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飯到一半時,冷顏急急過來:“掌門,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韓青笑道:“你來得好快,沒在山上?”
冷顏道:“我正巧在鎮上,掌門還不知道嗎?納蘭來了。”
韓青聽了這話,微笑着,靜了一會兒,好象把這個好消息當糖一樣含了一會兒,然後才笑道:“來得這麼快,我還想去接她。”
冷顏笑道:“納蘭當初安排幾千上萬人的典禮也是妥妥當當的,搬家小事自然不在話下。”
韓青淡淡地:“以前事不提也罷。”冷顏聽了這淡淡的責備,知道自己冒昧了,微微難堪,韓青笑道:“話雖如此,她自己能幹是一回事,我應該去看看的。”
冷顏笑道:“掌門順道去看看吧,她也是剛到。”
韓青還未答言,帥望已跳起來:“我跟你去!”
韋行冷冷:“你老老實實同我上山。”
韓青笑道:“納蘭也想見他呢,不妨,我們一起過去吧。”
韋行微微尷尬“嗯——”了一聲,眼睛在空中劃了劃,象在尋找救命的稻草,半晌道:“我還是先去見師父吧。”
韋帥望噴笑一聲:“爹,你是不喜歡納蘭姨嗎?”
韋行怒目:“胡扯,閉嘴,吃完了就滾出去!”
不太白皙的面孔,也看出紅潤來,帥望忍笑不再開口。
韓青本想笑一句納蘭不會吃人的,可是見韋行已經在帥望面前出糗,他不好太不給師兄面子,只得笑道:“納蘭許久不見你,上次還問你來着。”
韋行默一會兒:“我還是先去見師父。”
韓青只得大笑:“好。”
韋行哀怨地瞪韓青一眼,心說,你老婆整我你從來不管,只顧看我笑話,你還好意思笑,你笑死吧你!
韓青笑道:“那麼,替我向師父告個罪,說我馬上就到。”
韋行點點頭。
做弟子回來當然應該第一個去見師父,不過納蘭是不一樣的,這女子爲他師徒在冷家的統治,遠走天涯海角十餘年,不怨不怒,堅強獨立地過她自己的生活,即不要求韓青身邊的位子,也不要求韓青的陪伴,她的寬容成就他們師徒三人在冷家的統治,他們都承認欠了這女子一點,即使冷秋見到這位舊日的嫂夫人也還是如舊時一樣,站起來表示敬意。
轉過頭,看到正默默用一雙大而黑的眼睛望着他們的逸兒,韓青笑道:“逸兒也去吧,你同帥望正好做個伴。”
逸兒彎起嘴角,給韓青一個甜甜的笑臉,點點頭,埋頭喝她的粥。
韋行看看逸兒,這小妖女,我們就甩不掉了嗎?
逸兒見韋行瞪她,立刻給他一個偷笑的表情,韋行冰冷地轉開頭,可是內心深處也覺得,這張面孔賞心悅目,即使她故意氣他,也沒那麼可氣,因爲實在好看啊。
韋行瞪一眼逸兒,起身:“我先走了。”
韓青起身:“別同師父爭執。”
韋行點點頭:“原來,一向同師父爭執的是我。”
韓青笑了:“好走,不送。”
韋行看看帥望:“老實點。”
韋帥望知道他父親這句話的意思,大約等於小心,保重,注意安全的意思,不過,他還是不明顯地翻個白眼給他爹。
韋行離開,他們一行人也上路,一路嘻笑自不必提。
遠遠看到小鎮上人來人往,當年最熱鬧的大街桃花巷已少人居住,另外一條太古街倒成了歌舞聲平之地。
冷顏笑道:“我本在太古街上找了個房子,可是納蘭嫌吵,聽說我買了風滿樓,她說在風滿樓對面就可以,還有個照應。”
韓青苦笑,有韋行那場屠殺,一般人不敢住那條街,納蘭大約是看中那地方即是鎮中央,交通方便,又安靜整潔,以納蘭的性子,對面街死過人這種事,當然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不過,納蘭住到那兒之後,韋行就更不會上門了。
兩個孩子在太古街上發現玩具糖人,樂極,把馬扔給韓青,兩個孩子滿街亂跑。
韓青笑道:“帥望你再買一堆東西,我就把東西放你牀上,讓你睡牀底下。”
帥望回頭做個鬼臉,拉着逸兒的手跑了。
轉了幾圈之後,韋帥望手裡抓了兩個糖人,嘴巴上油乎乎沾着醬汁,逸兒大笑,卻見韋帥望忽然直了眼,逸兒一愣,咦,看到恐龍了?
