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紙條

送走周子奕拖着疲憊身體回到房間,連衣服都懶得脫,全身放輕鬆的躺在牀上,腦子裡一片空白的盯着天花板,只感覺身體某一個位置都在痛,具體是什麼位置我也說不上來,又好象是全身都在痛,我痛的只想哭出來。

“思佳,你睡了嗎?”妍心在敲我房門。

“沒有。”我無力的應了聲,勉強的坐起來,“進來吧。”

妍心走進來,坐到我牀邊。

我隨手打開牀頭櫃上臺燈,暗黃色照滿整個房間,我對妍心柔聲說:“你怎麼還不睡?書上說懷孕了應該多休息。”

她似乎有話要隨我說,她看着我,猶豫了半天才開了口:“周...周子奕他喜歡你。”

“我知道。”

“你知道?”她瞪大眼睛問:“那你爲什麼變着方式拒絕他?”

“因爲不適合。”我不假思索的說,我很清楚我和周子奕不是不合適,而是我和他之間有條永遠邁不過去鴻溝,而那條鴻溝正是他母親。

妍心微微頷首,“你喜歡李瑾宇對不對?”

我迎上她的眼睛,眯着眼難以置信的看着她,我像一個小偷被當場翻出髒物了一樣,不由的羞愧低下頭:“你怎麼知道?”

妍心說:“我又不是瞎子。”

我低頭未語,臉頰像火燒過般滾燙,只聽妍心說:“你和他見面才數次,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時候對瑾宇有感覺的,我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也許是在汽車上第一次見到他時,也許是咱們喝醉酒我倒在馬路邊上他送我回學校那次,也許是就在這幾天相處,我發現他對雅姍那麼好,體貼,溫柔,周到......。”我腦子裡不斷涌現出第一次在汽車上遇見李瑾宇情景和他純粹無暇的笑臉。

“你醒一醒。”妍心突然擡高聲打斷我的幻想,“你現在對一個不該產生情愫的人產生情愫,何況那是雅姍的男朋友,他喜歡的人是雅姍,不是你,明天咱們就離開這裡,你要看不見他,才能把他徹底的忘了。”

我臉刷一下白了,“我知道,他喜歡的是雅姍,不是我,那又怎麼了,我只是想在心裡默默喜歡他,只是想常常看到他,我又沒有去破壞他和雅姍。”

“那也不行。”妍心嚴肅的對我大聲說:“如果你不把他徹底忘掉,一直保存到心底,那麼總有一天他還會生長出來,張牙舞爪的佔據你整個心靈,到那時候你想剋制,都很難。”

“不會的。”我哀求的拉着妍心胳膊,“我會剋制住我自己,不會再放任自己喜歡他,我什麼也不會想,只是讓我喜歡偶像一樣,靜靜的看着他還不行嗎?”說完,心莫名的揪起來疼,我哭了出來,妍心接下來還對我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楚,只是越哭越兇,越哭越大聲。

我第二天醒來發現我合着衣蜷縮在被子下,肯定是妍心,看我哭着等睡着了以後,不忍叫醒我,才把我把被子蓋上的。想着今天還要去上班,猛地一個激靈,快速爬起來,到衛生間裡,快速洗個澡,對着浴室鏡子看着我自己,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用熱毛巾捂一捂,好了許多,,把頭髮晾乾以後,就下樓去。

雅姍在廚房做早飯,我進去看見她正切着火腿,眼睛卻一動也不動的盯着旁邊的碗,像在想心事,我怕她切到手,就喊了一聲:“雅姍。”她纔回過神,看見是我微微一笑,快速的把剩下火腿切了,放到放麪包盤子裡,就把麪包片和果醬端上餐桌,她拉開凳子和我一起吃早飯,她把一片面包抹好果醬,遞給我,我剛把麪包送到嘴邊,就聽見她小聲說:“瑾宇他...他昨晚上向我表白了。”

