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

南宮寶下了牀,穿上鞋,在南宮雨面前跪下磕了一個頭,轉身出去了。陳思蘭沒有攔他,楊繼宏想攔,但手動了動,卻沒有伸出來。南宮寶失神的走出瞭望江樓,一個人漫無邊際的向前走,不知道不覺間走過了大街,來到一條小路上,七巧兒跟在後面,跟了好長一段路,見他情況有些不對,便上前攔住他問:“喂,你要去哪兒?”南宮寶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向前走。七巧兒再讓前在他背後點了一指,南宮寶應指而倒。七巧兒扶住他,覺得有些沉,於是又將他的穴道解開,扶他站穩,說:“你這樣亂走很危險的。別人暗算你也不還手。”南宮寶說:“我不要你管,我死與你有什麼相關?”七巧兒說:“你不認識我嗎?我好心提醒你。”南宮寶說:“我認識你,你沒有那麼好的心。”七巧兒一咬牙,猛的推了他一把,說:“你去死吧。”南宮寶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他也不爬起來,便這樣撲着。七巧兒見他這個樣子,又過去將他扶起來,說:“你看你成什麼樣子,還象個男人嗎?”南宮寶說:“我一直恨他,他卻用自己的命救了我,你說可笑不可笑?”七巧兒問:“你與他有殺父之仇嗎?你如此恨他,就憑他捨命救你,你也沒有理由再恨他了。”南宮寶說:“可我寧可自己死也不要他救。”七巧兒問:“你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南宮寶說:“你不會明白的,你什麼也不懂。”七巧兒問:“你與他認識不到半年,如何有如此的仇恨?”南宮寶不答,搖晃着又往前走。走了沒有多功能遠,遇上迎面而來的王道人。

七巧兒上前幾步,在背後點了南宮寶一指。南宮寶微微一讓,但沒有讓開,穴道被止,他又慢慢的倒下,七巧兒一手扶住他,說:“大叔,我們帶他走吧。”王道人問:“他怎麼成這樣了?”七巧兒說:“我也不知道,可能精神失常吧。”王道人問:“帶他回莊嗎?路途遙遠,恐怕不方便。”七巧兒說:“那就留在這兒,我們這兒不是有一家客棧嗎?”王道人問:“我們留他有什麼用?”七巧兒說:“當然有用,他的身世總該弄清楚,甜甜和可兒都出江湖了,也許歡樂兒也出來了。”王道人說:“既然如些,我們更應該小心一點,留下他幹什麼,隨便是放是殺……”七巧兒說:“不用着急,殺他不必了,我懷疑他便是真正的南宮寶。”王道人愣了一下問:“有何憑證?”七巧兒說:“我只是感覺。現在南宮府必定會爲南宮雨的後事而忙,我們與他在一起看看再說,看看南宮府的動景。”王道人說:“我們隨便找一家客棧,最好是他家的,住下,讓別人知道我們在一起,一定會懷疑我們有什麼關係。”七巧兒說:“這是個好主意。”

陳英在當天晚上便趕回來了,他雖說也悲痛,他還是比較清醒,對於南宮雨的後事辦得井井有條。雖然不想大作張揚,但來上香的人還是不少,不過大多是陳英生意上的人,江湖中的人並不多。棺材在大廳中準備停放七天再送到老家去。每天陳思蘭坐在靈堂前流淚發愣。到第七天時,陳英終於問下人:“小三呢?”有人說:“看見他與七巧山莊的人在一起,住在一家客棧。”陳英說:“帶我去找他。”

陳英隨一個帶路的再加鐵柱便找到了南宮寶住的那家客棧。推門進去,看見南宮寶坐在牀頭,衣冠不整,雙眼無神,不知在看什麼,對於陳英的到來沒有半點反應。陳英壓底聲音說:“爹明天就要入土了,你不去嗎?就算不爲他,你也該爲娘想一下。”南宮寶下了牀,不言不語的往外走。陳英等跟在後面。他直往望江樓去。陳英說:“不在這兒,在南宮府。”南宮寶聽了不再前行,只是站在那兒不動。陳英一揮手,鐵柱上前將他抓住送上馬車拉了回去。

進入南宮府,陳英拖着南宮寶往大廳中來,在棺材前面一丟,南宮寶倒下,一會兒才爬起來坐在地上,不言不語,在場的有些僕人,有些是前來弔喪的,都眼睜睜的看着南宮寶。陳思蘭也回頭看着他,目光很複雜。怡婧在一邊看着,走上前去,蹲下來問:“你爲什麼要這樣?南宮寶底着頭,不回答。她又問:“你真的這麼狠心嗎?”南宮寶還是不答。陳英再也受不了,走過去攔開怡婧,說:“看來救你還是救錯了。”南宮寶還是不語。陳英說:“那你就嘗命吧!”說完握起拳頭。南宮寶慢慢從褲腿中抽出一把刀來。陳思蘭問:“你們要幹什麼?”陳英小心的提防。不想南宮寶將刀丟在陳英面前,誰也不看,更不言語。

