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間, 幾乎所有的記憶都撲面而來，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微信可以改, 暱稱可以變, 但說話的語氣卻是完全變不了, 那種習慣卻是改不了的。
之前, 他不是早就懷疑過她們之間有共同點、有關係了嗎？只是那個時候覺得太過匪夷所思, 所以將一切都給忘記了，而現在再回過頭想想，分明是他自己否定了這一切, 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
簡壹完全陷入了回憶，所有的細節都串起來了, 時間、習慣、態度等等全部都連成了一條線。
那麼,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她知道當歸是他嗎？如果知道, 那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這個問題將簡壹徹底包圍，他緩慢退出手機店, 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之上，突然覺得十分迷茫。
明明是到臨時停車場並不遠的距離，卻硬生生讓他走了半個小時，等最後坐上車那一刻，他依舊沒能得到答案。
突然間, 他打開手機、點開微信噼裡啪啦的打下一行字——
你在哪個學校讀書？
微信的接收人：上官笙。
眼看着這手指都要點下去了, 卻在臨了一刻又急急的頓住, 三秒後, 直接退出微信, 點開電話簿，將寫着“a笙笙”的電話撥了出去。
既然都已經認定了, 那就沒有必要再去試探！
簡壹不想做這些可能會茲生誤會的事情，有了疑問那就明明白白的問個清楚！
電話撥通的時間從來沒有哪個時候有現在這般漫長，心底的焦急、焦慮瀰漫，簡壹整個人都有些心神不寧。
“喂？”
僅僅是一個字，突然間簡壹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沒有了，竟是變得出奇的平靜。
——上官笙，真的是她。
上官笙望着這串數字眼熟，記起是剛剛撥過的不由涌起了些許奇怪，“你好？請問你.......”是誰？
“上官笙。”上官笙的話還沒有問完對面卻突然開口喊了一聲，上官笙所有的話都卡殼了，幾乎是開口的第一個字，她就已經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了！
簡—壹——！
怎麼可能是他？！
他怎麼會給她打電話？！
上官笙脫口而出問，“簡壹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號碼，我給過你電話號碼嗎？！”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突然讓簡壹覺得有些好笑，又喊了一聲，“笙笙。”
上官笙：“......？”
上官笙：“！！！”
臥槽臥槽臥槽！！！
這個電話號碼.......！！！
她前些天不是剛給過當歸嗎！？爲了寄喜糖來着？！！她現在桌子上還放着幾顆糖呢！！！
上官笙滿心驚恐，有種想要否認三連、或者直接掛電話遁走的衝動！！
臥槽啊！！簡壹知道她就是笙笙不息了！她的小馬甲被扒了！這尼瑪怎麼會被扒呢！！！
上官笙極其想要掛電話，但腦袋裡面一個叫做理智的小小人卻告訴她不能掛，這個時候掛了絕對完蛋。
沉默，長長的沉默......
尷尬，大大的尷尬......
上官笙絞盡腦汁的在想自己應該說一句什麼比較能把這一茬給帶過去。
簡壹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她的回答，手指在方向盤上面微微敲了兩下，然而突然又柔聲喊了一句，“笙笙。”
就這麼一句低低柔柔的聲音，上官笙竟然在這個尷尬的時候覺得耳朵很癢，心跳都加快了，她很小聲的應了一聲，“嗯。”
簡壹輕笑了一聲，主動開口道：“我確實很驚訝，但驚訝過後又覺得挺好。”
覺得挺好？！上官笙可不相信這個話，一臉懊惱、小聲小氣的問，“好什麼？”
簡壹嘴角含着笑，“至少我之前就認識你。”
上官笙：“！！！”
上官笙整個人心裡都震動了下，緊接着一股密密麻麻的疼意包裹而來，像是被萬千蟻蟲啃咬，堵的她窒息。
她死咬着自己的脣，不讓一點聲音發出來，一雙眸子裡甚至都起了霧。她又想起了前世明月小區門口的那一幕，燥熱的天，喧囂看熱鬧的人羣，以及那早已沒了氣息的人......
簡壹本是想緩和氣氛將此尷尬的事情說清楚，可誰知原本在他面前嘰嘰喳喳的人此時卻是格外安靜，連同剛剛的隻字片語都沒有。簡壹突然才反應過來如今是個什麼情形，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是不是根本不知道簡壹與當歸是一個人？
如果是這樣......他眉頭都擰了起來，脣角噙着的笑也散了去，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整個人都卡殼了。
又是一陣沉默，可這一次卻是有種壓迫的毀滅感，簡壹所有的期待正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一貫溫柔的臉也漸漸陰沉起來，在這逼仄的車裡醞釀着毀天滅地的風暴。
對此一無所知的上官笙此時又自我虐待了一遍，不多時便將這份情緒調節了過來，啞着嗓子問，“簡壹，你不生氣嗎？”
已經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簡壹半晌才問：“生氣什麼？”
上官笙語調很慢，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帶着些許不安與惶恐，“我開小號騙了你，還在遊戲裡纏着你。”
簡壹眼眸盯着車窗外看，臉龐掩埋在虛虛實實的光影之下，看不太清，他無甚情緒的問：“你故意的？”
上官笙一隻手捂着臉，指甲都快將掐進皮裡去了，聲音低的幾乎聽不清，忐忑不安的，她說，“故意的。”
故意的......
她是故意的！
彷彿天光乍破帶來的第一縷暖陽強勢的劈開這暗沉的夜、好似荒無人煙的沙漠突來的旅人，簡壹凝固的臉龐有了鬆動的跡象，冰冷的眉眼破冰而出，面朝春暖花開。
從不敢奢求的美好將他包圍，像是貧瘠乾涸的土地突然流入了一汪清泉，澆灌至四肢百骸，連心尖都給顫了起來。
他手慢慢的握上了方向盤，其上的紋路都快被他扣了下來，好半晌才聽他說了一句，“幸好，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