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
太后坐在軟榻上,絲毫看不出生病的模樣。絳紫色的宮裝穩重得體,那上面繡着的牡丹花卻是雍容華貴的。頭上幾隻金鳳釵挽出一個簡單髮髻,再用雕着鳳凰的金步搖略微修飾,硃紅玉潤,風采依舊。
身邊的嬤嬤送來茶點,太后拿起一塊白玉一般的糕點,隨口問道:“如今後宮,情況如何了?”
嬤嬤跟着太后多年,自是明白主子前些日子爲何要將宮中之事,交付麗貴妃,立即便將近日後宮所發生的事情一一說過一遍。
太后一邊享用糕點,一邊聽着嬤嬤的回報,眉頭皺緊。
嬤嬤爲太后倒上一杯茶,微笑道:“太后娘娘英明,奴婢瞧着,這麗貴妃確實不如沁妃娘娘呢。”
太后拿起茶杯,聞了聞茶香,意有所指道:“哀家如今倒是越發想念沁妃泡的茶了……”
嬤嬤聽了也不憂心,只管打趣道:“沁妃娘娘泡茶的手藝,連皇上都讚不絕口呢,也難怪太后娘娘口味愈發高了起來。”
太后撇了嬤嬤一眼,將茶杯拿在手裡把玩,嘆口氣道:“麗貴妃是太過心急了,那沁妃是何等聰明的人,哀家能一眼看出的事情,她豈有不知的?如今倒好,自己給自己下了個絆子,這次怕是要摔得不輕啊!”
嬤嬤疑惑,喃喃道:“太后……這是要助她一臂之力麼?”
太后微微搖頭,“你到底還是不如沁妃聰明。可嘆這整個後宮,也只有沁妃有資格登上這後位,掌了鳳印。只是現下,還不到時候。”
嬤嬤微笑:“太后心裡已然有了打算。”
太后點點頭,將手裡茶杯一口氣喝乾,“麗貴妃是咎由自取,由着她吧,這次就當是給她一個教訓,免得她還以爲這後宮,已然成了她的天下了。”
“太后所言甚是,奴婢受教。”
太后仍是嘆氣,思量半晌,才又拿起茶杯,肅容道:“可是這後宮其他人,也該警醒一番了。哀家不主事,她們便以爲隨她們折騰了麼?哀家暫時讓權
,就是爲了後宮安寧,好讓皇上放心處理前朝之事。如今她們胡來,攪得到處烏煙瘴氣的,皇上哪裡還能放了心?”
嬤嬤意有所指道:“如今,只要沁妃娘娘肯安寧下來,其她人即使有那個膽子,怕是也沒那個能力。”
太后看看嬤嬤,手指揉捏着座上的軟枕,微笑道:“那便給她的指示吧,聰明人本就不需多言,只消一個眼神,一個示意,便足以洞悉全局。你便將哀家這軟枕,親自送去,賜予沁妃吧。”
嬤嬤應諾一聲,捧着軟枕,退出了慈安宮。
門外的福元看到嬤嬤雙手捧着枕頭,疑惑道:“嬤嬤這是如何?拿着枕頭要去哪裡?”
嬤嬤微笑:“去給沁妃娘娘送枕頭啊。”
福元不解:“這這頭太后娘娘天天用着,雖然華麗,卻已然舊了。送給如今當紅的沁妃娘娘,豈非合適?”
嬤嬤笑着推了福元一把,“你好好守着慈安宮便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也是你能過問的?”
福元也不惱,只是看着嬤嬤笑了,擺手道:“失言失言,還望嬤嬤切莫見怪。”
嬤嬤不理她,轉身朝着重華宮方向而去。
向紫雅行了禮,嬤嬤將枕頭送到紫雅面前,低頭道:“太后娘娘特意送了禮物給沁妃娘娘,還請沁妃娘娘過目。”
紫雅面無表情,心中則是一緊。暗道這些日子的行爲,必定入了太后娘娘法眼,此番便是警醒來了。
接過那托盤,紫雅掀了紅布,瞧見底下的物什,立即便微笑起來,對嬤嬤道:“還請嬤嬤將本宮接到禮物的一舉一動,據實彙報給太后娘娘,並且請太后娘娘安心。她的意思,本宮明白了。”
嬤嬤微笑:“娘娘明白就好,太后娘娘說,沁妃娘娘是聰明人,必不會讓她失望。”
紫雅點點頭,起身親自將嬤嬤送到門口,給了極大的面子。
回到主殿,錦茜看着那枕頭,卻甚爲不解:“太后娘娘究竟是何意思?奴婢瞧着,倒是很不明白。”
紫雅將枕頭放在桌上,輕輕撫摸:“這後宮的一舉一動,自是逃不過太后娘娘的眼睛。如今這般,後宮不寧,皇上無法安心朝政,與當初意願相悖,太后娘娘自是不允。”
“那……何以送了個枕頭過來?”
紫雅道:“枕頭,既是高枕無憂之意。太后娘娘已然知道,這麗貴妃,並非堪當大任的人選。給我送來枕頭,自是心裡已然有了算計,明白我所作所爲的用意。同時,她也是想借着這份禮物警醒我,讓我知道,該收斂些了。”
錦茜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紫雅不禁讚歎道:“太后娘娘實在是高明的很,這般簡單的一個動作,傳達的信息卻是多得很。她清楚先前一切,不過是麗貴妃自行設計而來,破案的速度自不必多說。然而真正遇到後宮有事,麗貴妃並不能很好的處理。只怕這份禮物玄機的背後,太后娘娘想要試探的,並非是麗貴妃一人。”
錦茜驚訝:“那娘娘豈不是很危險?太后娘娘知道你做的,必然不會輕易罷休。”
紫雅搖頭:“恰恰相反,太后娘娘正是要告訴我,此事到此爲止,再不要挑起事端。她知我用意,所以並不怪我,只是嘆我做的有些過頭了。敬王說的不錯,在太后娘娘心裡,皇上的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誰也不可改變,更不可觸及。”
錦茜明瞭的點點頭,只要紫雅無礙,其他一切,自不必多說。
麗貴妃苦思解決之道,卻毫無要領。她知道太后有意試她高低,自不能去求見太后,而紫雅即便不再追究,此事終究是上報到了她這裡,她必然要給一個解釋。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去求了皇上。
見到跪在地上的麗貴妃,皇上皺了皺眉,後宮諸事,他也有所耳聞,自不想破壞了太后的佈局。當即揮了揮手道:“如今你既掌管後宮,便要拿點樣子出來。前幾次的事件朕都聽說你處理的極好,想必這兩件事也難不倒你。你自行放手去做便是,不必事事回報於朕。”
麗貴妃驚訝的擡頭,眼光閃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