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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離的臉色猛然一變。

伊臣也怔了怔,衛夫人今天從頭到尾幾乎全都是在微笑旁觀,突然開口說話,居然就表明瞭如此令人大吃一驚的立場。

他躊躇着:“……我?”

衛夫人掩口一笑:“伊臣是滅了興義會的大功臣,又是初入幫會不久的新人。給新人多一點獎賞,當做是鞭策和鼓勵,不是很好嗎?”

一旁的寧溪適時插了一句:“衛夫人,要說剿滅興義會,夜離也有功勞。”

衛夫人笑笑:“那是當然,我明白的。不過,凡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是不是?”

寧溪咬了咬牙。

衛夫人又說:“況且,剛纔夜離也訴了不少苦,這陣子你肩上的擔子也確實重了一些,所以還是不要太辛苦自己了。把舊城區交給伊臣的話,一來不用再給夜離添麻煩,二來這份獎勵對伊臣既是讚賞也是鍛鍊。”

“至於夜離,我也沒有忘記你,我這邊還有幾罐枇杷露,對傷風驅寒,清熱止咳很有好處,是隨風以自創秘方精心釀造而成,也算是價值連城吧。這些枇杷露,還有我常用的一些滋補養身的藥材,都一併送給你,回去以後你要好好休息,今後幫會裡還需要你鼎力相助,可不要年紀輕輕就把身體累壞了呀。”

衛夫人的神情氣質溫婉可人,和藹甜美,面對着這樣一番客氣的態度,就算她所說的話再蠻不講理,也很難反駁。沈夜離低垂着頭,臉色發白,神情窘迫之極,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同樣是在剿滅興義會的事情裡立下了功勞,但衛夫人給他的賞賜和給葉伊臣的賞賜,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說,衛夫人給予葉伊臣的是一萬兩黃金,那給沈夜離的就只不過是幾枚銅錢。可是,就算如此又能怎麼樣呢?沈夜離知道,不管這其中有多少衛夫人的私心,他作爲一個身居高位的副堂主,也不可能去跟一個剛進幫會的新人去爭獎賞,那樣就太沒有風度了。

無論他在底下做了多少偷**摸狗的髒事,在公開的場合他依然還是得風度翩翩,不管是爭權奪利還是小氣刁難,從面子上看起來必須冠冕堂皇才行。

但是……沈夜離暗暗咬着牙,胸口只像堵着一塊大石頭,一口氣怎麼也下不去。他想了想,覺得不能就這麼算了,葉伊臣想輕輕鬆鬆就拿到舊城區的管理權?沒這麼容易!

然而,他纔剛醞釀着要開口,衛夫人又搶先說話了,只見她笑意盈盈地轉向衛老大,柔聲問:“老大,你看這麼辦還行嗎?”

衛老大點了點頭:“嗯,把舊城區的管理權交給伊臣,就算是給他的一次鍛鍊。如果他做得好,霆飛自然是沒有看錯人;而如果他做的不好,當然也要按幫裡的規矩受罰,那個時候,再讓夜離去接替他也不遲。”

衛老大說着,看了看沈夜離:“夜離,你意下如何?”

沈夜離的臉色白了又青,只差沒吐出一口老血。衛夫人顯然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先發制人!在舊城區的管理權上,他和葉伊臣最能夠競爭的就是在幫會的資歷和辦事的經驗。他原本想用葉伊臣經驗不足爲理由,說服衛老大另做打算,可是現在衛夫人和衛老大一唱一和,都願意把管理權當做給葉伊臣的鍛鍊機會了,所謂的資歷和經驗,當然也就無所謂了!

這些奸詐狡猾的衛家人,真是玩得一手好把戲!他們擺明了就是站在葉伊臣那邊的,讓他鍛鍊是假,將舊城區拱手送給他纔是真!葉伊臣既然有獨闖虎穴幹掉劉遠雄的本事,想必管理舊城區也不會弄得太難看;就算他真的一時失手,剛纔衛老大也說了,還有自己這個副堂主給他擦屁股呢,有什麼可怕的!

沈夜離真是越想越氣,簡直恨不得立刻跳起來把葉伊臣掐死!爲了得到舊城區的管理權,他和寧溪費了多少心思,如今卻一夜之間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小白臉撿了便宜!這小子到底用了什麼*藥,能把整個衛家都迷得神魂顛倒!

這時,寧溪見沈夜離一直沉默不語,微微使了一個眼色。沈夜離猛然醒轉,連忙擡起頭,見衛老大正默不作聲地看着他。不僅是衛老大,青龍堂裡的衆多兄弟,此時紛紛帶着不同的表情在等着看好戲,剛纔經過那一番折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夜離大義凜然刁難新人是假,想方設法要得到舊城區的管理權纔是真。

可惜的是,一直沉默旁觀的衛夫人早就洞察了他的心思,並且巧妙地先發制人,將那塊寶地送給了葉伊臣。沈夜離忙了半天,竹籃打水一場空,要怎麼接受衛家人這份明顯的偏袒和嚴重的挫敗?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沈夜離靜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只見他的臉色難看了一陣子以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浮現起一絲微笑。那模樣看起來跟平時並無二致,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塊到手的肥肉被人搶走。

他笑笑:“老大和夫人的決定,我自然沒有異議;大少爺選人的眼光,也肯定不會有錯。舊城區歸誰管,這並不重要,只要能夠掌握在我們天玄會的手裡,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說着,他看看伊臣,柔聲說:“那,葉先生,今後就多虧你了。”

伊臣淡淡一笑:“我會盡力的。”

周圍傳來微妙的嘆息聲,沈夜離居然就這樣偃旗息鼓了,未免讓一些等着看熱鬧的人十分失望。但這正是他的本領高強之處,雖然沈夜離脾氣驕縱,十分傲慢,他也懂得何時應該大展身手,何時應該老老實實的縮起腦袋。

不管是他還是寧溪,現在還沒有真正到可以一手推翻衛家掌權的地步,因此還不能與衛家翻臉,有時候也得忍氣吞聲。舊城區的事情,看來衛家父母是要把這塊寶地當做給兒子的小情人的見面禮了,這件事仔細想來頗爲八卦,可以作爲衆人茶餘飯後的好一番談資,但因爲伊臣之前也確實立了大功,場面上並沒有足夠值得質疑的地方。

至於這其中,他是不是給衛霆飛吹了什麼枕邊風,衛霆飛又是不是私下裡動用了什麼關係,給小情人制造立功的機會,衆人自然是百般猜疑。所以想到這一點,沈夜離心裡也不算太難受了,如今葉伊臣立下大功又接受重賞,身在風口浪尖,今後管理舊城區的日子,他八成會不太好過,跟他找茬和對他質疑的人肯定一波接一波,他就等着瞧吧。

心裡有了那麼一絲看好戲的期待,沈夜離暗自冷笑。

見沈夜離沒有異議,衛老大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等到沈夜離收聲以後,他也轉向伊臣,問:“伊臣,今後你就是舊城區的管理人了,關於具體怎麼做,你心裡有主意嗎?”

如果就這樣給予重賞,就算沈夜離不吭聲,說不定也會有別人開口發難,伊臣明白,這是衛老大在未雨綢繆,堵住其他人的嘴。他想了一會兒,說:“經過興義會這段時間的經營,舊城區那邊已經形成了以魅夜爲中心的小型商業圈,我認爲這樣的結構模式應該保留下來,不需要我們改變或者另外新建同類型的地盤。”

“但是除了那一小塊地方,其他區域依然十分荒涼,常駐居民數量稀少,廢舊廠房倒是很多。所以我想,是不是有必要把衛先生手下的那些工廠……遷移到舊城區去?”

