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譚笑坐進副駕駛, 反手脫去外套，譚紀平順手接過來三兩下便摺好放在後座上。
天氣比較熱熱了，黃昏漸漸, 晚霞在這座城市的邊緣張瑰麗的赤紅。
“熱不熱？”譚紀平用手背碰了碰譚笑臉側, 起身開門, “等我一會兒。”
譚笑拿着手機查看羅峰發來的照片, 正從合集裡挑照片P上誇張的文字和表情再發回給羅峰, 聞言低着頭點了點頭，“嗯。”
譚紀平揉了把譚笑發頂，跨出車門直奔最近的飲品店。
待他拿着兩杯冷飲歸來, 譚笑正笑盈盈望着他，手機早不知被扔到那裡去, 嘴裡意味不明道：“嗯哼？”
譚紀平眼神微暗, 將檸檬遞過去, “我打過報告。”
“什麼時候？”譚笑拿着管子喝了一口，沒有加冰, 酸甜可口。
“剛纔。”譚紀平如實道，手裡拿着咖啡，愣是沒敢分心喝一口。
果然，下一刻悠哉將一口冰涼沁脾果汁喝下去後的大男孩半眯着眼睛把視線從窗外的彩霞上移開，故意道：“我同意了嗎？”
譚紀平心道你點頭了, 話到嘴邊卻轉了個彎兒配合道：“……沒有？”
譚笑肅然朝譚紀平俯身過去, “砰”越過他關上車門, 再回頭和譚紀平相望時已然先繃不住笑意, 漂亮的桃花眼映着漫天流光溢彩的紅霞和愛人。
譚紀平伸手把他整個摟進懷裡, 脣瓣在他耳後輕吻，還不願結束這個遊戲：“懲罰我吧。”
譚笑止不住地笑：“哪有人會主動要求懲罰的……咳咳, 擡起頭來，吻我——天，這話在心裡說的時候沒那麼尷尬——唔……”
譚紀平抱着譚笑，直把他口中最後一絲檸檬C的味道掃蕩乾淨才結束這一吻。
譚笑心滿意足地結束找茬行爲，譚紀平湊過去就着他喝過的吸管喝了一口，“很好喝。”
譚笑彎着眼睛回了句是啊，然後兩人一塊兒理所當然地冷落了咖啡，你一口我一口喝着檸C。
繫好完全帶，譚紀平發動車子。
譚笑手肘支着車窗，舒服地微眯起眼睛感受風和尚有餘溫的陽光。
譚紀平得知譚笑恢復全部記憶後，主動坦白了頤蓮和趙源的事，譚笑聽完，給了譚紀平一個擁抱。
那是他們之間時隔四年後，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坦誠、瞭然、心無無芥蒂的擁抱。
“我們早該學會一件事——相互理解和坦白，這在感情中尤其重要。”譚笑那時候埋首與譚紀平肩頸，深吸一口氣道：“我們都沒談過戀愛，我們憑本能在路上摸索着前進，我們撞到了石頭，我們遇到了河流，我們錯過了彼此，幸好，我們沒忘記給彼此留下印記，所以我們只是短暫的分開，並無比幸運地在到達終點之前重新相遇。紀平，我們可以因爲之前的事情對彼此心有愧疚，但必須和過去握手言和。我們前面還有很長的路，你願意陪我一起走嗎？”
譚紀平只想把他徹底融進骨血裡，泣聲承諾了幾個沉如千鈞的好字，用一生踐行。
譚笑迎着風吹了一會兒，叫譚紀平停了車。
下午六點四十，堵車高峰，譚紀平沒走市區主線道，饒了遠路，從河邊走。
