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陰龍的頭顱依舊在那半空中囂張的搖擺着,那血紅色的九張大口也絲毫不停止的 噴涌着奔流的黑水,黑水破天而下,一時氣勢無雙,轟然衝襲這蜷縮在地上的那些個蛛絲繭。那繭絲畢竟是來自綺麗蛛,綺麗蛛也算是天下一等靈類,自古以來在修真界把五蟲以兩類分,靈性和鬥性。
其中靈性的五蟲分爲靈目,廣目,多目,混沌,野蠻,原生
而鬥性的分類則更加繁雜,有翅則以翅膀數目多少爲論,雙翅,三翅,頂級五翅;有尾則以尾數而論,三尾,七尾,九尾;有殼則以殼上花紋判斷,荷花紋,菊花紋,牡丹紋,梅花紋;裸蟲則無法判斷其鬥性和靈性。而現在結成這白玉繭的綺麗蛛,則是牡丹紋的蜘蛛,正因爲其體表華貴無雙的顏色,適才被取名叫作綺麗蛛。
綺麗蛛蛛絲的連接堅實無比,九個白繭夾雜在一起,連成一串,絲絲相合,全然不被那些黑水衝散,但饒是如此,蜷縮於繭殼中的蘇舞等人也絲毫不能找到一點契機突圍出去,只能眼巴巴透過看似透明實則密不透風的繭殼觀望着那隻仍然在不停噴射着黑水和雲煙的陰龍。
隔着那一層牢固的繭殼,金剛娃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看到那陰龍耀武揚威的樣子,他的心中更是心中大怒,罵道:“你這隻孽畜,有本事跟俺用拳頭來上幾個回合!俺只認拳頭!”
但那風大雨大,金剛娃所說的話瞬即就隱沒在奔流的水聲中。
當此時,不久前跌入了遠處深林中的大娃正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只是身子扭動的一瞬間,頓覺疼痛攢心,此時他背上的肉全然被那陰龍的巨尾打爛了一大片,皮肉外翻,鮮血淋漓,此時往外冒着一股股鮮紅的熱血還帶着騰騰的熱氣。
大娃終是還有幾分堅毅,咬着牙忍着痛坐起來,才發覺自己已經跌落到了森林深處,這個地方倒是比那陰龍所在的森林顯得沉寂了許多。
大娃正待調理氣息的時候,卻是忽而見眼前飄過一縷紅色的影子!
這道紅影不就是方纔在那三娃擊碎圓石後顯現出來的麼?
大娃看着這一抹飄渺的紅影,這紅影在大娃的眼前不斷變換着,有時候,大娃似乎能在這紅影中看到一張臉,只是一會兒就散掉了,那抹紅影依舊淡淡漂浮着,大娃不覺盯着那抹紅影,道:“你是什麼?”
大娃話音一落,卻是忽而之間,那紅影猛然散開了。
大娃正待去觀察這紅影去了何方,卻在下一刻,猛然感覺一陣劇烈的背痛,大娃一驚,頓時感覺身後的鮮血在被什麼嗜血之物一口口吞噬進去。
只是那東西在背後,大娃只能一聲怒吼道:“你是什麼東西,快點給我閃開!”
那陣劇痛卻並沒有因爲大娃所說的話而閃開,反而更加劇烈了,大娃頓感力有不支,此時也不管身後的疼痛了,猛然間一躍而起,試圖就這樣背朝地摔在地上,把那個嗜血的東西一起摔死!
誰知道當大娃的身子猛然躍起之後,卻只是原地旋轉着,無法跌落下去。整個人似乎被什麼奇怪的力量擡起來一樣,懸於半空之中。
而在他身邊,那股鮮紅色的影子越來越明顯。
就在大娃身不由己的旋轉的時候,那紅影如同一朵盛放的美豔的花朵,於那林中空地鋪散開來,淡淡紅氣朝着四方覆蓋而去,一時間,地上的那些雜花緩緩飄散起來,一片片在大娃身邊結成一個花瓣球,花瓣顫動着,花球轉動着,更是將大娃的身體溫柔的置於其中一起隨着這些花瓣轉動着,緊接着那附近的一些青翠的樹藤子像是被什麼奇怪的力量咔嚓咔嚓折斷,猛然之間,所有的花瓣跟那些樹藤交雜在一起,緊接着,大娃的身體忽而降下來幾尺,只是整個身體仍然呈旋轉的姿態,而那些密密的花瓣全部涌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眼皮子地下一圈一圈被那樹藤子捆紮起來,越來越奇怪的是,那些花瓣中出現了一張小孩的臉。
那張臉,越來越清晰,年紀和大娃相仿,只是更像是一個弱智幼童,頭頂上是兩個幼童才扎着的沖天揪。
大娃愕然的看着這樣的場景,道:“你是誰?”
