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勝字會主

範君瑤勒住馬頭,在馬上拱手還禮道:

“在下正是範君瑤,二位老丈……”

他說話之時,方璧君、修靈鳳同時停了下馬來。

只見兩人面有喜色,前面一個道:

“果然是範公子。”一面神色恭謹的道:

“老朽祝士義。”又朝邊上那人指了指道:

“他叫吳子陵,一齊見過範公子。”說着一齊躬身施禮。

範君瑤慌忙翻身下馬,連連拱手道:

“在下不敢當,二位老丈不可多禮。”

那叫祝士義的老朽道:

“老朽二人專程迎接範公子而來,已經恭侯多時了。”

範君瑤細看兩人,雙目神光奕奕,分明都有一身極高的武功,但又這般詞色恭謹,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問道:

“二位老丈在路旁相侯,不知有何見教?”

吳子陵道:

“老朽二人在此恭悠公子大駕?想請公子枉駕前往敝處一敘。”

範君遙劍眉微攢,說道:

“在下和二位素昧平生,有何見教,這裡說也是一樣。”

祝士義道:

“此地不是談話之處,老朽恭迓公子,實出一片至誠,公子幸勿見疑。”

範君瑤道:

“二位既說出於至誠,到底有什麼事?何以不肯明白見告?”

祝士義陪笑道:

“公子幸勿誤會,此處實非談話之處,公子到了地頭,自會知曉。”

方璧君道:

“聽二位口氣,似乎還有別人在等着我們了?”

祝士義抱拳道:

“姑娘說的極是,老朽另有幾個故友,都在佇侯範公子俠駕。”

此人果然不愧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方璧君是位姑娘。

方璧君心中暗想:

“看來這批人大概是天毒府的羽黨了,人家已經找到咱們,不去豈非示弱?何況就是不去,人家既然來了,也未必肯輕易罷休。”想到這裡,不覺微微一哼,說道:

“大哥,二位老丈既然如此說了,咱們去會會高人也好。”

範君瑤知道方璧君心思敏捷,料事如神,她既然說出要去,自然不會有錯,當下點點頭道:

“也好。”

祝士義大喜道:

“如此就請公子上馬。”

範君瑤擡手道:

“二位老丈請。”

祝士義連連點頭道:

“老朽二人,自當給公子帶路。”

話聲一落,立時吳子陵急步趨到樹下,牽過馬匹,翻身上馬,在馬上欠身道:

“公子請隨老朽來。”兩匹黃騾馬並騎在前引路。

範君瑤一帶馬繮,當先隨着兩人行去。

修靈鳳和方璧君隨在範君瑤馬後而行,低聲說道:

“方姐姐,你看這兩人會不會是壞人?”

方璧君笑了笑道:

“這很難說,這兩人明明是多年老江湖,就以他們一身造詣來說,也應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他們報出來的姓名,江湖上卻是未聽人說過……”

修靈鳳道:

“那—定是臨時捏造的假名字了。哼!我早就看出他們藏頭露尾,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麼好人。”

方璧君道:

“這也不能一概而論,我看兩人對大哥一臉誠敬,倒不像—是什麼壞人。”

修靈鳳道:

“方姐姐,你這話怎麼說呢?到底他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方璧君笑道:

“鳳妹,我又不是神仙,你問我,我又問誰?”

修靈鳳小嘴一厥,道:

“你平日不是料事如神,範師哥把你看成了女諸葛,言聽計從,怎會看不出來?哼,我知道,你一定是不肯告訴我。”

方璧君被她說的臉上一紅,說道:

“鳳妹,你怎麼編排起我來了?平時遇上的事,凡事都有前因後果,你只要仔細加上分析,不難看出一個大概來,今天他們突然出現,這不是半路上殺出一個程咬金,除了邀請大哥前去,除了他們還有人在前面等侯,除了這兩個人對大哥詞色恭謹,可說連一點跡象都摸不着,你叫我怎麼說得出來?”

