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活祭
衆人焦急地看着雲柔霞捂着腦袋對着如塑像一般的朗天涯痛苦地瞑思苦想着，都不知道她最終能否得出一個確切的結論。
“這裡畢竟是仙府，她的尋瑕術能夠測出這麼高級的東西的瑕疵嗎？”後面有人小聲嘀咕道。
符意隨回頭小聲說道：“尋瑕術發出的是一種特殊的偵測符力，雲小姐所做的就是解讀符力反饋回來的信息，在這個過程並不需要她一定要搞懂被測程序的結構。所以，從理論上講應該是有可能的。”
雲柔霞頭部輕微地搖動了一下，從瞑想中醒來。衆人頓時圍了上來，金劍鋒問道：“怎麼樣？”
雲柔霞皺着眉頭說道：“反饋回來的信息裡，他體內最大的瑕疵是肋部斷了兩根肋骨。”
衆人都看向金劍鋒，臊的他從臉到光頭都紅了。
雲柔霞接着說道：“老朗先生現在無論是身體，還是暗域裡的程序，都是和這座仙府連接在一起了，我如果想查清楚他昏迷的原因，等於是讓我把整個仙府都測一遍，這我可辦不到，它的結構太龐大了。所以我只測了他身體周圍的一小部分，然後再猜測一下。所以結果難保正確……”
“沒事，你就說吧！”星光輝說道。
“我覺的他可能是因爲精神力不足所致。”
衆人頓時恍然醒悟。
精神力在藍星體系的文化中，是個非常古老的概念。如果按藍星傳統宗教中的說法，精神力指的是把生物的靈魂同身體結合在一起的一種“活力”，這種“活力”是生物能夠用意識支配身體，使身體正常運行的基礎。失去了它，則靈肉分離，身體就是死物，而靈魂就成了無依無靠的虛無。
只有擁有了精神力，靈魂和身體才能組合成一個活生生的生物。所以藍星上的許多宗教的教義中一直宣傳，精神力是神賜於萬物的禮物，是神靈管轄的範疇，凡人無法觸及。因此，所有試圖操縱精神力的行爲都是邪惡的行爲。
但在術符文化中，精神力作爲一個經常被使用的概念，則具有另外一種含義。按卡位學基礎理論的定義，精神力指的是靈力者的主觀意識同卡位之間的溝通能力。如果要將其量化的話，也可以認爲，暗域中的一卡位就對應着一個單位的精神力。一個有着十萬卡的入幽境靈力者，也就有着十萬個單位的精神力。
一般的靈力者在成長過程中，精神力同卡位雖然是等量增長的，但在同暗域溝通時，他們的精神力卻不一定都在工作，一般會有一些富餘。
原因很簡單，暗域內雖然有同等數量的卡位，但組成程序的卡位並不多。一般靈力者暗域內的卡位利用率大約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左右。因爲只有組成了程序的卡位纔會跟意識溝通，因此他們的精神力也只被佔用了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而多出來的這部分精神力，他們就可以用其使用術符。例如一個人有控制十萬卡的精神力，但他體內只有三萬卡的程序，那他就能拿多出的七萬卡精神力用於外部術符的使用。
很多靈力者把體內的程序都刻劃成儲存靈氣型程序，一方面是爲了儲存更多的靈氣，另一方面，這種幾乎不釋放符力的程序對精神力的要求很低，他們就能節約出更多的精神力來使用術符，如果是通過操作符控制符器，那他節省的精神力就更多，能使用的外部程序也就更多。
所以，精神力的大小，能直接反應出一個靈力者的實力。精神力的分配策略，一向是戰鬥型靈力者的必修課。因爲精神力越強，內外控制的程序越多，能力自然也就越強。
如果按地球人能理解的方式比喻，精神力有點像電腦的內存，它直接關係到暗域處理主觀意識命令的能力（類似於電腦的計算能力），也關係到容納程序的能力。
