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夢裡乾坤·3

你的兒子將成爲魔帝, 紫微的兒子將成爲天帝,這個命運,你絕對改變不了!

這句話如同詛咒一般從此便圍繞着玉皇, 而熾語則在說出這個預言之後, 便離開了崑崙山, 從此玉皇再也找不到他!只能惶惶不可終日。

不可能!我改的天命便由我定, 沒有什麼是我改不了的!既然我能改一次, 必然還能改第二次!第三次!這世界上的命運原本就應該是由我定的!

已經成爲王母的西陵嫘很快適應了天庭的生活,從凡人變成神仙,她很知足, 對於丈夫的決定更是向來言聽計從。天庭的生活,是完美的, 如果說有什麼美中不足, 那就是, 不知爲什麼,她爲玉皇生下了數不清的女兒, 卻連一個兒子也生不出!雖然玉皇從來都不怪她,但在她心裡總覺得欠着丈夫什麼……

玉皇是愛自己的,嫘祖很清楚,不論是在人間還是經過了幾千年後,玉皇看自己的眼神依然如當年, 這讓她也不願說出諸如要玉皇另納新妃的建議, 如此深情, 怎能與旁人分享?

但是生不出男丁, 玉皇真的不在意麼?嫘祖不知道;若是因爲沒有男丁, 日後他會不會爲了得到子嗣而另尋新歡?嫘祖也不知道,但不安總是越積越重, 最後,依然留着半人之體的嫘祖病倒了。

玉皇沒有想到,嫘兒會如此希望想要個兒子,面對妻子的病容淚眼,他猶豫了……不久,他以病體未愈不宜大補爲由,停了每日給妻子喝的“仙水”。

又過了不久,嫘祖再次懷孕了。

“是個男孩子,我能感覺到!玉皇!我們要有一個兒子了!”嫘祖興奮的拉着玉皇說道。

她快樂得好似第一次做母親一般,張羅着給第一個兒子的小衣裳,小玩偶,沒有注意到丈夫鐵青的臉色。

“嫘兒……嫘兒!你聽我說……”玉皇拉住她滿面愧疚,“嫘兒,我對不起你!”

嫘祖不明白,看着丈夫似乎急得要流下淚來似的臉,奇怪:“怎麼了?玉皇,爲什麼突然……”

“嫘兒,是我的錯,這許多年來是我一直讓你服用仙水,才使你一直生的都是女兒……”她的丈夫滿面沉痛的低聲道,“你知道我是完整的神仙,是天帝,若是我的兒子,必然也是完整的神仙,可是你卻只是半神,以你的靈力,要生出完整的神仙是會要命的!我不能失去你的!所以,這孩子……我們不要,好不好?”

嫘祖震驚的瞪着丈夫,說不出話來,可是很快她軟化了,玉皇是爲了自己好才騙自己的吶!不能全怪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只是個半神,沒有那麼強的靈力生育玉皇的兒子……可是,這一個已經存在的孩子,叫她無論如何不忍不要!

“玉皇,我不怪你……可是這孩子,我實在是想要!他是我們的兒子吶!求求你……”她哭得肝腸寸斷,玉皇怎麼也勸不動,最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那你將這孩子渡到我身上來養育吧,我是全神,靈力想必是足夠孕育他。”

“可是,你是男人,男人怎麼能生孩子,這要是傳出去……”

“不要緊,爲了你,爲了我們的孩子!”他堅定的說道。

於是,玉皇將嫘祖身上的靈囊轉到了自己身上,孕育靈囊的事很快便傳人人盡皆知,大家對於玉帝的舉動都覺得匪夷所思,但是想到他這些年只有女兒也生不出兒子,他又是個高傲得受不得半點短的人,用這種怪法子想生個兒子出來也沒啥奇怪,便也就都只當不知道了。

然而,懷着靈囊的玉皇一天天虛弱了下去,靈囊吸取了他大量的靈氣,很快他便支撐不住了……

嫘祖看着丈夫這般模樣,只是因爲當初自己的思子心切,心中滿是歉疚和悔恨,“玉皇!玉皇,這……這孩子我們不要了!你這模樣,我害怕!你不要丟下我……”她抱着奄奄一息的丈夫痛哭。

“可是嫘兒,這孩子,是你一直想要的呢!你捨得……”他弱弱的喘息着道。

“捨得!捨得!這孩子怎麼能和你相比?!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嫘祖哭着大聲說道。

他輕輕笑了笑:“那……孩子咱們還是要的,只是我怕是真的養不了他了,莫如我取了他的精魄出來投生到人間去,借個凡人的身子出生,等他長大了仙根穩固後再渡回來與我們團聚可好?”

“好!好!怎樣都好!只要你好起來!”做妻子的慌亂的點着頭,不及細思量。

不久後,玉皇將懷在體內五千年之久的靈囊取出來,投到了人間,十世之後,一個叫東華的凡人飛昇爲神,入天庭神格即爲帝級。

沒有親情,沒有血緣,但是嫘兒,他是我們的兒子!他是個神仙!是個帝級的神仙!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是神,不是魔!

