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的大雨始終沒有停歇,金旋愁眉苦臉的坐在攸縣的城頭上,愣愣的看着外面連綿不絕的的營地。
自從失去了武陵,心情沮喪的金旋就被張羨安排了到了攸縣。好歹他金旋也是爲了幫助張羨纔會失去被根基的,過意不去的張羨與其說是派金旋過來鎮守這條連接豫章與長沙的要塞,倒不如說是給金旋一塊休養生息的地盤。
可是今日,這最後一塊棲身之地也沒有麼?金旋神色黯然,看着外面劉表的軍營,在外面,整整五千人,還有着大約三千的降兵,一想到那些降兵,金旋就是咬牙切齒,那裡面,一大半的降兵原來可都是他的!
“主公,快決定吧,雖然暴雨阻礙了張允攻城,可是我們要是再不投降,雨天一過,攸縣定當不保!”鞏志快步走上了城樓,眼神中有着一抹擔心,還有着一絲寒意。只是他隱藏的很好,幾乎不會讓任何人發覺。
“哼,張公以誠待我,我這時候投降,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金旋冷笑一聲,看着外面的大軍,凜然道:“他們要來就來吧,要攻下攸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可是士卒們都很害怕!他們也擔心自己的家人。”鞏志語氣幽幽,有着一抹難以掩飾的哀愁。
“殺!膽敢惑亂軍心,就地誅殺!”金旋冷着臉,說出來的話就彷彿下雨的天氣。又冷又溼!
鞏志默然而退,暗暗嘆了口氣,隨即,他的眼神就是冰冷起來,心中冷笑道:“既然這樣,那你可怪不得我了!”
攸縣城外,一片茂密的樹林之內,昏暗的天氣之中,突然一道耀眼的劃過天空,大地爲之一亮,映照出下面大羣的泥人。
魏延脫得光光的,學着山越兵的樣子一屁股坐在泥水裡,這是他行軍最艱難的一次,可是也是最成功的一次,他們已經摸到了攸縣的城下千米。可是城上的守軍還沒有發現。
也不是沒有發現,而是城頭上根本就沒有守軍,甚至一個火把,一個值夜的人都沒有。只有城樓之上,還能夠看到一絲細微的火光。
“魏將軍,魏將軍….”一個泥人跑了過來,低聲的呼喚道。因爲大家都是滿身的泥漿,要在漆黑的夜間看清楚人實在是太難了。
“怎麼樣,城上的守軍如何?”魏延一骨碌爬起來,一步奔向出聲的地方。一個泥人愣了愣,嘴裡飛快的道:“將軍放心,城上果然沒有敵軍,只有城樓中或許有幾個望風的!”
“天助我也!”魏延啞着嗓子吼叫了一聲,隨即,他的雙目亮了起來,豁然回頭,頓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露出了魏延狼一般的眼睛,。
他低聲嘶吼道:“兄弟們,都到了這裡,主公能否進兵長沙,就看我們這一回了!大家都打起精神!”
“將軍,下令吧!”一個黝黑的身影赤條條的奔了過來,手中的大棍子在雨水中濺起大片的水珠。
“跟我來!牛四,我們兩個先上,其餘人隨後!”魏延怒吼一聲,大步流星,卻又腳步輕盈,飛速的摸向了攸縣的城牆。
這是一段極爲險峻的城牆,它的一個側面就是緊緊的挨着一段陡峭的山坡,陡坡光禿禿的,一遇到雨夜,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滑下去摔個半死。魏延就是選擇了這一段城牆,只見他拿着鉤鎖,先是側耳傾聽了一番,又是往上面扔了一塊問路石。
良久,沒有回聲,只是滾滾的驚雷,嘩啦啦的暴雨。
“是時候了!主公兵進長沙,這個首功,只能是我魏延的!”魏延眼睛通紅,他的天性中就有這濃烈的賭徒的因素,只見他趁着又一個驚雷就要來臨的剎那,手中的鉤鎖一瞬間就是搭上了城頭。
“啪!”另一邊,牛四已經手腳並用,張嘴咬着大棍子,飛速的往城上爬去;他知道,這一攀爬的時刻最是危險,絕不能有絲毫的猶豫。
“呸!”魏延吐了口唾沫在手心,也抓住繩索,就彷彿一隻猿猴,極爲輕快的飛身而上甚至他還比牛四早一步躍上了城頭。
“刺啦!”
可是魏延腳下一滑,被牆磚上的青苔的被摔了一覺。就在這時,突然之間,一個光把晃盪了過來,一個絡腮鬍子的守軍一手提着褲子,一手下意識的順着往聲音的來源照了過去。
“你….”守軍楞住了,小解完後還沒有拉上去的褲子頓時滑落,他呆呆的看着滿身泥土的魏延,嘴巴長的老大老大,只是,他再也不能發出別的聲音。
轟隆隆!
悶雷滾滾,魏延有些猙獰的笑了笑,一把丟下已經斷了氣的守軍,方纔來到城邊,接應一個個士卒登上了城頭。
“殺啊!我們成功了!”