修靈鳳臉上忽然像百合花般綻出了美麗的笑容,咭的輕笑道:

“今天總算把女諸葛給難倒了。”

她笑的很純潔,很甜美也很開心。

但一個女孩子,妒性是天生的,他雖然把方璧君看成了大姐,對範師哥和方姐姐的情投意合,也絲毫沒有嫉妒之心。但就憑這句話,證明他內心還是有妒意的,只是她連自己也不覺得罷了。

前面兩匹馬上路之後,就馳得很快。

範君瑤自然也只有快馬加鞭,纔跟得上。

後面兩騎跟着範君瑤,只好同樣加快。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已經繞過汝南,繼續向西。

又奔了二十來里路程,到了一座小山坡下,但見一片樹林之中,隱隱露出一角紅牆。

前面兩騎突然慢了下來,祝士義回頭道:

“到了,吳兄快去通報一聲。”

吳子陵答應一聲,當先策馬朝林中馳去。

祝士義道:

“這裡進去是一條小徑,只容得一騎通行,老朽替公子引路。”說完策馬徐行,朝小徑走去。

範君瑤心中暗忖:

“原來他們是住在廟裡。”心中想着,就跟了過去。

這條小徑,穿林而行,兩邊青草叢生,顯然平日很少有人行走。入林不遠,果然是一座小廟,看去規模不大,只有一進三間殿宇。後依高山,前面是—片疏朗朗的松林,左右兩側,是生滿了荊棘的土崗。這座廟宇,雖然沒有什麼香火,但房舍還算完整。

祝士義引着三人,剛到廟前,只見從廟門中迎出六個一式身穿藍袍的老者,方纔進去通報的吳子陵,也在其中。

當中一個似是他們爲首之人,紅臉、花白長髯,身材高大,已經越衆而出,當先走下石階。

這幾個人看到範君瑤,神色之間顯出一片恭敬,垂手肅立。

方璧君入林之後,就一直留神着四周形勢,此時看到這幾個老人,個個神色莊敬,心頭暗暗覺得奇怪。

祝士義一躍下馬,替範君瑤攏住了馬頭,說道:

“範公子請下馬。”

範君瑤、方璧君、修靈鳳三人,同時跨下馬鞍。

爲首白髯老人已經趨步迎了上來,抱拳含笑道:

“老朽李延齡,迎迓來遲,還乞範公子恕罪。”

範君瑤慌忙還禮道:

“李老丈如此客氣,在下如何敢當!”

李延齡擡手肅客,說道:

“範公子、二位姑娘,請到裡面奉茶。”

範君瑤連說:

“不敢。”

祝士義在旁道:

“老朽等人,已經恭侯多年,範公子不用客氣了。”

恭候多年,這話聽得範君瑤更是茫然莫解。

方璧君也深感奇怪,只是一時也未便多問。

範君瑤還是不肯先行,謙讓道:

“諸位老丈在前,在下不敢有僭。”

李延齡見他執意不肯,只得含笑道:

“既是如此,老朽替範公子引路。”轉身走在前面帶路。

範君瑤還待謙讓。

祝士義欠身道:

“範公子再不先請,老朽兄弟,斷斷不肯先行的了。”

範君瑤只得和方璧君、修靈鳳一起跟着李延齡走去。

進入山門,是一個小小天井,迎面三間大殿,打掃的十分乾淨,正中神案上,放着尚未點燃的香燭,案前左右兩邊,放着兩排木凳。

李延齡把範君瑤三人,讓進大殿,擡擡手道:

“範公子請上坐。”

範君瑤還待謙讓。

李延齡道:

“老朽等人邀約範公子前來,實有下情奉詢,範公子不可再推辭了。”

範君瑤仍然站着道:

“老丈有何見教,這樣說也是一樣。”

李延齡道:

“三位遠來是客,先請坐了,才能詳談。”

方壁君眼看他神色恭敬,一齊恭立下首,心知必然有事,這就說道:

“大哥,既然李老丈這麼說了,你就坐下吧,你不肯坐,幾位老丈也一直站着作陪呢!”

