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險蹈陷阱

範君瑤聽他說出“出手傷人”,不覺愕然相顧,拱拱手道:

“在下兄弟,是奉山主之召而來,並無出手傷人的事。”

聞公亮臉色一沉,冷哼道:“年輕人,老夫面前,還想抵賴麼?”

範君瑤擡目道;“在下說的確是實情……”

左首瘦削漢子沒待他說完,大喝道:

“住口,姓範的小子,你出手偷襲,殺了我三哥,還想狡賴。”

範君瑤聽說還死了人,身軀陡然一震,暗道:

“果然是有人嫁禍!”一面正容道:

“山主明鑑,在下兄妹路經隨縣,是山主派人相邀,引來此地,怎會出手傷人?”

那瘦削臉漢子目射兇光,咬牙切齒的瞪着範君瑤,俯身朝聞公亮說道:

“山主,這小子滿口俱是胡言,小弟把他拿下了,不怕他不從實招供。”

聞公亮一擺手,然後朝範君瑤問道:

“你說是老夫派人把你們請來的,那人是誰?”

範君瑤道:“那是一個穿灰衣布短襖的人,把在下兄妹引來此地,說進去通報山主,就匆匆走了,在下兄妹,一直等到此刻,因不見有人招呼,才從腰門出來,發現這裡是貴幫的祖師堂。”

聞公亮怒笑道:

“說得好,簡直是一派胡言,你們夜入祖師堂,必有圖謀。”

說到這裡,回頭喝道:“呂總管,把他們拿下了,問問清楚,是什麼人指使來的?”

站在他身後右首的呂總管躬身應“是”,直起腰,舉步走出,目注範君瑤,說道:

“範朋友,乖乖的束手就縛吧!”

他這一舉步,八名灰衣漢子,立時有兩個跟着走出,似狼似虎般直欺過來。

方壁君看的大急,嬌聲喝道:

“且慢!”

呂總管道;“姑娘有什麼事?”

方壁君轉臉道:

“大哥,你怎麼不把聞山主的那張名帖,拿出來給他瞧瞧?”

範君瑤給他一言提醒,立即探懷取出一張大紅名帖,隨手遞了過去,說道:

“這張名帖,就是那灰衣漢子持來相召之物,總不會是在下僞造的吧?”

呂總管接到手中,只看了一眼,就大笑道:

“範朋友果然設想周到,連山主的名帖,都準備好了來的。”

方壁君道:“聽呂總管的口氣,這是咱們僞造的了?”

呂總管道:

“難道呂某說錯了?大紅紙上,寫上山主的名諱,就是山主的名帖了麼?”

方壁君道:

“呂總管說的也是,聞山主的名帖,也許有人假冒了,但我們進入貴村之後,曾在村口登記了來賓姓名,並遵守貴村‘解劍入村’的規定,我大哥留下了長劍,才由那人領我們到山上來,呂總管要是不信,儘可先去查對。”

呂總管聽的大笑道:

“姑娘這番理由,聽來倒是像是真的一般,但呂某可以告訴姑娘的,咱們這裡,並沒有來賓登記名字這項規定,更無須解劍入村,姑娘說的未免太離譜了。”

範君瑤道:“這就奇了,我妹子說的全是實情。”

方壁君接口道:

“就說貴村沒有這項規定吧,但進入貴材之後,若是沒有貴村人的領路,這山上是禁地所在,我們能順利到達這裡麼?”

瘦削臉漢子怒哼道:

“負責守護後山禁地的是我三哥,他已經死在你們‘天毒指’之下了。”

“天毒指”,這三個字聽到範君瑤耳中,不覺驀然一震,擡目道:

“天毒指!令兄是死在‘天毒指’之下的?”

瘦削漢於切齒道:

“你明明就是‘天毒指’的傳人.還想賴麼?”

範君瑤道:“尊駕也許誤會了,在下武當門下,不是‘天毒指’的傳人。”

聞公亮一手捋髯,沉哼道:

“範朋友,你當老夫還不知道你底細麼?你是武當門下原也沒錯,但你現在已經不是武當門下了。”

範君瑤道:“如何不是?”

聞公亮道:

“因爲你已被武當除名,逐出門牆了。”

範君遙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急聲道:

“在下不信。”

聞公亮面露不屑沉哼道;

“範朋友自己做的事,自己應該明白。”

範君瑤看他說得不像有假,心頭一陣激動,反問道:

“在下做了什麼事?”

聞公亮道:“你做了什麼,不關老夫的事,但你們夜闖大洪山禁地,還殺了老夫內弟,老夫豈能放過你們?”

範君瑤道:

“聞山主明鑑,此事分明是有人設下了陷阱,意圖陷害在下……”

聞公亮道;“事實俱在,何用抵賴?”

方壁君道:

“聞山主在武林中威名赫赫,該是通達事理的人了。”

聞公亮臉色微變,沉哼道:“老夫如何不通事理了?”

方壁君道:

“我聽江湖傳說,聞山主生平嫉惡如仇,主持正義,爲江湖同道所推崇,何以對我大哥之事,會聽信一面之詞,不查查清楚呢?”

聞公亮雙目寒光直射,直注方壁君,點點頭道:

“好,老夫要呂總管去查,但你們兩人,也得暫時屈留老夫莊上,只要確與二位無關,老夫自會立即釋放你們。”話聲一落,回頭朝呂總管吩咐道:

“你過去,點了他們兩人穴道,送到山下去。”

呂總管躬身應是,正待朝範君瑤走去!

