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是陳就,黃祖當即臉色就是不好,要不是這人失陷了自己大軍,如何會弄到今天的這個局面,現在又來請戰,更是勾起了黃祖心頭的怒火,恨不能一刀宰了此人,只是冷冷的道:“劉尚軍中多有將才,非你這般人能夠抵擋,還是令陳生。張虎二人爲帥前去攻打!”
臨陣對戰,敵兵又少,一旦攻下,那可是大功,黃祖剛一發令,陳生。張虎同時出列,跪下接了令箭,藐視的看了一眼尷尬退在一邊的陳就,然後飛速的上了各自的戰船,領着兩萬大軍出了軍陣,徑直往劉尚的水寨殺來。
守軍發現敵情,飛速往中軍通報。又有許多弓箭手站在水寨牆頭,引弓搭箭,劉尚也領着衆將出來,登上高臺,看到江面一片戰船殺來,,於是問劉曄道:“依子揚之見,現在我們該當如何?”
劉曄想了想,低聲道:“所謂哀兵必勝,黃祖手下衆多,我們死守,於戰事無益,棄守,又容易引起黃祖疑心,主公可以下令亂箭齊發,使黃祖大軍不能靠近水寨,等到弓箭消耗一半,卻作出弓箭已盡的假象,再放出大片火船抵擋,然後擇機撤離,引誘黃祖佔據水寨,具體如何應對,還須主公如此如此。”
劉尚頻頻點頭,仔細思索一番,心中暗歎,這樣的計策,恐怕就是黃祖還明白的時候也未必能夠識破,何況他現在已經陷入了瘋狂之中。當即,劉尚吩咐調集全軍所有弓弩,皆用侵了火油的布片包裹,等到陳生。張虎水軍殺來,水寨中亂箭齊發,遮天蔽日,就是嚴寒的冬季,在這片火雨之下,那寒氣也是消失無蹤。
黃祖的水軍還沒有來得及靠近水寨,就被無數火雨擋住,儘管有許多盾牌遮掩,但是那些火箭密密麻麻,一射到船身上,就是一片大火,幾縷火星還是不怕,怕就怕這種源源不斷的火勢,靠得最近的戰船已經冒起了濃煙,許多人顧不得頭上的箭雨,紛紛去撲滅船上的大火。
陳生、張虎廝殺不得,又看到軍中到處都是火光,急忙下令鳴金,大軍飛速後退,出了弓箭的射程,清點損失,士卒傷亡頗多,戰船也都是被火灼燒的痕跡。兩人黑着臉,回到黃祖船上,跪下請罪道:“水寨箭雨猛烈,我們無法靠近!”
黃祖就在前面,親眼所見水寨之中萬千火箭發出的場面,如何會怪罪兩人,當即令人扶起他們,心中也是憂慮,問身邊的將校道:“劉尚軍中火箭如此猛烈,你們認爲該如何抵擋?”
內中有一人,卻是黃祖的軍需官,專門負責押運糧草輜重,剛纔押運了大批物資過來還沒有來得及走,聽到黃祖發問,於是出言道:“三江口水寨雖然箭矢衆多,到底還是有個極限,主公只需令人日夜攻打,也不真的進攻,只是引誘他放箭,一旦對方弓箭沒了,再趁機攻打就是。”
黃祖也是這般想法,見到有人附和,更是堅定了決心,扭頭對衆將道:“既然劉尚想用弓箭阻攔我們,大家可各自領了本部兵馬分批前去溺戰,日夜不停,務要令其弓箭消耗光了,再來報我!”
衆將得令,紛紛領了各自的兵卒,駕駛輕快小舟,多豎盾牌遮掩,飛速往三江口殺來,水寨之中也是亂箭齊發,射退攻上來的敵船,但是一撥人撤退另一撥人又到,如此連綿不停,前仆後繼。
劉尚見了,哈哈大笑,對劉曄道:“看來黃祖軍中還是有明白人,我正愁軍中箭簇太多,哪怕一半,也非得射個兩天才行,既然黃祖如此配合,我們也不能怠慢了,可令軍中士卒輪流分做三隊,輪番射擊,我倒要看看,誰能笑道最後。”
隨着劉尚軍令的下達,水寨之內的士卒迅速分派完成,三隊人馬各自領着弓弩,連續射個不停,那武庫中的箭簇,又有李通帶着自己手下搬出了一半,分給衆多士卒,剩餘的一半,反正現在三江口的地面之下到處都是洞穴,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外面也看不出來。
就這樣雙方一攻一守,一直廝殺了一天,隨着夜色來臨,兩邊罷手,各自收兵,江水之上,一片火把照耀的四周亮如白晝,站在水寨高臺之上,還能看到敵軍在船上走動的身影。因爲戰船首尾相連,外面又有高大的樓船作爲城牆,裡面的士卒也不怕劉尚出來劫營,都是放心大膽的歇息,專等來日大戰。更難得是,因爲這一天黃祖一直處於上風,軍中的士氣也不像剛來的時候那麼低迷,表現最明顯的就是那些強徵的民壯,如果說來時還是戰戰兢兢的話,現在起碼能夠同那些老兵說笑幾句了,對於劉尚的恐懼,不知不覺的也降低了幾分,儘管,他們大多數人還是穿着單衣,在寒風之下瑟瑟發抖。
對於這樣的變化,黃祖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自己手下越強,攻破劉尚的速度纔會越快。而且,從這一天的攻勢來看,劉尚雖然抵抗的極爲頑強,但是到了入夜的時候,明顯可以感覺到水寨射出的箭矢不夠用了,甚至還有些悍勇的士卒已經殺到了水寨外側,只要再堅持一天,等到守軍的弓箭用光,他黃祖的大軍,就將再次踏上江北的土地。
就在黃祖對明日懷着希望的時候,三江口水寨之中,劉尚也仰頭望着天空,算計着明日的安排。因爲自己下令軍士盡情放箭,原本需要兩天才能放完的箭簇,不到入夜時分,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最多還能堅持抵抗黃祖兩輪衝擊,這些箭矢必定告罄。但是,如果就這樣撤退,還並不能令黃祖完全放心,儘管劉曄說得很肯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如果黃祖軍中突然又聰明人看出了破綻,這腳下的士卒可就是死路一條。
他現在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能夠最大程度的麻痹黃祖的眼睛,同時,令這支哀兵變成驕兵。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個人影從暗處走來,藉着火把橘黃的亮光,那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長,就連頭上的冠帽,也因爲光線的原因變得像個漸漸的寶塔,不用說,能夠不經過親兵阻攔而來到這裡的人,只有劉曄一人。
看到劉曄,劉尚收拾好心情,讓他坐在自己身邊,笑道:“天寒地凍,子揚不回營睡覺,如何出來閒逛?”
