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我瘋狂的搖着他的身子,他的頭無力的左右搖擺着,一句也無法迴應我了,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終於抑制不住的哭出聲來,淚水迷糊了我的雙眼,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最後我仰着頭看着天花板,咬着牙,抹了抹眼角不斷溢出的淚,然後低着頭,在他平靜的臉上瞄了下,一把扯去了他身上的白布,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在不斷的閃現!

興許還沒死,還沒死!

我雙手撐在他漸漸發硬的身子下,試圖將他抱起來,結果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我又驚又怒,又是悲傷,嘶吼了一聲,最後一次抱他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平緩的聲音!

“耀揚,你別折騰了,他死了!”

我下意識的回過頭,杆子靜靜的站在那裡,雙眼赤紅的看着我,淚水不住的流出來,身子也微微的有些抖動着,似乎是在極力剋制着,他喉嚨處發出‘嗬嗬’的聲音,他說了那句話,就哽咽了!

他身後是一臉哀傷的沈凱,相對我倆,他算是比較冷靜的,沈凱緩步的走過來,彎腰將地上的白布撿了起來,然後慢慢的蓋在左晨身上,隨後偏頭定定的看着我,啞着聲音說道:“你冷靜點,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他已經走了,你明白麼?”

看着他臉上額神情,我緩緩的閉上了眼,暗暗的調息着心裡那團雜亂,最後我張開眼,將目光緩緩的落在左晨的臉上,靜默了片刻,才無力的笑了笑,就轉身出了太平間!

走到外面一個水泥臺邊,我一屁股坐了上去,在口袋裡摸了摸!

忘了帶煙了!

跟在後面的杆子和沈凱,默默的對視了一眼,就分別的坐在我的兩側,杆子神色黯然的看着眼前的景物,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沈凱掏出煙,給我們散了,然後遲疑了下,緩緩的對我們說道:“我剛纔給J局裡打電話問了下,趙炎應該快做完了筆錄,等下就會過來!”

我和杆子悶悶的抽着煙,誰也沒有答話!

我木愣愣的看着旁邊那扇白的刺眼的金屬門,心裡裡忽然變的一片空明起來!

胸口很疼!很悲痛,那絲尖銳的痛楚,使得腦子裡異常的清晰了起來,這一刻,我這身體,這思維都不是自己的了,彷彿靈魂被抽離了一樣,冥冥中,站着另一個我,神色陰冷的看着自己……

忽然遠處跌跌撞撞的跑來一個身影,面色慘白,直跑到太平間門口,身子抽動了下之後,停頓了兩秒,才豁然的推開門衝了進去……他身後跟着幾個穿制服的JC,走到我們身邊,看到旁邊的沈凱,都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沈凱走過去,小聲的跟幾人打着招呼,隨後就交談着什麼,聲音不大,傳在我耳邊只有‘嗡嗡’的仿若蜂鳴,忽然很遠,忽而又很近!

我不知道自己坐在那裡靜默了多久,趙炎跑進太平間的時候,我只是淡漠的擡了下眼皮子,隨後又轉移了目光,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嘴裡咬着煙,呆呆的看着天空,菸草薰得眼睛有些酸澀的疼……

忽然,我霍然的站起身子,面無表情的推開門,大步的走進去……

趙炎雙膝跪在那裡,一手緊緊的攥着那塊白布,雙肩抽搐着,他似乎是在極力剋制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彷彿啞了一樣的無聲的抽噎着……

我感到自己的心都在發抖,擡腿一腳踹在他的身上,他身子晃了晃,又跪直了身子,雙眼淚水直涌……我心裡火氣翻騰,又是兩腳踹過去,趙炎猛地趔趄了下,身子滑出半米遠,撞在旁邊的牀腳,他掙扎着身子,又迅速爬到左晨的旁邊……

我竭力不讓眼裡的東西流出來,像是瘋了一樣的,一腳一腳踹過去!

趙炎無聲的流着淚,每一次被我踹倒之後,都飛快的重新跪在左晨的面前,神情說不出的哀傷,平時看起來很堅強,此刻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我抓着他的領口,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嘭’的一聲,鼻血濺了出來,噴在我的身上,星星點點的,他跌倒在地,趴在那裡咳嗽了下,吐出一個牙齒,嘴角也溢出了鮮血,他喘了幾下,身子緩緩的蠕動着,眼睛依舊緊緊的盯着左晨的身子,忽然他‘哇’的一聲,終於哭了出來!

“哭?你有什麼資格哭?”我哽咽着大聲的罵道,拳腳卻是不停的落在他身上:“我警告你幾次了?”“很刺激是不是?媽的!非要出了事,你心裡才舒服是不是?”……

我每說一句,都會在他身上狠狠的來一下!

趙炎不躲不閃的任由我發泄心裡的悲憤,他嗚咽着,嘴裡不停的含糊不清懺悔:“我錯了,兄弟……我該死,不該把你拉出來賽……”漸漸的,他神智有些恍惚,最後被我一腳踢在頭上,登時就暈了過去!