範君瑤只得拱拱手道:

“在下告坐。”就在上首一張木凳坐下。

方璧君、修靈鳳跟着在他身邊木凳坐下。

李延齡等七個人也在右首一排凳上落坐。

兩名莊稼漢模樣的人,端上香茗。

李延齡道:

“三位請用茶。”

範君瑤道:

“諸位老丈寵召,究竟有何賜教,在下洗耳恭聆。”

李延齡道:

“老朽等人,聽說範公子曾在一處幽谷之中,得到一面繡着勝字的旗子,不知可有其事?”

範君瑤道:

“老丈說的勝字旗了?”

李延齡色喜,動容道:

“正是勝字旗,如此說來,此旗果然在範公子手中了?”

方壁君暗暗哦了一聲,忖道:

“敢情他們是勝字會的人了。”

範君瑤點頭道:

“老丈說的不錯,此旗確爲在下所得。”

李延齡朝其他六人看了一眼,又道:

“不知範公子是否帶在身邊?能否讓老朽等人看麼?”

範君瑤道:

“此旗就在在下身邊,老丈要看,在下自當取出來請諸位老丈過目。”

當下從身邊行囊中取出勝字旗,雙手遞了過去。

李延齡站起身來,神色恭敬,雙手接過,緩緩展了開來。

他這一展開旗子,其他六人,一齊肅然起立。

李延齡神色莊重,說道:

“果然是會主旗令。”

他並未將旗立即還給範君瑤,卻轉過身去,雙手高舉,恭恭敬敬的放到神案之上,然後雙膝一屈,拜了下去,口中說道:

“會下護法李延齡參見旗令。”

他這一跪拜下去,其餘六人,也跟着跪倒地上,大禮叩拜。

範君瑤一見大家跪了下去,慌忙避席站起,退到邊上。

李延齡叩拜完畢,率衆站起,朝範君瑤拱拱手道:

“範公子三位請坐。”

大家依次落坐。

李延齡目光一擡,說道:

“範公子大概已經知道老朽等人,系昔年勝字會的人了?”

範君瑤點了點頭。

李延齡道:

“自從二十年前,束會主外出未歸,老朽等人四出找尋,迄無下落,數日前,老朽蒙一位前輩高人留柬指示,據云勝字旗已由束會主傳給公子,而且範公子和二位姑娘,不日將從此經過,命老朽等人在此恭候,老朽等人,果然在二十年之後,重睹旗令,不知束會主可好?”

範君瑤聽得一怔,問道:

“那位前輩高人,沒和老丈等人說麼?”

李延齡道:

“沒有,他只在留柬之上說:詳細情形,可問公子即可。”

方璧君忽然心中一動,問道:

“老丈可知道留柬的是什麼人嗎?”

李延齡道:

“老朽等人,平日散居四方,只有每年七月初九,在玉山峰頂集會,那是爲了紀念二十年前束會主最後一次和老朽等人分手的地方,二十年來,咱們這幾個人,每逢此日,風雨無阻,無論有多大的事,也必然趕來……”

他說到這裡,口氣微微一頓,續道:

“每年聚會,都在月亮初升之時,今年也不知什麼緣故,老朽似有預感一般,趕到峰頂,只不過日落時分,只見每年咱們集會的一個石墩之上,停着一隻碩大無朋的綵鸞,看到老朽突然一聲長鳴,沖霄飛起,這種仙禽,人間罕見,老朽也是第一次見到,方自驚訝之際,忽見石墩之上,留着一封柬帖,老朽根本不曾見到留柬之人,這封柬帖,極可能就是那隻仙禽帶來的,此人能役使仙禽,想來定是一位前輩仙俠無疑。

方璧君回頭朝範君瑤微微一笑。

範君瑤還未開口,修靈鳳搶着道:

“那是鳳姐姐告訴他們的了。”

李延齡聽的愕然道:

“姑娘莫非認識這隻仙禽麼?”