回頭,順着韋帥望的目光望去,只見十字路口站着兩個少年,女孩子大一些,男孩兒同帥望差不多年紀,好一對俊男靚女。
連逸兒也呆了呆,那少年長得好英俊,雖然只是個孩子,可是氣質那樣出衆,小小年紀,已經讓人一望就生敬意,咦,這個傢伙是誰啊?他的這種英俊同冷惡的漂亮又不一樣,冷惡的漂亮是妖異的,是魅惑的,是黑暗的陰沉的讓人渴望墮落的美麗,這少年卻是陽光的高貴的太陽底下讓人嚮往一切美好的英氣。
那個女孩子,逸兒不能不承認,是個美女,讓一個女人承認另外一個女人是美女,非得是有日共睹的那種真正的美麗不可。
這個女孩子的漂亮與逸兒的漂亮也正相反,一個太陽的光輝,一個月亮的柔美,小逸兒有一張珍珠般的完美面孔一個瘦削的尖下頜,那女孩子,有一雙明亮奪目的大眼睛和一個堅定的下巴。
逸兒扁扁嘴,有什麼了不起,不用直着眼睛象殭屍似的吧?
卻見韋帥望以殭屍般的步伐笨拙卻堅定地往前走,嘴巴里還喃喃:“譁,美女啊美女!”口水快下來了。
逸兒怒問:“你幹什麼去?”
帥望笑道:“他們會功夫啊,一定是來參加比武,我去打個招呼!”
冷蘭站在街頭,正等着冬晨去問路,卻見一個拿着糖人,臉上髒兮兮的小孩兒,正笑嘻嘻色迷迷地向自己走過來。
這一路上,冷蘭遇到的色迷迷的目光也夠多的了,她就快要煩到弄塊布把自己臉蒙上了,不過,長得漂亮不是她的錯,憑什麼讓她蒙着臉?應該讓那些噁心的傢伙變成瞎子纔對。
所以,她冷冷地等着韋帥望,小子,過來吧,你要是敢胡說八道嘴裡不乾不淨地,看我不把你扇成個豬頭。
冬晨回頭道:“師姐,走這邊。”立刻發現不妙,冷蘭這一臉殺氣,他們這一道幾乎是打着過來的,冬晨對那些可憐的不幸遇到他師姐的鐵手的傢伙只能哀其不幸,怒不爭。不過,這裡是冷家山下,他們又馬上要見到他媽媽了,姐姐你就不要在這兒惹事了。
冬晨飛快地趕過來,一聲師姐沒叫出口,卻見那個黑猴子身後出現一個精靈般的美少女,見慣了漂亮女子的冬晨也禁不住呆了呆,啊,象山鬼林妖般的少女,身上好象帶着一股子媚惑的妖氣,吸引得人目光無法移動。
那妖精少女一步到那猴子身後,一臉怒色,擡腿就是一腳,冬晨大叫一聲:“不可!”
糟!當然不是不可踢那猴子,而是,你不能把那猴子踢到我師姐身上去,否則,那猴子可能會變成一個死猴子!
韋帥望身不由已,慘叫一聲,向美少女姐姐飛撲過去,他一邊飛還一邊想,靠,這次可要吃到嫩豆腐了。
卻見那美女不動聲色,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拉了拉嘴角,一聲凌利的風聲,不是刀與劍,是她擡起一條腿向韋帥望狠狠踢了一腳。
這一腳同逸兒那一腳可不一樣,韋帥望要是捱了這下子,業餘生活會缺少很大一項娛樂活動,停不住,躲不開,這次虧可吃大了。
帥望大叫一聲,猛地加力,以更大速度向那女孩兒撲過去,同時擡腳擋了一下.他本來輕功就不錯,白逸兒那一腳又相當有力,這一撲又快得出乎那女孩兒意料之外。
冷蘭踢那一腳,倒底有點猶豫了,嗯,好象不必那麼狠吧,不過微微一遲疑,那個臭孩子已經加快速度向她撲過來,她那一腳沒來得擡到正地方,韋帥望擋的那一下也沒來得及擋到正地方,這一腳正踢在韋帥望膝上,韋帥望痛得啊地一聲,借力而起,飛得更快,整個人騰空,手上的糖人已向冷蘭臉上抹去,另一手,插向冷蘭的咽喉。
冷蘭眼見有東西抹上她的臉,本能地仰頭,想不到韋帥望的猴爪已扼在她喉嚨上,冷蘭這一驚非同小可,再硬的功夫練不到脖子上去,韋帥望這一下子輕則打暈她,重則要她的命。冷蘭帶着師弟出門在外多日,一路上也遇到過兇險,在她心目中早已沒有鬧着玩這回事,當即兩指向韋帥望眼睛捅去,另一隻手拍向韋帥望胸前。
韋帥望的手扼上人家嚨喉,自以爲得計,卻見兩根玉蔥般的手指,直插自己雙眼,不禁大叫一聲,側頭,頓時眼前金花亂閃劇痛難忍。再聽到極其有力的風聲撲向自己胸前,知道這一巴掌可不是鬧着玩的,是真的想要他的命,韋帥望心頭大怒,他手下留情,一而再再而三,而這個女人,卻一次又一次想要他的命,帥望不及細想,擡手,也不抵擋,手掌上擡,手臂肌肉收縮,頓時“錚”的一聲,袖箭激射而出。
那樣的距離,冷蘭的那一招又是兩敗俱傷的拼命姿勢。
這一箭會在冷蘭發力之前,要了冷蘭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