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尚就這樣騎着馬,跟着劉基進入了中軍。他們一個騎馬,一個步行,按理來說,劉尚的行爲是極其失禮的。但是無論是軍營的士兵,還是劉尚帶來的將士,都認爲這是理所應當的。自古成王敗寇,劉基敢於同劉尚作對,就要負擔起失敗者的責任。
黑沉沉的棺木靜靜的安放在營帳的最中央,除了劉繇生前就一直跟着他的老親兵之外,營帳裡再無他人。
劉尚下了馬,同劉基步行進入營帳之中。祖郎一方,劉鑠一方,兩邊的將領分成兩列,涇渭分明的走了進去。
“父親就在這裡,他臨死的時候對我說,兄弟齊心,其力斷金!三弟兵強馬壯,我甘願服輸,這枚將軍印,從此就是你的了。”劉基掏出那枚還帶着體溫的印信,不捨的看了一眼,雙手遞給劉尚道。
劉尚也不客氣,一把抓過劉基手裡的將軍印,先是跪在劉繇的棺木前重重磕了幾個響頭,然後才站起身,面向衆人道:“父親遺言,尚不敢稍忘,從現在起,我正式襲爵振武將軍,你等可有異議?”
祖郎一邊欣喜若狂,紛紛轉頭瞪着原來劉基的人馬,只要他們敢出言反對,祖郎不介意來個殺雞儆猴。
“拜見主公!”最先表態的卻是親近劉基的將校,那些首鼠兩端的將領看到劉基的心腹搶先投降,也紛紛跪倒,表示效忠。
劉尚滿面春風,微笑着虛扶道:“大家請起,尚資歷還淺,軍中許多事情需要仰仗諸位,大家務必各安本職,同保豫章太平安定。”
“主公恩典,末將等謹記!”聽到劉尚讓他們留任,衆將是喜上眉梢,很誠懇的謝道。
等到衆人重新回坐,劉尚又對劉基道:“父親新喪,我們不宜待在這裡太久。大哥既然同黃祖有聯絡,可知道黃祖的大軍什麼時候會到?”
劉基臉色古怪,心情複雜的道:“許子將出發已經兩天,算算時間,黃祖的大軍已經在路上了。”
話音剛落,流星探馬飛速前來稟報:“武昌方向出現數萬江夏軍,看旗號乃是江夏都督陳就率領。”
劉尚驚訝,同時看了劉基一眼。劉基臉上發燒,嘆氣道:“還是父親有先見之明!我原本同黃祖密約,他借我精兵五千,我則割豫章一半土地給他,沒想到黃祖背信,卻發兵數萬,這分明是想併吞豫章全境啊。”
“主公,江夏兵來勢洶洶,我軍不能坐以待斃,還是速速趕往柴桑,據城防守。”祖郎起身諫道。
劉尚眉頭微皺,道:“江夏兵氣勢正盛,又是蓄謀已久,我們走到半路,就可能會被他們追上,爲今之計,只能緊守營寨,一面派人向劉曄處求援。祖郎,你領着衆將速速前往軍中整頓士卒,凡是老弱,統統作爲輜重兵,讓他們作爲輔助,其餘士卒發給兵器甲冑,讓大家做好戰鬥準備。”
祖郎答應一聲,火速出了營帳。其餘將校不敢怠慢,紛紛起身跟着祖郎而去。營帳之中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劉基與劉尚兩人。
“三弟,黃祖派來的士卒都是精銳,恐怕我們手裡的士兵抵擋不住啊,不如三弟你速速趕回南昌調兵,我願意留下來守營。”劉基又羞又愧,很陳懇的說道。
劉尚勉強笑了笑,拍了拍劉基的肩膀,道:“大哥不必如此,黃祖昏聵,有大將不用,卻讓一無名小卒領兵,我料此次我們必定轉危爲安。”
劉基呆了呆,奇怪道:“陳就此人乃是黃祖手下大將,我在豫章也知其名,三弟爲什麼說他名不見經傳?黃祖雖然老邁,卻是行伍一生,威名震動江夏,三弟千萬不可小視。”
劉尚笑而不語,道:“大哥權且寬心,父親新喪,一切都還未來得及料理,這些家務事,還要大哥多費手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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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基點點頭,知道劉尚這是在防他呢,不過既然決定服輸,他也熄了爭權奪利的心思,只得答應一聲,也出了營帳,準備劉繇的後事不提。
軍營之中,一羣羣士卒正緊張的分成兩撥,一邊是萬餘老弱,一邊是數千強壯的士兵。兵士之中,又以劉尚帶來的騎兵最爲突出。首先,南方能夠騎馬作戰的士兵都頗爲驍勇,其次,經過劉尚系統化的軍事訓練,儘管時間很短,卻也讓他們有了一些現代軍人的樣子。比起那些亂糟糟聚在一起的原劉基軍,劉尚的騎兵無疑是精銳中的精銳。就連梅乾所帶的七千皖城降兵,經過這些日子的操練,加上一日三餐,兵士們身體普遍都很強壯,站在一起,雖然還不算太端正,卻也是橫豎相間,進退自如。
衆多降將看見,心中羨慕不已。進退自如,紀律嚴明,這是一支強軍必備的素質,只要認真雕琢,這些人都會是難得一見的精兵。
“主公,我軍士卒清點完畢,共有八千精壯士卒,其餘一萬人皆是老弱,不堪一戰。”祖郎臉色陰沉,很鬱悶的向劉尚稟告道。憑着八千士卒,他們能夠擋住黃祖數萬精兵的攻擊嗎?
