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現在開始,參與者人數爲九十七人,必須在午夜十二時前完成清楚目標,否則抹除參與者,完畢。”
那少女清脆漠然的聲音在李然耳際響起,他怔了怔,警惕地往四周觀察一下,最後才安心下來,看來只有自己一個聽到這聲音,並沒有傳播出去。
十二時之前嗎?李然並沒有主動出擊的實力,所以他只有等,等這營地出現混亂,等其他人出手。
李然眯了眯眼,繼續潛伏在樹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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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綿不絕的鍋爐炊煙黃巾佈滿整個營地,最外面一層是最普通的黃巾軍,他們多爲臨時起義的農民,戰鬥實力並不強,而越深入營地,守衛的力量就越強,到最後根本看不到普通的黃巾兵卒,全部都是清一色的黃巾力士包圍着中心的幾簾營帳。
中心營帳之內,隨意擺放着一個木桌,木桌上點着六角銅燈,散發着暗淡柔和的光芒,木桌旁只有一張牀,牀上的席被已經泛黃,明顯是很久沒洗了。
實在看不出這就是主帥的營帳,而張角確確實實住在這裡,他臉色蒼白地坐於牀邊,道袍皺摺着附在身上,雙手掐住道訣,緩緩凝聚着真元。
帳簾輕輕被挑起,一個面色陰霾的黃袍道人走了進來,他輕輕將一碗肉蔥湯放在木桌上,然後漫步走到張角身旁,沉吟道:“大哥你如今的狀態不佳,而今晚後半夜張繡就要追尋到此,不如我們先行躲避鋒芒,回到河北,我們就能東山再起了。”
張角雙眼微微睜開,看了看張寶,輕輕搖頭,然後撐着牀被站起,走到桌前。他指着散發着清香的肉蔥湯,說道:“如今我們已經騎虎難下,外面幾萬鄉民被我們這碗肉蔥湯吸引來,爲我們賣命,如今要戰敗了,難道我們就要放棄他們?”
營帳陰影中站起一個人,卻是張樑,他捏了捏小錘子一般的拳頭,說道:“要戰便戰,我倒不怕那繡花枕頭。”
“雖然他綽號叫‘繡花張’,但是他確是真正有實力,雖然只有九品玄魂鏡的實力,卻能憑他那一杆槍力拼地宗鏡,連我都差點敗於他手下,小樑你哪裡是他對手。”張角除了搖頭還是搖頭,他輕咳一聲,嘴角卻滲出一絲血來。
張樑看見大哥咳出血來,難得沒有反駁,只是再次退到陰影中,不再言語。
“大哥你先把湯喝了,然後睡一覺,大不了我們用兵海耗死他們,張秀不過帶了五千重騎來罷了。”張寶眼中厲光一閃,伸手敲了敲木桌,說道。
“他的任務不過是拖住我們,等待皇甫嵩和朱儁的後續大軍,哪裡會跟我們拼命?”張角抹去嘴邊血絲,在木桌下拖出一個板凳,坐下,雙目緊緊盯着那飄蕩的青蔥,說道。
張寶見幾次提議都被否決,只好輕輕一嘆,說道:“我先去再探一程,大哥你病情加劇,今晚絕對不能出戰,就有我和小樑去擋住張繡,然後,然後再作打算吧。”
說罷,張寶也不逗留,轉身掀起帳簾,走了出去。
張角眉頭緊縮,在這裡他也不用裝着道骨仙風的模樣,只是久久思考,都得不出個所以然來,回過神時,肉湯只剩下一絲餘溫,他自嘲地一笑,伸手捧起湯碗,緩緩往嘴裡送。
忽然,張角神色一凝,急忙放下肉湯,望着被晚風輕輕捲起地帳簾,喃喃道:“怎麼多了這麼多人,是張繡的探子來了嗎,也不對,怎麼會這麼分散,而且,個個都不弱,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樑也站了一起,提起大刀,說道:“是張繡來了?”
“先出去看看。”張角也顧不得喝湯,他整了整道袍,伸手抹了抹嘴角,輕哼一聲,提起精神,掀起帳簾,走了出去。
此時一衆黃巾力士都在吃食肉湯乾糧,看到張角走出營帳,都是微微疑惑,不過他們身爲張角的本家精銳,紀律還是合格的,衆黃巾力士皆是放下手頭食物,警戒地把中間營帳圍起,提着巨斧,漠然望着四周孤寂的山林。
黑夜如魔,散發着奇異的魔力,懾人心神,讓人不自覺緊張起來。
淡淡地汗跡在李然額頭隱現,他也不敢伸手去抹,只是雙眼疑惑地望着那走出營帳的道人,雖然距離極遠,但是李然的視力還算不錯,這點倒不是重點,難倒張角已經發現自己了?
還是,他要撤退?迎戰其他人?