修靈鳳道:

“它就叫綵鸞,是鳳姐姐養的。”

李延齡道:

“姑娘是說養這隻綵鸞的,也是一位姑娘麼?”

範君瑤道:

“那位姑娘,就是束會主的令孫女。”

李延齡驚異的道:

“會是會主的令孫女?哦,老朽昔年好像聽說過會主有一位未滿週歲的孫女,只是在會主失蹤之後,也離奇失蹤,莫非就是這位姑娘了?”目光一轉,朝範君瑤拱拱手道:

“範公子在何處遇上會主,會主將此旗授給公子之時,可曾向公子作何交待,不知公子能否賜告?”

範君瑤道:

“老丈好說,諸位老前輩都是束老前輩的故友,老丈縱然不問,在下也要把此行經過奉告。”

當下就把數月前,自己在大洪山,和佟仲和等一行,搜索附近隱居匪徒,如何在對面崖石間發現一點白影,自己如何追蹤,找到一處谷底洞穴,發現一頭通靈白猿。

如何由白猿把自己引上一處石室,室中一個蒲團上,端坐着一個面目枯瘦,鬚髮俱白的藍袍老人,閉目垂簾,狀若入定……

坐在下首的幾個老者,忍不住低低“啊”了一聲。

李延齡微微頷首,眼巴巴的望着範君瑤,說道:

“他就是會主了。”

範君瑤道:

“那老人身前,還放着一堆新鮮水果,在下只當他還是生人……”

李延齡雙目乍睜,問道:

“怎麼?會主……”

範君瑤道:

“其實束老前輩已經仙逝多年了。”

“啊!”這令所有的人幾乎都驚啊出聲。

範君瑤接着就把大白猿示意自己向老人跪拜,然後又引着自己去看壁間字跡。

李延齡道:

“壁間字跡,想必是會主所留,只不知寫的什麼?範公子是否還能記得麼?”

範君瑤想了想道:

“壁上字跡,在下大概還能背誦得出來,那是:‘餘遭仇人圍攻,身中毒指,雙足被刖,自分必死,幸得靈猿救來此地,匆匆二十載矣,近日每感異徵,或將不久於人世,二十年來,靜修有得,創爲排雲一掌,掃雲三劍,裂襟爲記,留贈後之入洞者。終南束秀夫以指書’,大概就是這樣了。”

李延齡切齒道:

“會主身遭仇人圍攻,會是‘天毒指’的傳人,咱們天涯海角,也要把這些賊人找出來。”

其餘幾個老者也憤怒填膺,齊聲道:

“李兄說得是,咱們若不把圍攻會主的人,碎屍萬段,咱們就不算是勝字會的人了。”

範君瑤道:

“諸位老丈且請息怒,會主大仇,已經報了。”

李延齡訝異的道:

“會主大仇已經報了?莫非是範公子……”

範君瑤道:

“李老丈且聽在下把這一段說完了,再行奉告。”

接着又把大白猿從老人身邊取出卷着的勝字旗,和另外一方白布,布上是用木炭寫的一掌三劍,一起交與自己,又命自己朝老人磕了幾個頭,才行退出,詳細說了一遍。

接着又道:

“那束老前輩裂襟所書的一掌三劍,在下在遇上束姑娘時,已經交與姑娘,當時在下原是把這面勝字旗,也一併交與束姑娘的,但束姑娘不肯接受,說她只是束老前輩的孫女,並非勝字會的人,要在下暫時保管,今天幸而遇上諸位老丈,都是昔年勝字會的高人,在下正好把此旗交諸位老丈……”

他話未落,李延齡突然哈哈大笑道:

“範公子,勝字旗乃是勝字會會主的旗令,束會主已歸道山,雖然並沒有把旗令親交公子,但公子得靈猿接引,叩拜過束會主,得到旗令,正和束會主親自授與一樣,勝字會昔年立下的規章,接受會主旗令,就是本會繼任會主,此事束姑娘在留柬之中,已經隱約有了指示,老朽等人爲了證實其事,才請範公子敘述經過,從現在起,範公子就是本會的新任會主了。”

原來他們早有此意,無怪這些人,在見面之時,就執禮甚恭。

範君瑤聽得不覺一怔,慌忙搖手道:

“這個如何使得?”