劉尚也是頗爲鬱悶,先是看了一眼衆多降將,看他們面色尷尬,劉尚也不好發脾氣,只得又選了幾個老成的校尉,讓他們再從老弱之中選擇一些勉強能戰之人組成預備隊,防止人手不夠用。大軍忙忙碌碌,一直整頓到天光微亮,江夏兵也出現在了大家的視野之中。
錦旗招展,戰鼓隆隆,一排排刀盾兵敲着盾牌,喊着號子,一步步接近劉尚的大營。更有幾波輕騎,飛快的穿梭在軍營四周,不住打探營寨的虛實。
走到軍營三百步外,江夏兵齊聲一喝,盾牌重重的豎在地上,一排排弓箭手出列,壓住陣腳,數百名遊騎在外,兼傳遞來往軍情。陣勢已成,兩軍隔寨對峙,一員大將從軍陣中衝出,他的身邊,紛紛擾擾居然有數十員武將。
“我乃江夏都督陳就,誰是劉尚?還請出來搭話!”最中間的將軍騎着黑鬃馬,穿着亮銀鎧,雄赳赳的叫道。
劉尚心中一驚,低聲問祖郎道:“我來此乃是秘密,是誰泄密了,你清點士卒,可有發現軍中有人偷偷出去報信?”
祖郎也是心中疑惑,道:“軍營四周都有我們的人把守,我清點士卒的時候,各個部曲也沒有發現少人,應該不是軍士泄密。”
“那降將的親兵呢?你清點過了沒有?”劉尚更加奇怪,問道。
“除了兩位公子的親兵,其他將校的親兵我也清點過了。”祖郎臉色大變,叫道:“不好,剛纔軍中混亂,我清點人數,卻沒有發現劉鑠的蹤跡。”
“好你個劉鑠,不要讓我抓住了!”劉尚氣急,恨不能一刀宰了他。只是估計劉鑠早就逃入江夏軍中,想要抓住他,根本就不可能。
“怎麼?傳言中的劉子任滅石寶,殺笮融,不是挺威風的嗎,今日見了我江夏強兵壓境,你卻做起了縮頭烏龜來了?哈哈哈…..”陳就看劉尚遲遲不露面,不由諷刺道。
劉尚大怒,搶先登上望樓,朗聲喝道:“陳就,你乃江夏守將,爲何無故犯我豫章疆界,要知道現在天下還是我劉家的天下,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造反嗎?”
“你總算肯出來了!”陳就冷笑,道:“你也休逞口舌之利,今日我兩萬精兵在此,識相的乖乖投降,我還能保你富貴,如若不然,大軍進攻,要你屍骨無存,全軍俱爲亡魂!”
劉尚氣急反笑,道:“我人就在這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讓我屍骨無存!”
陳就不屑的看了眼劉尚,也不再廢話,直接命令部下開始攻寨。江夏軍陣兩邊一分,五千弓箭手飛速出列,一隻只利箭帶着呼嘯射入軍營之中。天空爲之一暗,到處都閃爍着點點寒光。
祖郎早有準備,一排排盾牌高高揚起,所有士卒都躲在盾牌之後。沒有盾牌的士卒則躲在柵欄後面,營帳中間,或者拿出一塊木板權做盾牌使用。
箭雨持續了一刻鐘,柵欄之上密密麻麻全是箭矢,軍營之中更是箭矢密佈,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江夏兵趁着弓箭的掩護,紛紛扛着簡易雲梯,來到營寨下面。有悍勇的士卒已經爬進了軍營。
劉尚心中驚訝,沒想到江夏兵的戰鬥力這麼強。他急忙命令擂響戰鼓,祖郎丟下盾牌,頭一個殺了出去。劉尚帶來的一千精兵同時怒吼,扛着大刀就殺了上去。兩軍相接,江夏兵寡不敵衆,被迫退出了軍營。兩軍隔着柵欄廝殺,相互爭奪不已。
陳就看久攻不下,心頭不禁焦躁,急忙令同族人陳樂引兵五千前去增援。劉尚看見,緊急調一千弓箭手開始放箭,壓制江夏兵的進攻。又命老弱士卒百人一隊,加緊搶救傷員。
兩軍一直殺到正午時分,劉尚仗着軍營牢固,勉強保住營寨不失,陳就遠來,也不敢過度消耗士兵體力,也下令停止進攻,大軍安營紮寨,埋鍋造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