“哦?這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衛老大微微揚眉,“那些工廠的規模本身就不大,遷址相當容易;再加上原本的地理位置偏遠,運輸十分不方便,你的話很有道理。”

伊臣笑笑:“而且,舊城區有得天獨厚的港口,遷址之後,貨物的進出口會十分方便的。”

衛老大滿意地點了點頭:“確實不錯,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和霆飛去辦了。”

伊臣口中的工廠,自然就是衛霆飛手下的軍火工廠了。它們是直接屬於衛家管轄的重要產業之一,其利潤是天璇堂的賭場完全無法比擬的,是天玄會重要的經濟命脈。一直以來,本地的工廠一直選址在偏遠郊外,那樣雖然比較安全,但運輸路程長而複雜,多有不便。

而如果工廠轉移到舊城區,自然就不一樣了。落後而荒廢的舊城區,受人矚目的程度就跟遠郊沒什麼兩樣,而產出的貨物卻不需要陸路運輸,直接從港口走海路就可以出口國外,方便至極。伊臣知道工廠對於衛家人的重要性,因此一直放在心上,今天談到了舊城區的事情,他便急中生智,想到了這個主意。

看起來,衛老大對伊臣所說的話確實滿意,臉上的表情和和緩了許多。而這時,衛夫人又適時開口了,她微笑着說:“老大,難得伊臣身上有了這麼重的擔子,心裡又有這麼好的想法,不給他多分幾個人幫着辦事嗎?巧婦可難爲無米之炊呀。”

衛老大想了想,轉頭問衛霆飛:“霆飛,現在底下的堂主還有哪個空缺?”

衛霆飛恭敬地說:“天玄會本地所有的堂口,只剩下天權堂目前沒有正式的堂主,也沒有確切的權責分工,暫時是由我代爲管理。”

衛老大點了點頭:“那,就把天權堂給伊臣吧,伊臣今後就是天權堂的堂主了!”

作者有話要說:嘎嘎嘎,伊臣也是堂主了!

本來計劃這文30萬字完結,看現在的進展……至少得50萬字了,遙遙無期啊qaq

☆、第77章

沈夜離的臉色猛然一變。

伊臣也怔了怔,衛夫人今天從頭到尾幾乎全都是在微笑旁觀,突然開口說話,居然就表明瞭如此令人大吃一驚的立場。

他躊躇着:“……我?”

衛夫人掩口一笑:“伊臣是滅了興義會的大功臣,又是初入幫會不久的新人。給新人多一點獎賞,當做是鞭策和鼓勵,不是很好嗎?”

一旁的寧溪適時插了一句:“衛夫人,要說剿滅興義會,夜離也有功勞。”

衛夫人笑笑:“那是當然,我明白的。不過,凡事都得有個先來後到是不是?”

寧溪咬了咬牙。

衛夫人又說:“況且,剛纔夜離也訴了不少苦,這陣子你肩上的擔子也確實重了一些,所以還是不要太辛苦自己了。把舊城區交給伊臣的話,一來不用再給夜離添麻煩,二來這份獎勵對伊臣既是讚賞也是鍛鍊。”

“至於夜離,我也沒有忘記你,我這邊還有幾罐枇杷露,對傷風驅寒,清熱止咳很有好處,是隨風以自創秘方精心釀造而成,也算是價值連城吧。這些枇杷露,還有我常用的一些滋補養身的藥材,都一併送給你,回去以後你要好好休息,今後幫會裡還需要你鼎力相助,可不要年紀輕輕就把身體累壞了呀。”

衛夫人的神情氣質溫婉可人,和藹甜美,面對着這樣一番客氣的態度,就算她所說的話再蠻不講理,也很難反駁。沈夜離低垂着頭,臉色發白,神情窘迫之極,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同樣是在剿滅興義會的事情裡立下了功勞,但衛夫人給他的賞賜和給葉伊臣的賞賜,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說,衛夫人給予葉伊臣的是一萬兩黃金,那給沈夜離的就只不過是幾枚銅錢。可是,就算如此又能怎麼樣呢?沈夜離知道,不管這其中有多少衛夫人的私心,他作爲一個身居高位的副堂主,也不可能去跟一個剛進幫會的新人去爭獎賞,那樣就太沒有風度了。

無論他在底下做了多少偷**摸狗的髒事,在公開的場合他依然還是得風度翩翩,不管是爭權奪利還是小氣刁難,從面子上看起來必須冠冕堂皇才行。

但是……沈夜離暗暗咬着牙,胸口只像堵着一塊大石頭,一口氣怎麼也下不去。他想了想,覺得不能就這麼算了,葉伊臣想輕輕鬆鬆就拿到舊城區的管理權?沒這麼容易!

然而,他纔剛醞釀着要開口,衛夫人又搶先說話了,只見她笑意盈盈地轉向衛老大,柔聲問:“老大,你看這麼辦還行嗎?”

衛老大點了點頭:“嗯,把舊城區的管理權交給伊臣,就算是給他的一次鍛鍊。如果他做得好,霆飛自然是沒有看錯人;而如果他做的不好,當然也要按幫裡的規矩受罰,那個時候,再讓夜離去接替他也不遲。”

衛老大說着,看了看沈夜離:“夜離,你意下如何?”

沈夜離的臉色白了又青,只差沒吐出一口老血。衛夫人顯然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先發制人!在舊城區的管理權上,他和葉伊臣最能夠競爭的就是在幫會的資歷和辦事的經驗。他原本想用葉伊臣經驗不足爲理由,說服衛老大另做打算,可是現在衛夫人和衛老大一唱一和,都願意把管理權當做給葉伊臣的鍛鍊機會了,所謂的資歷和經驗,當然也就無所謂了!

這些奸詐狡猾的衛家人,真是玩得一手好把戲!他們擺明了就是站在葉伊臣那邊的,讓他鍛鍊是假,將舊城區拱手送給他纔是真!葉伊臣既然有獨闖虎穴幹掉劉遠雄的本事,想必管理舊城區也不會弄得太難看;就算他真的一時失手,剛纔衛老大也說了,還有自己這個副堂主給他擦屁股呢,有什麼可怕的!

沈夜離真是越想越氣,簡直恨不得立刻跳起來把葉伊臣掐死!爲了得到舊城區的管理權,他和寧溪費了多少心思,如今卻一夜之間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小白臉撿了便宜!這小子到底用了什麼*藥,能把整個衛家都迷得神魂顛倒!

這時,寧溪見沈夜離一直沉默不語,微微使了一個眼色。沈夜離猛然醒轉,連忙擡起頭,見衛老大正默不作聲地看着他。不僅是衛老大,青龍堂裡的衆多兄弟,此時紛紛帶着不同的表情在等着看好戲,剛纔經過那一番折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夜離大義凜然刁難新人是假,想方設法要得到舊城區的管理權纔是真。

可惜的是,一直沉默旁觀的衛夫人早就洞察了他的心思,並且巧妙地先發制人,將那塊寶地送給了葉伊臣。沈夜離忙了半天,竹籃打水一場空,要怎麼接受衛家人這份明顯的偏袒和嚴重的挫敗?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沈夜離靜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只見他的臉色難看了一陣子以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浮現起一絲微笑。那模樣看起來跟平時並無二致,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塊到手的肥肉被人搶走。

他笑笑:“老大和夫人的決定,我自然沒有異議;大少爺選人的眼光,也肯定不會有錯。舊城區歸誰管,這並不重要,只要能夠掌握在我們天玄會的手裡,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說着,他看看伊臣,柔聲說:“那,葉先生,今後就多虧你了。”

伊臣淡淡一笑:“我會盡力的。”

周圍傳來微妙的嘆息聲,沈夜離居然就這樣偃旗息鼓了,未免讓一些等着看熱鬧的人十分失望。但這正是他的本領高強之處,雖然沈夜離脾氣驕縱,十分傲慢,他也懂得何時應該大展身手,何時應該老老實實的縮起腦袋。

不管是他還是寧溪,現在還沒有真正到可以一手推翻衛家掌權的地步,因此還不能與衛家翻臉,有時候也得忍氣吞聲。舊城區的事情,看來衛家父母是要把這塊寶地當做給兒子的小情人的見面禮了,這件事仔細想來頗爲八卦,可以作爲衆人茶餘飯後的好一番談資,但因爲伊臣之前也確實立了大功,場面上並沒有足夠值得質疑的地方。

至於這其中,他是不是給衛霆飛吹了什麼枕邊風,衛霆飛又是不是私下裡動用了什麼關係,給小情人制造立功的機會,衆人自然是百般猜疑。所以想到這一點,沈夜離心裡也不算太難受了,如今葉伊臣立下大功又接受重賞,身在風口浪尖,今後管理舊城區的日子,他八成會不太好過,跟他找茬和對他質疑的人肯定一波接一波,他就等着瞧吧。

心裡有了那麼一絲看好戲的期待,沈夜離暗自冷笑。

見沈夜離沒有異議,衛老大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等到沈夜離收聲以後,他也轉向伊臣,問:“伊臣,今後你就是舊城區的管理人了,關於具體怎麼做,你心裡有主意嗎?”