那花影中的臉說道:“我曾經是誰不再重要,只是從今以後我就是你!”
大娃驚訝地看着這張娃娃臉,心中不覺一窒,卻在這一刻,他的胸中忽然只感覺一空,那面前的花草編織的人忽然之間穿透了大娃的身軀。
錯,不是穿透,只是透進了大娃的身軀,卻並沒有穿過。一種猛烈地痛感,攫住了大娃的心臟,像是有誰在跟他搶奪軀體一般,狂烈的融入感……
轟然一下,大娃身子一抖,整個身軀跌落到了地上,這眼前的一切變故太過奇怪,大娃還沒有反應過來,忽而只覺得胸前一熱,扯開短褂一看,卻發現自己的胸口多了一朵蓮花印。
大娃只覺得頗有些奇怪,於是伸手去觸摸那個蓮花印,頓時一陣大海般的思潮涌進了他的腦海中。
“我是哪吒!我是蓮藕爲骨,荷葉爲肌的蓮花童子!我用我的身軀護衛了天庭最後的尊嚴,當日神仙魔妖的大戰之時,慘烈的最後一役便是爆發在此處,黑巒之森。神魔大戰之前的黑巒之森還是水草豐美之處,卻變成如今這個陰鬱蒼涼的地方,正是因爲這裡就是當年神魔大戰的最後戰場。我將投靠了海魔王的孽龍四海龍王逼殺於此地,自知龍命頑強,爲防死龍涅槃復生,便以我的蓮花之力將四海兵將的精魂囚於這裡,幽魂日日哀唱,終於讓這裡變得荒無人煙,而我更是力竭於此,最終只能化入一顆圓石之中以元力鎮守此處……”
轟然之間,大娃只感覺腦中所想全然不是自己的神志,於是猛然一掙扎,面色發紅,喝道:“我不是你!”卻轉瞬之間,大娃臉色又是突然一變白,道:“你就是我!”
“我不是你!”“你就是我!”……
這般幾個輪迴過去,大娃面容恍惚的說道:“我就是你!”眼神中出現一種失去神智般的疲憊。
至此時,大娃緊握的拳頭終於一陣放鬆,接着雙手一攤,道:“我就是你!”旋即赫然之間,大娃騰躍而起。指着自己喝道:“方纔你的弟弟爲何要打碎這圓石頭,可知如此,就破圓石禁錮,消散了鎮壓海賊之力!”
接着大娃面色又是一變,道:“我怎麼知道!”
一時之間,自言自語看起來形似癲狂一般。
他現在儼然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的化身。
緊接着,大娃面色一凜,眼中精光閃爍,猛然朝天一喝,道:“風火輪在何處?”
