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城中,繁華依舊,可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卻是行色匆匆。無數的商人,目含憂慮的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軍卒,一邊吸氣,一邊議論着可能發生的戰爭。
劉尚派出使者的第二天,就帶着衆將到了夏口,如今的夏口水寨之內,無數的戰船密佈,黑壓壓的彷彿一座移動的城堡。就是原本商船停靠之地,也因爲劉尚的命令,而被臨時的遷往了別處,大批的戰艦,正從鄱陽湖一帶趕了過來。
“哎,聽說長沙可不太平啊,劉荊州的軍隊與張太守的軍隊廝殺的難解難分,輔國將軍這次會幫哪邊?”
“也不一定啊,如今荊南有變,江陵必然空虛,沒準是要打江陵!”也有人持不同的看法。認爲這次大軍結集是要與劉表全面開戰。
“看來糧食又要漲價了!”另一個商人感嘆了一句
他這一說,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趕忙一鬨而散,寫信的寫信,託人的託人,想要趁着這次戰火,狠狠的發上一筆。
夏口水軍大寨之內,甘寧也是滿臉疑惑的問劉尚道:“主公大軍雲集,可是現在就要攻打江陵,奪下荊州?”
“興霸以爲呢?”劉尚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因爲甘寧一直鎮守夏口,這次出兵的真正意圖,只有當時在場的四個人知道,他也想趁此考校一下自己手下的將校。
“我認爲不妥!”甘寧很直接的搖頭,又道:“不說劉表的兵力,就是烏江還有石陽兩次荊州水軍,就是夏口不得不防備的重點。尤其是烏江,乃是劉表特意從北面調來的文聘鎮守,其人我素有耳聞,慣於用兵,水戰也是不弱,況且江陵堅城,我們未必能夠攻的下來。”
“人多言興霸勇猛,今日觀之,豈非只有勇猛耶?荊州是我所欲,卻非今日可取,我此來,不爲荊州!”劉尚含笑說道。
“既不爲荊州,可是爲長沙?”甘寧更加好奇了,倒不是他要刨根問底,而是他實在太閒了,早就想出去打一仗了,前些日子攻打交州,他就曾屢次寫信,希望也過去參戰,只是因爲文聘盯得緊,武昌又沒有人能夠代替他,所以無奈留下來。這一回劉尚大軍雲集,甘寧自然認爲又將會有一場血戰,他當然要問個清楚,好看看有沒有自己的份。
“也不是長沙!”劉尚又笑,不過他隨後又補充道:“不過我們在此,張羨的壓力倒是可以減輕不少!”
“既不是江陵,也不是長沙,難道主公只是想要給劉表施加壓力?”甘寧有些喪氣,若如此,這一次他又沒有仗打了。
“沒錯,這次來,我就是專門給劉表施壓的。”劉尚點點頭,就把自己同賈詡商量的計劃簡略的說了一遍,才道:“雖然這次不是打仗,可是這些日子,恐怕靖海軍也需要經常出動,興霸也可伺機挑釁,引誘劉表水軍來攻,只要是他們先動手,我倒是不介意趁機削弱劉表的實力。”
“主公放心,雖然劉表水軍衆多,但是靖海軍通過這些日子的訓練已經可以一戰,文聘不下水還可,一下水,必爲我所擒!”甘寧自信的說道。荊州一帶,卻是沒有人能夠同他在水面抗衡。之所以被黃祖留住,那也是他人馬太少,又沒有戰艦,不得已而已。
有了甘寧這般保證,劉尚的心裡更加的放心。除了安排士卒日常鍛鍊之外,就是與太史慈到長江遊玩,甚至還幾次,劉尚故意的帶着百十個從人,駕着小舟來往文聘水寨,希望文聘忍不住能夠追出來,可是文聘是何人,荊州的大將,怎麼會輕易的上當,他只是牢牢的守住烏江水寨,確保江陵到長沙的供應不斷,並不是很理會劉尚的挑釁。
但是文聘雖然不理會,還是命人快馬加鞭,把這裡的情況報知了劉表。特別是劉尚不斷的增兵,已經嚴重威脅到了烏江以及長沙軍隊的安全。
“主公,這已經三天了,文聘依然毫無動靜,恐怕我們的誘敵之策沒用了。”樓船之上,甘寧看着烏江水寨裡嚴正的戰船,眼中不發讚歎之色。哪怕是對手,他也不得不承認,文聘行軍確實有一套,這種人,是不可能輕易的上當的。
劉尚笑了笑,也舉目眺望着水寨裡那些精銳的士卒,特別是他們那身誇張的全身甲,眼神裡更是露出羨慕的神色,暗道荊州果然富庶,光是這些士卒身上的鎧甲,那就是一筆極大的財富。
烏江水寨之內,文聘神情凝重的看着江面上的無數的敵船。雖然至始至終劉尚從來沒有進攻過可是光是那個氣勢,還是令的文聘有些震驚。別人不清楚,作爲甘寧的鄰居,他怎麼會不清楚這些所謂的靖海軍當初是一副什麼樣子。
