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奸細
王新鋼拖着傷軀趕來,其實仍然是因爲放不下史蒂文的事,想來打聽一下他昏迷之後都發生了什麼,史蒂文是否還活着。
他從受傷昏迷中醒來,已經是到達醫院之後了。他在醫院裡聽人說,保羅帶領部隊打掉了位於禁區中心的蟲蛹型怪物基地,殲滅了四處流竄的大股噬靈怪,但他就是沒聽人說起史蒂文的詳細下落,大家似乎都默認他已經隨着蟲蛹的毀滅而一起死掉了。
他有點不甘心。於是在多方打聽未果之後,他就偷偷溜出了醫院。本來他是想上事政廳來打探一番軍方的戰報,沒想剛到地方就剛好遇到這兩個送怪物屍體的士兵,於是他就跟了過來。
就在衆人都在看冰層上堆集的怪物屍體視頻的時候,王新鋼挪到郭松山身邊,小聲向他詢問史蒂文的下落。郭松山簡要的把剛過去的幾個小時發生的事小聲地說了一下。
王新鋼聽說史蒂文已經被證實是被怪物蟲蛹帶回了基地,仍有存活的可能,不禁又驚又喜,忍不住戰意又重新熊熊燃燒了起來。當他又聽說朗天涯已經帶着核彈去炸怪物基地的時候,頓時又悵然若失,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朗天涯成功,還是希望他失敗。
他看到衆人已經看完了視頻,於是提高聲音問道:“張道長,即使朗天涯有這種一口氣斬殺幾千怪物的能力,你還是認爲朗天涯的行動沒有成功的可能嗎?”
“連一絲一毫的可能性都沒有。”張道長的回答比俞錢花吹牛之前更堅決了。
俞錢花剛想出言反駁,張道長連忙擺了擺手說道:“你先別急着爲他辯解,我接下來要證明一件事,請大家給我點時間。”接着他轉頭朝着培波說道:“培波先生對程序發展史有研究嗎?”
培波笑道:“我之所以能在粉紅星航空局找到一份公務員的工作,是因爲我是翔龍編程學院空間穿梭專業畢業的高材生,我記得在校學習時,程序淵源史和程序流派發展史這兩門都是各專業的必修課。”
“那太好了,你帶着噬靈怪的上半截屍體,先到外面找個地方,從程序發展史的角度仔細研究一下傷口的截面。等我把我的發現向其他人講解完之後,你再回來講一下你的看法。這樣就可以避免我們之間有串通的嫌疑。”
培波被張道長的話勾起了興趣,他上前捧起怪物的上半截屍體,對着截面看了起來。那兩個士兵連忙上前幫他託着怪物的腦袋。因爲培波太高大,那兩個士兵都不用彎腰,在下面託着就行,一點兒也不難受。
三人就這樣擡着半截屍體一起向會議室外走去。薩蔓莎在後面跟了兩步,但她對張道長接下來要說的話更感興趣,於是她在門口又停住了腳步,順手把門關上,又轉了回來。
“可不可以先請各位卸下能連接遊戲的設備,一是防止泄密,二是避免有人說我通過其他人同培波串通。”張道長嘴裡說的是“各位”,但在說到“泄密”二字時,眼睛卻一直在盯着俞錢花;說到“串通”時,目光又轉向了薩蔓莎。
俞錢花不知道他接下來想幹什麼,只好從耳朵上摘下游戲耳塞。薩蔓莎也把機架的頭盔摘了下來。
張道長把留在屋裡的下半截怪物屍體提到衆人面前,把截面朝上,儘量讓所有人都能看到。這個怪物是被斜着從腰部被斬爲兩段的,現在截面上的血液早已被控幹,截面很乾爽,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綠色。衆人猜測可能是因爲上面撒了某些防止屍骨水化的特製藥物。
“大家仔細看截面上的腰椎部分,注意看被切開的骨截面,發現了什麼嗎?”張道長話音剛落,除沙普通以外,其他人全都把內力運到眼部,以便提高了視力仔細觀看,保羅更是運行起微視程序,以顯微鏡般的視力觀察了起來。
衆人看了一會兒,薩蔓莎率先開口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很光滑而已。我如果有一把像俞姐姐短劍那樣的利刃,使出吃奶的勁也能做到。”
保羅搖了搖頭說道:“薩蔓莎,這可不只是簡單的光滑,是無於倫比的光滑!整個截面上竟然看不出一絲紋路,這已經可以說是一個奇蹟了。”
這時張道長說道:“保羅說的不錯。大家知道嗎,任何切割方式,無論是刀劍等有形的鋒利器具,還是高速氣割、高速水割、激光切割等其他切割方式,都會在被切割的物體上留下細微的紋路和痕跡。
“在證據學上,辨別這些紋路和痕跡是一項專門的學科,這也是刑偵領域破解這類案件的重要技術手段之一。但如果有個截面上沒有一絲紋路和痕跡,這本身也算是一種特殊的證據,對不對?”說到這裡,他又露出那種迷之微笑。
“張道長,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結論。”王新鋼在東北時和張道長相處的還算融洽,所以說話挺直接。
張道長沒有在意,他朝王新鋼笑了一下說道:“別急,我這就快說到重點了。我敢肯定,在地球上沒有任何人和任何工業技術能達到這種不留痕跡的切割,我也敢保證,在我來的那個外星世界,也沒有任何人和任何術符技術能達到這種光滑水平。”
“你剛纔說的你們那些老祖宗老神仙們也不行嗎?”郭松山問道。話題一涉及到武技,他也來了興趣。
“老祖們也不行!理由我接下來會解釋。既然兩界都沒有人會這種技術,那你們猜這個屍體是怎麼回事呢?”