陡聽聞公亮大喝一聲,揚手一掌,朝呂總管身後劈來!一股強猛勁風,應掌而生,呼嘯着掠過呂總管胸腹,擦身而過。

直嚇得呂總管面無人色,驚悸的望了聞山主一眼,恭身叫道:

“山主……小的……”

聞公亮一張棗紅臉上,呈現鬱怒,擺擺手,兩道寒電般的目光,轉註到範君瑤身上,嘿然道:

“瞧不出小友居然把‘天毒指’練到無聲無息,當真難得得很。”

範君瑤駭然道:“聞山主是說在下偷襲呂總管麼?”

呂總管這才知道方纔山主這一掌,是替自己擋過了“天毒指”,心頭不禁暗暗凜駭不止。

範君瑤驚異的道:

“聞山主難道沒看到在下根本連手也不曾動過一動,如何髮指傷人?”

聞公亮炯炯巨目,只是打量着範君瑤、方壁君二人,問道:

“適才那縷指風,明明就是從你立身之處發射而來,難道老夫還會聽錯不成?”

範君瑤道:

“方纔在下也依稀聽到一縷極其輕微的勁急風聲,確曾從在下耳邊擦過,但決非在下所發。”

方壁君訝然的道:

“大哥,我怎麼沒有聽到?”

範君瑤道:

“妹子站在左首,那縷勁風,是從我右後方射來的。”

他右後方,就是祖師堂,六扇雕花長門緊緊閉着,那有什麼人影?

聞公亮看他說的不像有假,證之剛纔從側面劈出一掌,把“天毒指”一縷指風擊歪,但也發覺那縷指風勢道極勁,功力之深,不是範君瑤這樣年紀的人,所能發得出來,心頭也暗暗覺得起疑,目光緩緩投注到祖師堂,一臉肅穆,沉聲道:

“爾等守在這裡,老夫進去瞧瞧。”

站在他左首的瘦削漢子道:

“山主,這姓範的小子要不要把他拿下?”

範君瑤劍眉一剔,朗笑道:

“閣下大可放心,在聞山主沒有查明真相以前,在下不會走的。”

聞公亮點頭道:

“老夫自會還你公道。”說完,大步朝祖師堂走去。

兩名灰衣漢子慌忙搶在前面,手挑燈籠,替山主打開兩扇雕花長門,然後一左一右在門口站定。

聞公亮一臉凝重,緩步進入祖師堂。

範君瑤、方壁君站着沒動,但瘦削臉漢子卻一手按着刀柄,目光直注兩人,生似怕他們趁機逃走一般。

過不一回,聞公亮已從祖師堂出來,第一眼,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就有意無意的打量着範君瑤腳下。

敢情他在祖師堂裡,無意之中發現了某一個人的腳印,因此他要和範君瑤腳上穿的靴子,加以印證,但只看了那一眼,沒有作聲。

瘦削漢子迎着問道:

“山主沒發現什麼人吧?小弟早就知道這小子是在胡扯……”

聞公亮哼了一聲,不耐道;

“你給我住嘴。”

瘦削臉漢子眼看聞公亮臉色不善,那裡還敢作聲。

聞公亮雙目一擡,望望範君瑤道:

“二位雖非老夫邀請而來,但今晚暫且作爲老夫的客人,請到賓舍下榻,二位所說的一切經過,只要屬實,老夫自會查明真相,但二位若有半句虛言,老夫也不是易與的人。”說到這裡,不待二人開口,就朝呂總管吩咐道:

“呂總管,你先把他們二人送去賓舍休息,回頭到老夫書房裡來。”

接着又朝瘦削臉漢子道:

“老四,你三哥已死,這裡就交你負責,好生守護,不論發現什麼,立即發出警訊,在老夫未到之前,不準輕易妄動。”

瘦削臉漢子躬身應道:

“小弟省得。”

方壁君聽他稱瘦削漢子“老四”,心中不由的一動,但臉上卻是絲毫不露。

呂總管朝聞公亮躬躬身,然後向二人擡手道:

“二位請到賓舍休息,在下帶路。”

一面從一名灰衣漢子手中接過一盞燈籠,舉步往外走去。

範君瑤、方壁君也不客氣,別過聞公亮,隨着呂總管下山。但見從山頂直達山麓,一路都是寬闊的石級。

範君瑤目光轉動,悄聲說道:

“妹子,這不是咱們來的路了。”

方壁君點點頭,問道:

“呂總管,我想請教一件事。”

呂總管道:

“姑娘想問什麼,在下可以奉告的,自當奉告。”

方壁君道:

“從這裡下去,就是貴莊麼?”

呂總管道:

“不錯。”

方壁君道:

“那麼咱們來的時候,那灰衣人領着咱們走的是一條小徑,那是另一條路了。”

呂總管遲疑了一下,才道:

“二位來的時候,可能是從村後上山的。”

方壁君又道:

“我還想請教一件事。”

呂總管道:

“姑娘請說。”

方壁君道:

“聞山主身邊那個瘦削臉,是貴莊什麼人?”