我手一顫,手裡的麪包被我捏碎了,麪包屑沾滿一手,擡頭看雅姍,她滿臉胭脂,有少女的嬌羞,她說“昨天晚上看完電影,他說要送我回來,走回家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語,我以爲他是累了,就讓他趕快回去休息,我自己回來就行,誰知道他一把握住我的手,他說...他說他已經喜歡我很久了,他還說他知道我忘不了Bogart,他也知道他身上有許多缺點,只要我指出來,他都會改,他會努力做好讓我讓我忘記Bogart,他還問,我願意不願意跟他交往?”

我壓抑着心裡酸楚,有股酸澀衝到我眼睛裡,我張開口咬了好大一口麪包,邊嚼邊說:“你答應他了?”原本果醬入口甜膩,帶着淡淡果香,可我此時嘗不出它的味道。

雅姍又拿另一個麪包片抹上果醬遞給我,說:“我只答應他,我會考慮看看。”又陰鬱的看着我,說:“你覺得我應該答應他嗎?”

我接住她手裡麪包片,說:“我覺得的你應該接受他,他跟你真的很般配,我可以看出來他是真心的對你好。”說完,我隨手拿着桌子上那杯牛奶喝了一口,我蹙着眉,很奇怪爲什麼今早上的牛奶會是鹹的。

雅姍低頭不語,過了半響擡起頭,彷彿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說:“我決定答應他,跟他交往,感情是培養出來的,我現在不愛他,不代表以後不會愛上他,但願他能讓我忘了Bogart。”

我握住她的手,發自肺腑的說:“我還是那句話,無論你如何選擇,只要你幸福就好。”

她動容,也緊緊握住我的手。

只要她幸福就好,我會把對瑾宇的愛意深深壓制在心底,不會讓它再生長出來,即使很痛,我也要永遠埋藏,永遠。

“來了,又來了。”付元元興高采烈的又跑過來,對我說:“你哥哥可真準時,天天這個點兒就來買蛋糕,幾個月來雷打不動,風雨無阻。”付元元又問我:“他真的是你的哥哥嗎?我怎麼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呢?”

我一擡頭,正對上週子奕如火的目光,他對我璀璨一笑,我對他淡淡扯了扯嘴角,別過頭把剛烤好的蛋糕擺 到托盤裡,沒好氣的瞪一眼付元元,把托盤放到她手裡:“快拿到前面去賣吧,別在這裡說廢話,一會兒店長看見了,又要說你偷懶。”

付元元也不惱,給我做個鬼臉就端着托盤去了。

雅姍正看着我掩嘴偷笑,我煩躁的合起烤箱蓋,“嘭”一聲發出巨大的聲響。

六月份的天氣悶熱,坐那裡不動就出一身的汗,我素來怕熱,更何況我整天站在烤箱旁,身上短袖早已經溼透了,粘在身上格外的不舒服。

雅姍走到我身邊隨手從案子上拿出硬紙板給我扇着,她說:“佳佳,你對那個周子奕真的沒感覺嗎?”

“沒感覺。”我低着頭拔着手指甲邊上長出來的肉刺,不假思索的說。

雅姍張口還想說什麼,我攔截的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喜歡他,我現在什麼事也不想,只想把蛋糕做好。”

聽我如此說,雅姍沒在說什麼,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藍月跑了過來,交給雅姍一封信封,“是一個小孩子讓我轉交給你的。”

雅姍詫異的打開信封,裡面裝了張小紙條,雅姍打開紙條,看了一眼,臉色馬上變得蒼白,我心下奇怪,伸手去拿那張紙條,雅姍下意識猛地一躲,惶恐的看着我,我被嚇了一跳,緊張的問:“怎麼了?着紙條上寫了什麼?是誰寫的?”

