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凡還在留戀自己第一次貼在公共場合的大畫像的時候,卻見身邊的人忽而越聚越多,爲了防止別人發現自己,陳一凡忙離開了此處,而此時,在這城中的煙花,已經越來越耀眼了,所有的人流都朝着煙火盛放之處擁過去。陳一凡於途中小試一番身手,隨意之間便偷了一塊粗布遮住臉,雖然知道這樣的做法不好,但陳一凡目前也別無辦法,先遮住自己的臉再說,不過也還好,今日這皇城中來了不少的異士,其中有許多人都用各種類似面具面罩之類的東西遮住臉,陳一凡也正好混進其中。
隨着衆人走向那最熱鬧的地方之後,陳一凡才發現,來到的地方竟然是頗爲浩大的一個廣場,遠遠看去足有千米之遙。陳一凡本以爲這般聲勢只有修仙之地纔有,卻不想今日竟然在此遇見,而自那廣場周邊看去,卻見廣場是呈八邊形,有九個角,每一角之處各有一條金色紋龍,或盤或升,或戲水或戲珠……神態各異,不相唯一。
“自古神州建皇庭,哪個不用金鑲玉”
自然,那九條龍分別都是用了金漆,而那些巨龍的眼珠子裡面更是鑲嵌着瑪瑙石,流光溢彩,頗有神威,九龍相對,各自用那巨大的耽耽龍目盯着這廣場中央,而這每條巨龍的身下,卻又有着大約一張石桌一般大小的玉蛤蟆。
陳一凡看着這九龍鎮蛤蟆的場景到覺得頗有些像是傳說中的地動儀。
此時整座廣場上已經人山人海,陳一凡見人多,便尋了個僻靜之處猛然飛昇而起,上了一座民居的樓頂,待得剛要落下的時候卻忽然聽見一陣聲音道:“喂,你是哪裡的?這屋頂上坐滿了,你去別的地方吧!”
陳一凡在空中頗有些愕然,這時候看去,才發現此時這廣場周圍的屋頂上竟然也聚集了無數的人。方纔說話那人徑直瞟了陳一凡一眼,道:“不錯,騰雲之術還可以,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打贏我們的師傅!”
陳一凡一聽這話,卻笑道:“我不是來打架的,只是來看戲的!而且令師傅必然功高蓋世,要不然他的徒弟又怎地能上這麼高的地方來,凌屋檐而立而色不改呢!”陳一凡這才發覺,有時候故作謙虛還是蠻有意思的事情。
那人一聽陳一凡這話,倒覺得陳一凡說話還挺不錯,於是對着身邊的那人說道:“快快快,給我往那邊去一點……”然後那人衝着陳一凡一招手,道:“來來來,兄弟,只要你不嫌擠,我這邊給你一半的屁股!”陳一凡見這個人也是頗有些有趣,遂道:“鄙人屁股不大,給我一半也就夠了!”說罷,陳一凡也是極爲隨性地坐在了那人的身邊。
那個人看了看陳一凡,道:“這位兄弟你把臉上搭一塊布幹嗎?”
陳一凡笑笑,道:“今日臉上生了爛瘡,沒辦法見人,所以……”
那個人一聽這話,當即轉身對身旁的同門弟子說道:“你這傢伙,佔了這麼大一塊地方,我們換一個!”
那個人一聽這話,看樣子也是有些畏懼給陳一凡騰出位子的人,只能摸了摸腦袋,坐到了陳一凡身邊,將陳一凡和那個人隔開了。
那人隔着一個人對陳一凡說道:“我之所以坐這裡是因爲我太醜了,你要是把爛瘡傳給了我,那我這一輩子就完了,我最近纔剛剛看上一個小娘子,可不能讓你給害了……”這人指了指身邊的人,道:“這是我門中的小輩弟子,也是門中長得最清秀的,你傳給他的話,他臉上就會顯得更加有漢子氣概,你說是不是啊,小師弟,我這是爲了你好啊!”
那坐在兩人中間的弟子只能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道:“師兄說的是!”說完此話也不敢看陳一凡,只是撇着臉看着面前的那片巨大的廣場。
陳一凡倒覺得剛纔這個人真是有些意思,於是問道:“這位仁兄來自何門何派?”
那人一甩臉,道:“我是絕頂神法蓋天罡,浩然法力震地煞的天絕門中子弟,師傅大名叫……你們看,那是皇帝老兒!格老子比我兒子還年輕!”這人話沒說完倒是先去看那個皇帝了。
陳一凡微微一愣,對身邊那位弟子道:“你這位師兄有家室?”
那弟子卻不太敢看陳一凡的臉,道:“我師兄喜歡這麼形容,他沒有兒子,家裡只養了一隻貓!”
