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同繞過縹緲宮大殿,穿過琉璃爲頂、雕樑爲棟的長廊,來到一處種滿了奇花異草的花園裡。花園不算太大,卻也有蜂蝶繚繞、百花爭豔。花園中間,一條瑣碎的石路曲徑通幽,引着四人來到一座茅廬前。這茅廬看起來並不算是工整嚴苛的建築,但古樸的風格卻顯出一種優雅的情調。在四盞琉璃燈的映照下,更顯別緻幽靜。
蘇清風對着草廬恭敬做了個揖,說道:“師兄!三師弟陸醉回來了!”
草廬裡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男子聲音:“知道了,我看到你們還帶了一個少年回來,那又是誰呢?”
“稟告掌門師兄,這少年是是白天一師弟和南宮蕊珠師妹的兒子。”蘇清風說。
“哦,他來幹什麼?”草廬裡的聲音不緊不慢,無喜無憂,沒有半點感情色彩,就好像凡塵中的一切事情都與他無關。
陸醉說:“師兄,這孩子想學劍,所以我才帶他到山上來。”
茅廬裡傳來近乎冷酷的聲音:“二師弟!你怎麼這麼不曉事?你難道不知道縹緲宮已經不隨便收徒了嗎?”
“可是,他可是天一和蕊珠的孩子啊!”陸醉說:“難道你一點都不顧念……”
“顧念什麼?呵呵,當年他們違背門規,私奔而去,我就不把他們當做縹緲宮的人了。你想教的話,你自己教便是!”
“你!”陸醉有些生氣的說:“你知道縹緲宮的門規,沒有掌門的允許是不可以隨便傳授武功的。而且我陸醉雲遊四海,居無定所,也不適合收徒傳劍。”
草廬裡的聲音冷冷的說:“不管怎麼說,我是不可能教這個孩子的。怎麼處理,你們怎麼看着辦吧!”
聽到這裡,夏慕秋再也忍耐不住,忽然冷哼一聲,大聲喊道:“不教就不教!我很稀罕你教嗎?”說着,扭頭走了出去。
蘇清風卻連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夏慕秋,隨即拱手對草廬裡的人說:“掌門師兄,我看這個少年骨骼驚奇,頗有靈氣,符合我仙家修爲之法,日後必能成大器。就這樣放棄了,實在遺憾。想當年天一和蕊珠其實也沒犯過什麼了不起的大錯,不如就讓我教他劍法,詳加引導,定讓他走上正路。若有差池,再當別論。日後,其他門派也不至於說我縹緲宮不講情義道理。”
草廬裡的人沉吟半晌,這才說:“好吧,既然二師弟你這麼說,我就網開一面,讓你教他。日後倘若他惹出什麼亂子,我可唯你是問!”
蘇清風道:“掌門師兄請放心!小弟一定會嚴加管教的。”
那聲音冷漠的說:“好,那就這樣吧。你們可以下去了,我還要繼續參悟這套天地神功呢。”
蘇清風再次拱手作揖,領着三人走出後園,回到縹緲宮大殿之前。
陸醉對蘇清風點了點頭說:“二師兄,謝謝你。”
蘇清風微微一笑,說:“三師弟,這是你幾十年來第一次對我表達出感激之情。”
“呵呵。”陸醉淡淡的說:“既然如此,那我就把天一師弟的兒子交給你了。”
蘇清風點了點頭:“三師弟放心,他是七師弟和九師妹的孩子,也就相當於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管教,把本門的武功劍法都傳授於他。說不定日後中興本派、殲滅魔教的這個任務也要肩負到他身上呢。”
“好吧!”陸醉說:“既然二師兄這麼說,那我就下山去了。”說着,陸醉毫不猶豫的沿着廣場石路走了出去。
“陸伯伯,你要去哪?”夏慕秋喊着,一直跑到陸醉身邊。
陸醉微笑着拍了拍夏慕秋的肩膀,說:“我要去我該去的地方。”
“哪裡是該去的地方?”夏慕秋問道。
“問的好。”陸醉呵呵笑道:“我也不知道……”
夏慕秋點了點頭,關心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不知道……”陸醉淡淡的說:“也許不回來了吧。夏慕秋,你就在這裡跟二師伯好好學劍,等你學好了劍法,就可以下山去找我了。”陸醉轉身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又轉過身對夏慕秋說:“差點忘了!慕秋,這兩件物品你收下。”陸醉從背後拿下來一把玄青色的長劍,將劍小心翼翼的交到夏慕秋手裡,隨後又從懷裡拿出半塊麒麟玉佩,對夏慕秋說:“這是你父母讓我轉交給你的……這劍叫做玄青古劍,是一把出了名的寶劍,你要愛惜着使用,這半塊玉佩有什麼用我也不知道,反正你拿着吧,總會有用到的一天。”
