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胎?
一片安靜之中,白詩詩先輕輕笑了起來。她趕緊上前兩步,擋在了小姐的面前。
“這位大夫……我家小姐纔剛剛成親一個月,就算是宮裡的御醫,也沒有能這麼準確地診斷出來的。”
楚行雲面上卻沒有絲毫表情浮動:“如果我水平僅僅和宮裡那羣御醫一樣,你家小姐會命人不惜萬兩白銀的代價把我請來麼?”
雖然有些不敢置信,可是顧念雲想起來自己最近常常睏乏,又食慾不振……心中卻已經是有三分相信了。
她輕輕讓白詩詩停下,這才問道:“先不說這些,請問這位楚先生,我母親這一胎,可能順利生產麼?”
“自然是能的,不然我如何會給她喝催產藥?”
聽着顧念雲先問起自己母親的安危,楚行雲臉上的神色倒是柔和了一些,不等她問便主動開口:“你這一胎懷得本就危險,雖然宮寒有所改善,但是如果不好好將養還是容易滑胎。從你脈象看來,這些日子一定是頗爲勞累。接下來還要好好將養。”
聽他這麼說,顧念雲倒是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扶住了小腹。
顧半城卻比顧念雲更加激動,之前顧念雲落入水中以致於寒氣入體,說不定會難以受孕這件事他是知道的。可是在皇家,如果子嗣上落後了,哪裡能坐得穩側妃之位?更別提他還想過讓自己的女兒更進一步了……
可是現在,聽到女兒居然剛剛成婚就懷了身孕,頓時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來人!搬把椅子……不不不,快把旁邊的房間給小姐收拾出來一間!”
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雖然顧念雲穿着厚厚的狐裘又抱着手爐,卻也頂不住外面的寒冷。
他本來因爲心急一直在外面踱步,可是現在也顧不上了,趕緊陪着女兒坐進與產房一牆之隔的溫暖房間裡。
顧夫人雖然已經喝了催產藥,但是現在宮口未開尚未發動,還躺在牀上,小手婆婆正勸她多吃些東西,免得一會兒生產沒了力氣。
顧念雲進去看了顧夫人,又要親自喂她吃東西,卻被小手婆婆趕了出來。說是她在反而讓顧夫人分心。
牽掛着一牆之隔的母親,顧念雲勉強在暖暖的房間裡坐了下來,喝了口茶水定定心神,這纔想起來問楚行雲。
“楚大夫,請問,您剛剛說我這胎可能保不住……就是因爲我之前曾經落水,寒氣入體嗎?”
楚行雲坐在椅子上悠哉遊哉地喝着茶,囂張地把一隻腳踩在椅子上,直到把一杯茶喝盡了,這纔開口。
“好茶……”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顧半城趕緊吩咐下人道:“快把那上好的大紅袍給楚先生包十兩……不不不,全部包好!”
楚行雲這才滿意地放下腳,臉上嚴肅起來,問着顧念雲。
“最近,你的居所附近,可有什麼新種植的植物?”
他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高,雖然寒冬開花但是葉片仍然碧綠,花朵是鵝黃色的……”
他每多說一句,顧念雲的臉色就難看上一分。
這花朵正是前幾天剛剛種在了文信宮偏殿門前,她還曾經誇獎了花匠,居然在這樣嚴寒的冬天裡也能開花。
“這花朵叫作婆羅花,本來是從印度傳過來的,少量的婆羅花粉可以治療婦人臉上的痘,可是大量……”
他擡頭看了看顧念雲:“卻可以讓婦人產生假懷孕的症狀,嘔吐反胃,腹部也會因爲積水變大,看起來和懷孕一模一樣。”
他一說這假懷孕的症狀,顧念雲立刻就知道,能做出這件事的只有東方靈!
可是,那宮中可不僅僅有她一個女人啊,如果宮女們也都假懷孕的症狀的話,豈不是會露餡?
“可是……我那宮中的宮女們……”
楚行雲笑了笑:“自然是隻有成親了的婦人才會……”
“但是如果真的懷孕了的話……受這花粉的影響,卻會滑胎。幸好小姐你如今吸入花粉的時間不長……”
“求先生快給我家小姐開方子吧!”
白詩詩有些着急,她知道一些生育的事情,小姐本來就身子弱,如果這一胎出什麼意外的話,很可能就真的不能再次懷胎了!
楚行雲這時候卻拿起架子來,他懶洋洋地往椅子背上一靠,重新端起茶杯來,慢悠悠地啜飲着。
這人怎麼不說話也了?!
顧念雲正疑惑,顧半城卻是眼角跳了跳,沉聲道:“五百兩。”
這楚大夫的醫術的確好,甚至剛剛來到顧府的時候,連診脈都不用,只一擡眼便知道他今日曾經在桌子上磕傷了腰部。
只不過……這大夫卻並沒有傳說中懸壺濟世的醫德,要銀子要得也忒狠了些!不過是三帖膏藥,就要了他三百兩銀子!
