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教室裡擺滿了有些老舊的畫架,一些學生還在專注的畫着自己的作品,一點也不知道已經上課了。這裡大概擠了三十多個同學吧,再加上各自的畫架和帶來的美術用品,所以教室顯得很擁擠。當我和正炎把素描紙鋪在畫板上的時候,一股熟悉的味道沖淡了教室裡原本濃烈的水彩味,原來雪靜老師已經進來了。
這是我盼望已久的第一節興趣小組的課,儘管高中一直都在參加美術部的活動,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對這些活動好像一點印象都沒有。那時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補習班,我都在拼命的畫畫,所以留在這裡的回憶就只剩下我對雪靜老師苦苦的的單戀了。這次難得回來一次,我能不能度過一個值得回憶的高中時代呢?
雪靜老師放下自己的挎包走到在講臺上,看着我們這些學生扶着額頭微微笑道:“今年的新同學真的好多啊,真讓我感到意外。可是除了在興趣小組學習之外,新老同學相互之間也沒有什麼機會交流,所以作爲前輩的你們要好好照顧這些新同學哦。那麼,大家現在先做一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方便以後學習和交流。”
雪靜老師的提議剛說完,就融入到學生裡面的自我介紹和交流中。聽了一會其他同學的自我介紹後,我感到有點奇怪,難道原來2、3年級的前輩社員就這麼少嗎?此時的美術教室裡大部分都是和我一樣的一年級學生。
美術部因爲雪靜老師的人氣,所以每年新加入的成員都會很多,難道只過了一年,之前的部員都轉到其它小組了嗎?我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才想明白爲什麼了,加入美術興趣小組的同學很多隻是衝着雪靜老師來的,並不是對美術有多麼熱愛。可是雪靜老師是一個好強而有責任心的人,在她的課上是不允許有吊兒啷噹的行爲存在的,所以這些目的不純的人都被老師趕走了。
“好的,大家相互之間也有些熟悉了,那麼今天我們就從畫石膏像開始!新成員中有沒有是第一次畫石膏像的?不過不用擔心,學長們會一對一的指導你們繪畫的。剛開始的要求不會太高,新同學只要畫出基本形狀就行了。三年級的同學可以做實踐練習,不畫石膏像的人可以畫一些各自需要練習的東西。之前在美術課上畫的畫如果需要老師給出指導的話,也都可以拿過來讓我看看。”當所有同學的自我介紹結束後,雪靜老師條理清晰的開始給我們分配學習任務道。
雪靜老師的教學方式我很熟悉,這和美大考試美術班沒什麼兩樣。在這樣的班級裡,老師絲毫不會去考慮學生的感受和興趣,只要能把繪畫水平提上去就什麼都好說。這樣的教學方式也許能幫到某些同學考上美大,卻無情的扼殺了學生對於美術的愛好和夢想,這是對於美術無比熱愛的我所無法接受的。
我就這樣站在畫板前發呆的想着這些,沒有動手開始畫畫的意思。也許是我不滿的神情被雪靜老師看到了,她走過來關心的問道:“嗯?宇浩同學你在想什麼?從中學就開始上美術班的你,不是應該畫過很多次石膏像的嗎?”
我感覺不能再這樣臣服於這樣的教學制度了,於是我慷慨激昂的對雪靜老師說道:“老師,這裡可不是美術高考班啊!如果是應試美術的話,在補習班都已經做膩了的練習,爲什麼來到興趣小組後還要做這些呢?”
我一口氣把心中的不滿都宣泄出來,雪靜老師和教室裡的其他同學都很驚訝且不可思議的看着我。對現在的我來說,我只不過是在重複過去的事情而已,但是我卻不能容忍自己對於美術的愛好和夢想再次受到摧殘和傷害。就這樣,我不知不覺的提高了嗓音,而美術教室裡瞬間也變得極其安靜,靜得讓人感到壓抑。
當雪靜老師從吃驚中緩過來後,臉上的表情漸漸的凝固了,連聲音都開始變得生冷道:“你說什麼?應試美術?那只是你一個人片面的想法不是嗎?你認爲美術的基本功是什麼?可能你認爲你的素描畫很好纔會這樣說,但是無論做什麼,基本功都是最重要的,基本功無論怎麼反覆練習都是不爲過的!”