夏慕秋接過兩件物事,玄青古劍的劍身黑黝黝的,只有一點點青色的寒光,看起來不是很起眼。這些天他一直看到陸醉揹着這把劍,卻全然沒想到會是父母的物事。那半塊麒麟玉佩雕刻精緻,質地極佳,碧油油的顏色接近透明,卻美中不足只有半塊,側邊的裂痕極不規整,似乎整塊玉是被人硬生生從中掰斷的。
這半塊玉有什麼用?夏慕秋不解,問陸醉:“陸師伯……我父母他們怎麼了……爲什麼你總不肯告訴我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這半塊玉佩是什麼意思……”
陸醉輕輕嘆了口氣,對於夏慕秋的提問不置可否,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要將這個關子賣到底,於是轉過身去,大聲說道:“不用送了!陸瘋子去也!”說着,陸醉拔出腰間配劍,隨手扔到半空,隨後縱身一躍,踩在劍身之上,輕輕一飛便去的遠了。
夏慕秋知道再問也是無用,只得拿着兩件物事,目瞪口呆的望着陸醉越飛越遠……
“哇!御劍飛仙!我也要!”蘇洛離驚喜的喊道,追着陸醉的身影跑了半天,但陸醉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縹緲峰頭的雲霧之間。看着陸醉身影消失的方向,蘇洛離有些沮喪的說:“三師叔真是的,也不帶我玩……”
蘇清風呵呵一笑,上前拉着蘇洛離說:“早晚有一天你也能學會御劍飛仙的,不過現在你要做的事是好好練劍。”他轉頭對夏慕秋說:“慕秋,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新家。”
“好。”夏慕秋點了點頭,隨着蘇清風父女往縹緲宮北側走。北方的盡頭是一面絕壁,絕壁上有一座用鐵鏈和古木搭成的懸空棧橋,直通往北方的另一座山峰。因爲兩峰之間霧氣瀰漫的緣故,棧橋上的能見度不及十丈。走在棧橋上,只覺得鐵鏈與木板吱嘎作響,左搖右晃,似乎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夏慕秋第一次走在這樣的懸空鐵索橋上,不由得有些膽戰心驚。只聽到腳下山風陣陣,縷縷寒風滲入胸襟。低頭看時,但見一片愁雲慘霧,幽深無底,一股涼風從脊樑骨處滲入,夏慕秋腳下一軟,差點沒摔下萬丈深淵。
蘇洛離看到夏慕秋的窘態,會心拉着夏慕秋的手說:“大哥哥,別看下面就好啦!就算你掉下去,爹爹也會飛下去把你撈上來的!所以不用擔心呢。”
夏慕秋想起陸醉御劍飛行的場面,這纔有了些底氣,拍了拍胸膛,大言不慚的說:“沒有,我沒害怕,其實我只是看看這個懸崖到底有多深呢!”
話雖然這麼說,夏慕秋還是走的有些戰戰兢兢,剛走到一半的時候,冷汗已經浸透了他薄薄的衣衫,將衣服黏在身上。蘇洛離看着夏慕秋好奇的問道:“大哥哥,你怎麼出了那麼多汗?”
“那個……被霧水打溼的……”夏慕秋含含糊糊的說。
這鐵索橋雖然走起來很懸,但習慣了之後也就沒那麼可怕,再走了一會夏慕秋已經敢於欣賞四周的風景了。下了鐵鏈橋之後,三人來到一處地勢比縹緲宮稍低的山峰。山峰之上青松翠柏密佈,處處清泉幽澗。林間有看不盡的奇花異草、珍奇異獸,泉間有丹頂鶴沐光而浴,金絲猴上躥下跳、結羣耳語。
夏慕秋仰望不遠的峰頭,幾處偏居世外的茅屋在雲霧之間赫然浮現。這些茅屋建造的非常考究,房架用的是厚實的櫸木搭成的,屋頂有三重茅頂,固定的極爲結實,就算是暴風驟雨也掀它不開。看來那裡應該就是三人此行的目的地。
三人順着不知道什麼年代建成的石階踏上峰頂,漸一陣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走近看時,原來是一對男女正在院子裡的空地上練劍。
那女子面目清麗、眼神柔媚,穿一件續衽繞襟的紫花曲裾,額頭上貼着硃紅色的火鳳花鈿。一時間紫衣如花,劍光如水。只晃得夏慕秋神馳目眩、心曠神怡。
那男子穿着一件青色直裰,面上帶着隨和的微笑,黑髮飄逸處,手中長劍舞傾灑自如,他說:“師姐,這一招你又輸了!”
那紫衣女子卻說:“呸!你才輸了!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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