朗天涯現在的問題在於，他的暗域擴充之後，沒有足夠的精神力把這麼龐大數量的卡位同主觀意識結合在一起，他也沒有足夠精神力量支配裡面的程序。一句話，他的意識和暗域中大部分卡位是脫節的，因爲他那點可憐的精神力根本帶不動這麼龐大的裝備。
星光輝看了看月總管，又看向宇鵑，最後把目光定在她身上，眼神中暗含督促之意。
宇鵑被盯的難受，知道對方是在要她出面忽悠衆人，於是小聲說道：“我記得我們宇府中有書記載，仙府要求人器之間要明暗合一，府主在搭建仙府的過程中必須循序漸進，要慢慢把精神力培養到能延伸到仙府的每一個角落，纔算築府成功。看來，老朗先生是在精神力遠遠不夠的情況下強行開府，導致內外、明暗雙重失衡，所以才被僵持住了。”
“唉！”星光輝假裝嘆息了一聲，感慨道：“老朗先生赤子之心，爲了救我等衆人於水火之中，竟然不假思索就以身犯險，才陷入如此境地，真是讓人感動。”他感慨完轉頭問雲柔霞：“在這種情況下，有辦法把他喚醒嗎？”
“除非是想辦法強行切斷他同整個仙府的聯繫，讓他的精神力同暗域的容量相匹配。”
符意隨亮了一下手背說道：“不行。先不說我們根本沒辦法把他身體上這些相聯的堅硬符骨斷開，就算真斷開了，這些半虛擬半真實的符骨一旦失去了同他暗域的聯繫，很可能會就此垮塌掉，屆時我們就完全暴露在了外界真實之中，外面現在全是岩漿，我們很快就會被燒成灰的。”
衆人一時無計可施，不由的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用增加精神力的方式行不行？”小布突然人羣后面小聲問道。
衆人一下把目光都轉到小布身上。星光輝皺着眉頭問道：“當然行。問題是怎麼讓他的精神力在靈氣洪流離開前能增長到我們需要的程度？”
人的精神力是隨着暗域中的卡位慢慢成長的。雖然下界的宗教反對任何人進行對精神力的研究，但許多具有科學精神的靈力者，尤其是粉紅星上的專家學者們，做過不少如何增加精神力的實驗和研究，但至今沒有實例證實有人成功過。小布這時突然提出這個方法，人們都覺的有點不靠譜。
“我見過他化解一具剛死之人的屍體。當時他暗域內不到一萬卡，精神力應該還處於普通人水平。在化解了屍體後，他體內突然增加了十三四萬卡，但當時他並沒有出現精神力欠缺的情況。這說明他在化解鮮活的卡位時，能把精神力一起吸收掉。所以……”小布邊說，邊看向了那幾具礦奴的屍體。
衆人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星光輝看了一眼金劍鋒和小豆，然後問道：“你說的那具新鮮的屍體是老葉葉徑源吧？”
“不錯。”小布盯了金劍鋒和小豆一人一眼，然後把視線轉回到星光輝臉上。
星光輝沉吟了一下，說道：“我記得葉徑源當時體內已經沒有什麼有用的程序了。他的精神力恐怕也受損了，估計強不到哪裡去。老朗當時很可能是用自身多餘的精神力建立起了同新吸收的卡位之間的聯繫……”
“不對。兩天後，我和他到了翔龍城，我們搞到了一些廢舊符器，老朗又一口氣把暗域內的卡位吃到二十萬左右，這些廢舊符器裡面的陳舊符骨可沒有精神力吧，而且都是純粹地程序內卡位，被化解之後佔用的肯定是他自己的精神力。如果葉老師的卡位也是佔用他自己的精神力，那他作爲一個不到一萬卡的普通人竟然有二十萬卡程序的精神力儲備，這可能嗎？”
“也不是不可能。老朗這個人身上怪異之處甚多，很難說……”
“我還有一個最直接的證據！”小布突然張開手掌，伸出十個手指並打開手上的暗域，說道：“我把手指上的卡位都讓老朗吸掉了，我當時疼的差點瘋掉了。事後回想，我之所以會有那種割裂靈魂的疼痛，是因爲與手指上的操作程序卡位相聯的精神力也被吸走了，所以纔會這麼疼。”