呂總管道:

“那是四爺,咱們山主的內弟。”

“四爺”,方壁君心頭更加證實,但他依然沒有說什麼,含笑道:

“謝謝呂總管。”

呂總管道:

“姑娘不用客氣。”

不多一回,已經到了山麓,呂總管領着二人踏上一條寬闊的石板路,行到一座莊院的東側門,輕輕叩了兩下。

木門呀然開啓,一名老管家看到呂總管領着二人走入,似乎微感驚奇,但只打量了二人一眼,也沒說話,待得三人進入,便自關上了木門。

呂總管走在前面,繞過長廓,進入一道腰門,但見一排三間,自成院落,呂總管推開左首房門,點起了燈火,一面說道:

“這裡就是敞莊賓舍,二位請進。”

這兩間客房陳設簡單,收拾得倒甚是乾淨,左右各有兩臥房,中間是一間客堂,放着兩排椅兒,和一張八仙桌,想是給客人進膳和休息之用。

呂總管讓兩人坐定,然後說道:

“兩位看看需要什麼,只管吩咐。”

方壁君道:

“謝謝呂總管,咱們不需要什麼,只是咱們日落時分,就被引上山去,至今還沒吃晚飯。”

呂總管道:

“在下立時就交待下去,給二位送來。”說完,便自退了出去。

室中只剩下兩人,範君瑤皺皺頭道:

“妹子,你看這會是什麼人把咱們引來的呢?”

方壁君道:

“自然是他們莊上的人了。”

“我真想不通,這人把咱們引到祖師堂去,究竟爲了什麼?”

“祖師堂是大洪山的禁地,這人大概想激怒聞山王,借他之手,把大哥除去。”

“我和他無怨無仇,幹麼要用借刀殺人之計,陷害我呢?”

方壁君道;

“也許這人和你有仇。”

“我從沒在江湖走動,那來的仇人?”忽然“啊”了一聲,“還有,方纔在暗中施展‘天毒指’的,不知又是什麼人?”

方壁君擡眼問道:

“大哥,方纔真有人從你身後髮指?”

“當然是真,那縷指風,嘶然有聲,從我耳邊擦過,我聽的清清楚楚。那會有假?”

方璧君道:

“如此說來,也許設計陷害你的,就是此人了。”

範君瑤嘆了口氣道:

“唉,此人既已練成‘天毒指’,要殺我易如反掌,何用把咱們引到大洪山來,而且此人好像一直在暗中跟着我。”

方璧君睜大一雙妙目,奇道:

“大哥,你說他暗中一直跟着你?”

範君瑤嗯了一聲,遂把自己離開武當,到南陽去找姓申的祖孫,那晚就有人在暗中以“天毒指”殺了少林羅漢堂四個高手,後來自己和董崇仁兄弟結伴同行,這人又把兩人殺死之事,告訴了方壁君。

方壁君靜靜聽他說完,不覺柳眉微蹙,沉吟道:

“這人行徑大是古怪,既像害你,又像在暗中幫你……”

說到這裡倏然住口。

只聽走廊上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接着走進來一個灰衣漢子,手捧木盤,含笑道;“呂總管要小的送酒菜來了,二位請隨便用吧。”

一面替兩人擺好杯筷,然後從盤中端出酒菜,放到桌上,回身退出。

範君瑤看看桌上放着四菜一湯,一壺黃酒和一桶米飯,那四色菜餚,倒是十分豐盛,不覺笑道:

“妹子,不是你說,我真還不好意思開口?今晚就只好餓肚子了。”

方壁君嗤的笑道: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聞山主要把咱們留下來,就得給咱們吃的喝的,總不成要客人餓肚子呀!”

範君瑤道:

“好了,菜快涼啦,咱們不用客氣,請吧!”

方壁君道:

“慢點!”

範君瑤道:

“妹子還有什麼事?”

方壁君沒有作聲,伸手從頭上取下一支銀針,細心的在每盤菜餚中,都試了試,看看是否有毒?

範君瑤道:

“妹子怕他們在飯菜裡做手腳麼?”

方壁君回頭道:

“試試總是不會錯的,古人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雖然夠聰明,就是世故不深,經驗不足,君子可欺以方,有時候就會吃虧上當……”

說到這裡,銀針在湯裡一攪,等到取起,已有半支色呈烏黑,範君瑤變了臉色,低聲道:

“毒”

方壁君冷冷一笑道:

“你瞧,今晚要是隻有你一個人,不就着了人家的道,有我跟着你,還不錯吧。”

範君瑤星目放光,怒聲道:

“妹子,咱們找聞山主。”

方壁君急忙搖手道:

“大哥,此事只怕聞山主未必知道。”

範君瑤道:

“這碗湯,就是證據,他不知道,咱們更應該告訴他去。”

方壁君輕聲道:

“不,咱們若能不動聲色,抓住了下毒的人,不是更好麼?”

範君瑤道:

“敵暗我明,咱們如何抓得到他?”

方壁君嬌笑道:

“這個容易,大哥,你俯耳過來。”

範君瑤依言湊過頭去。

方壁君在他耳邊低低說道:

“那人既在湯中暗下毒藥,自會前來偷覷,咱們只要將計就計,假裝中毒,就可把他抓到。”

範君瑤喜道:

“咱們就這麼辦。”

方壁君道:

“大哥,那就快吃飯吧!”

寬敝的書房裡,點燃着一支兒臂粗的紅燭。

九頭獅子聞公亮高大身軀,靠在他那高背太師椅上,棗紅臉上呈現着鬱怒之色,似在沉思之中。

這時但聽門口有人低聲下氣的道:

“山主。”

聞公亮道:

“呂昌壽,進來。”

呂總管應道:

“小的在。”急步閃身而入,趨進大師椅前面,垂手恭立。

聞公亮依然半靠着身子,問道:

“你查過了麼?”