李然的猜測都沒辦法證實,所以他只好觀察形勢,隨機而動。
一陣涼風襲過,鵝黃道袍微微飄揚,張角面無表情地站在營帳前,雙手伸出袖袍,微微一揖,朗聲說道“我不知道營外各位爲何逼近,又不肯離去,但是我大賢良師不輕殺生,還請各位自重,速速離去。”
張角渾厚的聲音在營寨上空飄蕩開來,充斥着每一個人的耳際。
真的發現了!李然眯起雙眼,這些人的感知度還真是強大,這樣要殺他就更難了,除非,那個人——
在幾萬大軍中間他要怎麼逃走,此刻出手,那冒充黃巾力士的壯漢就是死路一條。
李然沒有動,因爲這時候他一動,先不說殺死張角就更難了,而且心已怯,身一動,就會被其他人發現。
大概發現沒有人聽他的勸告,張角眉頭微皺,他這個時候可沒時間跟這些小角色消耗時間,所以,張角揮揮手,幾道電弧劃出,遊動在身際,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外圍的鄉農黃巾看見主帥發出神功,一些心誠的都伏地叩拜起來。
電弧越積越大,最後化爲一條雷龍纏繞在張角身周,發出聲聲低吼,彷彿重現了下午洞徹雷霆的餘威。
張角面帶寒光,雙手五指散開,負於身旁,道袍飛揚,黑髮激盪,宛若神人。
“我最後一次警告,若再不退,即死——”
“若再不退,即死——”
“即死——”
“死,不過是你死而已!”一道生硬的漢語聲音響起,張角疑惑地望向自己陣內,發現一個頸帶紅圈地力士正手舉一個黑色的竹筒指着自己。
張角平時並不限制黃巾力士佩戴其他裝飾,也不會去管,因爲每一個黃巾力士對他來說都是異常珍貴,需要用雷凌之氣鍛鍊七七四十九個時辰才能完幾十個。但這個黃巾力士對自己如此,讓他還有些錯愕,就是這一絲錯愕,成了最大的錯誤。
“砰!”
那雷龍還在低吼,黑髮還是飄揚,只是那道袍衣領出現了一抹嫣紅,刺眼的嫣紅。
那一聲響迴盪在黑夜的山林,迴盪在李然腦海中,他吶吶地望着那道人雷光閃爍中的那一抹紅色,嚥了一口唾沫,不知所言。
“你——”張角木然地望向自己前胸那一抹紅妝,神情瞬間猙獰,他受華南老仙授道至今,從來沒有受過一次傷,也沒人能傷他一分,每一次受傷都不過是他自己硬撐着消耗過渡纔會如此,但如今,他的肉身竟然受傷了!
莫說是他,黃巾軍所有人都驚呆了,張角在他們面前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現在竟然有人能如此輕易令他受傷,那,那不是超越神的存在?
“我要殺了你——”張角眼中寒光爆現,雙**凌翻滾,三四條雷龍在身後瞬間出現,低吼着展現自己的威能。
他也在猜,眼前這個人境界完全沒有,那他手上的東西一定是一件絕頂的戰器,既然是絕頂的戰器,那發動就一定會有間隔的時間,這世界,就夠自己殺他上百次了。
“砰砰砰砰砰!”
響聲不絕,蒼月如歌,冷風盡卷,嗜血狼嚎。
張角胸前紅光浮現,血霧瀰漫,鵝黃色的道袍上,不復淨潔。然而,那道袍下的雙手竟然在微微顫抖,那指間雷弧激盪,漸漸消散,泯滅道袍之中。
那身周的幾條雷龍扭曲着身軀,似乎承受着極大的痛苦,它們發出一聲聲哀鳴,卻又死死不肯消散。
“大哥!”兩道聲音響起,張樑從營帳中狂奔而出,立馬扶住張角,他在裡面聽到聲響,開始不以爲然,但是從他感覺到自己大哥的氣息開始薄弱,他就驚醒了。
張寶也不知從何處衝出來,與張樑一起左右扶住張角,驚愕地望着他胸前的嫣紅。
張角全身都在顫抖,並不是害怕的顫抖,而是自身真元在不斷消散,隨那幾個傷口消散,這一次,他終於感覺到死亡的氣息朝自己接近了。
他張角得道太平山,修習太平經,縱橫江湖沙場,從無敵手,哪個不是被他一**龍擊退?
如今,如今——
張角掙脫在兩人的攙扶,額前黑髮亂灑,他死死盯着那白髮的壯漢,嘴角微張,溢出一道鮮血,染紅了前胸,他強忍着痛苦,慘然一笑,問道“你......我與....我與你無冤無仇,爲何,爲何要殺我。”
那白髮壯漢微微擡起手上黑竹筒,輕輕釦下扳機,一聲清響再次充斥了整個靜謐的山谷。
“爲了,活下去——”
(這一章我騷包了,大家不喜勿喯,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