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站在了劉青臺的書房裡——沒錯,這真的是劉青臺的書房,就像她無數次在夢中見到過的一樣。
劉青臺聽到書房裡有動靜,執了燈緩步從外間走過來查看究竟。一進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自己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女孩,就站在窗前的月光下,背對着他,茫然地四下張望。
“三三?”他輕喚她,害怕聲音太大,會又將她嚇飛了。
三三一愣,緩緩地回過頭來,定定地看着他,臉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青臺?”
是的,這是他的三三,就像他30年前從洞庭湖中把她救起來時一樣年輕漂亮,彷彿她昨天才剛剛離開。她仍舊穿着一身古怪的衣服,有一個很深的V領,露出雪白的頸脖和隱約的乳*溝;細腰下是朝四處飛濺的裙襬;及膝的裙裾下露出白皙修長的腿;腳上穿着一雙帶柱子的鞋子,把她秀氣的一雙瘦腳高高地杵離了地面,讓她看起來比他記憶中要高出許多。
三三也上下打量着劉青臺,吃驚地發現,他看上去比她印象中要年長不少,但是奇怪的是,歲月的流逝不僅沒有讓他變老,反而使他更加成熟、更有風韻。她再一次不可遏止地爲他怦然心動。
“三三,你還一點沒變,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真是洞庭湖君的三公主了。”劉青臺的眼睛裡滿含着笑意。
“可是青臺,你的變化很大呢。”三三側着頭咧嚅着說。
“當然了。”劉青臺愴然道,“從你離開到今天,已經整整30年了。”
“30年?”三三愕然地嘀咕,“可是我明明才離開了一個多月……”
劉青臺說:“你隨我來。”領着三三走到院子裡,指着月光下成片的桃林問三三,“還記得你當年種下的桃樹嗎?如今早已成林。”
沒錯,那是當年她領着僕從們在花園裡種上的桃樹,種的時候心裡隱隱希望,如果有一天她離開,這所房子裡還有什麼東西能讓劉青臺記住自己。三三看着成片的桃林,心中唏噓不已。
劉青臺問:“你今天怎麼忽然來了?”
三三苦笑道:“我也說不清,反正和上次一樣,稀裡糊塗地就來了。”她轉頭看着劉青臺,“我一直都不是很清楚,你究竟是真的存在,還是我夢境中出現的一個人。下次我一定要把王海潔和秦幻琪一起叫來,讓她們幫我做個見證。”
劉青臺沒有回答三三的疑問。其實對他而言,三三何嘗不是如此?“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如果家裡沒有性急的丈夫等着你的話。你房間的一切陳設,都一如30年前。”
三三笑道:“你一提‘丈夫’,我就想起來,媽媽今天本來安排我去相親的。”
劉青臺掃了一眼三三的領口,有點落寞地說:“你打扮成這樣去見那個人,看來還是很喜歡他的。”
三三冷着臉道:“我習慣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這和我見誰無關。那個人簡直無趣極了,我跟他說東,他偏要說西。他連愛屋及烏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年紀輕輕的不學習,我看他這輩子算是完了。要不是我媽媽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嘮叨,我一次都不想再見他。既然又到你這裡來了,我索性多住幾天,放他一回鴿子,讓他知難而退!”
劉青臺忍不住笑了,勸解道:“你的眼界也不要太高了,遇到合適的人就嫁了吧,結婚就是過日子,湊合點也就行了。”他忽然看到三三惱怒地瞪着他,奇怪地問,“你幹嘛那樣看着我啊?”
三三沒有想到,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歡他,居然還會勸她嫁給別人,簡直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她掩飾了自己的不快,語氣平淡地說:“沒什麼,我就是發現,你說話的口氣和我媽媽好象,你是不是碰到過她老人家的?”
劉青臺聽三三說“老人家”,將他和她的母親劃爲同一個年齡層次的人,眼裡閃過一絲痛楚,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地道:“今天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歇息吧。你喜歡到處遊玩,這些天我就不安排別的事了,陪你各處看看。”
三三聞言,一腳踢掉高跟鞋拎在手裡,赤着腳徑自往她的房間跑去,笑道:“明天別忘了,讓人送一身合適的棉布衣服,外加一雙合腳的布鞋過來。”劉青臺笑着跟在她身後。淡淡的月光把他們兩人的憂傷都深深地埋藏在沉寂的夜色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