如果就這樣給予重賞,就算沈夜離不吭聲,說不定也會有別人開口發難,伊臣明白,這是衛老大在未雨綢繆,堵住其他人的嘴。他想了一會兒,說:“經過興義會這段時間的經營,舊城區那邊已經形成了以魅夜爲中心的小型商業圈,我認爲這樣的結構模式應該保留下來,不需要我們改變或者另外新建同類型的地盤。”

“但是除了那一小塊地方,其他區域依然十分荒涼,常駐居民數量稀少,廢舊廠房倒是很多。所以我想,是不是有必要把衛先生手下的那些工廠……遷移到舊城區去?”

“哦?這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衛老大微微揚眉,“那些工廠的規模本身就不大,遷址相當容易;再加上原本的地理位置偏遠,運輸十分不方便,你的話很有道理。”

伊臣笑笑:“而且,舊城區有得天獨厚的港口,遷址之後,貨物的進出口會十分方便的。”

衛老大滿意地點了點頭:“確實不錯,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和霆飛去辦了。”

伊臣口中的工廠,自然就是衛霆飛手下的軍火工廠了。它們是直接屬於衛家管轄的重要產業之一,其利潤是天璇堂的賭場完全無法比擬的,是天玄會重要的經濟命脈。一直以來,本地的工廠一直選址在偏遠郊外,那樣雖然比較安全,但運輸路程長而複雜,多有不便。

而如果工廠轉移到舊城區,自然就不一樣了。落後而荒廢的舊城區,受人矚目的程度就跟遠郊沒什麼兩樣,而產出的貨物卻不需要陸路運輸,直接從港口走海路就可以出口國外,方便至極。伊臣知道工廠對於衛家人的重要性,因此一直放在心上,今天談到了舊城區的事情,他便急中生智,想到了這個主意。

看起來,衛老大對伊臣所說的話確實滿意,臉上的表情和和緩了許多。而這時,衛夫人又適時開口了,她微笑着說:“老大,難得伊臣身上有了這麼重的擔子,心裡又有這麼好的想法,不給他多分幾個人幫着辦事嗎?巧婦可難爲無米之炊呀。”

衛老大想了想,轉頭問衛霆飛:“霆飛,現在底下的堂主還有哪個空缺?”

衛霆飛恭敬地說:“天玄會本地所有的堂口,只剩下天權堂目前沒有正式的堂主,也沒有確切的權責分工,暫時是由我代爲管理。”

☆、第78章

衛老大此言一出,底下一片譁然。

天權堂的堂主!

幫會的兄弟們都知道,在天玄會裡,唯有天權堂的性質跟其他堂口都不一樣。目前幫會裡的業務,僅有酒店產業和軍火產業是直屬於衛家管轄的,確切的說,是屬於衛霆飛管轄。這兩項產業都是天權堂的業務,因此整個天權堂就等於是衛霆飛在做主。

也就是說,在所有的堂口中,只有天權堂是真正屬於衛家人的東西,是天玄會的核心。過去衛老大年輕的時候,他一直將這個堂口牢牢握在手中不曾放開;後來隨着年紀漸長,就交給了衛夫人,等衛霆飛長大以後,衛夫人又將管理權交給了衛霆飛。

從客觀上來說,衛霆飛久居國外,在那邊還有從二叔衛嘯雲那裡接手過來的天宿堂,身上的擔子十分重,確實需要有人來幫他分擔。然而,天玄會常年都是這副人心渙散的樣子,像寧溪和沈夜離那種有能力的不夠忠心,而忠心的人又能力不足,始終沒有一個合適的人來助衛霆飛一臂之力。

現在看來,必定是葉伊臣來補足這份缺失了。

有了葉伊臣,他又得到了天權堂的管理權,衛霆飛等於是卸下了身上一半的重擔,瞬間就輕鬆了許多。葉伊臣爲他如虎添翼,有了伊臣,衛霆飛今後就可以輕裝上陣,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更加遊刃有餘。

但對於葉伊臣來說,他可真是見到了一隻肥美的錢包。要知道,在天玄會裡,一個堂口的堂主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且不論對衛家人來說至關重要的天權堂,或者把握幫會經濟命脈的天樞堂,就算是隻負責管理雜務的開陽堂,堂主柳隨風在幫會裡也很是受人尊重。

普通的幫會兄弟辛苦賣命幾十年,都未必能見到堂主一面。想要成爲堂主,那更是諸多人遙不可及的夢想。但是葉伊臣,他還這麼年輕,又是初入幫會,居然因爲衛老大的一句任命,就獲得了與寧溪,沈夜離,柳隨風,喬笙他們比肩的權力,這實在是讓人羨慕和嫉妒到了極點。

當下,青龍堂裡就陷入了一片嘈雜,衆人紛紛交頭接耳,對老大的突然任命十分震驚。但震驚歸震驚,倒是沒有人驚訝,衛霆飛收了一個心腹兼小情人的傳言早就路人皆知,衛家人將核心業務交給他也沒什麼可意外的。

只是,經過了今天的事情,葉伊臣屬於衛家那一派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況且,他的上位讓旁人也知道了,與衛家毫無關係的外人終究還是有機會可以成爲心腹,只要掌權的老大夠喜歡,不管是什麼出身,什麼背景,有什麼樣的資質,都可以一步登天,得到常人無法想象的權力和地位。

不過,雖然衆人都在竊竊私語,但終究沒人敢站出來當面反對老大的決定。經過剛纔何長老的事情,知趣的人短時間內都不敢惹火上身,暫時都不想跟老大唱反調,以免老大餘怒未消,讓自己惹禍上身。

衛老大看着青龍堂裡嘈雜的樣子,也沒有出聲阻止他們,由着他們隨意的交頭接耳。過了好一陣子,嘈雜才漸漸平息下來,衆人紛紛帶着不同的表情閉上了嘴。

伊臣則是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

心裡被深深的震驚所充盈着,他沒想到衛老大和衛夫人對他居然如此慷慨,這麼大方就把天權堂賞給了他。這個堂口的重要性是連寧溪的天樞堂也無法比擬的,它掌管天玄會的核心產業,可以說如果沒有了天權堂,也就沒有了整個天玄會。

他明白,衛老大和衛夫人之所以會在今天的場合突然發表如此重要的任命,也是在用這樣迂迴的方式力挺他,將他的立場和重要性告訴所有人,暗中在幫他一把。只不過,這樣一來,他在幫會裡就更加成爲一些人的眼中釘了,一路平步青雲,又頗受老大的力捧,手握重權,估計有些人在心裡把牙都咬碎了吧。

這樣也好,在心底萌生的這些激烈情緒,能讓一些本來就別有用心的人,更容易一時失控而露出馬腳。那樣的話,想要整治他們就更容易了。

那麼,衛老大在宣佈這項任命之前,是不是已經料到這一點了?