呂總管陪笑道:

“小的已經查過了。”

聞公亮道:

“可是咱們莊上的人把他們引上去的?”

呂總管躬躬腰,一臉尷尬的陪着笑,卻是沒有說話。

聞公亮緩緩轉過頭來,一雙炯炯眼神,投射到呂總管臉上,沉聲道:

“呂昌壽,你怎的不說話?”

呂總管可以感覺得臉上被寒光照射,越發不敢擡眼,只是連聲應“是”。

這下可把九頭獅子激怒了,靠着的身子呼的坐起,右手砰然一掌,擊在太師椅靠手之上,怒喝道:

“呂昌壽,你好大的膽子,老夫問你,你還不實說?”

這“砰”的一聲,呂總管一顆心,也砰的跳了起來,打了個哆嗦,連連躬身道:

“山……山主息怒,那……那是四爺派人把他們引上山去的。”

聞公亮聽的一怔,問道:

“那是說,人家說的全是事實?”

呂總管道:

“是……是……”

聞公亮怒哼一聲道:

“他好大的膽子,老四人呢?你去叫他來見我。”

呂總管連連陪笑道:

“山主容稟,小的還有下情……”

聞公亮一臉具是怒容,沉哼道:

“你說。”

呂總管道:

“這不是四爺的主意。”

聞公亮目射奇光,問道:

“這是誰的主意?”

呂總管嚅囁的道:

“這是夫人吩咐的。”

聞公亮聽的一怔,奇道:

“夫人?她幹麼要老四把他們引到祖師堂去?”

呂總管陪笑道:

“那是想山主出手,把兩人殺了。”

聞公亮道:

“要老夫殺他們,那是爲了什麼?”

呂總管道:

“私闖祖師堂,按咱們的幫規,律當處死,山主自非出手不可。”

聞公亮皺皺眉道:

“胡鬧,簡直胡鬧,這兩人和夫人何仇,她非要親自出手不可?”

呂總管道:

“隨大爺、二爺出去的玉竿子,昨晚已經趕回來了,據說大爺、二爺都在南陽附近遇害……”

聞公亮一呆道:

“他說什麼?老大、老二全遇害了,他們遇上了什麼硬點?”

呂總管道:

“據王竿子說,兇手就是那姓範的小子。”

聞公亮道:

“胡說,那姓範的小小年紀,能有多大能耐?不用說老大了,就是老二,他一手‘紅焰掌’,江湖上有幾個人接得下來?”

不待呂總管開口,接着“晤”了一聲,又道:

“此事只怕另有蹊蹺,說不定和今晚之事有關……”目光一擡,說道:

“你去把兩人領到書房裡來,老夫有話問他們。”

呂總管答應一聲,正待退出!

聞公亮道:

“慢點”

呂總管趕忙站住,躬躬身道:

“山主還有什麼吩咐?”

聞公亮一手捋須,問道:

“老夫要你通知四大護法,你已經通知了?”

呂總管道:

“小的已經通知了,要他們今晚二更,在護事廳集合,只是田護法外出未歸,小的沒找到他。”

聞公亮目光一凝道:

“田紹五那裡去了?”

呂總管道:

“田護法中午就出去了,小的不知他去了那裡。”

聞公亮哼了一聲,揮揮手。

呂總管趕忙哈着腰,退出書房,一腳朝賓舍而來。

這時也正當範君瑤、方壁君吃飽飯,把湯倒去了大半碗,傾在飯桶裡,看來好像兩人都喝下了大半碗,然後雙雙倒臥下去。

就在兩人堪堪臥下,走廊上已經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方壁君低低的道:

“來了,來了。”

兩人伏下頭,趕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範君瑤在臥下之時,早已準備好了躍起的姿勢,他身子左側,左手墊在腰際,左腳微屈,右手放在胸前,這樣他只要左手一撐,左足一點,立可飛躍而起,必要時可在躍起之時,踢出右足,欺進一步,用右手襲擊敵人,頭臉微揚,藉着陰暗,左眼還可微睜,覷伺敵人行動。

腳步聲及門而止,在門口出現的正是呂總管!

範君瑤心頭暗暗冷哼,忖道:

“果然是他!”

呂總管驟睹兩人雙雙倒臥在地,不由怔得一怔,口中“咦”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一面急急問道:

“二位怎麼了?”

範君瑤、方壁君動也沒動。

呂總管目光掃過桌面,心中有些狐疑,這情形,明明是兩人飯吃完了,才躺下去的,但他只略一注目,臉上忽然閃過一絲詭笑,開口道:

“範相公、範姑娘,你們可以起來了,山主在書房等候,特命在下來請二位的。”

呂總管果然不愧是大洪山聞山主手下一員大將,經驗老到,一眼看到範君瑤僕臥地的姿勢,就知是故意裝作的。

範君瑤被他一口道破,只好挺身一躍而起,冷笑道:

“呂總管沒把咱們毒倒,是否交不了差?”

方壁君跟着站起,笑道:

“咱們正要找聞山主問清楚呢,你們大洪山待客,也像五毒門一般,要上一道毒菜,纔算表示地主之誼?”

呂總管臉色一變,佛然道:

“二位這是什麼話,誰在菜裡下毒?”