無數的吶喊聲掩蓋了巨大的驚雷,一羣羣泥人扛着棍棒飛快的城中奔去。
吱呀呀…攸縣的城門,在衆人吃力的推動下緩緩打開。更多的泥人蜂擁而入,四處尋找着趁手的兵器。
金旋還不知道後方已失,他依然呆呆的坐在城樓上,看着對面大雨之中敵營中的微微的燈火。
鞏志再一次上來。
“怎麼樣,軍卒們可安撫住了?”金旋沒有回頭,只是低聲問道。
“大家都還好。不過…沒了你,我們更好!”鞏志低低的說着,迅速的向着金旋走去。
“什麼?”金旋沒有聽清,偏頭轉了過來,。
就在這時,突然之間,城中傳來一片喊殺之聲,金旋與鞏志同時愣住了,金旋大驚的指着鞏志,怒喝道:“狗賊,你要噬主乎”卻是他看到鞏志手中的利劍。
鞏志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雖然不知道城中爲何喧譁,可是既然已經被金旋發現了,他毫不猶疑的撲了上去。
“想殺我!除非你是偷襲!”金旋冷笑一身,不退反進,就那麼赤手空拳,與鞏志鬥在一起。
“殺啊!”聲音由遠而近,幾個呼吸的時間,一羣血人殺了上來。
“狗殺才,你們也跟着背叛了嗎?”金旋狂怒,一邊與鞏志打鬥,一邊扭頭大吼道。
“快,殺了他!殺了他!我們就能活命了!”鞏志飛快的越向人羣,希望得到保護。
可是,迎接他的是一個大腳丫,魏延牛氣哄哄的把鞏志踹翻在地,大聲叫道:“不管你們是誰,都給我聽清楚了,現在的攸縣,已經屬於我們山越營的了,識相的,速速投降!”
….
武昌城中,劉尚擔憂的看着天上的閃電,這個雨也下的太久了吧,再這樣下去,恐怕南方這邊可就要是遭了水災。
“主公,。大喜事啊,大喜事!”劉曄風風火火,蓑衣都來不脫下就是奔了進來,臉上寫滿了驚喜之色。
“子揚有話慢慢說,不用着急,先坐下來。”劉尚笑呵呵的迎了上去,一把拉住劉曄,把他強行按在了凳子上。
劉曄笑着坐下,拊掌嘆道:“這個人,這個人,我真不知道說他膽大好,還是說他有奇謀。”
“哦,什麼人,能夠讓平日自詡泰山塌下來也不會變色的劉大軍師如此讚歎啊?”劉尚笑着打趣道。
“就是那個魏延啊!主公,大喜啊,攸縣已經被破了!”劉曄大聲的說道。
“什麼…這才二天啊!”劉尚也驚住了,“這麼說來,魏延一路行軍,。歇都沒有歇一下,他就開始攻城了,而且,當天就拿下了?”
“是的。”劉曄擡起頭,眼神灼灼的看着劉尚道:“主公真是慧眼如炬,我一向以爲他只是武勇,沒想到,此人還真是個將才!”
當然,劉曄心裡想得更多,何止是魏延,就是其他諸如薛綜,程秉等輩,全部都是名聲不顯的時候就被劉尚重用,當時劉曄雖然不反對,其實心裡是大不以爲然的,只當作劉尚是在千金買馬骨,可是後來的事實卻是,這些人一個個都是能力出衆,不說薛綜其人,標準的一個儒將,但說最讓他不齒的程秉,這些月治理交州井井有條,令的許多人都是刮目相看。這怎麼不讓劉曄心中震驚,暗暗的敬畏。
劉尚聽完劉曄的敘說,臉上並沒有太過高興的神色,他的眼中反而有些憂慮,問道:“文長部下,現在還剩多少人?”
“一個不減!”劉曄笑着掏出一封密信,雙手遞給了劉尚道,詳細經過都在信中,主公請過目!
“快給我看!”劉尚幾乎是撲了過去,一把展開密信,從頭至尾細細的看了一遍。嘴邊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良久,劉尚長舒了一口氣,讚道:“好一個魏文長,誰能想到,他竟然會在雨夜進兵。現在攸縣一下,我們進入長沙的通道算是打開了!來人,升鼓聚將。都來將軍府見我!”
“主公不可!”劉曄一聽,急忙起身叫道。
“恩?”劉尚楞了一下,暫時止住了要走的親衛,讓他先退在一邊。才道:“我此時進兵,可是有什麼不妥?”
劉曄笑道,揮手示意親衛迴避,當才道:“兵者,國之重器,不可輕易示之與人,如今武昌城中魚龍混雜,各方的探子更是防不勝防,主公進兵,當需秘密出發,不可讓人知覺了。所以,主公不必着急,只要裝作平常的樣子,再弄出些動作麻痹劉表,如此進兵,方能出奇制勝!”
劉尚笑道:“偏你花樣多,那你說說,我要如何做,才能麻痹劉表?”
“召集工匠,擴建武昌!劉表聞之,料定我們把財力物力用在此處必定會放下戒心,安心進攻長沙,那時候我們再趁其弊而擊之,方是上策!”
“那好,這件事就交給子揚了!”劉尚雙手往後一甩,就要走回後宅。
“主公,再怎麼也你也要召集衆人商議一下啊。”劉曄苦笑道。
劉尚哈哈一笑,眨了眨眼睛,道:“子揚不是要我裝作平常樣子嘛,就這樣了,我回去睡一覺,那些瑣事,你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