伊臣看不出來。

想到這裡,他不禁對衛老大和衛夫人產生了一種敬畏。他們的沉着冷靜,公正慷慨,縱觀大局,還有那深不可測的心思,實在是太讓人敬佩了。

等到所有人都不說話了,衛老大慢慢環視了衆人一圈,開口說:“那,如果大家沒有意見的話,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伊臣,天權堂是幫會非常重要的堂口之一,希望你好好記得自己今天說過的話,不要讓我失望。”

伊臣點了點頭,恭敬道:“我一定會盡力而爲。”

衛老大露出十分滿意的表情,而到了這個地步,今天的議事也差不多到了尾聲。

之後,衛老大和衛霆飛商議了一些天權堂的人事交接事宜,堂口就算基本交接給伊臣了。另外還得挑一個吉利的日子,按規矩辦一些儀式,伊臣才能正式成爲天權堂的堂主。

再然後,衆人又談了一些雜事,各個堂口彙報了一些無足輕重的日常事務,衛老大再問了一些堂口經營的情況,議事就算是結束了。至於內鬼事件,因爲大家心照不宣的把何長老當成了替罪羊,這件事也就算暫時了結。關於之前陷害了謝榮的張鬆,通過伊臣的說情,又因爲那傢伙是協助了伊臣幹掉劉遠雄,算是將功補過,衛老大也就留了他一條命。

最後給予張鬆的處理是全權交給了伊臣,讓他自己看着辦。但這個處理方法的潛臺詞大家都清楚,那小子已經算是撿回了一條狗命。

伊臣雖然對他沒什麼好感,但也不至於討厭到幹掉他的地步。他講究的是物盡其用,畢竟是在謝榮手下幹過的人,不會是真正的廢物,今後總會派上用場的。

就這樣,這場風波驟起的議事,終於艱難的落下了帷幕。衛老大宣佈散會的時候,衆人全都是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紛紛趕緊離開青龍堂。

只見那些堂主和長老們全都爭先恐後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急着要回到自己的地盤去好好平靜一下。因爲今天跌宕起伏的劇情,衆人的心情都好像做了一次過山車,年紀大一點的人連心臟都受不了,需要回去好好休養生息。

寧溪和沈夜離當然也立刻走了,柳隨風則留下來與衛老大和衛夫人商議何長老的事情,衛霆飛也被人纏住談公事,卓麟則獨自離開,回到自己的住處去了。就這樣,伊臣一個人又被剩了下來,既沒有相熟的人來和他說話,也沒有生人來與他攀談。而經過今天這一番漫長的議事,放鬆下來以後他也感到十分疲憊,就一個人先行回去了西館,想好好休息一下。

回去的路上,還有不少黑西裝在四處逗留,衛老大今晚要宴請諸位幫會幹部。伊臣走在他們中間,感到了比早上更多的複雜視線,那些視線或冰冷,或火辣,或仇恨,簡直好像要在他身上戳出無數的洞來。

但是,暫時沒有人再像黃哥那樣大膽,敢於主動與他攀談了。一場議事以後,他的身份地位已經截然不同,再要跟他打交道,可得事先好好盤算一番。

回到西館,伊臣發現自己已經飢腸轆轆。他隨便吃了一些點心,再洗了個熱水澡,放鬆一□體的疲憊。等到全身泡得暖紅以後,他拖着懶洋洋的腳步回到臥室,看見衛霆飛已經回來了。

他正站在鏡子前面扯開領帶,面容也是有些疲憊的樣子,看見伊臣,他轉過頭來笑了笑。

“今天辛苦你了。”

“哪裡的話,我只是一直坐着聽而已。”伊臣也笑笑,上前伸出手,給衛霆飛解開西裝的衣襟釦子。

冷不防,衛霆飛抓住了他的手。

伊臣一愣,看見衛霆飛低下頭,握着他的手親了親。

“伊臣,今後那些事情,都是家常便飯了。”衛霆飛沉聲說。

伊臣心中微微一動,他知道衛霆飛是在指剛纔那些充滿陰謀詭計的髒事。他輕嘆一口氣,放鬆身體靠進了衛霆飛的懷裡,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難處,做老大不是玩遊戲。如果你不幹掉別人,別人就會幹掉你。”

衛霆飛伸手摟住了伊臣,低頭吻了吻伊臣的頭髮:“如果可以的話,我自然是不想爲難別人。但凡是有能力的人,必然伴隨着野心;曾經正直忠誠的人,隨着時間的推移也會脫離正道。我們衛家可以念在舊情而稍作忍耐,但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也就只能顧全大局,痛下殺手了。”

伊臣點了點頭,輕聲問:“那……那位何長老,否則因爲無法再留,所以你們才……”

他話音未落,突然感覺到一陣震動,是衛霆飛懷裡的手機響了。

衛霆飛連忙輕輕推開伊臣,說了一聲抱歉,然後走到窗口去接電話。一開始他的聲音很低,然而沒過多久,他突然驚訝的提高了聲音:“你說什麼?!”

伊臣一驚。

“……行,我知道了,那就拜託你們,你們……”很快,衛霆飛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又輕聲說了幾句以後,就掛斷了電話。

他收起手機,轉過身皺眉看着伊臣,語氣裡帶着一絲複雜,沉聲說:“出了點事,剛纔底下的兄弟們來通知說,何長老他……”

☆、第79章

“話說回來,衛老大這一招借刀殺人,使得還真妙,”過了一會兒,寧溪開口說,“我們事先準備幾個替罪羊,以備不時之需,他倒是把其中最麻煩的那個給幹掉了。何長老一向跟衛家人唱反調,在衆位長老中也算德高望重,只要他完蛋,長老中反對衛家人的那一派,勢力立刻就遭受了重挫。”

堂主在幫會裡有自己的耳目,衛霆飛和柳隨風的那些行動,還有何長老突然暴斃的消息,此時已經傳到了寧溪和沈夜離耳中。不過,寧溪對此倒不是特別驚訝,既然衛老大剛纔在衆人面前給了何長老如此難堪,擺明了就是要幹掉他。更何況,關於何長老私通敵對幫會的虛假證據,寧溪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只要衛老大有心要拔出這顆眼中釘,利用那些證據可以給他冠上的罪名,要多少有多少。

“衛老大雖然年歲漸長,腦筋倒還是很清楚嘛,”沈夜離依然閉着眼睛,冷冷一笑,“何長老那個老東西,本事不大,野心倒是不小。我們跟他雖然都不服老大的管,但也不是非要綁在一起,他太自大了,想要的東西又太多,留着跟我們一起混終究不是個辦法,所以也怪不得我們讓他背黑鍋。”

寧溪笑笑:“何長老確實有點不像話,雖然他私通外敵的證據是我們捏造的,但是在幫會裡他可沒少幹壞事。光是看那座度假山莊就知道了,他一輩子都沒有立過什麼大功,也沒有管理過什麼肥的流油的業務,從哪兒來的這麼多錢?根據我的調查,他把介紹而來的熟人硬是塞進幫會做事,從中收取高額佣金的事情沒少幹,三天兩頭還跑去其他堂口,瞞着堂主欺負新人,簡直就是一條幫會內部的地頭蛇。這樣一個只會添亂的老傢伙,也難怪衛家人一心想幹掉他。”

“何長老可真會沒事找事,”沈夜離冷笑,“像是他那樣的前朝元老,衛老大一直都是以禮相待,如果他安守本分,完全可以安安心心的悠閒養老,何必這麼上躥下跳呢?結果不但沒撈到什麼好處,反倒丟了性命。”

“他那個人,本身就貪圖享樂,光靠幫會裡發給的那些退休金怎麼夠呢,”寧溪笑笑,“況且,他年輕的時候是跟着上一任老大混的,論輩分衛老大還得讓他幾分,所以在他看來,就算改朝換代也得讓他們這些前輩大展身手,怎麼輪得到衛嘯天那種半路出家的野小子?有了這樣的間隙,何長老自然就怎麼也不肯服氣衛老大的管教了。”

沈夜離不屑一笑:“一個只會上躥下跳亂噴人的老廢物,有什麼資格不聽管教?能上位自然是憑真本事,沒本事的人還是老老實實做縮頭烏龜吧。”

寧溪微微冷笑:“要是人人都能像你這麼明白事理,做老大的又何必那麼辛苦。”說罷,他又話鋒一轉:“算了,事情就算這麼到此爲止,雖然我們沒能達到目的,至少也沒受到什麼損失,還跟衛老大一起聯手除掉了何長老那個眼中釘,也算皆大歡喜。只不過,一場內鬼的鬧劇無意中把謝榮手下的葉伊臣給捧了起來,今後我們可得小心了。”

一提到葉伊臣,沈夜離的臉色又是一變:“少提那個小白臉!一聽到他的名字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到底有什麼本事,一現身就把衛霆飛迷得神魂顛倒!”