而方纔不久之時,在這黑巒之森的更深處,陳一凡和那陳世美正一起站在田雞橋的聖地巖眼睛之前。那巖眼睛說來也是有些奇怪,整個是一片懸崖,並不算高峻,但是神奇之處正是在於那懸崖之上似乎鑲嵌着一雙精光閃閃的眼睛。
尤其是每日日到正午之時,那懸崖上難得能夠見到陽光,於是驕陽照耀的時候,巖眼睛更是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鬼巫族人一直把這塊地方當作一個聖地。月月都要朝拜祭祀,而在這巖眼睛之下的那個土堡,便是陳世美修煉法術的地方。
今天的時候,陳一凡已經急不可耐要嘗試一下那陳世美所修煉的血巫之術了,畢竟他常年生活在那南極劍門之中,更兼自身有一大半靈識都來自穿越之後的那個身體,所以對這修真代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之心。
“人生得意須盡歡!”這般有趣的巫血之術,定要學一學才覺得有趣。陳一凡心中只是這樣想到。
陳世美看着陳一凡,道:“血自外來,卻於人體內化,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乃人之本源,獸之本源,人行獸動,則血行周天,血可藏氣育化體之精氣神,血可爲禮,以血祭盛氣也……”
陳一凡倒是初次聽到這些關於血的講述,因爲平日裡研究道經研究的多了,倒不覺的這血經有何困難之處,加上興趣使然,倒是聽得頗覺有趣,那陳世美爲了防止陳一凡過早學會巫血之術,乃是放慢了速度,更是將其中的一些細枝末節分析的淋漓透徹,表面看起來是想讓陳一凡更加了解巫血之道,實際上是在增加陳一凡修習的困難程度罷了。
若然一個人要學東西,真要將一切都學會,一切都打破沙罐問到底的話,最終只可能是浪費時間。
有些本源的事情,聰明人就不會去探尋。
分神費力罷了。
只是陳一凡此時還完全不知道這陳世美的心思,全然以爲他是好心要將自己所掌握的一切都交給陳一凡,於是整整講了半天之後,陳一凡這才瞭解了大概,待到陳一凡剛想要說話的時候,卻是忽然之間感覺一陣刺眼的光芒照射而出。
陳一凡不覺口中發出“咦”的一聲。
坐在陳一凡對面的陳世美驚訝地站起身來,赫然道:“巖眼睛不見了!”
正是在此時,兩人朝着懸崖看去,果見那一雙金色的眼睛忽然之間消失了。陳世美猛然朝着森林盡頭看去,卻見天上彷彿流星一般燃起兩團耀眼的火光。
而這時候的大娃,正在遠處的森林中,腳下瞬而各踩上了一隻風火輪。他此時的面容已經不止精神了,而是眉梢高高挑起,似乎已經有了傲視之態,顯然和往日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那兩隻風火輪踩在腳下之後,他更是猛然躍上天空,高喊道:“乾坤圈!”
大娃的聲音在蒼涼的天際變得頗有些震撼,只是這震撼僅僅製造了一串串迴音。那乾坤圈的影子,絲毫沒有看見。莽莽深林中,沒有意思一絲一毫乾坤圈的影子。
大娃駭然了,道:“我的乾坤圈去了哪裡?”
這時候,只聽得遠處的深林中更是爆出一陣劇烈的火光,大娃這纔想起是自己正在遭難的兄弟們,想到此處之時,大娃赫然騰開一雙風火輪,朝着那火光炸裂處飛去。
不一會兒,那九頭陰龍就發覺了對面衝過來的大娃,九頭陰龍方纔猛然將那大娃打倒在地,此時的鬥勁正盛,見大娃捲土重來,絲毫並不把大娃放在眼裡,一陣暴吼之時,赫然將那龐大的身軀捲風而起,豁然朝着大娃衝過去。
此時的大娃全然已經集合了中神代天神蓮花童子和他自己本身的法力,豈容小覷,見那九頭陰龍衝了過來,大娃更不搭話,猛然身軀長大,更在一瞬間化作三頭六臂,急飛向前。
兩軍交陣之時。那陰龍對地下的攻勢變得弱了很多,蘇舞一羣人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慕容繡雲揭開了白玉繭,起身之時忽而看見了天上的那兩個帶着烈火的光輪,一時間不禁大駭,面容由驚愕變成了呆滯,於最後忽而化爲了一陣悽然。
如玉的脖子輕輕一抖,天邊戰鬥的罡風吹亂了頭髮,一瞬間,喉嚨裡抖出一串細微的嗚咽。
“是他!”
一邊的蘇舞此刻正待跟慕容繡雲搭話之時,忽見慕容繡雲這般表情,道:“繡雲妹妹,你這是怎麼呢!”
慕容繡雲沒有回答蘇舞,卻是緩緩從腰間解開了方纔解救大家的那張紅毯,慕容繡雲將那紅毯一抖開,頓時紅毯迅速變長,卻已經不再是方纔那模樣。
確切的說,這是一條紅綾。
蘇舞一看這紅綾,臉上露出奇異的神色,再一看看這天空上橫行的大娃,不覺微微一愣,指着紅綾對慕容繡雲道:
妹妹,這可是傳說中的混天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