短短時日,能夠把一羣散漫的水賊訓練的進退有據,這種本事,就是換了他來,雖然能夠做到,也需要兩年之功。可是甘寧用的時間卻是一年不到。這就是差距啊。同時,文聘也有些憂慮,荊南戰火剛起,劉尚就是頻頻增兵,其意思已經昭然若揭了。
同樣的,夏口的變化也引起了許昌的注意。曹操本來就有趁機吞滅張繡的打算,只是因爲多了一個劉尚,才幾次猶豫,終於趁着劉尚遠征交州,抓住了機會,想要攻下張繡,解除許昌東面的威脅。可是誰能夠想的到士燮那麼快的敗了,而且是一敗塗地,快的曹操根本就來不及作出反應,交州的萬民書已經遞了過來。
“南選之制,劉子任圖謀非小啊!”曹操看着手中的密報,還有那厚厚的一疊進呈天子的表文,臉色陰晴不定。
“主公,郭祭酒來了!”一個雄渾的聲音傳了進來。聽語氣就知道其人定然不凡。
“惡來,你去接奉孝進來!”曹操揉了揉眼圈,這已經是深夜了,可見他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郭嘉依然病怏怏的,可能長久的服食丹藥,臉色也是微青,但是他的一雙眸子卻是閃亮閃亮,彷彿能夠看穿人心。
“悔不聽奉孝所言,以至於坐失良機!”曹操不容郭嘉坐定,主動自責道。
“時機多的是,主公又何必拘泥於一時成敗呢?而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宛城不可取,不是還有徐州嗎?”郭嘉微微一笑,就端起曹操案几上的就被,自斟自飲。
“若是我依然執意攻打宛城,你認爲宛城能破嗎?”曹操不死心,他打過董卓,自然見識過西涼鐵騎的厲害,宛城離許昌又近,他實在心中不安。
郭嘉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主公要打,必然能下,只是我擔心一旦把張繡逼急了,他與劉尚合力,反倒是爲南方又添了一些變數。”
“武昌之地,不是有一個變數了嗎?”曹操笑了笑,道:“已經又一個了,不在乎多一個,況且,荊州劉表,未必會那麼坐得住!”
“主公的意思是?”郭嘉眼睛閃爍,裡面露出一抹疑惑,還有一絲瞭然。
“張繡不是想要進攻新野嗎,我們可以派人過去聯合劉表,只要我堅持進攻宛城,劉表聞之,必定不會輕易的放棄的新野,到時候,劉表在內,我在外,宛城可得。”
“可是有劉尚在,劉表未必守得住新野。”郭嘉還是有些顧慮。
“我只是堅其心罷了,只要在我們能夠趕在張繡奪下新野之前攻破宛城,就是張繡奪了新野,也是不足爲慮。”曹操很自信的說道。
“我們之計,恐怕瞞不過賈詡!”郭嘉提醒道。
“可惜,賢才不爲我所用!先是賈詡,後有劉曄魯肅等輩!”聽到賈詡,曹操也是臉色黯然,心中着實惋惜。不過,他很快又振作起來,笑道:“賈詡雖是大才,可是張繡卻弱,就是其人本事再大,沒有足夠的兵力,他也休想守得住!”
“主公高見!”郭嘉小小的讚揚了一句,問道:“那麼鄭渾那邊,我們該如何迴應?是不是要讓他見一見天子?”
“白身之人,豈能與天子共語?”曹操目光微眯,暗中也是嘀咕,若是別人,他還可以大方的讓他朝見天子,這個劉尚還是免了。上次一頭大象令的他着實面上無光,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他見到天子。
郭嘉會意,不過卻想得差了,在他看來,劉尚是宗親,又很年輕,這可是大忌。若是天子趁着機會跟接連劉尚爲外援,他們恐怕將會有些麻煩。不過這些話只能肚子裡想一想,他可不會說出來。
興沖沖出使的鄭渾,就這樣被曹操深夜的一句話給擋在宮殿的門外。只是把他的表文在早朝的時候送了進去
即使這樣,木偶般的漢獻帝還是極爲的振奮,對於別人,他或許無動於衷,可是對於劉尚,不知道爲何,他就是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好感。光是那種千里送糧的舉動,漢獻帝的心裡就是留下了極爲深刻的映像。
所以,覽過表文的漢獻帝罕見的沒有問過曹操,當場宣佈,任命劉尚爲交州牧,輔國將軍。本來,他還想封一個侯爵給劉尚的,但是見到曹操黑着的臉色,他只能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就算如此,劉尚的聲望還是突然拔高了好幾節,20餘歲的州牧,這在大漢可是實實在在的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