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天輕嘆了口氣，續道：“那時我終於知道祖父所說的鬼燈是真的了，真真實實的是一盞紅燈，絕沒有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沒有任何的東西相連，就像飄在空中一樣，不過紅燈的旁邊，卻不是一隻紅筆，而是一把刀。嚴彪拔出了手槍來，喝令我們也一起拔槍，可是，不怕兩位笑話，當時我尿都嚇出來的，哪能能拔什麼槍，再說了，就是拔了槍，什麼都看不多，又朝誰開槍？”
“我這麼想時，嚴彪已放了幾槍，都打在了石壁上，我們又聽得嘿嘿兩聲鬼笑，那紅燈停了下來，那鬼刀照舊飛過來。嚴彪也不怕，拔出腰刀就和鬼刀殺在了一起，說也奇怪，那刀揮舞的模樣，倒真像是有人指揮一般。但火光照樣之下，又分明不見人，分明就是無形的鬼在使用那把刀了……”
王通天說着時，臉上肌肉扭曲，雖然這已是四十餘年前的往事，但似乎回憶起來，仍是心有餘悸。
王通天頓了頓，這才又說道：“嚴彪雖然勇悍，但如何是鬼刀的對手？戰得十幾招，咔嚓一聲，他的腦袋被削了下來。我當時就在嚴彪旁邊，當嚴彪身上的血碰到我頸上時，我聽得自己‘啊’了一聲，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王通天笑道：“不怕兩位笑話，我當時是嚇暈過去了。”
孟哲忽道：“王大爺，你別什麼笑話的，說實話，當時我若在那個場合，我也一定會嚇暈的，而且一定比你暈得更快！”
王通天臉現喜色，笑道：“你能這般說，老朽很是高興……”頓了頓，續道：“當我醒來的時候，身邊的那些人自然都也不見啦，我只看到了那盞紅燈，雖然不是很亮，但是，仍還可以大概的看清周圍的情形。我好像是在一個石室之中，我嚇得直哆嗦，這時那一個聲音又問我，問我來這裡到底是幹什麼。聲音就在我的前方，但紅燈的燈光下，又分明沒什麼人影。”
“我那時還有什麼保留的，哆哆嗦嗦的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一個字也不曾隱瞞。我說完的時候，還磕頭求那燈鬼，求他放我一馬，那時謊話又張口就來了，哈哈，說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孩子等等。燈鬼冷哼了一聲，說道：‘你不用扯謊了，你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沒幹那麼多的壞事，倒也罪不致死，今日放你一馬，不過以後不可以隨處亂講。’我一聽，當然大聲磕頭道謝。那聲音又道：‘不過，還是得留下什麼東西來，免得你以後還再帶人來！’”
“我正想那他要留下我什麼東西的時候，雙眼驀地一痛，什麼也看不到了。接着腦袋被重重一擊，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時，我躺在了一戶農家的牀上，雙眼也被包紮好了，一問，才知道我是被人送過來的，至於送我來的那人，那一戶農家也不知道是誰，還道那人留下了幾萬圓錢。我心裡清楚，是東方世家的人將我送到這裡來的。說實話，當時命保住了，眼睛也沒了，心裡還真不知是什麼滋味！後來我就回到了家鄉，至於那時其他人的死活，我當然一點也不知道……”
王通天長嘆一聲，說道：“年輕人，知道我爲什麼不和你說這故事的原因了罷？我的眼睛就放在這，然道你們還不信？”
孟哲、樑靜語對望一眼，兩人都心頭升起一股寒意。要說不信吧，王通天的眼睛清清楚楚的擺在這裡；要說信吧，什麼鬼燈，又委實匪夷所思。
王通天又道：“本來這事年代久遠，我也偶爾會和別人說起，只是昨天小夥子來找我的時候，一出手就是幾千，我便知道小夥子和東方世家的事有重大關係，我若一說，小夥子就多半要去解密，而你只要一去解密，那麼……”王通天說着，慘然搖頭！
孟哲苦笑，想昨天本以爲錢多好辦事，結果反而是因爲太慷慨而壞了事。忽然想起一事，急急問道：“王大爺，關於東方世家，你可曾聽說‘七血神珠’、《無字天書》這兩樣東西？”
王通天搖搖頭道：“老朽沒聽說過!”