“據說他們是高中校友,有過那麼一點淵源,所以葉伊臣佔了便宜吧,”寧溪無奈地一攤手,“謝榮是我的手下,葉伊臣是他帶着的,勉強也算我是天樞堂的人吧。天樞堂底下這麼多兄弟,雖然我能保證他們個個身世清白,但校友這一層關係我倒是沒想到,是我疏忽了。”

沈夜離連忙說:“你何必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呢,天樞堂成員上千,一個普通的兄弟在學生時代的某幾年裡,跟掌權老大的獨子是同校,這麼小的事情你怎麼會注意到?再說使用苦肉計在天樞堂裡特意安插內鬼,也是我們一起的主意,你不需要如此責怪自己。”

寧溪看着沈夜離,微微一笑,起身走向他,在他身邊坐下。

他拉起寧溪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輕輕拍了拍,柔聲說:“夜離,我就是喜歡你如此的明白事理。如果我手下的人有你一半的聰明,我也不至於這麼辛苦。”

沈夜離柔媚一笑,眼中似有秋波流轉:“這還是因爲寧先生夠有野心又有能力,值得我這種人爲您賣命。衛家人都是一羣太講情義的蠢貨,天玄會在他們手裡一輩子也就如此而已了。要是談到我們這些兄弟的前途,還得靠寧先生這樣的人,今後,我還得多靠寧先生仰仗了。”

寧溪笑笑,慢悠悠地摸着沈夜離的手,他的手指修長漂亮,掌心掌背柔軟白皙,透着一種養尊處優的美感。這樣一個令人神魂顛倒的美人,又是如此聰明,衛家人實在不識貨,真是暴殄天物。

寧溪一邊想着,一邊溫和地說:“我這個人一向講究物盡其用,只要你有能耐,我自然不會虧待你。衛家人辦事的路數我也清楚了,今後要不就是我們幹掉他們,取而代之;要不就是離開他們,自立門戶。當然,不管是哪一條路,我都少不了你的幫忙,我們只不過是互相合作的同伴你仰仗着我,我也仰仗着你呢。”

沈夜離低頭笑笑。

這時,門口傳來一點響動,寧溪以爲是打掃房間的傭人來了,回頭剛要說什麼,卻突然微微一愣。只見一身棉白睡袍的衛思卿正站在門口,雙手抓着門把,赤着雙足在一聲不吭地看着他們。

那雙漆黑的眼瞳彷彿是浸潤着湖水的黑曜石,透着柔美而清純的光澤。

寧溪連忙放開了沈夜離,起身走向衛思卿,柔聲問:“思卿,你怎麼醒了?”

衛思卿一言不發,上前抱住了寧溪,把臉埋在他的衣服上蹭來蹭去。寧溪笑笑,俯身抱起了他,衛思卿這才滿意,露出一臉放心的表情,把頭靠在寧溪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寧溪回頭看了看沈夜離:“我帶他回房間,你讓人弄點吃的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沒有接受衛老大的宴請,也沒必要在這裡忍飢挨餓。”

此時夜色已深,白天議事的青龍堂正在舉辦慶功宴會,衛老大實踐了白天的諾言,正在大肆宴請諸位兄弟。當然,地位足夠高的兄弟可以推脫這種活動,有一些長老早就藉故身體不適而早早地起來了青龍館,寧溪和沈夜離也沒有受邀,直接回到北館去休息了。

不喜歡這些熱鬧的活動是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們知道何長老被帶走之後,今天的夜晚註定不會平靜。如果事先未雨綢繆,遠離衛老大,那萬一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就可以立刻行動,遠離衛家人的眼皮底下。

事實果然如此,他們回到北館不久之後,就接到了何長老病危不治身亡的通知,以及衛霆飛暗中的行動。而如果被衛老大牽制在宴會會場,可能就無法那麼快得到消息了。

沈夜離倚靠在沙發裡,看着寧溪對衛思卿溫柔呵護的樣子,不禁泛起一絲冷笑:“那小孩你到底要帶到什麼時候?他雖然是衛家的血脈,但手裡既沒有權力又沒有地位,毫無前途可言,腦子也不靈光。就算沒有他,你的前途和野心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何必要給自己添麻煩呢?”

寧溪笑笑:“你別光看眼前,眼光得放長遠。”

沈夜離一臉不屑:“這小孩能有什麼前途可言?衛家人這麼討厭他,就算他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難道你還指望他將來能跟衛霆飛一爭高下,接替衛老大的位置?我看衛卓麟都比他更有希望一點。”

寧溪又笑笑:“你想接近或者收買衛卓麟,我不會阻止。不過卓麟和思卿的情況不一樣,目前還不能貿然斷定誰更有前途。”

沈夜離看了看他,面露狐疑:“你還真是喜歡這孩子,我是看不出他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該不會,就跟外面傳言的那樣,衛思卿是你和衛曉夢當年暗度陳倉生下的孩子?”

寧溪有些無奈:“你怎麼也會相信那些道聽途說的東西,如果真是這樣,我何必還這麼辛苦?只要一心將思卿捧上老大的位置,不就行了?”

沈夜離皺了皺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寧溪也沒有閒心再跟他多聊,抱着衛思卿離開了客廳。

這一晚,天玄會註定不會平靜。寧溪和沈夜離在青龍館悠閒度日,衛老大則在青龍堂宴請各位兄弟,然而在另一邊,各個堂口和長老的私人宅邸則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根據從何長老的度假山莊收集到的資料,衛霆飛又找到了幾個與他有所牽連的共犯,他立刻派遣玉衡堂前去那些人的落腳地搜索,又又讓開陽堂的資深會計們跟着一起過去查賬。

那些人大都被衛老大挽留在青龍堂裡享受宴會,毫無防備,私人宅地裡因此呈現羣龍無首的局面,面對衛霆飛的突然襲擊根本應付不了,瞬間就被查得人仰馬翻。也有幾個警覺的人事先勉強做了一些準備,但既然是大少爺親自出馬來查賬,自然也沒有人敢膽大包天的全拿假賬來應付。

當衛霆飛馬不停蹄的帶人四處搜查的時候,伊臣一直留在醫院裡。

他也曾想過跟着衛霆飛一起去,但他畢竟對幫會的情況也不夠了解,貿然出手的話可能會給衛霆飛添亂,所以也就沒有多言,按照衛霆飛的吩咐留在醫院裡,跟開陽堂的人一起處理何長老的後事。

何長老幾乎沒什麼親戚,需要通知的人不多,基本沒什麼可忙的。在辦理完一些醫院的手續以後,伊臣就無所事事,站在病房走廊的窗口前發呆。

衛老大和衛霆飛的雷厲風行,他今天是頭一次見到,只不過是一場普通的議事,內裡卻暗藏玄機,直接引發了深夜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伊臣着實佩服。這一切恐怕是早就計劃好了,衛老大一開始就打算藉着今天的機會清查內鬼事件,到底誰是內鬼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利用這個機會幹掉一些他想幹掉的人。