熾語!你的預言也不可爾爾!

忙完了自己的子嗣之憂,他開始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了北辰宮,紫微……你的兒女會由誰來生呢?還是說,乾脆,你就這麼獨身一輩子罷!好兄弟,大哥捨不得殺你,所以爲了你好,還是不要去理那些個情愛之事了罷!

紫微是個清淡的人,就如他的長相一樣,後來的很多後輩神仙都不怎麼能想像出這樣一個平淡得有如一溪碧水般的淡雅之人當年領兵打仗時是什麼模樣。不過紫微也並不熱衷於讓人們如何瞭解自己,更多的時候,他都樂於呆在北辰宮裡和孩子們玩耍,偶爾會參加一些老友的聚酒,天庭穩固之後,他很聰明的沒有如玉皇希望的那樣當真去與他分享統治權,這是玉皇及許多神仙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他似乎對權利沒什麼追求。

玉皇的私人聚酒向來只請最親近的幾個老友,紫微是其中之一,他們兄弟相稱多年,玉皇的邀約他是從來不推辭的。

酒過三巡,玉皇拉着紫微左右看看,長嘆了一聲:“可惜!可惜啊!”

紫微只當大哥喝醉了,笑着隨口道:“大哥,可惜什麼?”

玉皇搖搖頭:“不行!我……不能說……”他好似是真的醉了,舌頭都有些大。

紫微呵呵笑:“大哥,你莫又吊我胃口,該說什麼便說吧!”

玉皇仔細打量了他一下,突然一瞪眼,雙手往紫微肩上一搭:“紫微!好兄弟!不管那個見鬼的天狐說過什麼!大哥都一定!一定要給你張羅一個夫人!一定!!嗯……一定!”

紫微一愣,又是天狐……難道當年除了預言說自己要奪大哥的天帝之位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的?這麼想着,忍不住便問:“大哥,又是什麼笑話?什麼夫人……我其實……”

玉皇止住他的話,搖頭,醉眼迷離:“不是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不好笑!紫微!你得有個夫人!不管你的星性怎麼樣!一定得有個夫人!”

紫微完全迷惑了,怎麼說到自己的星性上去了?但是說到星性,他卻又有些在意起來,他畢竟是神仙,雖然能看到別的天星的星性,但是自己的,卻看不透,因此偶爾他也會覺得迷茫,自己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說到星性,紫微便追問起來:“我的星性怎麼了?可是當年那天狐對你說了什麼?大哥!你告訴我!”玉皇看起來醉得不輕,這些話他藏了這麼多年都不告訴自己,顯見是無論如何不願讓自己知道的,要不是今日醉了,怕是自己永遠也不知道了罷?

玉皇搖着頭,皺眉大嘆:“紫微啊!爲什麼會這樣呢?你的星性……天狐說……你的星性孤冷,註定一生孤獨,所有愛你的,你愛的,但有交集,輕則百年磨難,重則……便是死別!不公平啊!爲什麼?你這麼好的人,會是這樣的星性呢?這不公平!不過你放心,大哥給你做主!一定要給你選個天界最美的仙子做夫人!我看你那麼喜歡小孩子,如今天庭繁盛,也是該是時候娶妻生子過過太平日子了!”

“大哥……這,是天狐告訴你的?”紫微白着一張臉,一絲玩鬧的心情都沒有了!所有愛我的,我愛的,但有交集,輕則百年磨難,重則死別……我的星性竟是這般……

“唔……天狐的話不可信!大哥不信!你也不要信!嗯!!改……改天……大哥給你娶個漂亮姑娘……大哥一定……給……你……”玉皇嘟嘟囔囔的說着,醉得不醒人事。

紫微扶着他,沉默良久,苦笑:“若不可信,大哥又是怎麼成爲天帝的呢?夫人就不必了,孤冷就孤冷好了,何苦再去禍害別人。”

次日,玉皇一覺起來,飛也似的跑到北辰宮,進門拉着紫微便問:“紫微!昨日……昨日我可是醉得厲害了?”

紫微一愣,輕輕一笑:“是啊,醉得挺厲害,我後來叫了太白一起扛着你回去的,怎麼,被大嫂唸叨了麼?”

玉皇仔細端詳了他一番,有些訕訕的道:“那……那我昨日可有說些什麼胡言亂語……呃……你聽過就算了,切莫當真啊!”

紫微怔了片刻,還是輕輕笑道:“你這人醉了酒便悶頭大睡,哪裡還能說得出話來?莫叫小弟笑話了!”

玉皇好似努力想了想,道:“當真什麼都沒說?倒頭就睡了?”

紫微點頭:“當真,不然大哥以爲自己說了些什麼?”

“不,沒什麼!沒什麼!哈哈!那我回去了!”玉皇轉身離開了北辰宮,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許多年後,紫微看着那個曾經朝自己眨眼俏皮的笑着的俊美少年,心裡只得一抹沉甸甸的遺憾,玉清,我多想能離你近些,再近些……可是……

也罷,只要能常常看到你也足夠了,這份心意,就讓它永遠藏在心裡吧,只要你過得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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