孟哲急道：“您仔細想想，從沒聽說過？對了，東方世家好像是有一顆白血珠！”
王通天思索片刻，還是搖頭道：“什麼白血珠，老朽沒聽說過，從沒聽說過！”
孟哲無奈一笑，往樑靜語看去時，見她只是皺眉沉思的模樣。孟哲又道：“王大爺，不管怎樣，你告訴我們那個地底神壇在哪裡罷，我們相信你，但是我們也一定要到哪裡去看一看，因爲……”
王通天搖頭道：“可是那聚集了他們歷代族靈魂魄的燈鬼……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時，那時紅燈還沒有滅，我清楚的記得當時感覺是一雙手指插入我的雙眼，我又偏偏什麼都沒有看到，年輕人，你們怎麼和他們的神靈鬥？”
孟哲道：“大爺你放心吧，我們既然要去，當然就有足夠的把握。”
王通天仍是搖頭，嘆道：“年輕人，你們有準備，可是你們再怎麼準備，你們對付的不是人啊，無影無形的燈鬼啊，我怎能讓你們去送死……”忽然樓梯上有腳步聲響起，聲音沉悶，看來是個大人，等人出現時，孟哲一笑，卻是王通天那個胖嘟嘟的孫子小華，心道：“好小子，長得可夠結實的。”
小華喊了他爺爺一聲，王通天道：“小華，走路這麼用力幹嘛，快喊大哥哥，大姐姐。”小華依言喊了一聲，孟哲見他看了自己一眼，隨即看往他處，似乎很害怕自己的樣子。不知爲什麼，又忽覺得這種害怕有點熟悉。
小華說道：“爺爺，阿胖和阿強的腳扭傷了把腳扭壞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王通天皺眉道：“這麼不小心……”向孟哲二人說道：“失陪了，我得先去看一下！”孟哲道：“大爺你請便！”王通天隨了他孫子出去。
****
王通天走罷，孟哲樑靜語兩人都是默默不語。兩人本來想來聽一些有用的東西，卻不料聽了兩個鬼故事，但似乎又不假。孟哲只覺王通天所講的故事，似乎和方恆的案子很有些關聯，但具體是什麼，又說不上來。
“紅燈劃線”，一盞紅燈盪悠悠的沒有和任何東西相連，若剔除迷信的因素，不考慮那是一個鬼神，又再和方恆的神秘消失聯繫起來……
孟哲抓頭搔耳，忽的靈光一閃，說道：“我明白了，那什麼‘紅燈劃線’，那什麼鬼燈之說，你看會不會是……”
樑靜語淡淡道：“隱形！”
孟哲喜道：“正是，你想，在方恆的日記裡面，提到說他們族中有一顆白血神珠，吞下去之後，就會有特異的能力；你想，我就是夢中莫名其妙的吞下了一顆紅珠子，纔有這特異能力的，我們一直都不明白那白血珠所具備的特異的能力是什麼，現在不就有答案了？”
孟哲興奮得連連搓手：“隱形，一定是隱形！東方世家的元老遇到危難時，不是請動了什麼神靈，而必是其中一人吞下了那白血珠，於是具備了隱形的法力，所以纔有鬼燈飄飄忽忽在空中，卻又看不到人，所以才能夠去劃線，取人首級；再看今日，方恆警長神秘失蹤，不就是一種隱形麼？所以纔會連監控錄像都檢測不出來啊！”
孟哲越說越是得意，最後大聲道：“你說，是不是這樣？”
樑靜語淡淡道：“不錯，有點推斷能力嘛！”
孟哲一拍胸脯，說道：“那是，不過，怎麼能叫有點推斷能力呢？本人……”待吹上一把時，見得樑靜語神色冷淡，半點認同的意思都沒有。吶吶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說錯了？”
樑靜語談談說道：“我不是說你就錯了，但是，第一，他既然有隱形能力，那麼在房間的監控死角，就能隱形逃脫，沒必要一定要到廁所；第二，他既然都有隱形能力，又何須李維承幫忙？再說，李維承並不是東方家族的人，他的失蹤又如何解釋？第三，白血珠只具備特異能力，不會使人心性大變，那麼方恆警司忽然殺死戰友，砸碎舍利子，又如何解釋？”
樑靜語分析條條是理，尤其是第三條，一針見血。孟哲瞪大了眼睛，笑了笑，又無語了。
光只一個隱形，確實無法解釋方恆的作案動機問題。孟哲看樑靜語神態，想必自己想到的她早就想過了，由不得暗自佩服她心思的細密。忽聽樑靜語道：“你心裡在表揚我，又不好意思說出口是吧？”
孟哲跳起來瞪眼道：“我表揚你，做你的美夢去吧！”
****
夢枕石、七血神珠、神秘消失、鬼燈，孟哲只覺自己的頭裂了開頭，已變成四五個了。這其中似乎又有某種聯繫，然而孟哲稍一想，就發覺四五個頭又裂成七八個了。
樑靜語道：“無論如何，眼下方恆都是關鍵，那個東方世家的那個神秘的地底神壇，也是關鍵所在。”孟哲點頭嗯了一聲，又說道：“待會我們請王大爺把那地底神壇的位置說出來吧，如果他不說，那也就只好……”
若是王通天不說，辦法當然是控制了他讓他說了。只是孟哲總覺去控制這樣一位老大爺，心裡不爽。
樑靜語點頭道：“嗯，就這樣吧……”忽的手機響了起來，樑靜語現在和孟哲一起辦案，也就不再避他了。就在他旁邊接聽了起來。只聽得是樑局長的聲音，說：“樑警司，你們兩個，你們兩個現在就回來，就現在！”
電話裡的聲音又幹又急，樑靜語回道：“是”，又說道：“局長，到底什麼事！”樑局長道：“快回來，等回來你們就知道了。”說罷，便掛了電話。
兩人急急朝公安局趕去！
一路上，樑靜語神色凝重，孟哲不住嘀咕：“莫非又出什麼怪事了？”
——他說的沒錯，警察局確實又出了一件怪事。雖然這段時間以來，孟哲一直聽到怪事，接觸怪事，他自己的夢本身也是怪事。但是，所有所有的怪事加起來，都沒有這件事離奇，怪異！
孟哲在路上其實已做好了應對任何怪事的準備，他相信自己聽到任何的怪事，都不會吃驚。
但是當他知道了這樁怪事之後，他還就是驚駭住了，連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