河提傍沒有紅綠燈，由於不是主線道，又七繞八拐的，行人和車都少。長河架着幾座威武的橋，到了夜裡，橋上會亮起彩燈，河面會倒映整個城市的縮影，和星月將水面挑染成一幅巨大的水墨畫景，美不勝收。
譚紀平徐徐靠邊停好車，譚笑走下來，到河提邊兒上扶着扶手，看着一整個圓碩的太陽慢慢西下。
譚紀平站在他身旁，正對着馬路，手肘從身後壓着護欄，看着譚笑被風吹亂髮絲。
譚笑轉過頭來莞爾一笑，雙目含星，燦若桃花，是譚紀平眼裡，全世界最好的風景。
譚紀平靠近他，就着和煦的輕風和萬道光彩，低頭將脣印在譚笑脣上。
2
譚笑興致起來，兩人在河提走了挺久，走得遠了，回程的路上，譚紀平把譚笑背在背上，譚笑哼着歌，踩着夕陽落幕的餘暉回家。
家裡和以前一樣，沒有請住家阿姨，也沒有旁人，很安靜。
他們在羅峰家裡吃過飯，沒打算再做一頓。
譚笑進門便脫去鞋襪，將家裡的燈光調成暖暖的黃色調，走到客廳打開音響，《A大調鋼琴奏鳴曲》第二樂章小步舞曲略顯歡快的調子霎時流淌滿屋。
懶懶鑽進自己窩裡，彈了彈耳朵。
譚紀平去開了瓶紅酒，拿着兩個高腳杯過來。
譚笑半躺在沙發上，手指在大腿上打着節拍。
他胃不好，譚紀平之前每天給他熬中藥，最近才得以解放。
譚笑在羅峰哪兒瞞着譚紀平喝了點啤的，他並不怎麼在意，最近一次接過顯示良好的檢查給了他足夠的底氣，只是不能告訴譚紀平。
他接過譚紀平遞來的紅酒杯，挑眉抿了一口裡面的石榴汁。
譚紀平大刺刺坐着，拽開領帶，碰了碰譚笑的杯子，譚笑閉着眼睛聽音樂，手一晃，竟然撒了一些，潔白的襯衣登時沾上了鮮紅的液體。
鎖骨這一涼，譚笑微微睜開雙眼，看着自己悽慘的衣服卻並不惱怒，反而親暱一笑，意味深長髮出兩個單音節：“嘖嘖。”
譚紀平：“……”
譚笑那雙平時溫潤的桃花眼似乎更加豔麗，他挑着眼尾斜睨着譚紀平，揚起手，將酒杯裡純粹的果汁一口飲盡，鮮嫩的舌頭緩緩從空了的杯口滑過，垂眸舔了舔嘴角，隨後優雅地放下自己空了的酒杯，措不及防欺身上前，幾乎整個人撐在譚紀平身上，奪下他手中的酒杯。
譚紀平小心把手放在他腰間，眸色深沉，不自覺滑動喉結。
紅酒從低溫酒櫃裡拿出來，酒液冰冰涼涼，倒在譚紀平胸口的時候，他似乎感覺到自己胸口的溫度幾乎立刻讓酒液化爲水汽氤氳在空氣中，到處是誘人的迷離的香氣。
“這樣才公平嘛。”譚笑惡意用膝蓋頂了頂譚紀平的大腿，卻沒有半點要幫忙紓解的意思，乾脆利落地從他身上起來。
譚紀平心火洶涌，懷裡的人徒然抽身，他口乾舌燥更甚，只下意思堪堪抓住譚笑一點衣角，眼睜睜看着譚笑輕飄飄離開。
他捂着眼睛低聲說了句什麼，不敢動彈。
譚笑回屋換了一件乾淨的襯衫，譚紀平的手臂還橫在眼睛上，躺在沙發上站不起來，溼了的衣服將胸肌和半個腹部輪廓都顯露出來。
真實秀色可餐。
譚笑靠着樓梯，眯起一雙眼睛。
《A大調鋼琴奏鳴曲》自動播放到第三樂章《土耳其進行曲》，譚笑切了它，換成探戈舞曲。
“譚先生，”譚笑執起譚紀平蓋在臉上的手，在脣邊一吻，“能邀請你和我一起跳支舞嗎？”