陳一凡點了點頭,也隨着那人的眼光去看所謂的皇帝,這一看才發現,原來起先那皇帝接待自己的酒樓正在此時衆人的對面,此刻那三樓的窗戶大開,其中站着一羣侍衛簇擁着那個年輕的皇帝。
而這酒樓的這邊竟然另有玄機,從那三樓的一扇門中竟然凌空架着一座石橋。這石橋頗有些魄力,足足伸出有百米之遠,於那百米盡頭有一座金色的塔樓,塔樓的高處是一個平臺,四維高聳,中間略低,這少年皇帝在衆侍衛的簇擁之下,穿着金黃色的龍袍緩緩走上石橋,朝着那塔樓走去,不久便走到了塔樓頂端的平臺之上。
陳一凡正看着那皇帝的時候,忽而之間卻聽得一陣轟鳴之聲從這廣場四周傳來,細細一聽,有九處共鳴,陳一凡便發覺這聲音來自廣場周邊那些張着大嘴的蛤蟆口中,陳一凡面色微微一怔,那隔着一個人的人說道:“哈哈,這‘穹音九蛙’陣的確非同凡響,皇帝小子的聲音只怕馬上就要傳出來了!”
那人話音一落,就聽得一陣浩蕩之聲在這廣場周圍鼓動起來。
“朕奉天命,特此在皇城之中舉辦這次鬥神大會,朕知道大家多是出家遊方之人,素來不喜人間紛擾,朕之所以在此進行大會,實屬無奈,衆位皆知道,我巍巍神州,屹立東方。千年萬年不倒,四方臣服,歷代仁主君王無數,而我神州自來以禮治國,邊境安寧,鮮有徵戰,更是少有犯人疆土之事,我神州之民自來以寬厚仁德爲秉持之性,仁人君子輩出,國泰安康,謹庠序之教,以教化萬民,民皆有德之民,行皆有禮之行。然而到如今之事,我神州北方,西方,南方皆是安定的時候,卻見南方尤其以東南之地隱患無數,究其根源,正是源自海外鮮夷之島,此島歷來愚民萬千,茹毛飲血,其地皆爲蠻荒之地,島上更是年年征戰,嗜血好殺。此時本是我神州國境昇平,百姓安康之時。怎奈何那些來自鮮夷之卑劣走狗,張饕餮之口,欲吞我沿海邊民百姓,更是燒殺搶掠,驟起兵禍,使我沿海之地,生靈塗炭,白幡飄零,沿海純良之百姓本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乖順平民,卻遭此無妄之災。那鮮夷流寇逆天道,少人倫,施殺戮,廢阡陌,罷農桑。以至於讓我東南沿海不少地區盡是殘埂斷垣,屍橫遍野,百姓流徙,田園農莊焚燬殆盡,慘哭悲慟之聲終日無休,如同鬼嚎。我民風淳樸,多忍耐,少動粗,但據聞如今之沿海東南,儼然如同那流寇之地,更有無數流寇肆意行走於街市之中,藐我天國神威,半月前,朕直下命,盡數將那流寇趕出東南,卻不料大勝在即之時,卻遇到異象,那流寇竟然能行走于波濤之中,形如鬼魅,以至於我軍大敗,我料得此乃鮮夷邪術,適才舉行此次鬥神之會,只願找到民間異士,作爲統帥,帶領三軍,前去將那流寇蕩平,蕩平之日,方是我天國神州擡頭之時!”
那少年皇帝的一席話出口之後,這場上的千百人頓時愣了一下,其中忽而有人猛喝道:“鬥神法,滅流寇!鬥神法,滅流寇!”
那人一帶頭,這千萬人的氣勢頓時被帶動了起來,所有人都舉着拳頭搖着胳膊吼起來。一時間這場中更加熱鬧了。
陳一凡這才曉得整場盛會的來龍去脈。此時再一看去,卻見整個鬥場邊緣的人們一個個熱血沸騰,看其中大多數人的表情,像是要當即將那些流寇抓住食肉寢皮似地。陳一凡不動聲色,看起來今天這裡將會有無限的精彩。想到這裡,陳一凡不覺頗有些愜意,不露聲色地繼續坐在那屋頂之上。他倒要看看,這裡面將會出來什麼高手。
陳一凡扳着自己的雙腿,瞧着這四周的景象,卻見到處的屋頂都已經坐上了無數能夠騰雲的人,不過陳一凡倒覺得他們其中的大部分人不過是很能爬而已,其中有不少人是爬上去的,還有不少人不過是輕功稍微好一點的武夫罷了,若是跟這些修真修仙之人比起來,功力卻完全不堪一提。
陳一凡正掃眼之間,卻是猛然發覺在自己所坐的屋檐之下遠遠的一處人羣之中,有一雙眼睛正緊緊盯着自己。
陳一凡掃了那人一眼,卻見那人身穿玄衣,黑帶束髮,腰中一柄黑色長劍,面目沉沉。難道他真是盯着我?陳一凡不覺偏了一下頭,不再去理那人,過了不一會兒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卻發現那個人仍然盯着自己這處方向。那人眼中所看的,似乎就是陳一凡。
陳一凡便也不再看別處,而是用同樣的沉沉的眼色,看着那人。
許久,那人輕輕一笑,嘴邊多了一絲詭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