方壁君笑道:

“誰說菜裡有毒,呂總管不是把毒下在湯裡麼?”

呂總管道:

“姑娘這是誤會……”

方壁君冷哼道;

“湯裡下了毒,事實俱在,這還是誤會麼?”

呂總管道:

“姑娘息怒,湯中下毒之事,在下一無所知,但此事在下自會查明嚴辦。”

方壁君道:

“既然聞山主見召,咱們就去告訴聞山主吧。”說着伸手從桌上端起湯碗,一面回頭道:

“大哥咱們走。”

範君瑤心中暗笑道:

“這位妹子得理不讓人,無怪方兄弟看到她,要偷偷溜走。”

呂總管淡淡一笑道:

“在下替二位領路。”說完,當先朝門外走去。

範君瑤、方壁君跟着他出了賓舍,穿過一進房屋,到得書房前面。

呂總管腳下一停,湊着門口,躬躬身道:

“山主,範相公、範姑娘來了。”

屋中傳出聞公亮的聲音道:

“請他們進來。”

範君瑤掀簾而入,兩人跨進書房,只見聞公亮靠在一張太師椅上,臉上神色十分嚴肅。

範君瑤拱拱手道:

“聞山主見召,不知有何見教?

聞公亮擡擡手道:

“二位請坐。”

他看到方壁君手上端着一個湯碗,目中不禁飛過一絲詫異之色,卻並未詢問,方壁君道:

“聞山主就是不召見,咱們兄妹也要來求見了。”

聞公亮目光一注,問道:

“姑娘有什麼事?”

方璧君道:

“咱們兄妹承蒙聞山主盛情招待,但在這碗湯裡有人下了劇毒,不知聞山主是否知道?”

這話問的好,聞公亮要是知道,那不成了他主使的麼?

聞公亮目光如炬,盯住到呂總管的臉上,問道:

“你知道是誰做的手腳?”

呂總管打了個哆嗦,連連躬身道:

“小的不……不知道,小……小的立時去查……”隨着話聲,正待退下!

聞公亮怒喝道:

“站住!”

呂總管驚得面無人色,趕忙站住。

聞公亮望着他,哼道:

“呂昌壽,你這個總管如何當的,你沒交待下毒,誰敢在萊裡下毒?”

呂總管駭得不知所措,連連躬身道:

“小的……就有天大膽子,也……也不敢擅專,這……這菜……怕是……四爺交待的……”

聞公亮嘿然道:

“老夫不是要老四守護祖師堂麼,他敢擅自回來,連住進老夫賓舍的人,都敢下毒!”

說到這裡,沉喝道:

“呂昌壽。”

呂總管立即直立身子,“唷”了一聲。

聞公亮一臉寒霜,吩咐道:

“把老四傳來見我。”

呂總管遲疑了一下,道:

“四爺……”

聞公亮拍嗒一聲,擊在太師椅靠手上,怒喝道:

“還不快去?”

呂總管不敢再說,應了聲“是”急步退出。

聞公亮回頭過來,看到範君瑤兄弟依然並肩在那裡,擡擡手道:

“二位請坐。”

範君瑤、方壁君欠欠身道;

“多謝山主。”

然後在邊上一排椅子上坐下。

聞公亮道:

“老夫請二位前來,有一件事,要問問範小友,希望範小友實言相告。”

他深沉目光,緊緊盯在範君瑤的臉上,似在等候他的回答。

範君瑤道:

“山主可是覺得在下方纔說的話,有不實之處麼?”

聞公亮道:

“非也,老夫要問的是兩個人。”

範君瑤道:

“不知山主要問的是兩個什麼人?”

聞公亮道:

“老夫兩個內弟。”

範君瑤道:

“山主內弟,姓甚名誰?”

聞公亮一字一字的道:

“他們姓董,一個叫崇仁,一個叫崇義。”

範君瑤聽他說出董崇仁、董崇義兩人名字,心頭登時恍然大悟,暗道:

“原來董崇仁、董崇義是聞公亮的內弟,敢情把自己當作了殺死兩人的兇手,纔要把自己騙上大洪山來,目的是替兩人報仇。”當下不由的心頭微慍,冷笑道:

“山主要問什麼?”

聞公亮目注範君瑤,問道:

“小友認識老夫這兩個內弟麼?”

範君瑤道:

“認識,三日前在下還和他們二人同行了十幾里路。”

聞公亮道:

“在什麼地方?”

範君瑤道:

“從南陽到三十里屯。”

聞公亮道:

“後來呢?”

範君瑤道:

“他們在半路上死了,還是在下給他們埋葬的。”

聞公亮眼中陡射兩道森森寒光,問道;

“他們如何死的?”

範君瑤道:

“在下也不清楚,聽董老大的口氣,好像死在‘天毒指’之下。”

聞公亮道:

“他們死時,還有什麼人在場麼?”

範君瑤冷冷一笑道:

“沒有,就是在下,山主可是懷疑在下殺的麼?”

聞公亮望了他一眼,一手捋須,嘿然道:

“老夫並不是懷疑小友,因爲他們二人一身修爲,老夫清楚的很,憑你小友和老二還差得遠,老夫只是想知道當時的情形,小友可否說的詳細一些?”

範君瑤聽他這麼說了,也就心平氣和,當下就把那天經過情形,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聞公亮一語不發,聽得十分用心,直等他把話說完,才一手捋須,說道:

“這情形和今晚差不多,也是從你身後發的指。”

範君瑤想了想道:

“只有一點不同,今晚在下發覺那縷指風,擦過在下耳邊,那天在下卻一無所覺。”

聞公亮點點頭道:

“老夫還有一點小事,小友能否見告?”