“是啊,既然沒人會,那朗天涯是怎麼做到的呢?”薩蔓莎眨巴着兩隻大眼睛問道。
“雖然現在沒人會,但歷史上卻有這種程序技術的記載。《祖典》上記載,在遠古創世時期,祖先們在同那時的噬靈怪的大型飛船對抗時,曾遇到過會這種無痕切割技術的噬靈怪。
“記載中說,這種怪物很特殊,它們只在飛船周圍遊弋,擔任保護者的角色,它們的飛行動作迅如閃電,還可以任意穿過巨型怪物飛船的外殼,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
“它們的防禦力還超強,外層鱗甲及其保護程序能承受住入幽八階靈氣者的全力一擊。它們的指爪異常鋒利,幾乎能切開任何物體。老祖們戰後檢查傷口,發現傷口光滑異常,上面無紋無痕。”
張道長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把視線轉向薩蔓莎:“剛纔我只是說沒有‘人’會這項技術,卻沒說怪物不會。”
這下衆人算是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了,他這是在指控朗天涯是個噬靈怪變形體。衆人第一時間把注意力放到了俞錢花身上,因爲她是同朗天涯接觸最多,關係最親密的人。
只有郭松山這時注意到了沙普通臉色蒼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立刻意識到沙普通肯定是瞭解朗天涯真實身份的,於是他朝對方非常緩慢地搖了搖頭,不讓他在這種場合說出朗天涯其實是段或根的真相。
郭松山能夠理解女兒吹噓朗天涯能力的行爲。他對世界勢力變化的敏感程度比他女兒俞錢花還要高的多。雖然大家始終沒有挑明,但中美歐三方的普通人政權一直在幕後偷偷唆使禁區內的本國武人爭奪抗怪聯合陣線的主導權。
這個主導權並不是指抗怪聯盟所謂的領導權。戴維的領導權只不過是名義上的,只起了一個調度配合的作用。如果郭松山和史蒂文這樣的武人不配合,戴維其實很難指揮得動他們。所以禁區內武人羣體的主導權一直是在抗擊怪物的主力手裡。
禁區內的武人們可能因爲是身在其中,很多人或是懵懂不知,或是漠不關心,他們並不瞭解抗怪的主導權意味着什麼。
普通人政權的高層卻一向是把各國的武人勢力當成軍事威懾力量來看待的。軍事勢力又一向是同經濟利益緊密聯繫在一起的,而經濟利益又是和普通民生及政權穩定緊密聯繫在一起的。
所以,自從禁區曝光、武人涌入之後,那裡既是一個對抗外星怪物入侵的前線,同時也是一個各國比拼國力的競技場。
近三年來,郭松山一直是抗擊怪物無可爭議的主力,以一人之力牢牢把握着抗怪戰事的主導權。雖然國人因爲近幾十年經濟一直在高速增長而未有所覺,但**高層卻知道,因爲郭松山的存在,國家在外交、邊貿談判、商業擴張等諸多領域受了多少益處,得了多少額外的好處。
就像是前兩天,俞錢花被槍擊事件一出,中國立即停止了內力合金的對外出口。**之所以敢這麼幹,也是因爲有郭松山這個頂尖高手在後面撐腰。但現在保羅的陳列系統一出,完全打破了原有格局,讓美國人重新奪回了局勢的主導權。俞錢花在這種情況下把朗天涯推了出來,也情有可原。
但誰也沒想到,俞錢花的爆料卻引發了張道長對朗天涯身份的懷疑。事態開始朝着誰也料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郭松山聽張道長說到最後,他都禁不住開始重新審視朗天涯的身份問題,覺的不能排除在東北獵齊之戰時,很可能最後段或根被一隻高階噬靈怪吃掉了,然後它變化成他的樣子開始行走世間,迷惑世人。
他暗下決心,先不撮和朗天涯和女兒的婚事了,近期一定要找機會同張菲再聯繫一下,求證一下朗天涯的身份,搞清楚真相之後再說。
但這些都不是他制止沙普通說出真相的原因。真正讓他害怕的是,如果這時沙普通說出朗天涯是段或根這種可能性,以俞錢花的性格,以她對齊雲升(段或根)那堪比腦殘粉的癡狂,必然站出來反對張道長的說法,誓死捍衛朗天涯的名譽。而他爲了女兒,也肯定會被捲入其中。
在這個房間內,他自忖可以對付得了張道長,也可以對付得了沒彈出槍管的保羅,但他沒辦法同時對付他們兩個人。雙方的矛盾一旦明朗化,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以他們父女以及王新鋼被保羅拿槍指着打針吃藥而告終。
他決不能因爲沙普通的一句話,就讓這種事在眼前發生。所以他決定,接下來他不僅不會反駁張道長的說法,反而會舉雙手贊同他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