劉曄微微一笑,也學着劉尚的樣子,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只是,他到底還是斯文一些,在石頭上墊了一塊乾淨的白布,不像劉尚那樣,也不管石頭髒不髒,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最多起身後,拍拍屁~股走人。而且,對於跪坐,不知道是不是椅子坐久了的原因,劉尚老是覺得不舒服,最近已經開始琢磨着找些工匠,打造幾把椅子出來,不然,老是大家跪坐在一起,可就苦了他的一雙腿了。
對於劉尚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劉曄也是頗爲無奈,同他相處久了,劉曄也發現了劉尚的許多缺點,比如對於禮儀,那絕對是能省就省,而且,劉尚也算是個儒生,又是坐鎮一方的輔國將軍,在朝廷裡,這樣的官爵算不上多麼的尊貴,但是在亂世,有兵有地盤,最起碼這排場也該是極大的纔對,但是看看劉尚的身上,衣服還是他當初在湖口的那一套,並沒有多大的改變,身邊的親兵,依然是那些最早就追隨左右的人,這些人因爲劉尚的崛起,地位也是極高,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於胡作非爲。這些倒還好說,唯獨有一件事,不單是劉曄擔心,就是魯肅太史慈等豫章大小文武官員都是心裡焦急。而且這件事,還關係到他們這些人未來的前途,只是因爲劉繇的突然去世,所以一直沒有跟劉尚提起,明裡暗裡,這找劉曄吹風的人卻是絡繹不絕,今日有空,劉曄也想起同僚的所託之事,所以特意前來。
劉尚也知道劉曄趁夜前來,必定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說,不然,恐怕他現在早就捧着線裝書,躲在燈光下,一邊烤着炭火,一邊搖頭晃腦的之乎者也了。因爲造紙技術的突破,儘管竹簡作爲傳統的書寫工具,在豫章偏遠之處還有人使用,但是在豫章各大縣城,尤其是武昌湖口兩地,以紙作爲書寫工具已經成了時尚,與此同時,線裝書也正式出現,薄薄的一本書,可以把需要幾百斤竹片記錄的儒家經典囊括其中,這對於讀書人來說,絕對是一種福音,像劉曄這樣,沒事就捧着一本線裝書,來上那麼一兩句聖人教訓,在豪族中也是普遍,再好學一些的,都會在晚上空暇之時仔細溫習。家中長輩見了非但不會責罵,反而會讚賞那麼一兩句。
劉曄此來,當然不會跟劉尚說儒學,也不想跟劉尚說儒學。對於聖人,現在的人比起後世來,依然敬畏又加,獨有劉尚這個異類,見慣了各種權威,對於孔子雖然敬仰,還是能夠發表不同的見解,這些見解,對於獨尊儒術數百年的漢人來說,顯得是過於的尖銳,所以,雖然在理,到底心裡也是有些不舒服。
這一次,劉曄可是帶着大家的期望而來,兩人閒聊過了,看看氣氛輕鬆,劉曄也就坦言道:“曄此來,卻是有一件大事要告之主公,只是我知道主公素有主見,聽了我的話,可不要怪罪我們纔好。”
劉尚心裡納悶,這劉曄吞吞吐吐,難道豫章出了什麼大事,他臉色肅然,問道:“可是豫章有變?”
劉曄微笑着搖頭,道:“非也,而是主公內宅有變!”
“我的內宅?”劉尚指着自己的鼻子,被劉曄的話給搞糊塗了,劉繇死了,他的妻妾一直被自己安排的妥妥當當,也時常前去探望,衣食無憂,劉基也是被自己派了心腹手下監視,到現在還在山中結廬守墓,能有什麼變化,他仔細看了眼劉曄的臉色,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好的信息,於是也放下擔心,奇怪的問道:“子揚有事可以名言,我不怪罪就是了。”
聽了劉尚的保證,劉曄明顯鬆了口氣,只是那臉上,卻是露出一絲絲詭異的笑容,道:“主公今年滿二十一了吧?”
劉尚一楞,屈指一算,還真是這樣,這年頭又沒有長一歲就要過生日的習慣,連帶的劉尚也差不多快忘記了,早在秋季的時候,自己已經二十一歲了,比起孫策,還小了那麼兩三歲。不過軍營之中,劉曄突然問起這事,劉尚心裡更加的疑惑,又見了原本正正經經的劉曄突然臉上笑的十分的詭異,那種詭異,總讓劉尚有種全身起雞皮疙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