李延齡道:

“自從束會主失蹤之後,二十年來老朽等人,也遠離終南,到處尋訪,等的就是今日,範公子由靈猿引見,這就是天意,公子請勿推辭,只是公子方纔曾說會主大仇已報之事,還望公子賜告。”

範君瑤就把申公豹侯延炳開府石城,所謂石城別府,即是“天毒府”。

自己如何會合大洪山聞山主,趕去石城,申公豹候延炳中途設伏,如何由束鳳君派彩鸞把他擒去之事,大概說了一遍。

李延齡聽得喜道:

“束會主有這樣一位亦俠亦仙的令孫女,不但大仇得報,英靈有知,亦當含笑九泉了。”

話聲一落,回頭朝祝士義道:

“祝兄點起香燭,拜過束會主,就請範公子接掌旗令了。”

範君瑤連連搖頭道:

“諸位老丈,在下年輕識淺,貴會會主一職,在下萬萬不能接受。”

李延齡正容道:

“束會主一生耿直,嫉惡如仇,他手創勝字會,就是鑑於天下武林,道德淪喪,名大門派,又徒有盛名,不肯多管是非,以致江湖上正義不伸,邪惡橫行,遂毅然以天下爲己任,扶弱鋤強,行俠仗義,二三十年前,江湖上只要提到勝字會三個字,黑白兩道,無不肅然起敬,束會主更是人人崇敬,武林中就是最大的糾紛?只要束會主一言可解,因此江湖上對他有姜太公之稱,意思就是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之意。”

他口氣微頓,說道:

“老朽說這些話,就是說勝字會雖非江湖門派,但它代表的是正義,不是一般幫會,良莠不齊,所可同日而語。”

範君瑤道:

“這個在下知道。”

李延齡道:

“那麼範公子就該鐵肩擔道義,毅然接受旗令,繼續束會主的遺志,以天下爲己任。”

範君瑤道:

“在下實在年輕識淺,只怕難當重任……”

李延齡道:

“公子毋須再推辭了,老朽等人已經等待了二十年,來日無多,實在不忍束會主手創的勝字會,從此湮沒無聞,公子接掌旗令之後,老朽等人自當竭盡全力,輔佐公子,鞠躬盡瘁,維護勝字會,使它永遠能屹立江湖,他日地下若逢束會主,也總算有所交待了。”

範君瑤還待開口。

方璧君道:

“大哥,李老丈既然如此說了,依我看,大哥就接受了吧!”

這時祝士義早已燃起兩支紅燭,手中拿着三支香,神色恭謹,站在一旁,立時雙手遞了過來,說道:

“恭請新會主上香。”

李延齡低聲道:

“範公子,你請上香了。”

範君瑤到了此時,已是身不由己,只得接過香來,朝上首拱了一拱。

李延齡立即雙手接過,插入香爐之中。

祝士義又道:

“新會主向旗令行跪拜禮。”

範君瑤依言向上跪下,拜了八拜。

就在範君瑤跪下之時,李延齡、祝士義也在他一左一右,跪了下來,其他五人,也一齊在範君瑤身後,跟着跪下。

範君瑤拜畢,緩緩站起身子,李延齡、祝士義和身後五人才行相繼站起。

祝士義又道:

“授旗,由首席護法代表束故會主授予新任會主。”

範君瑤心中暗道:

“不知誰是首席護法?”