“練習基本功是爲了什麼呢?歸根結底不都是爲了提高美術技巧的嗎?來這裡的人難道都是爲了考美大嗎?難道都是來學習繪畫技巧的嗎?”看到雪靜老師這麼大的反應,而且並不理解我,我繼續據理力爭道。
“你太自私了,不要總以自己爲中心。你可能是因爲做了很多次練習感到膩煩,但是你沒有權利剝奪別人學習的機會!”雪靜老師的信念似乎有了動搖,原本堅定的眼神開始閃爍不定着,不過好強的她還是沒有鬆口道。
既然雪靜老師已經開始動搖了,我毫不退怯的繼續反駁道:“學習機會?教、學,這不就是應試教育嗎?爲什麼一定要畫好呢?就不能開開心心的畫自己想畫的東西嗎?雖然沒有出色的技巧,基本功也是亂七八糟,但是卻用線條和色彩表達了自己的感情,也能讓自己感到開心。這不就是美術的本質嗎?這不就是創作的本質嗎?興趣小組難道不應該是受學業壓迫的學生們釋放自己的地方嗎?”
“興趣小組並不是單純的課外活動,如果是這樣的話,參加補課班不就行了嗎?爲什麼一定要在學校裡學習呢?學校特意取消週六的正常課程,轉而開辦課外興趣小組,這本身就是教學的延伸。我從你的態度來看,你要學習的不只是美術知識,而是對待老師的最基本禮儀!總之,你現在已經妨礙到其他人上課了,有其它意見的話放學再單獨找我談,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呆在教室裡上課!”雪靜老師極其嚴肅認真的蹙着眉頭對我說道,那是一種不容違背的神情。
看着這樣的雪靜老師,我只好放下繼續和老師爭論的念頭,尷尬而不自然的拿起鉛筆在畫紙上描畫着。總之,我回到高中時期以後,好像連智力也下降了。無論如何,我怎麼能和老師頂嘴,說出那些不像話的言論呢?周圍那些前輩們看我的眼神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個個好像都想修理我似地。這就是我遇到命運中女生前的命運,一個人孤單無助而又被人無情的輕視。
不知過了多久,壓抑的興趣小組課終於結束了。我和正炎離開美術教室剛走在走廊裡的時候,他就擔心的對我說:“宇浩,今天你到底怎麼了?老師好像很生氣,你還是趕緊去道歉吧!”
冷靜下來的我嘆了口氣,無奈的對正炎說道:“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最近煩心的事太多,連我自己都迷糊了吧!可是正炎啊,現在老師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星期一再去道歉不行嗎?”
“小子,別再拖了,你現在趕緊去認錯。總之,我還有糖果沒送完呢,先走了,拜。”正炎沒心沒肺的笑着勸我認錯道,自己卻興高采烈拿着書包獨自飛快的離開了我的視線裡。
真是一個不講義氣的傢伙,正炎就這樣拋下我不管了。可是,先等一下,正炎說是要去給某個女同學送禮物,對方會是誰呢?反正也不會耽誤太多的時間,得知結果後再回來和老師道歉也不會有什麼關係的。
打定好主意後,我尾隨着正炎離去的方向追去,沒想到卻追到了我自己的高一教室裡。沒過多一會,正炎無力的拿着自己的糖果,十分泄氣的離開了教室,看起來他是被對方拒絕了。
我好奇的透過教室的玻璃窗,想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正炎想起送她禮物。不過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空空的教室裡站着的人竟然是艾琳。艾琳怎麼會一個人在教室裡的呢?難道說,艾琳就是正炎想要送情人節糖果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