陳英慢慢的彎腰,撿起小刀,一分分的向南宮寶胸口刺去。到離南宮寶胸口只三寸時,陳思蘭和怡婧同時叫道:“不可。”一枚暗器打在陳英的手上,刀被擊落,但手還是打在南宮寶的胸口,南宮寶向後仰去,倒在地上。陳思蘭過來,將他扶起來。見南宮寶滿臉悲壯,眼淚在框中打轉。陳英看暗器射來的方向,落下一個人來,正是七巧兒,她問:“你知不知道他是誰?”陳英說:“我不管他是誰,我容不下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七巧兒說:“既然他不想拜南宮老爺子,你又何必強求呢?不如讓我帶他走吧?”陳英說:“既然當初讓他來,現在又何必帶他走呢?”七巧兒說:“該來的時候來,該走的時候走,還讓大公子賞臉。”陳英不語,回頭看母親。陳思蘭將南宮寶扶起來,將他的衣服拉了拉,頭髮理了理,併爲他擦了一下眼淚,輕輕的說:“你走吧。”南宮寶就這樣的站着,覺得心中有一點茫然。七巧兒上前伸手拉住他往外走去。南宮寶便這樣跟她離開了。

沒有人攔他們兩。一直走一直走。在離南宮府很遠時才停下。七巧兒問:“你爲何要如此的消沉,你難道想就這樣死去不成?難道你不想幹出一翻驚天動地的事業來嗎?你成天魂不守舍的樣子,那裡象以前的你?你不是還有仇嗎?你不是還有恨嗎?”南宮寶看着七巧兒,臉色變了變。七巧兒看着他,一時有些害怕,如果他真是南宮寶,那麼自己以前那樣對他,他會不會報服?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臉,走了。七巧兒跟上前去,問:“你要去哪兒?”南宮寶不答。七巧兒便在後面跟着。

天色不早時,七巧兒見南宮寶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於是又伸指點南宮寶的穴道。不想南宮寶轉身一拳打過來。七巧兒沒有想到他會還手,一個不防,這一拳打在七巧兒的掌心,一下子將七巧兒震出半丈外,倒在地上。南宮寶繼續向前走,但走了幾步,大概是發現後面沒有動景,於是回頭,走到七巧兒身邊,一看,她嘴角流血,便知道自己這一拳將對方傷得很重,想了一會兒,將七巧兒扶起來,並運功爲她療傷。過了一會兒,七巧兒醒過來。南宮寶也將手收回來。自行運功一週,他發覺自己的功力提高了很多,可這其中有很大一部份是他父親的,兩者加在一落千丈起,隔爲一體。雖說南宮寶的練功方法與南宮雨不同,但運氣路費等最基本的東西都是南宮雨教他的,沒有多大的改變,因而兩種真氣在本質上是沒有什麼區別的,現在一下子隔爲一體也就不奇怪了。南宮寶見七巧兒沒事,於是站起來要走。七巧兒叫道:“忙着。”南宮寶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問什麼事。七巧兒說:“你是小寶?”南宮寶不答,反問:“爲什麼?”七巧兒說:“我只是感覺。”南宮寶說:“我不是。”七巧兒說:“無論你是不是小寶,我這兒有一把刀要送給你。”說着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刀來,一把他再熟悉不過的小刀,那是一把南宮寶從小就帶在身上的小刀,雖沒有什麼名氣,卻鋒利不比。七巧兒說:“這小刀是小寶隨身所在地帶之物,可現在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把這刀送給你吧。”南宮寶將小刀抽出來,小刀光芒依舊,他說:“這是一把好刀。我收下了。”說完將刀插入褲腿,接着說:“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七巧兒說:“天快黑了,客棧已經回不去了,我回哪兒去,而且我的傷也沒有全好,這是什麼地方?”南宮寶不答,徑直往前走。七巧兒忙跟了上去。不一會,便來到一個小鎮上。南宮寶在一家小客棧門口停下來。七巧兒也停下來。可南宮寶站了一會兒又轉身離去。七巧兒問:“爲什麼要離去,你不住這一家嗎?”南宮寶說:“我用得着住客棧嗎?”說完便走。七巧兒又跟着說:“我也不住店算了。”南宮寶問:“你爲什麼要跟着我?”七巧兒說:“我怕你出什麼事。”南宮寶吼道:“不用你管我,誰也不要管我。”說完便走。只留下七巧兒愣在那兒。

