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寂【二】

正冥想着,忽然聽見院子裡一陣響動,似是有人匆匆的跳了進來。

莫非有賊?

迦陵坐在窗邊一動不動。她看見那株楓香樹瑟瑟地抖了起來,飛劍從皮鞘裡隱隱透出紅光來。迦陵的飛劍叫做“雲歌”,雖然比不得軒轅、龍泉那些上古名器,卻也是集南方九嶷聖山中的嵐靄菁華而煉成,極有靈氣,最能感應。此時雲歌已按捺不住,怕是有什麼大魔頭要來了。

衝進來的是一個藍衣破爛的少年人,懷裡抱着一個不足月的嬰兒。少年一擡頭,跟迦陵打了個照面,彼此都大吃一驚。少年滿頭大汗,顯然是急壞了,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忙忙的四下查看。迦陵想他要幹什麼呢。雖然她不太懂得人間的事情,可是看見一個少年人彆彆扭扭的抱着一個嬰孩,也覺得古怪。那少年忽然看見了打開的樟木箱子,喜形於色,一把拉住迦陵的手腕:“快快,咱們進去躲躲!”

迦陵被他一拉,不由得又羞又惱。她順手一推,那少年就飛進了樟木箱子。他本來身形瘦小,躲在裡面還綽綽有餘。箱子蓋兒哐的一聲闔上了。

雲歌發出悠悠的風鳴。迦陵默默的看着窗外的院落,滿地的古董雜物構成奇怪的圖案,隨月色斑駁,一發光怪陸離。

那人冷峭的站在楓香樹頂上。月光如水,漂起一襲墨黑的大氅。

背對着這邊,不見他的臉。楓香樹細峭的枝丫紋絲不動,有這樣的輕功,斷非凡物,濃冽的妖氣如夜霧一樣籠在楓香樹四周。

雲歌飛起來了,伶俐的刺向樹頂。那妖魔略微轉了轉身子,探出一隻慘白的手,輕輕彈了一下。雲歌一個倒栽蔥落了下來。迦陵大驚,連忙繼續唸咒。雲歌轉身而上,忽然分成了九道劍光,白晃晃的從四周朝那妖魔聚攏來。這一招就是滿天花雨。豈料那妖魔閃也不閃,仍是一招之內,彈開了所有飛劍。迦陵倒抽一口冷氣,連連唸咒。雲歌竦身一斂飛上半空,忽的幻出九九八十一道劍光。迦陵一不做二不休,再運一口真氣,劍光幻作分身,變成六千五百六十一道飛劍,天上地下向那妖魔逼去。

似乎聽見了一聲冷笑。那妖魔轉了轉身子,大氅動了一下,似乎帶着巨大的真氣,迦陵的六千道飛劍竟然被同時逼退。妖魔緩緩的伸出了手。不好,迦陵心想,他要奪我的寶劍。立刻唸咒,把雲歌斂起收回來,握在手心裡。

就在這時,妖魔終於轉過了臉。十五的月光明朗如晝,迦陵看見那張臉,映得慘白無血色,佈滿了大

大小小的疤痕,連眉目都辨不出來,唯覺奇醜無比。迦陵不由得驚呆了,只是坐在原地,看他黑影飄飄的落下樹,一步一步向屋子這邊走來,在門檻邊停住。他在猶疑什麼,定定的看着。

雲歌再次飛出。

那妖魔一把捉住了飛劍,忽的轉過身,目光悽烈。迦陵看見這目光,忽然心定了,想不到下山幾日,竟要死在這裡,連這妖魔的來歷都不知道。

不料那妖魔看了一會兒迦陵的臉,忽然悲呼一聲,拋開飛劍,猛跌了幾步,退了出去。

迦陵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消失了。

看着一院子冰雪也似的月光,彷彿是惡夢,剛剛醒過來。

那藍衫少年從箱子裡翻了出來,顯得興沖沖的,衝着迦陵連珠炮似地嚷嚷起來:“好厲害的功夫啊。你叫什麼名字?是來找我的嗎?是你幫我把這個死沉的大箱子打開的?太好了,太好了。我折騰了好幾天呢。你怎麼弄開的?”

