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開門。
“吱呀……”一聲過後,木門開了一個小縫,從門內隱約露出一隻眼睛,似探測性的直視着門縫之外的男生。隨後門縫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一個人頭鑽了出來。
老人目光裡一半是欣喜一半是驚恐,相互交雜,瘋搶着表現於眼前之人。很明顯,老人開口說話的前一秒,欣喜代替了驚恐。
“你……你怎麼來了……?!”
顧顏心裡一怔,突然啞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歡迎他還是不歡迎他?她是已經意識到他不是她的兒子了嗎?
“奶奶……”餘音拖得出乎尋常的長久,夾雜着某種意味深長的意思。
“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兒子。你和我兒子可真像……呵呵,我知道我兒子早就不在這世上了。”老人這句話倒是讓顧顏着實驚訝了一番。
原來她已經全都知道了,顧顏在心裡默默盤算着接下來該說的話。
“你是村頭跟我差不多老的老人家孫女的朋友吧?”老人的話表面上聽起來是在詢問,實則是真真切切地肯定,“那天我感覺到你在……”
“那天?哪天?”顧顏有點摸不着頭腦。
“呵呵……別看老婆子我眼睛看不見,但聽覺和嗅覺還是夠靈敏的啊,村子裡每個人身上的氣味,腳步聲,我可都是一清二楚啊……”
老人臉上微微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那天在墓地,我知道你在。我也知道,你今天來找我,肯定是有事情。你說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告訴你,我這離死不遠的人,能多積點德就多積點吧……老婆子我可不想死後進地獄啊……”
“您……您真的什麼都願意告訴我嗎?”這可是顧顏一直想要的結果,可是當結果就這麼輕易地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卻又變得猶疑不敢相信起來了。
“是,你儘管問吧……我儘可能回答你。”老人臉上沒有半點猶豫。
顧顏在心中斟酌了幾秒鐘,最後決定直奔主題:“您知道這村子將最後一批發現的古物藏在何處了嗎?”
“古物?”聽到這句話,老人突然就變得激動起來,“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找這批古物幹什麼?我絕不會讓你們發現它們。絕不。““這麼說……您知道它們被藏在什麼地方?”顧顏心中暗自驚喜,這樣就好辦多了,知道總比不知道要強很多,就算是對方不願意告訴他。
老人臉上上露出一絲慌張,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失口說出了不該說的話,隨後又故作鎮定地大聲喝道:“知道又怎麼樣?我知道你們想幹什麼?沒用的,你們不用再白費力氣了……你們找來的那些人,他們是發現不了什麼的?”
“你們?你們是誰?什麼人來找過您嗎?”顧顏心生疑惑,越想越不明白。
這麼說在他來找老人之前,已經有外人來過這村子了,聽老人話裡的意思,似乎已經有人而且不止是一個人來找過她了。而且,他們這一羣人並不是唯一想要找到這批古物的,那另外的一些人又想找到這些古物做何用呢?往壞處想的話,他們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了這個村子裡的秘密,然後試圖想找到這批古物然後再通過某種不法的途徑到賣掉也未嘗是不可能的。不過這是最壞的方面,也許也有人和他們一樣只是想找出這村子裡的秘密,不想讓這批古物永遠被塵封罷了。
“你們別裝蒜了,我原以爲孩子你會是好人,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和他們是一夥的!”老人很是氣憤。
“不,奶奶,您誤會了。”顧顏趕緊澄清,“我壓根就不知道您說的你們到底是誰?我們是四天前到村子裡來的,您說的他們是什麼時候來找過您嗎?”
顧顏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緩些,他知道激怒老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從目前看來,老人似乎知道很多關於這村子裡的事情,如果可以獲得她的信任,那麼,他便可以省去很多調查的時間,對大家都有好處。
“我誤會了?你們別再耍花招了?就在四天前的晚上,你們一夥人前來逼供我這個就快半死的老太婆。你們別做夢了,不僅是我,這個村子的所有老人都不會告訴你們的,你們什麼都得不到!”
“奶奶,你說的四天前的晚上是在碰到我們之前還是之後?”
“你們不知道嗎?你們走了之後又一批人闖進了我瞎老太婆的家,他們說是你們的同夥,讓我告訴他們最後一批古物藏在什麼地方。別做夢了!我就算死也不會告訴你們!”
同夥?顧顏困惑了,這麼說這夥人肯定是知道他們了,說不定哪天晚上那夥人一直在暗處偷偷觀察着顧顏他們,然後等他們走後,就藉着他們的名義來欺騙這個老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那夥人的如意算盤應該是打空了。
“我真的不知道,奶奶。我要是真的想要那批古物的話,我大可以在第一天看見您的時候就問您了,可是我沒有。還有您說的那夥人我根本就不認識,您仔細想想那天發生的情況,那夥人是在我們走後多久到闖入您的家中的,他們有多少人?”
