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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看不出,你只比我小一歲。”

晴陌也很客氣的回禮:“沒想到你竟比我大一歲。”

兩人又相視一笑。俱是有禮有節之人,也不孤僻內向,話題一打開,很快就熱絡起來,出乎兩人來之前的預料。

蕭凌暉三年前從美國回來,一直沒有女朋友,事業上倒是頗有起色。眼看過年就要三十二歲了,拗不過父母,他雖不喜歡,也只能接受與陌生女子相親。

晴陌是第二個。

因爲第一次相親就遇到了熟人,心裡尷尬之餘,他已經有兩年堅持沒相親了。不過感情問題一直沒着落,再次相親也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說來真是巧,這次相親晴陌出差趕着過來,並沒有開車,所以給了蕭凌暉送她回家的機會。

“你不覺得外科醫生有些可怕麼?”

晴陌笑,身爲醫生,怎會對自己的職業有這麼奇怪的問題?不過她還是配合的回答:“不覺得。醫生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這是我們從小受到的教育。”

蕭凌暉似乎覺得自己的問題也有不妥之處,解釋了下:“我認識一個朋友,她說醫生的手很可怕,因爲沾滿鮮血,碰過無數屍體。”

“一定是位嬌俏俏的女生。”不識人間疾苦。

蕭凌暉忽然沉默,看着窗外,思緒開始飄遠。

是的,嬌俏俏的女生,她的名字叫夏芒,在他眼裡永遠需要小心呵護小心保護的夏芒,雖然她現在已經爲□□爲人母,孩子近兩歲。

晴陌側頭看一眼蕭凌暉,也將視線移向窗外。

她知道,有這種表情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

晴陌在小區門口下車,拉着小旅行箱回家。

路燈微黃,身形微長。已過十點了,這一個禮拜,真是太忙太累。

公寓樓道防盜門旁,斜靠着個黑色身影,身形修長,黑暗中定定看着她,卻是一聲不響。晴陌擡頭看到時,驚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

宋子瑜站直身,看一眼她手中的旅行箱,說了一句:“這麼晚了,明天早上回來也行,不必非得趕在今晚。”

晴陌這纔想起今天是五號。她之前沒有打電話說今晚不方便,難道他竟等了一個晚上?

晴陌沉默的開門,宋子瑜也沒再說話,只是接過她手中的旅行箱,跟着她進了門。他知道晴陌的性格,只要他越池一步,就會引起她的警覺,及至可能讓目前這種關係都不能維持。

晴陌大概整理了東西,交待了兩句,就先去洗澡了。她本來可以拒絕的,或許讓他明天再來,大概是看在他等了不知多少時間的份上,最終還是沒有趕人。

待晴陌吹乾頭髮出來,已是十一點。按照慣例,宋子瑜也得進去衝個澡。只是等他衝完澡出來,晴陌已經倦極,靠着枕頭就睡着了。

這一次,她甚至來不及說“記得幫我關好門”。所以,他也就留了下來。

翌日清晨,晴陌睜眼,入目就是一件黑色襯衣,襯衣最上方的兩顆鈕釦鬆開,領子微敞,露出一片暖實的胸膛。

晴陌擡眼,撞上一雙黑亮的眼。宋子瑜的眼睛很美,眼眸黑而深,經常是沉靜而睿智的。她喜歡他的眼睛,時視線交纏,她喜歡他眼眸因而變得不平靜。

宋子瑜也不解釋,俯下臉來就吻住了晴陌的嘴。

近兩年的牀伴生涯,一月一次的幽會,早已熟悉彼此的味道與氣息,雙方身體也變得非常。

晴陌“刷牙”兩字淹滅在彼此愈見急促的呼吸中,宋子瑜早已翻身並解了他的襯衫。

……

正是不可分時,手機卻不安分的響了起來。沒完沒了的讓人不能忽視。意亂情迷的晴陌聽了好半晌終於聽清這鈴聲是母親大人獨有,伸手去摸牀頭的手機。

“晴陌……”

“等……等……是我媽……打來的……”

宋子瑜勉強放緩動作,晴陌略調整呼吸,接起電話:“媽……”

“陌陌,昨晚和人家聊得怎麼樣?”

“這麼單純?”

“他不是醫生麼?醫院裡有個熟人,以後有事拜託一下也方便。”說到這,她下巴又揚了起來,斜了眼晴陌,似有似無的“哼”了一聲,一臉的不屑之色,“你以爲這天底下有能讓本姑娘倒追的男人?”

