奕帆沒有再隱瞞什麼，而是和盤托出。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程花兒，你還是把她帶走吧。好好的管教她，最好不要再讓她出現在人前。”程錦繡深吸了一口氣，留着這樣的禍害，遲早會惹出天大的麻煩。
“好。”
程奕帆點了點頭，程錦繡的語氣，絕對不是要他好好對待的意思。雖說程花兒的確對自己有幾分情意，可她真正看重的，無非是鎮國公府的榮華富貴罷了。這樣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會真心喜歡呢？
“行了，你可以走了。”程錦繡隨意地擺了擺手，不再搭理他。程奕帆下意識地看了姬玉一眼，卻見姬玉的目光始終落在程錦繡身上，根本就不曾注意到他。
他忽然有些羨慕起來，攝政王是何等的人物，卻對程錦繡一片癡心。前世的時候，如果沒有姬玉的維護，他縱然是失去了世子之位跌落泥潭，程錦繡這位流落在外的明珠，也不見得會過得好。
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父親的偏心和秦氏的狠毒，還有母親的退讓懦弱。程錦繡身邊，有位高權重的攝政王守護，而他，卻只能咬着牙孤軍奮戰。
“真的就這樣放過他了？”
姬玉好聽的聲音響了起來，程錦繡看着程奕帆踉蹌落寞的背影，點了點頭：“其實，我很慶幸，就是因爲他代替我承受了那些痛苦，所以我纔會這樣幸福吧。至少，我的家人對我很好。還有，如果我沒有遇到這些，是不是就沒有機會和你相遇了呢？”
“照你這麼說，我倒還是要感謝他了。不過，我有一種預感，不管你是什麼樣的身份，我們，都註定了是要遇見的。”姬玉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裡，柔聲開口。
程錦繡沒想到姬玉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羞得耳尖都紅了。不過，也許真的是這樣也說不定呢，穿越千年時間和空間的緣分，或許，真的是命中註定啊……
隨行而來的侍衛早就自覺地躲避到了遠處，就連宋晏都乖覺地轉過了身，和翼影一起摸着身上不知道何時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天啊天啊，剛剛那溫柔的，嘴裡說着肉麻情話的人，真的是他們的攝政王殿下嗎？
蕭夫人的行爲，就好像掩蓋着一層迷霧，讓人猜不透她的想法。除了上次在驪泉山莊的算計之外，她並沒有再做出真正傷害程錦繡的事情。再加上並沒有任何證據，她也不可能直接跑到蕭夫人面前直接質問什麼。
程錦繡一直都猜測，蕭夫人是和她一樣穿越而來的人，也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的來歷也被蕭夫人看出來了，所以她纔會這樣忌憚？可是，她並沒有表現出自己有任何的不同，只是搗鼓出來了一個滷味，蕭夫人不可能聰明到這種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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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算知道了她們都是一樣的人又如何呢？她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衝突啊，除了當初因爲琉璃鏡和蕭悅姌結怨，這點小事，難道就能成爲死結嗎？
馬車裡面，程錦繡靠在姬玉的懷裡，百思不得其解。姬玉聽着她小聲的嘀咕，臉上的神色頓時有些不自在。蕭悅姌的事情，他要不要說呢？還是別說了吧，難得這個小丫頭接受了自己。再說了，就算有自己的原因在，蕭夫人這樣做，恐怕也不僅僅是爲了女兒的。
“繡兒，你真的不打算要回鎮國公府嫡女的身份嗎？之前你說，覺得我們的身份差距太大，所以纔會害怕。只要你想，我可以立刻讓你認祖歸宗的。”
“不要！我一點也不想！之前是之前，你不是也說過了，你纔不管我是什麼身份，叫我儘管依靠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還是你後悔了？”
程錦繡氣惱地瞪大了眼睛，其實，她隱隱猜測到原主並不是程家的孩子，心裡還是抱着僥倖的。如果原主只是因爲意外才會流落在外，如果親生的父母對她是有真正的親情的，她不介意讓原主恢復身份。
“怎麼會？我當然不會後悔，只是害怕你再用這個藉口退縮罷了。繡兒，記住，你沒有逃避的機會了。從今以後，你是我的。”
承諾一般的話，好聽得讓人臉紅心跳，程錦繡只覺得在姬玉的目光下，自己整個人都要融化了。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呢，明明那麼冷漠的存在，卻隱藏着幾乎讓人溺斃一般的溫柔。她抿着脣微笑，沒有說話，卻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的腳上，真的有蓮花形狀的胎記嗎？”
“嗯，其實我也覺得奇怪呢，哪有胎記長在腳底的，你要看嗎？”
其實，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打聽原主的身份，她因爲好奇看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管過了。畢竟誰也不可能老是去看自己的腳底板吧，她以前懷疑這個胎記會不會和異能有關，現在更是覺得古怪了。
也不等姬玉開口，她就脫下了繡鞋，露出了一隻白白嫩嫩的左腳。原主是被嬌養着長大的，身上無一處不美，她下意識地就擡起了腳，卻在姬玉灼灼的目光下愣住了。
此時此刻，姬玉好看的丹鳳眼眯了起來，漆黑的眸子裡面彷彿醞釀着風暴。腦子裡面靈光一閃，程錦繡的臉驀地通紅，燒成了一片，慌慌張張地放下了裙子將腳遮住了。
蠢死了蠢死了，她怎麼能忘了，這裡是古代。女子的楨潔極爲重要，對着一個男人露出腳，無異於主動求歡。天啊，好丟臉，姬玉會怎麼看她，會不會覺得她不知檢點？
“如今是國喪，三個月內禁止嫁娶之事。所以，繡兒，再等我一段時間。三個月後，我會派人到府上提親。”
“你，你說什麼？提親？”程錦繡結結巴巴地開口，怎麼忽然轉到這個話題上去了：“是不是太快了一點啊？我都還沒做好準備呢……”
“哪裡快了？我記得你應該要及笄了吧？更何況，我已經看了你的身子，自然要娶你。”姬玉挑了挑眉，眼中卻閃爍着毫不掩飾的得意之色。
什麼啊，看了腳和看了身子能一樣嗎？程錦繡都要抓狂了，姬玉他到底什麼意思，不會是在向她逼婚吧？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