範君瑤道:

“山主請問。”

聞公亮道:

“小友因何離開武當?”

範君瑤道:

“在下爲了尋訪毒害先師的兇手,才下山來的。”

聞公亮微微搖頭道:

“老夫不是指此而言。”

範君瑤道:

“那麼山主是問什麼?”

聞公亮道:

“武當派已把小友除名,難道小友真的不知道麼?”

範君瑤身子一震,臉上流露出驚愕之色,急急問道:

“山主此話當真?”

聞公亮看他神色驚多於愕,不像有假,徐徐說道:

“武當派開革門人,例必通知江湖各門各派,老夫是前天接到通知的。”

範君瑤心頭一陣激動,忍不住流淚道:

“在下真的一無所知,不知在下犯了何罪?竟遭師門除名?”

方壁君道:

“大哥,此中怕又是誤會,日後自會澄清的。”

聞公亮沉吟道:

“武當開革小友,也許又是和‘天毒指’有關。”

範君瑤道:

“在下根本連‘天毒指’這三個字,還是那天聽董老丈說的、在下這樣糊里糊塗的逐出師門,豈不冤枉?”

聞公亮安慰道:

“小友也不必難過,這‘天毒指’傳人,已接連殺死了老夫三個內弟,老夫也不會放過他的,等老夫擒到了他,小友也就洗刷清楚了麼。”

說到這裡,那呂總管已匆匆走進,朝聞公亮躬身道:

“回山主,四爺不在。”

聞公亮怒道:

“你不會去找?”

呂總管道:

“小的已經找過,沒有看到四爺。”

聞公亮怒喝道:

“你真是飯桶。”

呂總管連連哈腰道:

“是,是。”忽然湊上一步,陪笑道:

“山主,已經快二更了,三位護法已在廳上恭候。”

聞公亮“晤”了一聲,道:

“你先出去,老夫就來。”

呂總管又應了聲“是”。才行退去。

聞公亮回頭道:

“小友之事,老夫已經查明,那是四內弟崇智,懷疑小友是殺他兩個兄長的兇手,才把二位引上敝山祖師堂去,老夫深感歉意。”

範君瑤道:

“山主言重,此事既已查明,純出誤會,說過也就算了,只是在下入村之時,曾把兵刃留下,還請山主賜予發還。”

聞公亮點點頭道:

“這個容易,待會老夫要呂總管給小友送去。”口氣微頓,目光注視着兩人,接道:

“二位跋涉遠來,本該早些讓二位休息,只是老夫有一件事,要請小友隨我同往,作一見證,不知小友是否願意?”

範君瑤聽得一怔,問道:

“不知山主要在下見證什麼?”

聞公亮道:

“老夫隱居大洪山,已有二十年不曾下山,本村居民,雖是昔年本幫弟兄,也都大安居樂業,從不再出江湖……”

他從几上取過茗碗,緩緩喝了一口,續道:

“今晚先是老夫據報,有人潛入本山禁地祖師堂,等老夫聞訊趕去,發現守祖師堂的老三,已死在半山亭中,這老三,就是老夫第三個內弟董崇禮。”

範君瑤問道:

“他死在‘天毒指’之下的麼?”

聞公亮道:

“不錯,等老夫趕到山上,就發現了二位……”話聲一停,又道:

“後來老夫要呂總管把二位送去賓舍,呂總管也查明真相,老夫四內弟認爲二位是殺害他二個兄長的仇人,才把二位引上山去,此事真相既明,原已無事,但老夫卻在書房發現了一封怪信。”

範君瑤、方壁君一直聽他說話,沒有開口。

聞公亮續道:

“這封信上要老夫在今晚三更,齊集本門高手,到東村關帝廟候令,信上並無具名,他要老夫等人去做什麼?此事雖和二位無關,但老夫料想,也許就是那個‘天毒指’的傳人。”

範君瑤目中神光閃動,說道:

“如若真是‘天毒指’傳人,在下能在今晚揭穿他秘密,也就不虛此行了。”

聞公亮道:

“此事只是老夫的猜想而已,是否就是此人,眼下也無法證實,老夫之意,小友可隨老夫同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範君瑤道:

“在下極願和山主同去。”

聞公亮鄭重的道:

“只是有一點,老夫聲明在先,不論遇上何事,小友只宜旁觀。”

範君瑤道:

“在下省得。”

聞公亮道:

“老夫業已說明,咱們可以走了,老夫要送範姑娘先回賓捨去。”

方壁君眨眨眼道:

“不,我大哥去了,我自然也要去。”

聞公亮道:

“今晚也許會發生故事,姑娘還是留在賓舍,較爲……”

他“安全”二字,還沒出口,方壁君搶着笑道:

“山主放心,我和大哥,武功雖然不高,但決不會妨礙了山主的手腳,我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範君瑤心裡明白,這位妹子聽說今晚有事,她決不肯一個人呆在賓舍裡的,說了也是白說。

聞公亮略作沉吟道:“好吧,姑娘那就一起去吧”。方壁君回頭朝範君瑤嫣然一笑,挑着柳眉,喜道:

“多謝山主。”

聞公亮站起身來,回顧二人說道:

“二位請隨老夫來。”舉步朝後走去。

兩人跟在他身後而行,穿過一重院落,進入議事廳。

範君瑤目光轉動,只見廳中紅燭高燒。兩排八把紫檀椅上,坐着三個人,見到聞公亮走去,一起站起身來。

他們正在納罕,山主突然在夜晚召見,不知有何緊要之事?此事眼看身後跟着一雙陌生青年男女,走了進來,更覺蹊蹺,六道炯炯目光,不約而同的一齊落到範君瑤、方壁君兩人身上。

聞公亮朝他們頷首爲禮,擡擡手道:

“三位護法請坐。”大步走到上首一把椅上,坐了下來,一面指左首空的座位,說道:

“二位請坐。”

範君瑤欠欠身,和方壁君在左首椅上坐下。

目光一轉,但見自己上首,坐着的是一個鬚髮花白的老人,左眉已斷,雙顴突出,五短身材,年約五旬以上。

左首兩人,上首一個也有五十出頭,短眉細目,身軀微胖,手掌中盤着兩個鐵球,不住的滾轉,但是不聞絲毫的聲音。下首一個約摸四十五六歲,一張蒼白的瘦削臉,雖然含着笑容,卻使人有冷傲之感。

聞公亮指指範君瑤,說道:

“這位小友是武當名宿青峰老人的令高徒範君瑤範少俠,這位是範少俠的令妹。”

座上三人一聽說範君瑤是青峰老人門下,不知他們是否已經知道範君瑤被武當除名之事,但他們臉上都流露出詫異之色,這也許是因爲聞山主忽然逞着一個武當門人到議事廳來的緣故。他們同時抱抱拳道:

“範小俠,範姑娘,幸會。”

這自然是客套話。

範君瑤想到自己被師門除名,不覺臉上一紅,連忙抱拳道:

“在下末學後進,還請三位多多指教。”

聞公亮微微一笑,道:

“這三位是本山三位護法。”

一面指着三人—一作介,左首的斷眉老人是雷公佟仲和,右首身軀微胖的是鐵膽趙萬生,下首的瘦削臉是穿雲箭紀少夫。

範君瑤起身抱拳爲禮,道:

“在下慕名已久,今晚有幸,得晤高人。”

聞公亮道:

“小友請坐。”一面朝三人說道:

“老夫今晚要呂總管把三人請來,原是有一件事要相商,本門議事,一向從無外人蔘加,老夫把範小友兄妹邀來,乃是今晚之事來得奇特,可能也和範小友有關。”

雷公佟仲和道:

“山主說的究是何事?”

聞公亮道:

“此事也許和範小友無關,但事情正好發生在範小友兄妹到大洪山之時,由範小友的來山說起,較爲清楚。”

當下就把董崇仁兄弟,遭“天毒指”殺害,老四設計把範君瑤兄妹引上大洪山,老三又遭“天毒指”殺害,棄屍半山亭,以及今晚在自己書房中發現怪信之事,簡扼告訴大家。

佟仲和道:

“那信上沒有具名麼?”

聞公亮神色凝重,微微搖頭,從袖中取出信來,隨手朝佟仲和遞了過去。

佟仲和抽出信箋,只看了一眼,不覺神色一變,失聲道:

“他竟敢冒用咱們幫主的令符……”

聞公亮頷首道:

“不錯,此人不但冒用幫主行令暗記,以老夫看,他對咱們大洪幫昔年機密,知道的也是不少……”話聲未落,突然擡目喝道:

“什麼人?”

話聲沉喝,恍然焦雷,範君瑤心頭不覺一震,暗道:

“九頭獅子果然名不虛傳,光是這聲大喝,足見他內力精深,已達爐火純青之境。”

隨着問山主這聲沉喝,檐前忽然飄落一人,應道:

“屬下田紹五。”

聞公亮道:

“田兄快請進來。”

接着但見從門外走進一個五旬左右中等身材的人,朝聞公亮抱拳一揖道:

“屬下追蹤一個形跡句疑之人,剛纔回來,就聽說山主見召,遲到一步了。”

聞公亮極爲注意,目光一注,問道:

“田兄可曾追上?”

田紹五道:

“說來慚愧,屬下追過幾座山腳,終於被他逃出視線之外,失去了蹤影。”

聞公亮道: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田紹五道:

“那時天色已黑,屬下沒法看得清楚,從他後形看去,個子瘦小,極像是個女的。”

聞公亮一手捋須,沉吟道:

“會是女的?”

他說出此話,就像陷入深思之中,一直沒有說話。

其餘的人也不敢作聲,議事廳上,登時靜了下來。

過了半晌,聞公亮又道:

“田兄怎會發現他的?”

田紹五道:

“屬下回來之時,柵門已閉,屬下遠遠看到一道人影,從柵內飛身縱出,心中暗暗覺得奇怪,正待上前查詢,那知他一見屬下,拔腿就跑,屬下喝了兩聲,他不加理會,屬下就追了下去。”

聞公亮道:

“他輕功如何?”

田紹五道:

“勝過屬下甚多。”

聞公亮道:

“朝那個方向去的?”

田紹五道:

“朝西北逸去。”

聞公亮輕輕咳了一聲,道:

“一葉知秋,看來莽莽江湖,又將多事了。”

田紹五目光掠過在場之人,不覺多看了範君瑤二人一眼,問道:

“山主見召,不知有什麼事麼?”