聽到顧半城說出五百兩,楚行雲這才放下茶杯,喚人準備筆墨來。
“顧大人,不必如此作態吧?我可是聽說過顧家的富可敵國,五百兩買我這樣名醫的方子,算是你們佔便宜了纔對。”
他起身到了旁邊已經鋪設好了筆墨的條案旁邊,提筆刷刷刷寫好了個方子,轉身遞給顧念雲。
顧念雲擡起雙手剛剛要接住那方子的時候,卻看見夾着方子遞過來的那隻手,重新又擡了起來。
“楚先生,一張方子要價五百兩,已經是個好價格了。難道你還打算再多要什麼?”
楚行雲笑了笑,他的長相併不是像是通常所見到的醫生那樣,有種儒雅的感覺,從裡到外整個人都有種囂張的感覺。
但是這麼囂張,卻完全不會讓人討厭。
“顧小姐,那麼如果我告訴你一種和婆羅花長得一模一樣,卻完全沒有沒有任何害處的花呢?“
聽見楚行雲說起這個,顧念雲驚訝地張了張嘴,一下子笑了出來。
“楚先生還真是會賺錢……”
這樣的花朵拿到,她就可以用來代替文信宮中的婆羅花,迷惑東方靈,讓她以爲自己的懷孕僅僅是假懷孕了。
這樣,她自己會放心許多,甚至還可以這樣埋下一個陷阱對付她。
“一千兩。”
這麼看起來,這個死要錢的楚
行雲,居然還很順眼。
“不知道先生可有興趣……去睿親王府做供奉?”
雖然京城中的貴族人家,都喜歡找御醫看病以來顯示身價,但是畢竟御醫並不能隨叫隨到,府中供奉一位名醫才能更放心。
聽見她的這個請求,楚行雲反而愣了一下。
請他出診的人家雖然多,可是卻從來沒有肯把他請回去供奉的。畢竟,開一張方子就百兩以上,可不是一般人能長期用得起的。
顧念雲看出來他的疑惑,可是她是誰?她是京城顧家的獨女。
天下財產,朝廷佔兩份,皇上佔一份,剩下七分盡歸顧家。就算這大夫再貴,又怎麼會請不起?
“只不過,到時候這規矩就得改一改了……一個月一千兩,如何?”
一千兩……
楚行雲對這世界上其他的東西都沒什麼興趣,可是唯獨缺對銀子愛逾性命。聽到這個價格,哪怕他一直是喜歡行走天下,不禁也猶豫了一分。
顧念雲正待等到楚行雲回答,卻聽見隔壁的產房,突然響起一聲叫聲。
顧夫人要開始生產了!
顧不上再問楚行雲的意向,她趕緊匆匆朝着產房跑去。
一進產房,她就看見顧夫人正用力地拉着兩條系在牀柱上的白布,緊緊地咬住口中的參片。
小手婆婆早已經準備好了各式用具,正一邊扶着顧夫人的下身,一邊大聲地喊道:“夫人,用力啊!用力!”
顧念雲雖然沒有經歷過生產,可是兩世加起來也有些經驗了,看着小手婆婆的臉色有些不好,她趕緊湊過去問道:“怎麼樣?胎位可正?”
小手婆婆臉上流滿了汗水,可是卻連擦一下的時間也沒有。
“這胎位倒是正的……可是夫人似乎力氣不夠。”她勉強安慰了一句顧念雲,“小姐不必擔心,老婆子我之所以成名,就是因爲這一雙手小到可以把孩子拉出來,一定不會有事的!”
自從進了顧府,她就知道這位顧夫人最後生產定然是有些波折的!
高齡產婦不說,身子又因爲懷胎有些虛弱,再加上本來雙胎生產上就有些個掛礙……
看着小手婆婆正專注地教顧夫人吸氣呼氣,顧念雲也不敢上去打擾,她只能緊緊地抓住顧夫人的手,輕輕地在她耳邊說着。
“娘,您快要做外祖母了……到時候一起逗弄親外孫和兒子玩,該有多好啊。”
聽了顧念雲的話,顧夫人雖然已經沒有力氣回答,可是握住她的手卻更加用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念雲只是一直站在旁邊握着顧夫人的手,卻突然聽見那邊小手婆婆驚喜地喊了一聲:“生了一個!是位小少爺!”
接着,嬰孩兒的哭聲就響亮地響了起來。
顧念雲滿臉驚喜地去看那嬰兒,剛出生又是早產,她的小弟弟看起來皺皺巴巴的,可是在顧念雲的眼裡,感覺卻比什麼金童玉女都要好看。
她正要抱着孩子過去給顧夫人看,卻聽見小手婆婆驚呼一聲:“第二個……第二個是腳先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