南宮寶在寒夜的街頭坐了一晚,到第二天一大清早,便趕到江邊,他知道自己的祖墳不在這個地方,他父親必定要沿江而上送回老家埋葬。果然,在太陽升起時,一隻大船從下游而上,船上正是南宮的旗號。船邊站着甜甜可兒等人。南宮寶靜靜的站着,看着。甜甜忽然抓起一塊木板拋了過來,再一點地,借木板之力兩個起落,來到南宮寶跟前,問:“你不一起去嗎?”南宮寶說:“不必了,如果你大伯來了,你就跟他說,寶寶和盼盼死在七巧山莊,萬樂園被袁夢佔了。”甜甜問:“什麼寶寶盼盼,我聽不懂。”南宮寶說:“你大伯會聽懂的。”甜甜又問:“你真的不去?”南宮寶沒答,轉身便走了。甜甜在背後說:“你真沒有良心。”

南宮寶沿江而下,一直走到天色暗下來,終於沒有力氣,倒在路邊。至今,他已經有好幾天粒米未進。半夜時,他被自己體內激盪的真氣弄醒過來。現在他體內真氣不弱,一遇地氣的寒冷,自然聚集,他忙坐起來將真氣引入正途,他現在覺得自己身上大部分的穴道都有是通的,全身真氣直衝任督二脈,但這兩個練武之人夢想着衝開的穴道並不是那麼容易衝開的,一時全身劇痛,暈過去了。南宮雨雖然將自己一身的功力散給了南宮寶,但也只是衝開了他身上閉塞的大部分穴道,讓他一時沒事,但對於南宮寶以前留下來的傷勢卻沒有絲毫幫助,他受損的經脈並沒有因此好轉起來。

天大亮時,有兩頂轎子從他身邊走過,而此時南宮寶象一個叫化子,一個死去的叫化子。沒有人注意到他。但他躺的地方正是路中間。轎伕便從他身上跨過去。前面的轎子沒有什麼反應,但後面的轎中探出一個頭來,是一個老者,看了看南宮寶,一伸手,叫道:“停下。”兩個轎伕停下,前面轎中也伸出一個頭來,看樣子是個十歲的姑娘,問:“怎麼回事?”老者下轎,說:“有個人,不知死了沒有。”前面的姑娘說:“算了吧,管那麼多幹什麼?”老者說:“也許是個人才。”那姑娘說:“你要那麼多飯桶幹什麼?”老者不答,來到南宮寶身邊,一試他的呼吸,發覺他的呼吸時細時粗,再用手一探他的經脈,說:“似是練功走火入魔了。”接着回頭說:“擡他入轎,找一家客棧休息。”姑娘不悅,說:“爹,你不是說今天可以趕到望江樓嗎?”老者說:“啊鳳,你怎麼不明事理,你要知道,這回我們來中原,是爲了給交天下好漢的,如此才能成就大事,你的眼光一向不差的啊。”

尋了一條小路下了江堤,找到一家客棧便住下,這老者似乎略通醫術,爲南宮寶再探了一回脈,並開了一幅藥方,叫人去弄好,並喂南宮寶喝下,剛喂完,南宮寶便清醒過來,一見老者,便問:“你是誰?我爲什麼在這兒?”老者說:“我在半路上遇到你的,見你暈過去,便帶你回來。”南宮寶說:“不用你的好意,我不會死的,就算死了又與你有什麼相干?”說完下了牀要往外走,老者攔住他說:“慢着,你現在看起來好好的,可看樣子你活不過三個月,因爲你的經脈受損很嚴重。”南宮寶冷冷的說:“我知道。”老者說:“你如此的年青,怎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的性命。”南宮寶問:“什麼方法?”老者說:“千年雪蓮子。”南宮寶又問:“什麼條件?”老者說:“你爲何一開口就是條件呢?難道我們不可以做爲一個朋友嗎?”南宮寶說:“多謝了,可我現在有事走了。”

剛到門口,遇到一個姑娘,那衣着打扮,眼神氣質,能讓人眼前爲之一亮。假如怡婧可以稱之爲冰,那麼她便可以說是火了。可南宮寶現在沒有心情來欣賞,退後一步,給她讓路。老者介紹道:“這是我女兒塞鳳仙,我乃塞公明,不知道少俠如何稱呼?”南宮寶說:“我是何小三。我有事要走了。”塞公明說:“這世間有什麼事讓你這麼急着去辦呢?再急也該把自己的傷養好再說啊。”南宮寶說:“不必了,我要走了。”塞鳳仙攔住他說:“你真的要走嗎?”南宮寶不答,從她身邊擠過去。待他走後,塞鳳仙說:“我還從沒遇到對我這麼不客氣的少年。”塞公明笑道:“你應該明白,象這種掘強的少年,你如果能讓他屈服的話,他便會對你忠心耿耿。”塞鳳仙問:“我們要去把他追回來嗎?”塞公明說:“不必了,如果有緣,以後自己會相見,走吧,去望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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