聞公亮頷首道:

“不錯,今晚有人向老夫下書,約在村東關帝廟見面。”

田強五滿腹狐疑的道:

“此人敢向山主下書,不知是什麼人?”

聞公亮道:

“此時還不知道,但咱們到了關帝廟,就會知道。”

田紹五望望佟仲和道:

“此人如此狂妄,山主何須親自赴約。”

聞公亮道:“他盜用本門幫主行令暗記。老夫非親自會會他不可。”說到這裡,忽然面色一正,肅容道:

“今晚之約,自從本門退出江湖二十年來,未曾有過的事,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這叫做不是猛龍不過江,也許是咱們大洪山的強仇大敵,但在真相未明之前,四位護法,切勿輕舉妄動。”

佟仲和道:

“屬下等人,悉聽山主號令行事。”

聞公亮微微頷首,站起身道:

“咱們可以走了。”當先朝外行去。

四大護法和範君瑤、方壁君也立時相繼站起。

佟仲和朝二人擡擡手道:

“範少快二位請。”

範君瑤道:

“自然是四位護法請先。”

佟仲和笑道:

“二位遠來是客,範少俠不用客氣了。”

範君瑤只好拱拱手道:

“前輩一定要客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說罷,便和方壁君追在聞公亮身後走出。

緊接着是雷公佟仲和,鐵膽趙萬生,穿雲箭紀少夫,開碑手田紹五。

廳外,總管呂昌壽率同八名灰衣勁裝漢子,一手提燈,肅然而立。一見山主走出,立時有兩名漢子執燈前導,呂總管率着六名漢子,緊隨衆人身後而行。

行近柵門,兩名守門的灰衣大漢,看到山主親率四大護法走來,立即打開柵門——

飛雨天掃校,獨家連載

第二十二章 慧心脫困第二十一章 石城別府第三十一章 母子重逢第三十一章 母子重逢第十九章 勾心鬥角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十章 勇挫賊黨第七章 會無好會第二十四章 大顯神威第十章 勇挫賊黨第十四章 慧眼除奸第二十五章 毀天毒尺第十六章 點頭華陀第二十一章 石城別府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一章 少林驚變第九章 借著代籌第二十八章 破天毒府第二十二章 慧心脫困第四章 千里尋兇第三十一章 母子重逢第二十六章 闖關斬將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十八章 變生意外第十七章 白費心機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二十二章 慧心脫困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二章 毒函肆虐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二十二章 慧心脫困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二十七章 魔掌逞兇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二十五章 毀天毒尺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十五章 幽谷隱逸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七章 會無好會第十一章 曙光乍現第二十七章 魔掌逞兇第一章 少林驚變第十九章 勾心鬥角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十三章 敉平叛亂第二十五章 毀天毒尺第四章 千里尋兇第二章 毒函肆虐第十五章 幽谷隱逸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二十三章 一劍解圍第十六章 點頭華陀第六章 險蹈陷阱第二十四章 大顯神威第十九章 勾心鬥角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七章 會無好會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一章 少林驚變第十一章 曙光乍現第二十一章 石城別府第七章 會無好會第十六章 點頭華陀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十六章 點頭華陀第十一章 曙光乍現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二十八章 破天毒府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一章 少林驚變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二十三章 一劍解圍第十三章 敉平叛亂第十七章 白費心機第二十六章 闖關斬將第九章 借著代籌第二十章 仙緣遇合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二十八章 破天毒府第四章 千里尋兇第十七章 白費心機第九章 借著代籌第十三章 敉平叛亂第二十三章 一劍解圍第五章 有美同行
第二十二章 慧心脫困第二十一章 石城別府第三十一章 母子重逢第三十一章 母子重逢第十九章 勾心鬥角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十章 勇挫賊黨第七章 會無好會第二十四章 大顯神威第十章 勇挫賊黨第十四章 慧眼除奸第二十五章 毀天毒尺第十六章 點頭華陀第二十一章 石城別府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一章 少林驚變第九章 借著代籌第二十八章 破天毒府第二十二章 慧心脫困第四章 千里尋兇第三十一章 母子重逢第二十六章 闖關斬將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十八章 變生意外第十七章 白費心機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二十二章 慧心脫困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二章 毒函肆虐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二十二章 慧心脫困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二十七章 魔掌逞兇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二十五章 毀天毒尺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十五章 幽谷隱逸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七章 會無好會第十一章 曙光乍現第二十七章 魔掌逞兇第一章 少林驚變第十九章 勾心鬥角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十二章 巧獲絕藝第十三章 敉平叛亂第二十五章 毀天毒尺第四章 千里尋兇第二章 毒函肆虐第十五章 幽谷隱逸第三十章 雲中山城第二十三章 一劍解圍第十六章 點頭華陀第六章 險蹈陷阱第二十四章 大顯神威第十九章 勾心鬥角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七章 會無好會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一章 少林驚變第十一章 曙光乍現第二十一章 石城別府第七章 會無好會第十六章 點頭華陀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十六章 點頭華陀第十一章 曙光乍現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第二十八章 破天毒府第八章 多事之秋第一章 少林驚變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二十三章 一劍解圍第十三章 敉平叛亂第十七章 白費心機第二十六章 闖關斬將第九章 借著代籌第二十章 仙緣遇合第三章 不白之冤第二十八章 破天毒府第四章 千里尋兇第十七章 白費心機第九章 借著代籌第十三章 敉平叛亂第二十三章 一劍解圍第五章 有美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