思忖之間,只見李延齡神色肅穆,緩步走到神案前面,雙手取起勝字旗,轉過身來,面向正南、然後一手執着旗杆,一手展開旗令,肅然而立。

這小廟之中,佈置雖然十分簡單,但儀式卻是十分隆重,使人油生肅穆之感。

李延齡目注範君瑤,雙手遞過旗令,範君瑤伸出雙手,接過旗令一時不知自己該如何回答纔好,但在這種場面,心知自己必須致答辭才受,只得肅容說道:“正義之使旗開得勝。”

李延齡等他接過旗令,立即退到他左首站定。

祝士義又道:

“會主請轉身,面向南立,接受本會護法參見。”

範君瑤只得依言,手執旗令,在正中站定。

祝士義走到他身邊,教他右手伸直,以掌心託着旗杆,把旗令斜靠臂彎,旗向外展,然後退下。

李延齡一臉恭敬,緩步走到範君瑤前面五尺來遠,躬下身去,口中說道:

“首席護法李延齡參見會主。”

範君瑤正待還禮,只聽祝士義以“傳音入密”說道:

“會主不用還禮,只須朝他點頭示意即可。”

範君瑤依言朝李延齡點了點頭。

李延齡躬身一禮,退後二步,然後又回到範君瑤左首站定。

接着祝士義走上前來,躬身道:

“屬下祝士義參見會主。”

範君瑤也朝他點頭示意。

再下來是吳子陵,接着是其他四個老者,也依次上前參見。

這四人中,身材瘦長,臉型狹長的是宋長庚。

身材矮胖,禿頂的是孟叔明。

中等身材,貌相清癯的是周詠棠。

身材偉岸,紫面黑鬚的是王玉峰。

範君瑤一一點頭答禮,心中暗暗記下了他們幾人的姓名。

李延齡含笑道:

“會主現在可以收起旗令了。”

範君瑤依言捲起勝字旗,問道:

“已經好了麼?”

李延齡道:

“會主從現在起,已是本會之主,本會在終南勝友村中,尚有百戶居民,百名劍士,連同屬下等七人,今後悉聽會主差遣。”

方璧君、修靈鳳兩人,因方纔是勝字會在舉行授旗典禮,江湖各幫各會,遇上這等會內的典禮,照例是不準旁人觀看的,但她們兩人是和範君瑤一路來的,不便退出。

因此方壁君悄悄的拉了修靈鳳一下衣角,退到了邊上。

直到此時,眼看他們行禮完畢,才一起走了過來。

方璧君含笑道:

“恭喜大哥,榮任了江湖上黑白兩道,人人推崇的勝字會會主。”

範君瑤道:

“妹子怎的也和我客氣起來了。”

修靈鳳眨動一雙清澈的眼睛,問道:

“範師哥,你當了勝字會的會主,我和方姐姐,算不算勝字會的人呢?”

範君瑤還未作答,李延齡接口笑道:

“姑娘問得好,勝字會不是江湖—般幫會,入幫入會,要有上香叩頭一套儀式,勝字會是以道義相結合,只要志趣相投,即是本會會友,姑娘是會主的同門,自然也是勝字會的人了。”

修靈鳳喜道:

“這樣就好了,哦,方姐姐,你聽到沒有,我們也是勝字會的人了呢!”

大家依次落坐。

李延齡問道:

“天毒府已破,會主和兩位姑娘,—路北行,要上哪裡去?”

範君瑤道:

“兄弟有些私事,想去雲中山一行。”

這要是換了別人,大家說出有些私事,旁人自然不好追問下去;但他如今已是勝字會新任會主,會主的事,大家自然十分關心,會主的行蹤,大家也自然非知道不可!

祝士義目光望着範君瑤,說道:

“會主前往雲中,不知有何公幹?”

方璧君笑道:

“大哥,你現在是會主的身份,會主行蹤所至,諸位護法自然都該知道的了,大哥自應把此行情形,向諸位說明纔好。”

李延齡點頭道:

“姑娘說的極是,會主有什麼事,屬下等人當可代勞。”

範君瑤道:

“兄弟前往雲中,也只是訪查而已,並無一定目標,怎好勞動諸位護法?”