老人半信半疑,沉默不語。
顧顏抓緊時機補充道:“我真的說的全部都是實話,如果我說了半句假話,就讓我像您的兒子一樣死去。”
“你知道我兒子是怎麼死的?你怎麼知道的?”老人驚呼。
顧顏自知語失,一時語塞。
“你到底是什麼人?”老人昏黃的眼珠裡面竟然露出了重重的疑惑。
“奶奶,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我知道你們村子曾經發生的一些事情,只是一點點而已。不只是我一個人知道,和我一起的幾個人現在都知道了。”
顧顏有條不紊的敘述着,他注意到這時老人的雙手在略微的顫抖,隨着時間的延長,抖得越來越厲害。不僅是雙手,老人的眼珠似乎也在輕微的顫抖,似乎再過不久,這已經無用的眼珠隨時可能會掉出來一樣。
雖然情緒已經如此激動,老人卻沒有說任何話,還是耐心地在聽顧顏的解釋。似乎她本就從內心深處相信顧顏,不相信他和她所說的那羣人是一夥的。只是,也許那羣人的確是行爲十分惡劣,讓她不得已有了防備之心。
“我們昨天到您家裡來過一趟,不知您以前沒失明之前有沒有注意到牆壁上的壁畫?”
“壁畫?”老人又是一驚,“我那牆壁原來是你們給破壞的?你們既然都知道那批古物的事情了,何苦還要到我這個老太婆家裡去尋找這樣一幅早就該被毀掉的東西呢?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老人一直重複着“你們想幹什麼”這句話,她應該並不明白這些天到這個村子來的陌生人的真正意圖。
“奶奶,我承認您的牆壁是我破壞的,可是我們是爲了證明我們的想法。”
老人的情緒似乎已經到了激動的懸崖口,一不小心就會完全失控,後果顧顏也無法預料了。他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到底他說了什麼導致老人如此的激動,心裡不禁有一些不安起來。
顧顏決定先說重點:“這件事,包括您兒子的事情,和您的眼睛爲何失明,這些都是村頭的老奶奶告訴我們的……我們這次到這個村子實際上是陪同我們的同學甘露露去給她的爸媽送葬的,您那天應該也去過那場葬禮了。”
“是,我聞到了你的氣味……”
老人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顧顏心裡不禁冷汗直冒。氣氛太詭異了,“聞到了他的氣味?”這句話讓顧顏不禁打了個哆嗦,很顯然天氣並不冷。這說的就好像顧顏是老人的獵物一樣,她聞到了他的氣味,只需等到某個恰當的時機,他就成了她的盤中之餐了。
“好,我相信您的確是知道我在。我想說的是,我的同學甘露露覺得她父母的死有點蹊蹺,她覺得她父母不是出車禍而死的,所以她此行前來的目的是爲了調查她父母真正的死因。有很多細節我不便多說,但我保證每句話,我都是說得實話,絕對沒有欺瞞您半句。”
顧顏依舊有條不紊的敘述着,老人此時突然插話:“村頭的老人……你們說得是不是這條路盡頭楊柳樹下的那戶人家?”
顧顏不知所云,只好老實回答:“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他們那家人早就不在了……”老人長吁一口氣,幽幽道。
“早就不在了?這是什麼意思?”這下輪到顧顏大吃一驚了。
“你說的那個女孩和她的父母我倒是知道,只是那家人家以前住的一位和我年級相仿的老太婆早就過世了,已經十幾年了……”老人越說語氣越輕幽,顧顏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了。
“什麼?!”顧顏終於穩定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叫起來,“這怎麼可能?您難道沒有注意到嗎?那天在墓地有一位老人,她就是甘露露的外婆,她和你們在一起啊,但是她是你們村子裡唯一一個眼睛不瞎的人……”
“不……不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人語氣十分肯定,這會兒她似乎已經理清了自己的情緒,雙手已經沒顫抖了,“我們村子裡的老人早就已經瞎的瞎,死的死了……不可能還有看得見的人存在,你一定是看錯了。”
“我看錯了?”顧顏顯然並不覺得自己看錯了,“我們一行人真的都清楚的看見了,而且我們的同學也確認這是她的奶奶?”
“對了!我一直疑惑的是,您是怎麼知道村子裡有人要下葬這件事情呢?據我觀察,上次甘露露父母下葬的時候,這個村子的全部老人們都去了的吧?還有在甘露露家客廳那些法師爲送亡靈上路的時候,甘露露和他外婆可是都在啊,你們難道真的沒注意到嗎?”顧顏將自己的疑惑一股腦給吐了出來,完全不計後果的。
“首先,我向你說明第一個問題。”老人此時不僅鎮定下來了,而且十分的冷靜,“村子每當有人死去,下葬時全村人都要到場,這是全村人一直奉守的一條規定,已經成爲了我們這個村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習俗。我記得打從我一出生開始,村裡的每一場葬禮只要是我記得的,我都在現場。很顯然,這種習俗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就像是一種文化信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