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否相信，接下來的文字還在繼續。
飛船上，一個編號“887921DDFG”的生物計算芯片，發生了損壞，具體的損壞原因是某一個分子動力馬達出現故障，以此產生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一個名叫“胡大紅”的老人去世了，他的量子意識被上傳到了編號“IKJ009234”的虛擬世界當中……接下來這位胡大紅先生，開啓了全新的人生……
冷汗一下子就滴了下來，即便是在虛擬空間當中，張遠依舊感到自己的肌肉正在微微顫抖。好吧，他現在根本沒有肌肉，只不過大腦過於混亂引發的一種幻覺。
他不知道這些文本，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但從心底深處，他認爲這些文本是真實，是計算出來的，而不是對方觀測到，然後爲此捏造一個函數。高階文明戲弄自己沒有任何意義。
張遠深深吸了一口氣，跳過了好幾段相關的關於銀河璀璨號的內容，他又看到了在交易市場中等待的，幾位夥伴的情緒反應。
包括趙青鋒正在那裡走來走去，動力機甲的芯片正在高速運轉，老趙額頭上冒出了多少冷汗，產生了什麼樣的擔憂情緒，還包括腦海中的激素分泌。
這幾位同伴的心緒，顯然很緊張，相互之間也沒什麼交流，就是在那裡乾坐着，偶爾看一下時間到底過了多久……
但各種情緒波動以及激素分泌，再加上每秒鐘大量細胞的更新換代，每秒鐘生成的文本量，足夠一個人看上一億年的時間！
太具體了。
這種感覺，簡直驚悚！
彷彿有一股冷氣從尾椎骨直透而上，滲透到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當中。
這就是……蓋亞派系的核心內容，預測數學！
當六級文明才能夠初步理解的偉岸力量，展現在張遠面前的時候，這種感覺太恐怖了，讓他彷彿忘記了呼吸。
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了冥冥中註定的存在，被數字所銘刻，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後邊的數字，又變成了一堆亂碼，西格瑪停止了計算。
“呼……”
張遠琢磨了一陣子，隱隱明白爲什麼希克斯文明喜歡收集各個文明的藝術品、歷史以及文化了，實際上就是想要探索所謂的“預測數學”。
至於這些藝術品必須要真實可靠，來路正常，都是爲了探索這門學科而追加的限定條件。希克斯文明能夠非常輕易地判斷這些東西的真假性。
如果這些藝術品都是贗品，自然也就沒辦法追溯到整個文明的信息了。
是啊，宇宙中還有什麼東西是比智慧文明更加複雜的呢？
正如同阿貝爾-環所認爲的，無論是恆星的演變，隕石的運動還是黑洞吞噬星球，怎麼可能比得上文明的複雜演變？
張遠回過神，說道：【感謝您所分享的知識，讓我明白了自身的渺小與無知，我們創造出的學科，與真正的預測數學相比，只是滄海中在一粟。如果真正完成了這一門偉大的學科，宇宙中還有什麼能夠困擾您呢？只要計算，就能夠得到一切的答案了。】
阿貝爾-環的回覆，似乎帶了一絲笑意：【您不必妄自菲薄，任何文明，都是從弱小中一步步崛起的，沒有經歷過挫折的文明，不會有什麼遠大的前途。就如同一些先天優越的文明，他們能夠輕易達到五級文明的層次，但是缺乏鍛鍊，不摸索更加完善的哲學樹，將永遠無法對自身純能量化。】
【同樣的道路，任何學科，也是從簡單到複雜。至於我們的困擾……很多很多啊。】
【我們能夠通過已有的信息，回溯文明的歷史，但是很難預測真正未來。】
【我們的算力依舊是有限的。像π那樣的數字，有效信息可能在非常後邊的地方，並且不連續，所以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我們必須要尋找收斂速度更加快速的預測函數……這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也是因爲算力的原因，我在您到來之前，計算了17個小時，才找到類似於您文明這一個小時之內的具體歷史。後邊的數據，已經失去收斂性質，完全喪失了預測功能。說明這一個函數只是逼近，卻不是真正的真實。您回去之後，或許可以對比這方面的信息……】
【第二，蓋亞派系從未實現過，算力完全超越預測事實的現象。可能是我們的能力不足，也有可能是宇宙本身限制，這是我們整個派系的終極問題，到底是否能夠利用預測數學，完全預測整個宇宙的未來。】
張遠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也就是說，預測一小塊區域，未來一段時間，也許是可行的，但如果阿貝爾-環想要預測1秒鐘之內，整個宇宙的全部內容，就力有未逮了，往往需要兩秒鐘或者更久的計算時間。
這樣一來，整個事實既然已經發生，預測也就失去了意義。
就算提高算力，尋找到的複雜函數也會發生變化，未來能夠計算出的信息也會越來越多，所以只能接近，而不能完全達到。於是，所謂的預測也就成爲了悖論。
這個問題簡直怪異極了……
至於爲什麼會這樣，沒有人知道。
當然了，就算不預測，只是對過去的歷史進行回溯推斷，這一份結果也足夠令人感到吃驚的了。
張遠問道：【那麼，未來已經是固定了的嗎？如果宇宙的未來，的確是某函數計算出的某一個數字的話，它不是已經被確定了嗎？我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阿貝爾-環說道：【如果沒有人知道後邊的數字，你怎麼知道它是否被確定呢？我們甚至還沒有找到這個函數，也不知道它是否真正存在。甚至整個函數都有可能在不停地變化，您爲什麼要認定，我們蓋亞學派一定是正確的呢？】
張遠沉默着，彷彿無言以對……對於一個正常人類來說，不這樣想纔是不正常的吧。
阿貝爾-環繼續道：【我們有一種算法，可以跳過大量計算，窺探後續的一些片段數字，但我們並沒有找到本宇宙的真正函數式，連蓋亞文明都不能，可真是悲哀的一件事啊！】
【或許我們的所作所爲，只是在失敗的道路上更近一步罷了。】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預測一點片段，送給您。但我不能保證其中的正確性。】
張遠連忙道：【當然願意，十分感謝您的小禮物。】
有了這個小禮物，他總算可以向着自己的同伴解釋到底怎麼回事了。
“相信他們會嚇一大跳吧！”張遠非常惡趣味地思考着。
這一次大概花費了兩個小時的時間……
張遠一直在感受嘗試這種超級感知以及超級思維，努力地想要將這種感覺給記憶下來。
一旦錯過這次機會，下一次可真的不知道要後年馬月了。張遠隱隱感覺，這纔是比曲率科技更加重要的一件事。
另一方面，看着那個不斷變化形狀的圓球，張遠心中默然，高階文明也有着屬於自己的煩惱，而且對人類來說，這一類的煩惱，連插嘴的餘地都沒有。
他能夠聽懂已經非常費勁了……
差距實在太大了。神靈與螞蟻的差距。
他得到了那個小禮物後，最後問道：【那麼，如果您真正計算出本宇宙的特徵方程式，您接下來會選擇怎麼做呢？】
【不，我們只能夠接近，而不能真正計算出它。我們嚴重懷疑，一旦計算出它，整個宇宙會立刻崩潰！我們只要知道它真的存在，就已經足夠了……這意味着蓋亞派系已經知道了宇宙的真相，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嗎？】
【將它完全的挖掘出來，太沒有意思了。我們可能會尋找另一個有趣的目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