“……我的榮幸。”譚紀平慾望未散的眼睛帶着無奈又縱容的笑意，搭上譚笑的後腰，“我的榮幸。”
譚笑比譚紀平矮一些，他稍微揚起下巴，注視着譚紀平，將手輕輕搭上他結實的肩頭。
舞曲前調舒緩，兩人適應着節奏，找到感覺，同時踢出步子，又利落的收回腿。低盪的情愫在他們中間如微波輕漾，一個親暱的眼神，勝過千言萬語。
譚笑甩過頭，曲調漸漸進入高|潮，譚紀平配合曲調牽緊譚笑的手，譚笑旋轉着脫離他的懷抱，停頓一下，用力一扯譚紀平的手，再次轉回到他懷裡。
這一段韻感十足，兩個人配合默契，動作也很快。
譚笑一次次甩開譚紀平，又一次次被譚紀平拽回身邊，他們揚着頭，流了汗，專注着舞蹈，腰肢搖擺，時而緊緊相擁，時而激烈相撞，皮膚骨骼摩擦路過身邊的人，每一次的眼神交匯都顫動着花火。
譚笑跳起舞來很要命，眼神，動作，無一不勾人魂魄。
譚紀平紳士野蠻，體魄強健卻恪守自身，他隱忍着噴薄而出的感情，耐心陪着譚笑跳這支舞。
須爾，曲調接近尾聲，緩和下來，譚笑喘着粗氣，面頰紅潤，他一隻手和譚紀平交握，一隻手乖乖回到譚紀平肩上。
譚紀平也喘着粗氣，他低頭看着譚笑，和他在緩和的曲調中輕擺舞步。
慢慢、慢慢地，譚笑雙手滑到譚紀平脖子上，眼神直勾勾的。
舞曲抒情地繼續着，兩個人的心跳卻跳得高亢又凌亂。
譚笑猛地親上去。
譚紀平再也忍不住，他抱住懷裡的人摁着他的腦袋，與之激烈地吻到一起。
酒精和着彼此的汗味，分不清是誰的，也沒人去分，他們早就分不清彼此了。
譚笑雙腿一躍跳到譚紀平腰上，“走。”
譚紀平抱着他踹開臥室的門，一起滾到牀上。
......
陽臺上的花都開好了，爬山虎繞滿邊緣，陽光大好，懶懶窩在一盆月季裡睡覺，它頭頂上掛着一塊簡單的小木條，上面寫着它兩個主人的名字。
譚笑坐在竹藤椅上看書。
是一本影視賞析。
譚紀平晨跑歸來，脫了上衣，拿一碟切好的蘋果來找譚笑，兩個人在清晨的陽光下目光碰撞，炫目的光線在空氣裡幻成一個個光圈，美好的一天從這一刻開始。
譚紀平喂他吃一塊蘋果，從譚笑身後抱住他。
“好甜。”譚笑把書放膝蓋上，閉眼享受陽光和擁抱。
譚紀平親了親他的臉，“阿笑……”
譚笑低低笑着，玩兒心大起，道：“叫老公。”
譚紀平圈着他的手臂僵了僵，譚笑閉眼淺笑，耳畔一聲嘆息，低沉磁性的男音在耳邊響起，輕輕的，帶着妥協和刻意的寵愛：“老公。”
譚笑睜開眼睛，回身抱住譚紀平，在他脣上一啄，垂着眼簾，濃密的睫毛掃過譚紀平的臉。
“老譚，就衝這個，我疼你一輩子。”
晨風輕起，花香滿園，譚笑膝上攤開的影視賞析往前翻去一頁，講到經典吸血鬼電視劇《暮光之城》。
末尾，是譚笑剛讀完的句子。
I love three things in the world，sun ，moon ，and you.
sun for morning ，moon for night ，and you forever.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