正在這時瑾宇來到我們跟前,柔聲叫:“雅姍。”

雅姍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把手背到身後將那紙條緊緊的攥到手裡, 瑾宇看見她的神色,不由的緊張的問:“你怎麼了?臉色這樣的難看。”說着,拿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你的臉怎麼那麼燙?”

雅姍對他微微一笑,額上微微沁出細小的汗珠,嘴微微張着,半天才發出來音,“太...太熱了。”

瑾宇握住她的手,柔聲說:“去我辦公室坐一會兒吧,我那裡有冷飲,走吧。”說着,他攔着雅姍的腰,一起往辦公室走去,雅姍把攥在手中紙條,悄悄的放到褲子口袋,然後若無其事的面帶微笑跟瑾宇進辦公室。

窗外松樹上蟬“吱吱。”叫着,我看着那對即將消失的背影,落寞的心情涌了上來,那種隱隱作痛感覺又充斥着全身,我很想深呼一口氣,突然發現我連呼吸都不順暢,四周的空氣都是窒息。

下班時雅姍沒有從瑾宇辦公室出來,我很識趣的沒有叫她,自己一個人回家。

剛上樓就看見地板上成堆各種各樣的呢絨娃娃,妍心一個人正坐在沙發上,手持着線給娃娃縫眼睛,這些呢絨娃娃是周子奕看妍心時常一個人在家,怕她無聊託人找的活,好在老闆人好,特許妍心在家幹,月底完工上交就行。

我懶懶的走過去,一屁股坐下,靠在沙發背上,這個時候的妍心臉滿如月,體態看豐盈,全身散發出母性的柔美,我伸出手撫摸妍心高高隆起的肚皮,妍心的身孕已經有八個月了,肚子像裝個足球在裡面。圓鼓鼓的,:“今天他乖嗎?有沒踢你?”

妍心微微一笑,低頭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柔聲說:“他今天很乖,一下也沒踢我,就是動了幾下。”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肚子,輕聲說:“這樣纔是媽媽的乖孩子,知道媽媽幸苦,所以不鬧。”

剛說完,妍心立即蹙着眉,悶哼一聲,騰出手撐住腰,我立即緊張問:“怎麼了?”

妍心蹙着眉,苦笑一下:“他又在踢我了。”

我故作生氣,拍打一下妍心的肚皮,嗔道:“小東西,剛表揚完你,你又踢你媽媽,等你出來後,打你的小屁屁,要是你長大了,跟你爸爸一樣,惹你媽媽難.....。”我的話戛然而止,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我忙對妍心說:“妍心,我一時口誤,我...我不該提起他的,對不起。”

“啪”一滴水滴滴在呢絨娃娃的眼睛上,妍心擡起頭來,眼睛充滿了淚水,她說:“思佳,我前幾天我去商場買酸奶時,看見他了,我和他面對面的走了過去,他沒有叫住我,甚至他連看都不看我,好像我是個陌生人一樣。”她邊抽涕邊說:“如果當初我聽他的話,不留下這孩子,我是不是就能留住他。”說完她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款款而落。

“你說什麼呢。寶寶可在你肚子裡聽着呢。”我板着她的肩膀,說:“如果他要是真心愛你,告訴他你懷孕時,他就應該無比的歡喜,當初就不會那樣絕情對你,更不會對你不管不問,對你如同陌生人。”

她哭說着:“可我想他,滿腦子都是他、”

看見她哭我的鼻頭也酸了起來,突然忘記她是孕婦,對她大喊着:“你爲什麼那麼傻呢,他已經把你忘了,你爲什麼還要想他,爲什麼那麼傻。”說着我也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譴責妍心:“你爲什麼那麼傻,他不喜歡你,他不喜歡你,你再怎麼想他,有什麼用啊,傻子,傻子。”

聽了我的哭罵,妍心倒不哭了,用同情,憐惜的目光望着我,不說話,只是伸出手把我臉上的淚水擦乾淨,而我臉上的淚水哪裡能擦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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