我有些發瘋的,將他的身子提起來,拼命的搖着:“混蛋,你給我醒過來,你這樣就算完了麼?你這樣他就能活過來了麼?媽的……他死了,死了!”我嘶啞着嗓子吼着,像是在埋怨他,又像是對自己說,最後眼淚又用涌了出來!

這時候,杆子和沈凱跑了進來,看到我的樣子,兩人連忙把我拉住了!

“你冷靜點!先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杆子眼睛裡流露着淡淡的哀傷,平靜的對我說道。

沈凱擺着手,讓那幾個聞訊趕來的幾個JC走開了,然後快步的扶起地上的趙炎,眼前的傢伙,原本傷心過度,又被我悶頭悶腦的一頓狂揍,一時間昏厥了過去!

沈凱輕輕的拍了他幾下,又在他鼻口處按了幾下,趙炎這才幽幽的轉醒過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淚眼婆娑的看着我面前的我和杆子,在沈凱的詢問下,才哽咽着,斷斷續續的將今天的經過事情大略的說了下!

經過上次我鄭重的警告下,左晨就再也沒有碰過摩托車,他性子原本就比較中和,對我的話也是言聽計從……而趙炎卻是抱着滿不在乎的心態,在最開始的那段時間,老實了很多,不過心裡還是經受不住刺激的誘惑!在放假之前,揹着我偷偷的賽了兩場……

對於技術而言,趙炎本就是那種菜鳥級的,所以幾場下來,很無懸念的輸多贏少……今天他實在沒辦法了,纔打電話給左晨,請求他幫自己一把,想翻下本!

而且,這一段時間,趙炎還經過楊虎的渠道,剛剛購買了一輛拼裝賽車,所以儘管左晨心裡有些不情願,不過在兄弟的懇求,以及對新車的好奇心驅使下,還是答應了!

我靜靜的聽着,心裡有事悲痛又是氣憤,恨趙炎屢教不改,怒其不爭,哀左晨的不幸!

“耀揚哥!你……你心裡難受就打吧!我……”趙炎面若死灰的把事情講了一遍,最後就哽住了!雙眼渙散的看着我,顯然已是傷心至極!

“就算再懲罰你,他也活不過來了!”我眼神瞄了下旁邊的左晨,然後轉動着眼神,看了不看他,將目光定在沈凱的身上:“JC是怎麼查的,那些人被抓住了麼?”

沈凱黯然的看着我,頓了頓,才緩緩的說道:“事故出了之後,他們就都散去了,我只知道他們提審了幾個在場的混混兒,不過沒有證據,又把他們放了!”

“放了?”我瞪着眼睛,一絲的火氣冒了出來,有些咆哮着說道:“我的人還在這躺着,他們竟然說沒有證據?把人放了?他……他不是人證麼?”我指着趙炎,神情有些癲狂!

沈凱嘆了口氣,搖着頭說道:“這個……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頓了頓,不敢與我的目光對視,低着頭小聲的說道:“我剛纔來之前已經打聽了下,J局把這件事定性爲個人非法賽車!並非組織性的……”

“草!這麼說,就是那個楊虎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沈凱擡眼看着我,開口道:“應該死這樣吧!”

看着他的樣子,我神智有些清醒了些,漸漸的也明白了什麼,冷笑了一聲,就轉身的大步走了出去!

“耀揚!你幹什麼去?”沈凱鬆開趙炎,快步的追了上來!

我慢慢的轉過頭,眼睛盯着他,用着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沈凱,這事你別插手了,我自己搞定!”

“你自己搞定?”沈凱皺了眉頭,似乎猜出了我要幹什麼,有些激動的說道:“你怎麼搞定?你別亂來,咱們先商量好怎麼做,等有了證據……”

“等?”我看着他慘然的笑了笑,堅定的搖着頭:“我等不了!”然後眼光在遠處幾個JC身上掃了下,深吸了口氣對他繼續說道:“放心,我不會捅大簍子的!”

這時候,趙炎在後面說道:“耀揚哥,我懷疑……懷疑那輛車有問題,他賣給我的時候,肯定動了手腳,不然左晨……”他說到這就停住了,語調也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我面色沉冷的看他一眼,然後就轉頭出了門!走在外面掏出了手機,杆子緊緊的跟出來,目光閃爍的看着我:“耀揚,你準備怎麼辦?”

“做該做的事!”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手撥動着號碼,翻出了青龍的手機號,毫不猶豫的打了過去!

十幾秒後!青龍接了電話:“什麼事啊?耀揚!”

“我想你幫我查一個人出來……”我平靜的說着!

楊虎畢竟是在道上混過的,算是個老油子了,出了事情之後,肯定找地方躲了起來,短時間內不會出來!

青龍靜靜的聽完,用着平緩的語氣說道:“嗯!剛纔我也看了新聞,那個出事的學生是你的人吧?”待聽到我確認之後,他輕呼了口氣,沉默了下,隨後緩緩的說道:“行了,我知道了,半個小時給你電話!”

我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這時候,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從遠處傳了過來,然後旁邊的轉角處,走出來幾個中年男女,當先的一個女人哭的肝腸寸斷,身子軟軟的,站都站不穩了,口中不斷的輕聲的喚着:“晨晨……”在旁邊幾個人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進了太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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