迦陵一句話也沒有回答,只是瞪大了眼睛。

聽見老畢這個名字的時候,以爲必然是一個耄耋老者,萬萬沒想到卻是個年輕人。也怪她自己懶得向客店老闆多問幾句。迦陵在詫異之餘,不知怎的,衝着他笑了笑。這是她不常有的表情,因此笑得有點僵。老畢大約也看出了她的驚奇,嘿嘿一笑:“這射鹿鎮的人,看我整天弄古董,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說我早晚也跟古董破爛一樣了,就叫什麼‘老畢’。其實我那裡老,才二十六而已!”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迦陵問。

他摸了摸頭,半天想不出來。“還是叫老畢算了,你說呢?”

雲歌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血痕,發出刺鼻的血腥氣,迦陵皺起了眉頭。真是可惜了,不知有沒有辦法洗去。

“那傢伙是血魔。”老畢說,“我從十八歲起,跟他鬥了這麼多年,每個月都被他追趕得恨不得上天入地。今天要不是你來,我搞不好就完蛋了。”

血魔。很久以前迦陵聽少司命師父說過,是魔界中最爲邪惡的一種。他們是天地間怨氣所結,遊離於三界法力之外,無所拘束。這一類妖魔體內至陰,須得每月十五月圓之時,抓活人——最好是幼兒,吸取其血液,補充自己的精元。故而他們往往爲害一方,是劍仙們最大的對頭。但是吸血的妖怪總比吸風飲露的仙人們強壯,在過往幾千年劍仙和血魔之間的戰爭中,犧牲了大量仙人,血魔一族卻始終未被剷除。

“我十三歲的時

候,母親就死了,留下一個小妹子跟我相依爲命。沒想不到一年,小妹子就被這傢伙吸乾了血。我從家傳的舊書上看到過血魔的事情。知道他們厲害,我一個凡人報不了仇。於是我就發誓要護住這射鹿城裡的每一個小孩。他最喜歡年齡小的孩子,城裡也沒幾戶人家,合他口味的小孩寥寥可數。每個月十五月圓的時候,我就守在有小孩的人家附近,看他遠遠的來了,就搶先把孩子弄出來。他撲了個空,追着我滿地跑——不過,呵呵,這些年居然每次都能化險爲夷。

“血魔在這個城裡橫行了很多年了,要了不少小孩子的性命。以前的人大概知道血魔吸血的事情,但是看見過血魔的人都死了,後來的人越來越愚昧,漸漸認爲這只是先民的無籍怪談,棄之腦後。死了小孩,也沒有人問爲什麼。”老畢越說越激動,彷彿忘了迦陵只是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

迦陵有點尷尬,她是來找淇風的。什麼血魔,什麼射鹿城人的記憶,她都沒有興趣。

“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了。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別人還當我是瘋子。這下好了,你來了。我看見你會使飛劍,比我厲害多了,有你幫忙……”

“我聽說你是個蒐集古董的。”迦陵終於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

“是啊。”老畢說,“這一屋子的古董,是我太爺爺,我爺爺,我父親還有我幾代人一起蒐集的,你知道麼——”

“人家說你知道很多事情,我只是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老畢停了停,似乎已經覺出了什麼:“找誰?”

“他叫淇風。”

老畢眨了眨眼睛:“淇風,我知道。”

迦陵跳了起來:“他在哪裡?”

老畢苦笑一聲:“若是我能找到風月二仙。這血魔也不敢在射鹿城裡囂張。”

“風月二仙,是不是一個叫淇風,一個叫溟月?”

“好像是的。不過——”

“不過什麼?”

“這也許不是真的。”

“什麼叫這不是真的?”

“淇風和溟月。小時候聽我太爺爺講,那是很久以前兩個得道的仙人,曾經駕臨過射鹿古城。那時候的射鹿城很繁華,跟目前完全不一樣。那兩個仙人法力無邊,除魔無數……這種說法太玄了,連我太爺爺也覺得,可能只是傳說,早已失卻了本來面目。”

“你爺爺說很久以前,是多久?”

“百年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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