當下就把數月前萬里飛雲侯耀堂在桌上留字,曾說:

“如有疑問,可去雲中。”

這次在天毒府關前,又有人以“傳音入密”,囑自己前往雲中一行,自己當日前來湖北雲夢,原也是找尋“雲中”而來,大概說了一遍。

李延齡沉吟了半晌,突然目光一擡,朝祝士義道:

“祝兄,兄弟倒想起一件事來了。”

他這句話,說得面情凝重,祝士義不覺怔的一怔,道:

“李兄想起什麼事來了。”

李延齡道:

“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兄弟曾聽束會主提起過一個人……”

他似是竭力思索着一件往事,口氣停的一停,續道:

“此事束會主當時說的並不清楚,好像此人就叫雲中君……”

祝士義訝然道:

“兄弟怎會從未聽說過?”

李延齡道:

“那是束會主有一次無意透露出來的,據說這雲中君在一月之間,接連找上少林、武當兩大門派,單身雙劍,破了少林十八羅漢陣,血濺佛門,傷亡慘重,他接着又找上武當山去,連武當五行劍陣,都阻攔不住……”

祝士義愕道:

“這等大事,江湖上怎會沒有一點耳聞?”

李延齡道:

“這是少林、武當兩派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恥辱,自然告誡門人,什麼也沒說。”

祝士義道:

“雲中君找上少林、武當,究竟什麼事呢?”

李延齡道:

“這個當時兄弟也曾問過束會主;但束會主只是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周詠棠接口道:

“這雲中君既有如此高絕身手,何以江湖一直不曾聽人說過呢?”

李延齡道:

“這就不知道了,但兄弟曾聽束會主說過一句話,日後掀起江湖殺劫的,可能就是此人。

而且束會主曾向兄弟表示過,如有機會,頗想會會此人。”

李延齡道;

“當時束會主也只是隨便談起,才透露的,但束會主說完之後,又叮囑過兄弟,事關兩大門派聲譽,不可隨便亂說,此後一連數年,江湖也從未有人說過雲中君好像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兄弟也淡忘久矣,方纔不是聽會主說起雲中,兄弟還想不起來呢。”

範君瑤心中暗暗一動,忖道:

“火公子和賽純陽畢道全都曾提到過天君,莫非這天君就是雲中君不成?”

他心中想着,只是並未說出口來。

祝士義道:

“萬里飛雲侯耀堂昔年在江湖上頗有俠名,爲人也極正派,他約會主到雲中去,不知是何用心?”

李延齡沉吟道:

“從少林明善大師中毒身死,繼而易筋真經被盜,和會主令師六指神翁之死,都是中了‘天毒丹’奇毒,如今天毒府已破,侯延炳成擒,似乎仇舊已了;但此事若和‘雲中’無關,侯耀堂怎會暗示會主可去雲中;因此使兄弟又想到了一件事……”

祝士義道:

“李兄又想到什麼?”

李延齡道:

“束會主在壁上所留遺言,曾說:遭仇人圍攻,身中‘天毒指’,這圍攻兩宇,就值得推敲,因爲既是圍攻,必有多人蔘與攻擊,而束會主在被人圍攻之際,才中了‘天毒指’,這就是說參與圍攻的人中,也有侯延炳,但未必是侯延炳率人圍攻。”

他說到這裡,目光朝大家環視了一眼,補充說道:

“因爲侯延炳開府石城,只不過是近年之事,二十年前,侯延炳根本還未成氣候,即以方纔會主述說破天毒府的經過,天毒府除了侯延炳和賽純陽畢道全、總管灰背狼諸秋鬆等寥寥數人,別無出奇高手,若是光憑這些人,在二十年前,也絕非束會主的敵手,因此兄弟覺得此中必然另有主謀之人。”

王玉峰手拂黑鬚,雙目精光四射,洪聲道:

“李兄是說雲中君了?”