“好吧！我認爲這個方法可以試一試。”星光輝說完，看了看周圍的人。符意隨等人紛紛亮出手掌，表示通過。只有老木陰沉着臉，沒有表態。
“可是怎麼做才能讓他吸收掉這幾具屍體的精神力？”星光輝問小布。
小布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我可以按當時他吸收葉老師屍體的方法試一下。我一個人來就行，不用其他人幫忙。不過，大家必須保證，事後誰也不能告訴老朗。因爲他對這種行爲非常反感。”
他說完就等在一邊，直到看到每一個人都向他亮出的手掌，他才走上前拖過一具屍體，解開屍體上的衣物，仔細觀察了起來。
小布看夠了屍體之後，跪坐在老朗面前，冥想了一會兒，似乎是在同老朗體內某些能力進行溝通。接着他伸手拖過那具屍體，取出一截合金絲在屍體上刻劃了起來。慢慢地，一個由劃痕組成的詭異圖案出現在了屍體的胸前，然後漸漸延伸到四肢。
這時小布突然張口將一口霧狀的唾液噴在了屍體的圖案上。屍體上突然冒出一團無形的勁力，將他噴出的水霧衝得向上翻涌，小布口中唸唸有詞，將這些霧氣引導着溶進了老朗身周的符骨中。
接着他又開始擺佈第二具屍體、第三具屍體……
星光輝看着小布的一系列動作，轉頭看了一圈圍觀的衆人，沒有發現有人露出異樣的表情，他這才放下以來。
星光輝暗叫僥倖，這些養尊處優的粉紅星人根本沒有見識過藍星上各種各樣的邪教儀式，所以並不知道小布的這些動作意味着什麼。如果是那三個藍星人還醒着，說不定會認出來。小布現在正在施展的，乃是一種邪教的獻祭，而且是屬於最爲世人所詬病的活體血祭。
這種血祭又稱爲生祭，一般是把活人當場殺死，再用一些儀式將屍體獻給所謂的神。在藍星上的一些正規教派延伸不到的邊遠地區，各種邪教盛行，一些愚昧信衆就會買些奴隸殺掉，進行血祭，以示對神的虔誠。星光輝常年待在大城市，也只是聽說過這種儀式，這也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
星光輝聯想到剛纔老朗化解礦區符骨時，小布在旁邊唸唸有詞跳的那些舞蹈動作，這讓他對小布的真實身份有了新的猜測。他很好奇，老朗在“吃”掉老葉的過程中，是否看到了小布的這套儀式？
星光輝憑直覺認爲，以老朗對食用人肉的抗拒，當時應該不知道小布的所作所爲。他決定在老朗清醒之前，先不說破小布的這套邪教把戲，如果這次大家真的回去了，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利用小布的這個把柄。
三個屍體用完了，老朗並沒有醒來。小布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還處於昏迷之中的礦奴。每個人都明白他的目光傳達出來的意思。很多人看向站在奴隸前面老木，因爲目前他是這些礦奴的庇護者和權益代表。
老木目光陰沉地盯着小布。月總管和楊棲鳳慢慢走向他。老木閉了一下眼，轉頭看向衆人。他目光所到之處，衆人無不把視線轉開，不敢同他對視。
星光輝快步上前截住他的目光，低聲說道：“這其實跟二天前我和老朗爭論的問題一樣，就是一個要麼大家一起死，要麼死一部分的問題……”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老木說完，轉頭看了看那十幾個還在昏迷的礦奴，然後回過頭來說道：“從境界最低的那個開始，一個一個來，見效了立即停止，能節省一個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