在天玄會裡,與衛家人唱反調的一直不少,而何長老是其中的佼佼者。這次他當衆遭到發難,又徹底完蛋,並且死後還被扣着一頂內鬼的帽子,對其他人也是一種警告。那些別有用心的傢伙們都是不是傻瓜,今天看到了何長老的下場,恐怕接下來都會忌憚於衛老大的威嚴,消停好一陣子了。

衛老大就是用這種方法,教訓了那些不聽話的傢伙,確實是非常厲害的招數。伊臣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其中有任何帶着破綻的地方。他相信其他人也會明白,如果再膽敢繼續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結果就會跟何長老一樣,在幫會裡徹徹底底的完蛋。

跟衛老大相比,他果然還是太嫩了。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伊臣回過頭,看見衛霆飛正從走廊的盡頭快步而來。此時天已經矇矇亮了,他東奔西跑了一夜,居然還是神采奕奕,那穩健的腳步沉着有力,黑色大衣外套的衣角在身後翻飛,全身充滿了一種說不清的威嚴和魅力。

伊臣心神一動,趕緊迎了上去。

衛霆飛看見他,微微一笑,伸手將他摟進懷中。

“……在外面別這樣……”伊臣有些窘迫,不自在地從他懷裡逃了出去,輕聲問,“都辦完了?”

衛霆飛倚靠在窗口,背靠窗臺,懶懶地說:“差不多了吧,你呢?”

“我這裡本來就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伊臣說着,又加了一句,“其實,就算我留在青龍館也沒關係的,這樣也不用你專程再到醫院來一趟。”

衛霆飛笑笑:“讓你到醫院來,本來就不是讓你來辦事的,昨天晚上青龍館那麼多人,你又是剛上位的堂主,把你一個人扔在那裡我不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有一天在12點前更新了,抹淚!

發現伊臣跟大少爺在同一場合就會自動變得很沒用,近愛情怯嗎!

儘快讓他挑大樑,獨自碾壓勁敵去,嗷嗷!

☆、第80章

伊臣啞然失笑,難怪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衛霆飛半夜三更帶着他離開青龍館去清洗幫會的內鬼,結果既沒讓他幫忙,也沒把他帶在身邊長見識,只不過把他送到這間風平浪靜的醫院裡,還真讓他不明白這傢伙在打什麼算盤。

他笑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你有急事儘管去辦就行,就算我一個人也可以平安無事的從青龍館回去的。那裡怎麼說也是你們家的地盤,更何況衛老大和衛夫人也在,難道你還怕有人吃了我?”

衛霆飛伸手往他臉上摸了一把,笑笑:“不是這麼回事,你現在跟以前的身份是完全不一樣了。如果以前幫會裡只是有人嫉妒或者猜疑你,那現在就會真刀真槍的憎恨你了。畢竟你已經手握實權,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可能不算什麼,但在某些人眼裡,算得上是窮其一生也想得到的無價之寶。”

“衛老大這麼慷慨的給我重賞,我確實受寵若驚,”伊臣看着衛霆飛,神情覆上一層陰雲,“只不過,這些事情是你們一開始就商量好的吧?爲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呢?要是我提前就知道,也能有個思想準備。”

衛霆飛沒吭聲,用手指搔搔臉,面露尷尬。

伊臣嘆了口氣:“霆飛,你不要怪我嘮叨。你們家人的心意我領了,能給我這麼重的獎賞,也證明衛老大認可我的能力,我很高興。只不過,你們也未必太看得起我急中生智的本事了吧?應付那些處處刁難我的人已經夠辛苦的了,想不到老大還三番兩次的把我置於風口浪尖。幸虧是勉強扛過去了,要是我當衆出醜,不是往你和衛家人的臉上抹黑嗎?”

“不過,這不都扛過去了嗎,”衛霆飛安撫地揉揉伊臣的頭髮,“雖然昨天在那種場合是讓你辛苦了,但也算是對你的一種考驗吧。今後你一定會遇到許多突發事件,需要你隨機應變的去面對,所以我思來想去,才讓我老子不要事先告訴你重賞的事情,看看你突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有怎樣的反應。”

伊臣略微蹙眉。

衛霆飛又笑說:“我能怎麼辦呢,你又不肯當金絲雀,非要助我一臂之力。但跟我一起共事哪有這麼容易,我只能處處找機會鍛鍊你,讓你早點習慣幫會裡那一套行事方法了。”

伊臣看了他一眼:“怎麼,這還算是我的責任了?”

衛霆飛笑着攬住了伊臣的肩膀:“要是不喜歡這樣,現在改主意也來得及啊,乾脆你就說拒絕堂主的位置,然後我就可以把你養在家裡,每天……”

他說着說着,一隻手就不安分的移動到了伊臣的腰際。

“都跟你說了,在外面不要這樣,離我遠點!”伊臣窘迫地掙扎開,隨即又問,“所以,用那種方法幹掉何長老就是你們一開始的打算?我看過你給我的那些成員檔案,你工廠裡的老年員工,幾乎都是何長老的親信。現在他死了,那些人自然也就沒了靠山,你們也算一箭雙鵰了吧。”

衛霆飛聳肩:“你以爲我們真是那種由着底下的人爬到頭上的廢物麼?關於這個計劃,我們已經謀劃了很久,但因爲你還不瞭解幫會裡的情況,很難跟你解釋清楚,所以就沒有和你詳細說明。“

“不過,你平常對我不滿的那些話,我可都記着呢。見我一直忍耐着那些老傢伙,你心裡挺急的吧?說什麼我太客氣,是不是對那些老傢伙做慈善做上癮了,這麼喜歡救濟別人就別做老大了,乾脆去做普度衆生的寺廟高僧算啦!——現在你應該知道了,我只是蓄勢待發而已,有些事情不能急於一時。”

伊臣不悅地瞪着衛霆飛:“如果你一開始就把自己的打算說清楚,我也就不會說那些氣話了。”

衛霆飛笑笑:“纔不呢,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計劃。如果事先被你知道,你肯定又會胡思亂想,或者勸我再多考慮一下,我不想讓你費心。”

伊臣一怔,咬了咬嘴脣,沒有說話。

此時,天已經大亮,窗外溫暖的陽光落在伊臣的臉上,勾勒出迷人的光暈。

他低着頭,過了一會兒小聲開口:“……我還是太天真了吧,你們這些借刀殺人的招數,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而且……也沒法把它當做家常便飯的普通事情來接受……”

衛霆飛揉揉他的頭髮:“這些陰謀詭計並非我的本意,我也有我的苦衷。我明白你的心情,如果實在看不過去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跟着我一起幹這些事。”

伊臣一愣。

他擡起頭,看見衛霆飛一臉鬱結的表情,頭頂似乎飄着淡淡的陰雲。

“在我身邊工作的每一個人,都與我的家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衛霆飛慢慢地撫摸着伊臣的頭髮,沉聲說,“不論是在海豪集團工作的員工,還是幫會裡的重要幹部,都跟衛家或多或少有一些交情。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我的家族在當地已經變得很龐大,成員衆多,沾親帶故的人數不勝數。所以,在你眼裡這個結構複雜,陰謀叢生,帶着各種問題的大型幫派,對我來說就像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這棵樹上纏繞着無數的藤蔓、野草和寄生蟲,我很想清理它們,但時常覺得無從下手。如果我親自辦事,哪裡都綁手綁腳,但通過你就不一樣了。”

“你的出現,確實讓我們全家都非常高興。因爲你與這個幫派和我們的家族毫無關係,很多在我的位置上不方便說的話,或者辦到的事情,對你而言輕而易舉就能做到。這麼說吧,幫裡的兄弟對我們衛家已經相當熟悉了,所以纔會有峙無恐;擔有了你這樣身世背景成迷的人出現,他們就會因爲多慮而有所忌憚。”

伊臣擡頭看着衛霆飛,問:“這樣不好嗎?我對你而言這麼有用,你不高興嗎?”