李延齡道:

“兄弟也只是推想罷了,因爲天毒府雖有三個關口,但破的太容易了,使人不無可疑,如果天毒府後面確有主謀之人,他讓你們破去天毒府,正好使人發生錯覺,以爲倡亂作惡的天毒府已經破去,少林、武當兩件事,也已隨着結束,大家不會再注意他了,他可以有充裕時間,再作佈署。”

孟叔明搔着禿頂,說道:

“依李兄之見,圍攻束會主的,可能就是雲中君了,他怎會和束會主結仇的呢?”

李延齡道:

“據兄弟推想,他可能遇上過束會主,也可能和束會主較過手,而且敗在束會主的手下,因此糾衆尋仇……”

他話聲未落,王玉峰“砰”的一掌,洪聲道:

“走,咱們隨會主一起找上雲中山去,束會主真要是他主謀圍攻的,咱們拚着這條老命,也要把他心肝挖出來,奠祭束會主在天之靈。”

李延齡微微一笑道:

“王兄幾十年老江湖了,火爆脾氣,當真一點未改,兄弟只是就事推測,是不是如此,還言之過早,再說雲中山是不是有云中君?雲中君是不是天毒府幕後主持人,都很難說,咱們豈能魯莽從事?”

王玉峰紫臉微紅,說道:

“那麼依李兄之見呢?”

李延齡道:

“目前咱們還不知萬里飛雲侯耀堂暗示會主:‘如有疑問,可去雲中’,到底是什麼事?

會主前去雲中,也不知要找什麼人?兄弟覺得此事只可暗中查訪,不可驚動對方方爲上策。”

王玉峰道:

“李兄打算如何,兄弟聽你調遣就是了。”

李延齡道:

“兄弟想到了一個計策,只不知會主的意見如何?”

範君瑤道:

“李老請說。”

李延齡道:

“兄弟之意,由祝兄扮成老僕,隨會主和二位姑娘同行,以祝兄的經驗,自可看出沿途動靜,留下記號,咱們幾人也分別改扮上路,抵達雲中之後,不論是雲中君,或是另有其人,會主不必露出身份,由咱們兄弟暗中查訪,如果對方和圍攻會主之事無關,咱們就不用露面,只是暗中保護會主,若是查出他確和圍攻束會主有關,屆的再作計議,總之,不到緊要關頭,咱們只宜暗中進行,不可使對方有所驚覺。”

王玉峰首先洪聲笑道:

“李兄這主意不錯,咱們就這麼辦。”

範君瑤道:

“在下覺得要祝老扮在下老僕,似有未妥。”

祝士義道:

“會主乃是本會一會之主,屬下扮作老僕,又有什麼要緊,何況此行是爲了查訪圍攻束會主的主謀之人,屬下能隨會主同行,乃是一份極爲光采的工作。”

範君瑤輕輕嘆了口氣道:

“諸位護法這份義氣,在下實在欽佩得很。”

祝士義道:

“屬下還有一件事,要向會主請示。”

範君瑤道:

“祝老請講。”

祝士義道:

“山西有兩處都叫雲中山,一在忻縣,一在河津,不知會主打算去哪裡?”

範君瑤聽的一怔,道:

“在下只知忻縣境內有云中山脈,不知這兩處雲中山,哪裡較近?”

祝士義道:

“忻縣的雲中山以產藥出名,山下有一道峽谷,雲中水就是從谷中流出來的,河津縣的雲中山,因它高出雲漢,所以也叫雲中山,山上有云中城,四周峭壁,狀若城垣,咱們從這裡去,自以河津縣的雲中山較近。”

範君瑤沉吟了一下,回頭朝方壁君問道:

“妹子,你看如何?”

方璧君嫣然一笑道:

“既然河津縣近,咱們不如先去河津的雲中山有什麼,再去忻縣不遲。”

範君瑤點頭道:

“妹子說的極是,咱們那就先去河津好了。”

事情就這樣決定,由祝士義扮成老蒼頭,隨範君瑤等三人先行。李延齡等六人,也各自改扮成不同身份的人,兩人一組,陸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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