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說完,領着三三來到林修真的住處。這是一處寬敞的院落,院子裡栽滿了桃樹,還候着幾個病人。道骨仙風的林修真手執毛筆正給一名老婦開方子。
“林先生,請快去看看我的朋友!”三三一見林修真,就跌跌撞撞地撲到他的面前。
誰知林修真瞟了三三一眼,冷冷地道:“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你等我先看完這幾位病人再說。”
三三一愣,站起身說:“先生批評的是。”垂着眼淚默默退到了一邊。
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先生給人看病,還是應該分個輕重緩急,不應該將危急的病人和普通病人同等對待,否則不等你看完,我的朋友恐怕就已經不在了。”
這下輪到林修真怔住了。他剛剛看胭脂和三三一道進來,以爲三三是相府的哪位貴客,不過偶抱微恙,卻要享受看病的特權。現在聽三三一說,覺得還很有道理,撫着白鬍子笑道:“你這小姑娘倒還蠻會說話呢。好,我現在就隨你去看看你的朋友。”
林修真一邊查看吳六一的傷情,一邊拿筆開出方子。三三焦急地問:“他要不要緊?”
林修真說:“他流了很多血……”
三三啜泣道:“我們在路上遇到峨人,他爲救我而負傷,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林修真笑着說:“你不要性急,我話還沒說完呢。他雖失了一些血,但所幸沒有傷到要害處,仔細調養應該沒有大礙。”
三三這才放下心來。
在三三進劉府的第四天,劉青臺也回到了青城。三三聽侍衛傳說,就在她離開京城的當晚,朱宇昂聽說張容瑋要立三三爲後的事,氣得大發雷霆,當場就衝進宮裡將太后和小皇帝殺了,居然還不解恨,又將參加選秀的少女悉數殺盡,皇宮一時血流成河,京城落入朱宇昂的手中。三三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情況,那個小皇帝那麼可愛,年紀輕輕的就死於非命,這個時代實在是太野蠻了。
三三情緒不佳,懶得再多言語,每天忙着查看吳六一的傷情,到林修真處拿藥。偶爾看到劉青臺,三三連忙躲了,因爲她實在不知道,當着沈英的面,她該如何和他相處。好在劉青臺還是和在京城時一樣忙,白天在府裡的時間不多,幾乎一回來就又行色匆匆地走了。
這天正午,胭脂把飯端來,三三胡亂地扒了兩口,照例留出一份給吳六一送去。
三三親自給吳六一換藥,搞得他窘迫不已:“三小姐,我自己來就行了。”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他不明白爲什麼三三一點也不在乎。
三三嚴肅地說:“你不要有成見,我本來就是一個醫生,醫學作爲一門科學,是沒有性別之分的。”
吳六一被三三的語氣震住,不再掙扎。
三三問:“我以前還從來沒有問過你,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吳六一答:“只剩我一個了——家中父母、兄弟和姐妹8口人已經全部餓死了。”
三三心中更加憐憫吳六一:“你念過書嗎?”
吳六一羞澀地笑道:“我們家窮得連飯都吃不上,爹媽哪還有閒錢供我讀書啊。”
三三說:“現在趁空閒時,你可以學着認幾個字,我教你。”她拿出林肯總統的故事激勵他,“我們那裡,有個人特別窮,一天書也沒念過,完全靠自學成了大學問家,後來當了……皇帝!”
吳六一傻笑道:“三小姐說的哪裡話,我能有口飯吃就心滿意足了。”
三三又教訓他:“話可不能這樣說,你這輩子還長着呢。我倒是覺得你是個很不錯的人。你爲了實踐把我平安送到青城的諾言,幾乎丟了性命,這是多少有權有勢的人身上都沒有的品質!相信你今後定能有所成就。”
吳六一簡直激動得要昏過去了。
吳六一吃完飯後,三三收拾了飯筷離開,剛踏出房門就看到劉青臺站在門口,笑吟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