“不,我高興。但是……我時常擔心將你這樣置於風口浪尖,會不會……對你是一種傷害,”衛霆飛說着,手指輕輕拂過伊臣的臉頰,“伊臣,我需要你的幫助,這句話不是在誘惑你或者*,而是我的的確確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幫手。你和衛家毫無關係,同時又值得我信任,而且生性公平認真,不會被任何人情勢力所動搖。你就像一陣清風,能夠吹散這個地方的烏煙瘴氣,對我而言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力量,所以我和我的家人才會把各種重要的權力交到你的手上。我相信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幫助我把天玄會引導向更好的前途。”

伊臣皺了皺眉,似乎明白了什麼:“難道……你想通過我在幫會裡進行大刀闊斧的清洗?比現在更大規模的清洗?”

衛霆飛露出一絲猶豫的表情,沒有回答。

“你覺得自己是在利用我做一些你不方便做的事,所以產生了負罪感?”伊臣繼續問。

“……我不想讓你背上不必要的責任,”衛霆飛嘆息,“所以,你現在後悔或者不滿還來得及。就像十年前所說的那樣,我願意養你一輩子,就算你什麼都不做也沒關係……”

“別說笑了,”伊臣不屑地笑笑,“你以爲我拉下面子主動回來找你,是來陪着你談情說愛的嗎?畢竟我也一直是跟幫會裡的資金流打交道的,底下的爛賬壞賬見過不少,我知道你的難處。何長老那件事,你們爲了幹掉他而跟寧溪和沈夜離聯手將他污衊成內鬼,這種手段我確實是第一次見到,但……這說不上有多麼的難以接受,這就是你們經營幫派的法則,不是嗎?”

“你不討厭我這樣?”衛霆飛低頭凝視着他。

“與這比起來,我更討厭你對待手下的心慈手軟,”伊臣說着,慢慢放低了聲音,“所以,你不用顧忌我的想法,在天玄會裡我只是一個不成熟的新手,你只要儘管教導我和使喚我就行。我會幫你做你無法做的任何事情,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我不稀罕像一隻雛鳥那樣躲在你身後被你保護,我會好好的成長起來,然後幫助你,並且還要把你變成我理想中的樣子,然後……名正言順的來愛我!”

衛霆飛怔了怔。

似乎發覺自己說得太多,伊臣有點窘迫,轉身離開衛霆飛遠一點。

“抱歉,我有點失言了,”他苦笑,“所以,今後你不用顧忌你的辦事手段會不會讓我不能接受,我沒有這麼脆弱。而且,你也根本不用擔心我會受到什麼傷害,因爲代替老闆站在風口浪尖的位置,不就是我這個秘書的本職工作嗎?”

“別把自己說得這麼不堪,”衛霆飛苦笑,“你是我好不容易纔找回來的,這一輩子唯一愛的人,我可捨不得一不小心把你弄壞。”

伊臣窘迫的扭過頭:“不要說這麼肉麻的話,如果你不好好賣力,讓我遇到別人比你更強的話,我馬上就會離開你的……”

“我不準,”衛霆飛欺身上前擁住了他,低頭輕咬他的耳際,“你是我一個人的,就算我再差勁也不准你離開我。不過,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會努力變成你期待中的樣子……”

“希望吧,你這個沒出息的傢伙……”伊臣輕聲一笑,抵住他的肩膀,躲避着耳邊那令人心醉的溫暖氣息。

“那,你愛我這個沒出息的傢伙嗎?”衛霆飛咬着他的耳尖,柔聲問。

“你這麼差勁,纔不值得我去愛。”伊臣輕笑着躲避他。

“真的嗎?可是你的耳朵都紅了,”衛霆飛竊笑,伸出舌尖舔弄着伊臣柔軟的耳垂,“不承認也沒關係,口是心非的伊臣我也喜歡。你總是愛鬧彆扭,不肯說心裡話,這點我最清楚了。”

“纔沒有,我只是……”伊臣話音未落,又搖了搖頭,“算了,沒什麼。”

他愛衛霆飛嗎?

或許吧。

或許,他願意付出一切的努力,讓衛霆飛坐上更高的位置,擁有更多的財富,這種感情真的是愛。

又或許,這只是一種灌注在他人身上的美好憧憬。

伊臣知道自己做不到衛霆飛那樣,他沒法像衛霆飛那樣真心實意的對別人好,心甘情願的對手下慷慨解囊;也做不到他那樣在公事繁忙的時候依然對他體貼入微,處處都考慮着他的安危,照顧着他的想法。

像是對待何長老那樣雷厲風行的處理手段,他自詡可以勉強做到。但是像衛家人給予他的那些賞賜,這其中包含的種種顧慮和感情,他卻沒法像他們想得這麼多。

伊臣知道自己的溫柔和善都是虛僞的,他所做的一切歸根結底都是爲了利益。他的一切所作所爲都是有目的的,都是爲了工作,而在工作以外,他根本無法像衛霆飛那樣發自內心的去體貼愛護別人。

溫柔的笑容之下,隱藏的是寒冷飄零的冰雪。

這樣的伊臣,對鐵骨柔情的衛霆飛充滿了憧憬。

似乎看出伊臣心中的顧慮,衛霆飛笑笑:“你不必懷疑自己,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幹吧。像是對興義會痛下殺手的事情再多幾次也沒關係,那是你的能力,也是你的優點。我不是平白無故喜歡你的這張臉,這麼的愛你也是因爲你的聰明才智和人格魅力。再多一點自信吧,你沒有你自己想得這麼差勁,你一定可以成爲一個優秀的堂主。”

伊臣輕吸一口氣,想說些什麼,就在這時,走廊另一頭傳來咳嗽聲。

見衛霆飛還把自己摟在懷裡,伊臣連忙一把推開他,看見柳隨風正從走廊那一頭快步走來。昨天他也幾乎勞累了一夜,但臉上並沒看出什麼明顯的疲態,依然帶着如沐春風的笑意。

柳隨風走到衛霆飛面前,轉頭衝伊臣笑了笑。而衛霆飛面對手下的兄弟,立刻就收起了剛纔那副溫情脈脈的樣子,沉聲問柳隨風:“都處理完了?”

柳隨風點了點頭:“除了何長老,昨天一夜我們一共抓到了十七個有內鬼嫌疑的兄弟,其中又有五個人制作大量假賬欺騙我們開陽堂,在日常財務審覈裡矇混過關。接下來,我們會跟玉衡堂的兄弟合作,對那些人進行審問,相信會從他們嘴裡挖出更多的情報。”

說着,柳隨風又加了一句:“——當然,這一次會盡量避免何長老身上發生的意外。”

伊臣一怔,心裡微微一涼。

柳隨風的意思是……?

他擡起頭,卻只見柳隨風眼底溫柔的笑意,似乎有些深不可測。

果然如此,伊臣也曾經感到奇怪,何長老雖然年事已高,但是精神矍鑠,身體也很硬朗。他從年輕的時候就混跡於幫派,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就算是真的接連被潑髒水和被定罪成內鬼,導致心中驚懼交加,也不太可能這麼簡單就一命嗚呼了吧?

看來,八成就是柳隨風使了什麼嚴刑逼供的手段,但是不小心下手沒掌握住輕重,讓何長老就這樣完蛋了。這種事情當然不能說實話,因此就對外謊稱何長老是突發疾病暴斃。

沒想到柳隨風看似溫柔隨和,該下手的時候卻一點都不含糊。也是,他畢竟是天玄會裡堂堂的開陽堂主,假如僅僅是靠着溫柔隨和的老好人那一套,怎麼可能讓底下的兄弟們服氣呢?