“……”

晴陌白她一眼,一笑置之。

姚玉玲就是嘴巴壞,又一向自命清脯天天端着個架子,真想放下的時候又不甘心,男女感情上主動力幾乎爲零。有時候明明有心動,又猶豫不決,糾結在她應該優雅而矜持,還是欲迎還拒上,到最後一一錯過。

正因爲如此,很多男人覺得姚玉玲這樣的女人太難追,所以選擇知難而退的是大多數。上次姚玉玲和蕭凌暉的主動交談,只怕也是因爲網絡的緣故,就像她喝了酒一樣,網名給了她一件外衣,讓她將心底最深層的東西毫無顧忌的表露。

但也僅此而已,清醒之後又是理智。

姚玉玲還在感嘆白衣蕭蕭的好,站在上帝的高度,對白衣蕭蕭做客觀的分析與評判:長得帥、年輕有爲、看起來脾氣也不錯、本地人、海龜、博士……

“你不是認真的吧?”

姚玉玲沉默,蹙眉陷入思考,好半晌才挑眉乜了眼晴陌,話卻是難得的正經與坦誠,“眼看着就要三十二了,同齡的孩子都可以上幼兒園了,可我談了這麼多次戀愛,每每以爲看到了婚姻的殿堂,卻一直沒能一腳邁進去。晴陌,若不是還有你陪着,只怕我不會如此堅持,早學會了將就。”

“怎麼這樣說……”

“有你在,失戀了無聊了,吃飯逛街還有個伴,真的只剩我一個孤家寡人,你讓我找誰去!婚姻啊,愛情啊,這些想法是最容易受環境影響轉變的。”

晴陌本想說,結婚了,好姐妹還是可以一起吃飯逛街的。話未出口,想起另一個好姐妹沈潔,就沉默了。

沈潔結婚之後,就走動得少了。他們小兩口搭夥婆婆家,不回去吃飯就得請假,請得頻繁,會惹來婆婆微詞。後來有了孩子,一起吃飯逛街的機會就更少了。常常兩人才剛坐下,她接、打電話不斷,三句不離孩子。孩子吃飯了麼?吃了什麼?吃了多少?喝了麼?尿尿了麼……最後弄得她都沒了胃口,一般吃完飯也就散場了。

晴陌又與姚玉玲不同。姚玉玲談了一場又一場的戀愛,但凡情人節、聖誕節之類,必是有男人陪的,晴陌則不然。有時候獨自一人在公寓,也有冷清之感,只是晴陌不願將就。

“玉玲……”晴陌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猶豫着該不該坦白她與蕭凌暉相親的事。按經驗,姚玉玲只是說說而已,而且她與蕭凌暉八字還沒一撇。

“幹嘛?我們說好的,你要比我晚結婚,從小到大我對你這麼好,你不會讓我成爲我們班最後一個結婚的吧?”對姚玉玲來說,最後一個結婚等於沒人要,所以此前她跟晴陌就這事說了很多遍。

“知道了……”

“那麼你真的不考慮文華麼?”

“留給你考慮吧。”

良久之後,姚玉玲才扔過來一句:“我覺得你們當年分手太可惜,所以才幫他的,這麼多年,陌陌,你真是一個不懂珍惜的人。”

“有些事,過去了就數去了,你以爲還能回得去?”

“不試怎麼知道?”

“你還能回到二十歲麼?喜歡一個人,只要心裡喜歡了就好,不考慮其他任何東西。”

“……”

“我們都回不去了。玉玲,如果你覺得他好,爲什麼不讓自己往前一步試試?”

“有些距離跨不過就是跨不過,朋友只能是朋友。”

於是兩人開始沉默。

整個喜宴,晴陌都有些心神不定。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同學一桌臨到她和姚玉玲趕到,就只剩三個位置了。姚玉玲挨着另一同學坐下,晴陌也沒多想。不多久,她身邊最後一個空位也有人坐下,正是文華。

晴陌踢了姚玉玲一腳,姚玉玲白了她一眼,轉而看向文華,別提有多客套奉承了:“文總,什麼時候輪到你請我們喝喜酒啊?”

文華看了晴陌一眼,在座同學也都看到了他的這一眼。

晴陌低頭,很用心的吃着手中的大閘蟹,聽文華很平靜的說了句:“只是喝酒吃飯的話,隨時都行。”

在座都是三十以上的人了,皆能觀色行事,這個話題到此打住。

晴陌一直低着頭,偶與同學閒聊。文華有意無意撥過來的那隻大閘蟹,她假裝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