再者,天玄會內部的賞罰福利,財務支配,全都是掌握在開陽堂手裡的。那些混慣幫派的傢伙們一個個都比狐狸還精,如果沒有一點手段,又怎麼能把他們全都擺平?也只有事事比他們更精,軟硬兼施,恩威並重,才能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柳隨風這個人,真是不簡單。

就這樣,柳隨風那一句無心的話,讓伊臣心裡想了許多,等到他回過神的時候,一旁的衛霆飛已經跟柳隨風聊了許久的公事。正如柳隨風所說,何長老雖然完了,但事情還沒有結束,趁這次的大好機會,天玄會應該趁勝追擊大舉掃蕩,將與何長老狼狽爲奸的那羣人,全部都一網打盡。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與何長老合作的傢伙,不管地位還是能力都不是省油的燈,要搞定他們可得費一番力氣,不是三五天可以解決得了的。因此,衛霆飛並沒有因爲幹掉了何長老而感到鬆懈,在與柳隨風商討後續行動的時候,他一直眉頭緊鎖,眼中帶着淡淡的陰霾。

“……所以,您最好先去一趟開陽堂,”柳隨風輕聲說,“那些事情沒有您做主的話,恐怕……”

衛霆飛點了點頭,神色複雜的看了伊臣一眼。

伊臣笑笑:“不用在意我,開陽堂那邊需要你的話,就趕緊去吧,我會安排好自己的。”

衛霆飛想了想,沉聲說:“但是開陽堂那邊的事情解決以後,我可能……不一定會回來。”

伊臣一怔,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衛霆飛的意思:“你要回美國了?”——掐指算來,衛霆飛回國已經一個多月了,這次回來他本就是爲了解決內鬼事件,事件落幕以後當然要馬不停蹄地趕回去。再說,美國那邊的工作也是堆積如山,根本由不得他多喘一口氣。

衛霆飛沒說話,微微嘆息一聲,算是回答了伊臣的問題。以往他幾乎不經手國內的幫派事務,這次完全是因爲特例,但特例終究也有個限度,這幾天催他迴天宿堂的電話和郵件接二連三,如果繼續賴在國內不走的話,那邊的兄弟可就真的扛不住了。

礙於柳隨風還站在一邊,衛霆飛也不方便說太多情意綿綿的動聽情話。他看着伊臣,半響,柔聲說:“我不在的時候,海豪就拜託你了。”

這句話聽起來平淡無奇,只是老大交待給下屬的場面話,但聽在伊臣耳中卻是另一番意思。

衛霆飛讓他辦事是假,多慮他的安全才是真。

整個天玄會裡,除了衛霆飛直接掌管的天權堂,也就只有海豪集團是真正屬於衛家人的東西。那裡的兄弟們都是值得信賴的,也已經大致接受了衛霆飛的人事安排,承認了葉伊臣的身份。當然,海豪裡肯定也會有不服伊臣管教的人,但跟其他堂口那些想置於他死地的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雖然海豪不能說絕對安全,但在天玄會裡是相對來說最安全的一個地方了。

其實,最安全的應該是衛霆飛的公寓,伊臣只要每天乖乖待在家裡,自然能保證性命無憂。但衛霆飛也知道他必定不可能會接受這種安排,所以十分體貼的在撇去這個選擇的情況下,努力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這些複雜細膩的心思,也只有他們彼此能夠明白,旁人是根本不會懂的。

伊臣也並沒打算把心裡所想的東西說出來,既然衛霆飛的交待如此簡潔,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微微一笑:“我會盡力的。”

衛霆飛點頭,伸手在伊臣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天權堂的事情,擇日安排。”

然後,他就鬆開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伊臣看着他大步前行的背影,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澀。這一分別,短時間內恐怕是不能見面了,他明白衛霆飛的時間有多麼寶貴,他肩負着無數的重任,日日夜夜都不能停歇。那些爲數不多的,與他甜蜜溫存,纏綿悱惻的日子,都是他竭盡全力才爭取到的一點點機會。

他是愛上了一個多麼難以去愛的男人啊。

柳隨風看出伊臣眼中的惆悵,心裡也明白了七八分,溫柔地笑笑:“葉先生也不用太擔憂,如今有了你在,衛先生也就捨不得長年旅居國外了。只要有機會,他必然歸心似箭。”

伊臣苦笑:“還是工作要緊,我不會讓他這麼隨心所欲的……不談這個了,柳堂主……”

“隨風。”

“……好吧,隨風,衛先生把海豪交待給了我,今後我有什麼做不好的地方,還得麻煩你多指點了。”

“不必客氣,”柳隨風笑笑,“你太謙虛了,我相信你能做好的,畢竟虎父無犬子嘛。”

伊臣一愣,虎父?

他開口想要說什麼,但柳隨風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就走了,衛霆飛還等在外面,他不能耽擱太多時間。

伊臣眉頭緊皺,看着柳隨風離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不禁疑惑起來。

虎父?

這只是他一時隨口說的,還是……?

衛霆飛和柳隨風離開醫院以後,馬不停蹄的趕往開陽堂,經過幾天的調查取證,收集到了海量的內鬼資料,那些吃裡扒外的傢伙一個也沒能跑掉。這些人最終的結局全部都按照幫規處置,該殺的殺,該打的打,該廢的廢,清理了好一陣子。

而從他們手裡收繳回來的各種錢款,債券,珠寶,不動產等等財產,按照何長老的情況那樣全部充公,全部歸於開陽堂管理。從實際來說,這些東西也可以算是衛家人的了,經過一番忙碌,他們收穫頗豐。

就這樣,內鬼事件算是勉強落幕。儘管還留下了各種遺憾,衛霆飛真正想要消滅的寧溪和沈夜離也狡黠脫身,但畢竟也不算一無所獲,足夠可以收手了。在這些事情大致結束以後,衛霆飛將收尾的工作交給柳隨風和喬笙處理,自己連夜趕回了美國。

許久不在天宿堂坐鎮,那裡已經亂成一團了。

伊臣則是獨自回到了衛霆飛的公寓,就跟以前一般模樣,過起了平淡而規律的單身生活。一切都已經平息,衛霆飛也不在身邊,這種生活跟以前相比,只是工作和睡覺的地點變得更加奢華了而已,其他並沒有什麼變化。

而因爲內鬼事件的餘波,天玄會內部忙碌不堪,天權堂易主的事情也暫時耽擱着。按照伊臣和衛霆飛的計劃,興義會留下的那片舊城區首先要清理重建,重新啓用港口碼頭;然後要按照規矩在那裡建立堂口據點,再將分佈在城郊區各處的工廠設施搬遷過來,等一切都籌備完畢之後,最後再進行堂主的任命儀式。

衛老大和衛夫人還在忙着處理內鬼的事情,無暇分神,再加上衛老大年事已高,處理不了太多的幫會事務。那時在青龍堂裡,雖然他氣魄非凡,不怒自威,把那羣不像話的兄弟嚇得屁滾尿流,但其實那只是強弩之末。據說,當天的晚宴之後,他就感到身體不適,讓柳隨風從開陽堂緊急召來了五六位家族醫生會診,才勉強挺了過去。

伊臣也清楚衛家人的難處,天玄會家大業大,外面看着光鮮,內裡卻是麻煩重重。有能力的人不忠誠,夠忠誠的人又缺乏能力,吃乾飯的人多,能派上用場的人少。難得有柳隨風這樣的人才,已經被拿來使勁的用,再要多出什麼事情需要解決,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人手。

所幸,衛霆飛派遣的人把舊城區看得很緊,一時半會不去管它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至少不會被敵對幫派佔爲己有,因此也不用急於一時去解決天權堂的這一大堆麻煩。而伊臣本人就更不在意了,他原本就不在乎什麼頭銜,堂主什麼時候交接,如何交接,他都可以任憑衛霆飛去安排。

即使,就算沒有這個堂主的位置,也不會動搖他的任何意志或者忠誠心。

對他來說,目前倒是另一件事情比較重要,那就是海豪集團。

那裡,才真正有着一大堆迫在眉睫的問題,等着他去解決。

恢復更新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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